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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守

  第93章守

    宋就文趕來。


    見顧迎清低頭靠著牆,光溜溜的手臂撐在扶手。


    “程總傷情如何?”宋就文上前,一邊詢問,一邊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給顧迎清,“穿上吧,挺冷的。”


    四月中旬的夜不算涼,白天的氣溫已經直飆三十度,熾陽散去,夜裏的風都帶著初夏的暖意。


    隻是顧迎清單穿這麽條裙子,到了夜裏還是過於單薄了。


    她之前帶了披肩,在演藝中心下車的時候就忘在車上了,她想反正場內人多不會冷,就沒有折回去拿。


    她跟宋就文沒有熟到這種程度,便婉拒了,說自己不冷。


    宋就文笑著拆穿她,“你手都起雞皮疙瘩了。”


    為免她誤會,或繼續不接受,他說:“醫院裏起碼比剛才會場裏低幾度,你一直這麽穿著肯定著涼。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把衣服抱著都成,手臂有東西擋著要暖和點。”


    顧迎清確實冷,人家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她不好拒絕,可抱著也太奇怪了。


    她想起上學的時候,替打籃球的男友抱著衣服的女孩兒們。


    最後她還是將外套穿上。


    李方長接過程越生遞來的衣服,等著指示。


    程越生沉聲說:“把這放一邊去。”


    李方長將西裝疊起來,擱到了床尾架上。


    程越生不想躺在床上,讓李方長搬了椅子來,坐在椅子上輸液。


    宋就文跟顧迎清大致說了一下會場那邊的進展。


    華先生已經被送去了派出所。


    這個華先生曾是山文迪建築事務所的合夥人,隻是那時候還不叫山文迪,叫山華迪,用三個創始合夥人的名字命名。


    顯然,現在“華”已被除名,取而代之的是“文”。


    當初山華迪競標德信的淺灘文化中心的演藝中心項目,事務所定了華先生作為主設計師。


    但是在完稿之際,華先生與所內一名年輕的實習生鬧出了桃色新聞,甚至打算離婚娶這位實習生。


    華太太曾是投行高管,婚後為了家庭做了全職主婦,卻遭到背叛,心中不忿。


    她一邊找律師打官司,一邊申請凍結婚後財產,又寫了一封控訴華先生多次出軌不同女性的郵件,抄送至事務所大小員工手中。


    無論在各行各業,男性都比女性的職業生涯發展順暢,建築行業尤甚。


    事務所上下都當這是一則笑話,並不認為這件事會給華先生造成任何損失。


    反而是第一時間開除了那個實習生。


    而華先生本人也並未嚴肅對待此事,甚至還拿來自我調侃,想讓這件事以玩笑的方式揭過去。


    事務所另外一位女合夥人“迪”,覺得不公平。換位思考,如果這件事發在她頭上,她的職業生涯肯定就此完蛋。


    她花了比華先生多一半的時間才到合夥人的位子,然而行業內對男人的優待寬容仍在繼續。


    她將此事告知了包括許安融和趙南川在內的德信高管。


    趙南川覺得不影響,作品和人品在這種時候不用混為一談。


    許安融卻不認同,人品影不影響作品不知道,她隻知道華太太是個狠角色,不會善罷甘休。


    信息社會,如果這則桃色新聞鬧大,將會影響到整個淺灘文化項目,她當即決定換設計師,告知山華迪,德信不會用華先生的作品。


    後來不知怎麽,這件事流傳出去,山華迪的其他合作方也怕惹上腥,全都要求不用華先生的作品。


    華先生在壓力下,從山華迪辭職。


    山華迪的聲譽受損,多項合作被取消,臨危之際,事務所找到當時是獨立建築設計師,已經獲過建築大獎的宋就文,邀請他做合夥人,把德信的演藝中心項目交給他。


    從此山華迪更名山文迪。


    而華先生在業內名聲掃地,名氣大的事務所容不下他,他又不願去小規模的事務所低就。


    妻子和他離婚,帶走了一雙兒女,分走了大部分財產。


    華先生的父親也因為此事受刺激,腦梗成了植物人,沒多久便去世了。


    因此,華先生才對做出更換設計師決定的許安融恨之入骨。


    顧迎清聽完,卻覺得這種男人可笑又可怕。


    他恐怕到現在都沒覺得自己有錯。


    隻會怪實習生勾引他,怪妻子不顧夫妻之情,怪許安融這個合作方不留情麵。


    宋就文要去向這樁事務所造成的傷人事件,代表事務所向程越生這個甲方說明情況,並致歉。


    顧迎清沒跟他一起進去。


    她會覺得很奇怪,如果這個時候穿著宋就文的衣服進去的話。


    可是剛穿上,脫了也奇怪。


    怎麽著似乎都別扭。


    宋就文進去後,問候了兩句,就要上前握手。


    程越生挑眉,看向對方伸來的右手。


    宋就文會意,立馬失笑說抱歉,換了左手。


    顧迎清看著他們在裏麵說話,總覺得身上的外套穿在身上,不僅沒有更暖和舒適,反而像戴在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隻會讓人難受,受束縛。


    她幹脆脫了下來。


    不多時,宋就文出來,看樣子打算離開。


    他看著顧迎清手裏的外套,先是了然一笑,上前接過衣服,自己穿上。


    “你要不要離開?我送你回去。”


    顧迎清道謝,說:“不用了,許總安排我在這兒守著。”


    宋就文沒過多幹涉,“好的,照顧別人的時候也要保重身體。”


    顧迎清覺得這位師兄說話舉止張弛有度,磊落紳士,不像梁倩說的那種人。


    宋就文離去,顧迎清揮手,笑著說拜拜。


    一轉頭,那人坐在椅子上,拿眼瞧她,一雙眼既深且暗,情緒難辨。


    顧迎清頓時手不知道怎麽放,臉上表情也不自然。


    緩了一瞬,她抬腳進去。


    顧迎清站在床的這一側,離門近。


    程越生坐在床的那一側,靠窗近。


    “您還好吧?”顧迎清擔憂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像許安融派來的慰問使者。


    因為過於官方,所以才能壓住另外一些情緒。


    “還好。”程越生看向她,那張巴掌大的臉蛋兒上,有種腮紅都壓不住的慘白和憔悴。


    顧迎清雙手握著包,放在身前,顯得拘謹,她說:“許總讓我來這兒守著。”


    程越生驀地笑了下,很輕,像嗤笑。


    隨後他轉開目光到處搜尋,顧迎清問:“找什麽?”


    他說:“幫我去買包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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