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鎮國公府
鎮國公肖禎,年四十有七,原配齊氏乃其母娘家侄女,早亡,育一子一女,幼子肖景昀,就是她李妙嬋未來的夫婿,長女肖櫻嫁與關中大族吳氏為宗婦;續弦喬氏,現左都御史之女,生一女名昕,年七歲,未有妾室,為人穩重精明,不好女色。
鎮國公之母齊氏年近七十,性情和藹,極度溺愛幼孫肖景昀,於今上有撫育之恩,封為奉國夫人,生鎮國公肖禎,次子肖祺,女肖芙蓉,乃當今聖上之母,已薨,庶子兩人,均於外地任職。二房肖祺娶妻陸氏,生兩子一女,府中姨娘三人,庶子一人,庶女三人。
表面看上去鎮國公府中人口較多,可老母在堂,尚未分家,還算和睦。這就是她李妙嬋日後要打交道的人,她的丈夫肖景昀是眾人皆知的鎮國公世子,皇帝的手足,可謂天潢貴胄,而她,不過是小小的七品軍中校尉之女,母改嫁,父低微,卻要在京中最豪華的宅邸中與一群陌生人度過一生,生子持家,再多年媳婦熬成婆,看著自己的兒女成家,再慢慢的老去。那就是她一眼就可以看到頭的生活。
此時的鎮國公府內,便是另一番情景。書房,是整個鎮國公府最重要的地方,非鎮國公之請,無人可以入內。平日里書房靜的連片落葉掉在地上也能聽到,府中下人更是伺候的精心,此刻卻只有伺候多年的老管家彎著腰呆在門口,其他的下人早就離得遠遠的了,可依然能聽到書房裡傳出的咆哮聲。
「爹,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娶那黃毛丫頭的。那日,我根本就沒有把她怎麼樣,你為什麼就一定要我娶那個醜丫頭呢。」
「你這逆子,你給我老老實實的成婚,別以為皇上罩著你,你就無法無天了你。老子還管不了你了。我叫你娶你就得娶。」年近五十的鎮國公瞧見兒子仍然死硬著脖子,不肯低頭,氣不過來,撿起書桌上的硯台就朝跪在地上的兒子扔了過去,卻被早有準備的肖景昀避了開來。
「憑什麼,前兩日皇帝哥哥都說了那隻不過是小事,是她自己湊上來的,我又沒壞她清白,給個妾已經是她祖墳上冒煙了,你倒好,偏偏自個兒上了摺子,附和著定西侯府,讓我娶她為妻,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她連府中的丫頭一半都比不上,我要告訴祖母,讓祖母給我做主。」
「你這個逆子,誰叫你讓人家抓到把柄的。都是你自己惹出來的禍,就得自己去補,別老把皇上和你祖母放在嘴邊。如今聖旨已下,你好好的在府中修身養性,準備婚事吧。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招,我就打死你,那也就省心了。」
「老爺,老夫人和太太來了。」父子倆在書房中爭得面紅耳赤,早就有機靈的小廝跑進了內院,通報了老夫人。一句話未了,只見窗外顫巍巍的聲氣說道:「好啊,你長本事了,關門打起昀兒來了,那就先打死我,再打死他,一家子都給你打死,豈不幹凈。」肖禎見他母親來了,又急又痛,連忙迎接出來,只見肖母扶著太太和弟媳,氣喘吁吁的走來。
肖禎上前躬身陪笑道:「大暑熱天,母親有何生氣親自走來?有話只該叫了兒子進去吩咐就是了。」肖母聽說,便止住步喘息一回,厲聲說道:「你原來是和我說話!我倒有話吩咐,只是可憐我一生沒養個好兒子,卻教我和誰說去!」肖禎聽這話不像,忙跪下含淚說道:「為兒的教訓兒子,也為的是光宗耀祖。母親這話,我做兒子的如何禁得起?您看,我這也不是還沒打嗎?」肖母聽說,便啐了一口,說道:「還沒打?我要是晚上一步,你不就叫人傳家法了嗎。叫景昀娶她,別說景昀不樂意,我老婆子也不同意。我家乖孫一表人才,又是世子,那不懂規矩的野丫頭也配得上我們府。我苦命的乖孫啊,怎麼就遇上這樣的爹啊,不替你出頭也就罷了,還趕上去把你給賣了……。」說著,不覺就滾下淚來。
跪在一旁的景昀忙爬了過去,抱著老夫人的腿,哭道:「老祖宗,孫兒真的命苦啊,要和那個母夜叉過日子,你可要幫我出這口惡氣啊。」圍在一旁伺候的婦人也忙著安慰:「母親息怒,那野丫頭世子不娶也罷,憑我們家的家世,還有皇上對景昀的寵愛,就算悔了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叫皇上收回旨意就是了。」
「你給我閉嘴,你們這群無知婦孺,知道個什麼,都給我滾出去。」聽到自家媳婦和弟媳這樣說到,鎮國公勃然大怒,剛還彎著腰賠罪的身子早已直了起來,又無可奈何,只好朝著自家兒子踢了兩腳,「你這孽子,給我滾回房中,面壁思過兩日,膽敢違令,我饒不了你。」
瞧見一家之主大發虎威,誰都也些怕了,忙不迭的退了出去。聽到父親讓他回房思過的肖景昀也忙著往外趕,生怕父親要打他板子。別看他天不怕地不怕,皇上面前也敢打上兩滾,可見了自家老子那就像見了老鼠見了貓一樣。只有老夫人依然站在房中。
瞧見老母,剛才還威風凜凜的國公爺一下就氣勢全無,忙陪著笑臉:「母親且消消氣,莫為了兒孫傷了身子才好。」肖母便冷笑道:「國公爺好生威風,你也不必和我陪笑認錯,我只不過是毫無見識的婦孺之輩,哪管得了國公府里的大事,我看那中饋之權國公爺也早早的收回去吧,免得府里因我們這群沒見識的娘們倒了大霉。」
聽到老母如此之言,肖禎只得苦苦叩求認罪,瞧老母絲毫不為所動,只得直了身子,頹然的坐回了太師椅上,望著牆上的寒梅消暑圖,「母親,開國太祖時分封的八公十六侯如今還有幾家呆在京城,您可知道?」
兒子突然轉了話題,還轉得那麼生硬,肖老夫人有些大出意料之外。她是熟悉自個兒兒子的,要說有什麼大本事,那也沒有,唯一的長處那也就是謹慎了,可也太謹慎了點。憑著他們一家跟聖上的關係,還有誰能跟他家相提並論,娶個公主都覺得是虧待了自家的寶貝孫子。還以為兒子妥協了,要去宮中求皇上收回聖命,可兒子突然就說起了八公十六侯,她就有點轉不過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