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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太后壽誕釀兵變

  永和九年,初秋,崇德太后褚蒜子壽誕之日,經過連日準備,整個建康城呈現一派喜慶和諧之象!宮城之內,更是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這一日,崇德太后褚蒜子,先是祭天祭地,拜祭過列祖列宗之後,才來到大殿之內,為前來賀壽的一眾王公貴戚,朝中大臣,以及有誥命在身的貴婦們賜宴!

  這座只有朝廷重要大典,才會開啟的大殿之內,此時宴開數百席,整個晉朝上下,凡是侯爵以上王公貴戚,以及刺史以上官吏,還有那些世家大族,以及誥命貴婦,紛紛齊聚此地,專為崇德太后賀壽而來!


  除此之外,在殿前廣場更是設下上千席酒饌,那些爵位在侯爵之下的,以及官位不顯等人,盡皆安排此處,為崇德太后遙相祝賀!


  這一日是崇德太后四十壽誕,又逢胡人犯境,為了穩定朝野人心,為了彰顯大國風範,太后壽宴不僅宴請這些達官貴人,就連拱衛京師的執金吾,都每人賞賜御酒一壇,熟肉兩斤,以此犒勞他們昔日辛勞!

  崇德太后褚蒜子,一生命運多舛,又兩次垂簾聽政,無論在朝在野,都享有極高的人望,太后壽誕這一日,不僅宮禁之中,整個建康城所有百姓,不管是商賈巨富,還是販夫走卒,人人服飾鮮亮,個個歡顏笑語,好似過年一般!

  這一日的建康城,這一日的江南朝野,好一派普天同慶,與民同樂的盛世景象!殊不知在這安樂祥和的喜慶之後,卻蘊藏了多少鬼蜮心思,昭示著多少滔天巨禍!

  前將軍蒙信,因為並未受封晉朝官爵,所以這太后壽誕之筵席,他並未前去賀壽。畢竟崇德太后壽宴,眾人皆跪拜恭賀,蒙信既不願違心跪拜,又不願崇德太后難堪,所以思前想後,只是派人送去賀儀,自己則留在秦王王府之中,與那百十名秦軍鐵鷹劍士喝酒吃肉!


  至於蒙靈,她身為秦王王妃,又是太后義女,這太后壽誕之日,蒙靈自然也在受邀賜宴之列!壽宴開始之後,眾人三跪九拜,一番恭賀之後,紛紛入席落座,蒙靈則和一些朝中貴婦同坐一席,好在這些貴婦,平日里和蒙靈也彼此相熟,倒也相談甚歡,氣氛融洽!

  崇德太后褚蒜子,居於首席坦然接受眾人跪拜恭賀之後,抬頭四下一陣張望:「哀家乖女靈兒,她在哪裡?」


  見崇德太后喚自己,蒙靈連忙起身,委身行禮垂手答道:「太后,臣妾在這裡!」


  崇德太后看著蒙靈,朝她一陣招手:「靈兒,坐那麼遠做什麼?快快過來,坐到哀家身邊來!」


  見崇德太后讓自己坐到她身邊去,蒙靈左右看了看,心裡頗有些猶豫!


  這首席諸人,除了崇德太后之外,還有當今天子司馬聃同席,至於其他幾人,不是當朝太妃,便是當朝皇后,這些人無一不是皇家宗室貴胄,就連會稽王司馬昱,也並沒有資格與崇德太后同坐一席!

  蒙靈心裡暗暗想道,自己不過是藩王之妃,依照朝廷禮法,自己若是坐在那裡,便是僭越逾制了!自從秦峰率軍北伐之後,朝野之中,對於秦軍北伐之目的,一直猜疑不定。


  而蒙靈等人,不管是出門拜客,還是入宮請安,都小心謹慎,如履薄冰一般!不敢有絲毫大意,免得給人留下口實,影響秦軍北伐大業!此時太后要蒙靈與她同坐一席,可著實讓蒙靈有些為難了!

  見蒙靈站在那麼發愣,崇德太后輕笑兩聲:「乖女,還不快點過來!難道還讓哀家,親自去扶你過來不成?」


  崇德太后都這麼說了,蒙靈要是再不過去,即便躲過僭越逾制之謗,也要落個抗旨不尊的罪名,再說崇德太后誠意相邀,蒙靈也實在不太好推辭!

  見蒙靈過來,坐在崇德太後身邊的當朝皇后何法倪,連忙起身讓座。蒙靈見何皇後起身讓座,連稱不敢,說自己坐在末席相陪就好!


