第80章打疼了沒?
第80章打疼了沒?
書房,滿室沉香。
裴將軍等小廝端來兩盞熱茶後,覷著若雪冷肅而嬌豔的麵龐,連忙問道:“還請溫姑娘如實告知。”
若雪抿了一口團茶,輕輕放下杯盞,漆黑的眸子直直地凝視著裴將軍。
“裴公子中的毒是莨菪。據我所知,這是西域特產的毒株,不會立刻使人喪命,隻是會使人無端昏厥。”
她隻說了莨菪之毒,卻對出自南洋的沙麻種子,隻字未提。
裴將軍臉曬得黝黑,眼角的皺紋格外深刻,一聽若雪的話,他的臉色更顯得黑沉:“話,可不能亂說。”
溫若雪,似乎意有所指。
眾所周知,西域是寧王的地盤,她難道是說寧王下毒害裴兆?
不可能啊……裴府是寧王一脈最堅實的擁護者之一,寧王沒有道理與他斷絕盟約。
若雪嫣然一笑,輕聲道:“莨菪在大周也不是好買的東西,整個京都,販賣莨菪的也沒幾處。裴公子中毒已久,想必幕後之人購買莨菪的時日也不短,裴將軍一查便知。”
若雪沒有直言她對裴舒的懷疑,話點到為止,即可。
裴將軍重重地放下杯盞,“此事,就此揭過去吧……”
他不會去查,沒必要引寧王疑心。
這一事,像一根毒刺一般,紮進他的心髒。他想拔出毒刺,也不敢擅自動手。
若雪笑盈盈道:“裴將軍自然有您的道理。將軍放心,此事我不會對第二個人說。”
她悠悠然起身,見禮道:“裴公子那裏,我去看看……”
裴將軍疲倦地點點頭,卻也不起身,隻是沉默地坐在屏風之後,出神地望著一旁躍動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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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裏館。
裴兆一醒來,見眾人都在屋內,連忙四處張望:“我恍惚記得,溫三姑娘來了?”
裴舒一聽溫若雪的名字就心梗,一手捂著臉,沒好氣道:“阿兄你倒好,一醒來,沒關心為你坐立難安的母親,倒問起了旁人……”
裴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歪倒在裴夫人懷裏,惹得裴夫人咯咯直笑。
“我的兒,你醒來了就好,哪怕是問天宮的嫦娥,也問得。”裴夫人寵溺道。
說話間,若雪拎著煙羅輕紗裙擺,款步而來,仿若步步生蓮的仙子。
裴兆看得眼睛都直了,臉頰染上紅暈,輕道:“三姑娘,別來無恙……”
裴舒幾近翻出一個利落的大白眼。
見若雪麵色如常,裴舒心底認定,果然虛張聲勢,她怎麽查得出背後的毒藥?
這麽一想,裴舒的眉心徹底舒展開來,正要譏諷若雪時,外間的一個丫鬟匆匆進來高喊道:“慶王殿下到!”
裴兆疑惑地看向深夜的庭院,他素來跟慶王沒有深交,夜深露重,他來竹裏館作甚?
蕭琰輕輕搖著一柄白羽扇,身長玉立,劍眉星目,看上去頗為誌得意滿的樣子。身後跟著一列扈從,每人都端著梨木托盤,盛放著人參補藥。
他徑直走進竹裏館,微微拱手道:“聽聞裴公子今夜有恙,特來探望。”
他輕輕說著,亮得發光的目光卻飛向一旁的若雪。
裴兆哪裏看不出蕭琰赤裸裸的眼神,心裏頓時擰成亂麻,不太舒服地嘟囔道:“深謝慶王殿下,吾已無恙……”
裴舒的右臉被若雪打得發疼,此時又高高地腫起,見蕭琰來,她連忙用錦帕遮住右臉,生怕被蕭琰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麵。
可蕭琰從進門,到此刻,一直都盯著溫若雪,一眼也沒看過她。
裴舒索性放下遮住右臉的錦帕,憤恨地用手攪著錦帕。
這一幕,落在裴兆眼中,他驚叫一聲:“舒妹妹,你的臉怎麽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裴舒身上。
裴舒微微地垂著眼眸,弱柳扶風似的捂住右臉,聲音斷斷續續,仿若幽怨的漁歌:“阿兄,你就別問了……”
看上去楚楚可憐,好不委屈。
話是對著裴兆說的,淒楚的眼神卻望向一旁的蕭琰。
蕭琰麵不改色,淡然地搖著白羽扇。
裴兆看得心疼,立時扯著嗓門喊道:“誰敢欺負你?快說,我去打斷他的腿!”
若雪走上前,端起一碗剛煎好的湯藥,雙眸含笑道:“怎麽?裴公子一好,就要打斷我的腿啊?”
裴兆眼珠子都快爆出眼眶,結結巴巴道:“什麽……什麽……情況?”
若雪放下湯藥,筆直地挺著脊背,輕道:“不過就是王妃懷疑我下毒謀害裴公子,將我跟師妹丫鬟送入京兆府衙大牢的一樁小事罷了……”
裴兆尬笑一聲,臉上都快堆出一片姹紫嫣紅,不自在地笑道:“誤會,肯定是誤會!”
裴舒此時走到蕭琰身邊,期期艾艾道:“不過是誤會一場,三姑娘怎麽能對我下這麽毒的手……”
蕭琰這才將視線挪到裴舒高腫的右臉,仔細端詳一番,鄭重地點點頭,卻沒有說話。
裴舒見狀,眼眸一亮,她就知道蕭琰的心裏還有她!
她得好好在蕭琰麵前,揭開溫若雪的真麵目,別讓他迷了心竅。
裴舒一手捂住右臉,泫然欲泣:“再怎麽說,我也是大周的王妃,溫姑娘當眾打了我的臉,叫我以後如何處事……”
裴舒又緩緩走到若雪麵前,一臉小白花的清純模樣:“何況,溫姑娘不日便要嫁入慶王府,你我兩人以後也算是妯娌。不看僧麵看佛麵,溫姑娘,你怎麽能如此待我?”
裴兆這一聽,眼珠再一次爆出眼眶。眼底猩紅,山崩地裂一般,他呐呐道:“什麽叫,嫁入慶王府?”
裴婦人嘴快道:“今兒皇上開了金口,給溫三姑娘和慶王賜婚。”
裴兆無力收斂起自己崩潰的表情,怎麽自己昏睡了一遭,便換了人間一般?
裴夫人立刻走到裴舒及若雪中間,拉著兩人的手和稀泥,笑道:“所謂不打不相識,你們以後都是一家人,別傷了和氣……”
若雪抽回柔荑,嫣然一笑:“我想跟寧王妃說和,不光我不願意,她恐怕也不太願意吧……”
她心道,誰要跟裴舒是一家人?
蕭琰悄無聲息走到若雪身邊,仔細凝視著若雪的手。
半晌,他才幽幽道:“是這隻手嗎?打疼了沒?”
手心都是紅腫的。
蕭琰拿起白羽扇,輕輕扇了扇若雪通紅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