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她又在撒謊!
第98章她又在撒謊!
若雪被蕭琰抱著走到屏風後麵的床榻邊,定睛一看,太子的胸口纏著的白布滲著鮮血,一臉慘白,幹涸的嘴唇裏含著一片人參。
蕭琰輕輕將她放在床榻邊的酸木枝海棠繡凳,若雪伸出蔥白的手指搭脈細聽。
一旁的景帝前傾著身子,急急問道:“太子如何?”
若雪凝眉細聽後,起身道:“太子脈象虛弱,這刀傷看著驚險,差一寸就正中心髒,好生養著並無大礙。”
景帝眉目稍緩,站直了身形,眸光深深地看向睡榻上的太子,思忖著太子儲君之位不穩,一是因十年沒有子嗣,二是他為人剛直,不會平衡朝中各黨的勢力。可如今看來,太子一腔誠摯,倒還是值得倚重的。
思及此,景帝微微歎了口氣:“你一定得把他救活!”
“可是,刀傷雖不要緊,太子卻是中了毒!”若雪接著道,“想來,是那刀劍都淬了毒!”
景帝的濃眉幾乎要飛起來,怒斥道:“那些刺客真是好歹毒的心!這是擺明了要置孤於死地嗎?”
說罷,景帝眸光一轉,凝視著默默無言的蕭琰:“隴山的這些事兒,交由你去查,一定得查個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是誰鐵了心要害我!”眼下,還就隻有蕭琰能讓他放心些。
“是!”蕭琰拱手作揖。
若雪連忙作禮道:“臣女醫治太子,還望屏退左右。另外,請高公公去找來我的師妹。”
景帝眸光一閃,主帳裏的太監、禦醫、宮女倏然退去。蕭琰深深地看了一眼安然坐在繡凳上的若雪,飄然而去。
須臾,珊珊撩起簾帳,進入主帳內。
珊珊與白月昨夜在帳篷內焦急地等了一夜,也不見若雪歸來。準確地說,隻有白月焦急地來回踱步,坐立難安。珊珊自己,是沒有任何情緒的。
若雪拿出針管抽了一管血,放入係統檢測,不一會兒結果便出來了。
珊珊這個人工智能機器人,火速檢索相關的數據庫,低聲說:“又是西域的植物神經毒素。”
若雪沉吟片刻,迅速按照毒藥的類型,找到解藥給太子喂下。旋即,又取了一管血放入係統檢查血常規。
太子高燒不退是因血液中白細胞過多,體內眼見著是感染了。若雪、珊珊二話不說,從係統中拿出消炎液給太子輸液。
忙忘了這一切,若雪才靜靜地看向太子的睡眼,忖度著背後行刺之人。
若是昨日沒有在密林中偶遇寧王,單憑這個毒藥檢測的結果,若雪十有八九將背後的嫌疑人鎖定在寧王身上。
可昨兒的一切表明,寧王自己對於隴山遇刺是不知情的。寧王岩洞中醒來時的錯愕和懊惱,是裝不出的。
行刺背後的主使,又是誰?
是蕭琰嗎?
若雪一想到壞事兒的第一反應,就是蕭琰。可這一回,她真的摸不清楚。
忽地,她想起了蕭琰那日在東宮,勸她不要插手為太子妃保胎一事,那時的她還沒有深刻地意識到,皇城中的波雲詭譎。
想到此處,蕭琰雙目深沉、瀟灑自在地揮著白羽扇的模樣撞入她的腦海,若雪忍不住搖搖頭,將腦中蕭琰的形象甩開,心道:好好的,想起那個笑麵虎做什麽?
不一會兒,若雪喚來太監及太醫,叮囑了一下照料太子的注意事項。
景帝緩緩踱步而來:“怎麽太子還沒有醒?”
“這一刀傷雖不要緊,到底還是傷了元氣。給殿下喂下幾劑固本養氣的湯藥,過上一兩日,殿下自然會蘇醒。”若雪含笑道。
“內庫裏所有的藥材都給你拿來,石斛、蟲草、百年人參,東陽鄉主,你要什麽,隻管吩咐高山。”景帝鄭重道。
石斛?竟然有石斛,這不是羅教授一直尋找的藥材嗎?
若雪眸光一亮,嘴角上揚,笑得像個財迷:“別的我不用,陛下,我要上好的石斛!”
“這石斛是蠻夷小邦送上來的貢品,放了多少年也沒有用處,如今若能救太子,自然給你拿來。”景帝出手大方,眼底的疲倦卻是揮之不去。
若雪壓抑著心內的狂喜,以至於嘴角抽了抽:“還望陛下給我這株完整的石斛,不用做任何料理,我自有用處!”
景帝按壓著眉心,冷哼道:“依你罷。”
垂立一旁的蕭琰,手中不知何時又多出了白羽扇,輕輕撲扇著,幽幽的目光一瞬不錯地看著那姑娘。若雪的手緊緊拽著衣角,麵上雖是笑意盈盈,手指卻蜷縮在一團。
她又在撒謊!
她拿石斛做什麽?
蕭琰怔愣地看著她無比燦爛的笑容,像是鎏銀的月色。她偏偏對誰都一副笑顏,對著他就苦著一張臉?
思及此,蕭琰的目光冷肅,像是誰欠了他許多銀錢一般。
景帝擺擺手,讓高山公公將若雪扶下去歇息,蕭琰正轉身要走,景帝忽道:“阿琰留下!”
主帳內,隻剩下景帝與蕭琰相互平靜地對視著。
景帝疲倦地抬眸道:“過幾日,是昭妃的忌日。你帶著溫家姑娘,去皇陵祭拜一下。”
“是!”蕭琰淡然稱是,麵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我就不去了……”景帝喃喃道,蕭琰又沒有問他這個問題,他隻覺得需要認認真真回答一番。“大郅國公主在這一次刺殺中重傷,不治身亡,恐怕大郅會拿此做文章。”
大郅國一向是大周的屬國,這幾年都不太安分,時不時放縱軍馬騷擾邊關百姓。兩國交涉了不多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戰鬥亦是打了數回,三四年前差點挑起戰爭。
這一回,大郅國公主在隴山圍場身亡,眼看著,又一場血雨腥風將近了。
景帝這麽說,不過是稍緩自己的愧疚之心。他不去昭妃墓前,不是因為不想,而是不能。眼下事態緊急,他脫不開身。
蕭琰扯出一絲不達眼底的笑意,拱手輕道:“兒臣明白!父皇日理萬機,這些事由兒臣去處理就行。”聲音和煦,沒有半分怨懟。
景帝揉了揉眉心,擺手讓他退下。
蕭琰神態自若地揮著羽扇,在轉身的一瞬間,眉目晦暗陰森,像是來索命的惡鬼,眸底猩紅。
二十年了,景帝沒有一次去昭妃墓前祭拜。每年都有天大的事兒,讓他脫不開身。他兒時還盼望著,能跟父皇一起去阿娘墓前說說話,清清墓碑。
如今,都失望了二十年,他早就不需要那個所謂的父親了。
在蕭琰麵前,景帝隻是君主,不再是父親。
以後可能連君主都不是。風猛烈地拍打著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