  當今天子司馬聃,見蒙靈如此模樣,笑著說道:「秦王妃,今日是母后壽誕,你是母后義女,便坐在母後身邊,只當是普通家宴即可!」


  說著司馬聃笑了幾聲:「朕和秦王義結金蘭,他是我結義大哥,你便是我大嫂,若以私情而論,你坐在這裡合情合理,便不要再推辭了!」


  當今天子司馬聃此言一出,崇德太后褚蒜子拉過蒙靈雙手,按在席位坐定之後,摸了摸蒙靈臉蛋,柔聲笑道:「乖女,安心坐在這裡吧!你再要推辭,哀家可就要惱啦!」


  當今天子和崇德太后都這麼說,蒙靈朝何皇后一番告罪之後,說不得只能斜著身子,側身坐在崇德太後身邊!


  此時這首桌之上,崇德太后褚蒜子居於首席,當今天子司馬聃,和蒙靈二人一左一右陪坐兩側,當朝皇后何法倪,以及其他宗室貴胄,也只是在下首陪坐!

  大殿中一眾王公貴戚,見崇德太后好當今天子,對秦王妃蒙靈如此盛寵,一個個既是羨慕,又是嫉妒!殊不知被眾人羨慕嫉妒的蒙靈,卻好似坐在火爐上一樣,感覺好生不自在!

  剛才第一巡酒,殿中眾人向恭賀壽誕之喜,按照皇家壽宴禮儀規制,這第二巡酒,就該是當今天子司馬聃,親自向母后祝賀了!

  誰知司馬聃起身之後,正準備向崇德太后敬酒,崇德太后笑著搖搖手:「哀家小小壽誕,又何須如此連番恭賀?」


  「秦王以及秦軍將士,此刻正在淝水前線,與胡人兵馬浴血奮戰。他們連戰連捷,已經斬殺胡狗二十多萬,嚇得敵酋苻健,倉皇北竄逃回淝水南岸!」


  「依哀家看來,這第二巡酒,應該敬給秦王才是!遙祝秦王旗開得勝,驅除胡虜之後,早日收復中原,大勝還朝!」


  崇德太后此言一出,當今天子司馬聃連忙起身,端起酒爵朝北方遙相祝賀道:「祝秦王旗開得勝,驅除胡虜之後,早日收復中原,大勝還朝!」


  接著,崇德太后褚蒜子,當朝皇后何法倪,會稽王司馬昱,太尉桓溫等王公貴戚,朝中高官,一眾誥命貴婦,紛紛起身端起酒爵,朝北方遙相祝賀道:「祝秦王旗開得勝,驅除胡虜之後,早日收復中原,大勝還朝!」


  當朝天子皇后,還有太后,以及朝中所有王公貴戚,一起向一位臣子遙相祝賀,自晉朝立國以來,這還是從未有過之事!而崇德太后和當今天子,對秦峰的這份隆寵禮遇,也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見太后的這場壽宴,並不在此地的秦峰,竟然成了壽宴主角,身為秦峰妻子的蒙靈,心裡既是驕傲,又頗有些忐忑不安!


  見蒙靈如此模樣,慣知人心的崇德太后,拉著蒙靈雙手笑道:「乖女,你受著就行!秦王為我朝立下如此大功,哀家和天子對他多些禮遇,也是理所應當的!」


  說到這裡,崇德太后褚蒜子輕輕拍著蒙靈雙手,不無感慨的說道:「乖女,哀家生有兩女,皆早早夭亡,你認哀家為義母,哀家便視你如同親生骨肉!有你在哀家身邊,時常相伴左右,哀家也總算嘗到了承歡膝下,天倫之樂的滋味!」


  說著崇德太后褚蒜子,不禁落下淚來:「靈兒,你是哀家女兒,你那夫婿秦峰,也是天子結義兄弟,大家不分彼此,都是一家人!以後可要相親相愛,莫要生疏了才是!」


  見崇德太后這麼說,蒙靈心裡雖然明白,崇德太后之所以如此,除了疼愛自己之外,更多的則是朝堂權謀之術,只不過是籠絡人心的手段罷了!


  可是看著美目含淚的崇德太后,蒙靈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陣感動!蒙靈自幼喪母,一直由蒙信和哥哥蒙靖撫養長大,生在在鐵血秦人之中,從小便習練弓馬的她,何曾嘗過一日母愛滋味?

  今日在這太后壽宴之上,在崇德太後身邊,蒙靈第一次感受到了母愛的溫暖,在她的內心深處,也慢慢的將崇德太后褚蒜子,不再視為當朝太后,而是當做自己母親看待!


  「阿母!」蒙靈眼含熱淚,一頭撲進崇德太后懷裡!在崇德太后懷裡的蒙靈,一陣嚶嚶哭泣,接著又咯咯直笑,好似在傾訴,傾訴自己這十數年來,對母親的思念之情,和對母愛的渴求之念!


  阿母!崇德太后褚蒜子知道,秦人將父親喚作阿大,將母親喚作阿母,蒙靈叫自己阿母,這輕輕一喚,便不再是將自己視作太后,不再將自己視作義母,而是看作她的親生母親!


  見蒙靈如此真情流露,抱著蒙靈不住摩挲憐愛的崇德太后,眼底深處的一絲凌冽,也漸漸被溫情替代!她抱著蒙靈嬌聲笑道:「乖女,我的乖女!哀家喜歡你叫哀家阿母,以後可別改口了啊!」


  見崇德太后如此寵愛蒙靈,甚至將其視作親生女兒,殿中一眾達官貴人,那些誥命貴婦,一個個嘖嘖乍舌不已!可是奇怪的是,他們的心裡,此時卻沒有了羨慕和嫉妒,更多的只是驚嘆罷了!


  不管是羨慕還是嫉妒,一般只發生在地位相近的人之中,就像剛才當今天子和崇德太后,率領一眾王公貴戚,朝遠在淝水前線的秦王遙相祝賀,這份隆寵恩遇,雖說曠古絕今,可是臣子做到極致以後,也不是不能得到的!

  可是崇德太后將蒙靈視作親女一般,這份恩寵便不是人人都能奢望的,這除了要有天大功勞之外,更要靠一絲緣分,靠冥冥之中的神秘牽引,所以這些達官貴人,這些誥命貴婦,反而對蒙靈的這份恩寵,沒有了先前那種羨慕和嫉妒之情了!


  沒有人羨慕嫉妒,可是怨恨秦峰和蒙靈之人,卻不在少數,比如太尉桓溫,遠遠看著抱在一起的崇德太后和蒙靈,嘴角便露出一絲冷笑,一絲嗜血的冷笑!

  就在這時,只見執金吾統領李彌,跌跌撞撞跑了進來,一頭跪倒在司馬聃身前,面色煞白的說道:「啟稟陛下,啟稟太后,不好了!西門守軍發現大股騎兵,他們,他們馬上就要宮城了!」


  執金吾統領李彌此言一出,整個大殿之內,一下便炸了窩!不得天子諭旨,兵馬擅自進京,殿內眾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兵變,這是要兵變啊!


  聽了執金吾統領李彌這話,崇德太后褚蒜子,驚得站起身來:「李彌,哀家問你,那些兵馬是哪裡來的?這京城內外,不是只有你執金吾嗎?怎麼會憑空冒出大股騎兵呢?」


  「太后,那些騎兵,他們打得是江州和揚州各鎮旗號,微臣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京城近郊啊!」


  「江州和揚州的各鎮兵馬!?」這兩鎮兵馬,不是歸太尉府統轄節制嗎?他們無旨入京,難道,難道太尉桓溫要造反不成?


  自己對太尉桓溫,一直是一邊善加籠絡,一邊小心戒備,不敢將其逼得太緊,就是怕逼得太尉桓溫狗急跳牆,做出什麼滔天大惡來!


  畢竟晉朝大半兵馬,都在太尉府統御之下,此時秦軍兵馬,又都在淝水前線,自己手裡只有兩萬多執金吾,萬一太尉桓溫此時造反,那晉朝天下,可真的就要易主了!

  想到這裡,崇德太后驚得臉色煞白,一陣踉蹌軟倒。幸好蒙靈在旁連忙扶住,不然崇德太后真能當場軟倒在地!

  崇德太后強打精神,先是讓執金吾統領李彌,趕快前去調派各營執金吾將士,嚴守城門,千萬不能放一兵一卒進來,然後指著太尉桓溫問道:「桓愛卿,這江州和揚州兩鎮兵馬,不得天子下詔,今日無故進京,哀家要你一個解釋!」


  「哀家要你一個解釋!」崇德太后褚蒜子,沒有直接斥責太尉桓溫意圖謀反,便是想給太尉桓溫一個選擇,給他一個台階!崇德太后的心裡,此時還存有一絲僥倖,想著太尉桓溫能夠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解釋!?」太尉桓溫聽了崇德太后這話,連聲冷笑道:「太后,當今天子昏弱無能,身邊奸佞當道,如何能夠擊滅強胡?如何能夠中興大晉?如何能夠再造華夏?所以微臣干冒天下之大不韙,為萬民請命,請太後下旨,誅殺朝中奸佞,廢黜當今天子,另擇賢明之人,立為當朝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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