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碧落堂,黃氏的寢室內,窗口的錯金博山爐靜靜地燃燒著,散發出陣陣虛無縹緲的青煙。繚繞的煙氣渲染得整間屋子猶如人間仙境。
突然一聲說話聲打破了這份寂靜。正中的紫檀大木雕床上,剛經過一番劇烈運動的誠意伯夫妻倆正小聲的交談著百花宴的事兒。
「岳母可有派人送來百花宴的帖子?」才學平平的誠意伯劉子星知道自己府上有幾根筋,靠的就是還能在朝中說得上話的老岳父一家。
「放心吧,我娘說,已經弄好了,比前兩年的位置要好得多呢。」心滿意足的黃氏笑著點頭。
「那就好。」總算是心裡的石頭落了地,能在百花宴上有一席之地,劉家也能再撐撐場面。
「這下知道我這個媳婦娶得好了吧。」黃氏妖嬈的攀到郎君身上,青蔥玉指緩緩移動。
劉子星只覺全身血氣直往頭上冒,一把抓住娘子的手,細細輕啄,「當然是娘子的功勞了,婷姐兒跟瑤兒也都到了花信之期,也是到了找個好人家的時候了。咱們可得好好划算划算才是。」總算還沒被熱血沖昏頭腦,還知道講正事。
「放心吧,我是當家主母,這些事情肯定都會安排好的。」
「嗯,對了,咱們客房裡住的那個姑娘不是你故交之女嘛,順便也把人家帶去,就當見見世面也好。」也不知怎麼的,劉子星就想起了在客房裡的李靜姝。
「這不太好吧。」黃氏沒想到自己夫君竟然會想到前頭的女兒,頓時心情不好,難不成那丫頭竟然趁著自己不注意搭上了自己的郎君,那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了。
「有什麼不好的,就當丫頭帶過去就好了。出不了什麼事,誰會關心一個丫頭呢。」說完,劉子星一個翻身,摟住了風韻猶存的黃氏,一個奮起,檀木床又開始咯吱咯吱的響了起來,人類最原始的運動又在延續。
就這樣一句話,李靜姝跟這個萬眾矚目的百花宴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她的人生從此一切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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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窗外樹枝上的喜鵲就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常言道:喜鵲叫,喜事到。可靜姝只覺得右眼皮跳個不停。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一個是喜,一個是災,到底該信哪個呢。
直到看到劉府的嬤嬤,靜姝就知道了,一定是災。
「李姑娘,我家夫人有請你去前院說話。」
好噹噹的,黃氏怎麼突然會想起自己來了呢,難不成自己往日里隱形得還不夠嗎。
「多謝嬤嬤通稟,還請嬤嬤頭前帶路。」靜姝深深地給老嬤嬤行了個禮。
嗯,倒是個知禮數的姑娘家,還有幾分教養。徐嬤嬤會心的點點頭,神情莫名的輕鬆。
帶著滿腹的疑問,李靜姝隨著嬤嬤的足跡,第一次走進了誠意伯夫人的住處——碧落堂。
沿途精巧細緻的假山堆積,花叢密布,廋死的駱駝比馬大,爛船還有三根釘,劉家畢竟是近百年的伯爵府邸,還是有些底蘊的。
劉瑤,誠意伯劉子星的二千金,誠意伯夫人黃氏的親生女兒,整個誠意伯府金尊玉貴的二小姐,此刻也正帶著丫頭朝碧落堂而來。
一大早起來,劉瑤身邊的丫鬟就偷偷地告訴她,她外祖父家來人了,好似還給了夫人一樣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底下人不知道,但劉瑤卻清楚得很,外祖父家肯定是送來了百花宴的請柬,這下好了,她一定要拿來到大姐劉婷面前炫耀炫耀,不是只有她才能弄到這張請柬的。
碧落堂前只有一條小徑,彷彿命中注定,李靜姝與劉瑤這對同母異父的姐妹倆第一次在這條花間小徑上第一次正面相見。
人生有時就是這樣地充滿奈何。
「你就是母親的世交家的那位李家姐姐?」劉瑤不屑地望著這個麻布青衣的大姐姐,眼底不屑的眼神是如此的明顯。
「回二小姐,正是這位李姑娘。」李靜姝沒有說話,搶著說話的是帶她前來的老嬤嬤。
「哦,那你帶她里幹什麼?」真是的,一大早見到這些窮酸親戚,劉瑤的心情瞬間不好了,綉眉無意中輕輕皺起。都是些想著求自家辦事的下等人,穿得又土裡土氣的,長得也不怎麼樣,就會噁心人。
的確,一個是衣著精緻,滿身綢緞,一頭珠翠、還有幾分稚氣的千金大小姐,一個是荊衣素釵、寄人籬下的貧家女子,無權無勢,連大小姐身邊的丫鬟都不如。
「是太太吩咐老奴帶她來的,太太有事要見她呢。」盡職盡責的老嬤嬤道明其中原委。
「行,原來如此,那你就到外邊等著吧。站到一旁去,別擋了路。」劉瑤揮揮衣袖,頭也不抬的走進了碧落堂,看都沒再看李靜姝一眼,在她眼中,李靜姝就跟地上的塵埃沒有絲毫區別。
「是,自然如此。」
既然來到了碧落堂前,老嬤嬤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好心的老嬤嬤指點了李靜姝幾句,留下她一個人走了,李靜姝稍稍側過身子,站在碧落堂前的一棵花樹下,等著裡頭黃氏的傳喚。
好在今兒個是個陰天,日頭被雲朵遮蓋,不見蹤影。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見有時候這跳眼的徵兆有時候還是挺靈驗的。
迷信這東西呀,信則有,不信則無。
夫人的掌上明珠來了,碧落堂的下人們自然不敢怠慢,隔老遠就有下人迎了上來,熱情地將劉瑤接了進去,至於李靜姝,自然是又一次被無形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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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橋送人處,涼夜何其。斜月遠墮餘輝。銅盤燭淚已流盡,霏霏涼露沾衣。相將散離會,探風前津鼓,樹杪參旗。華驄會意,縱揚鞭、亦自行遲。
迢遞路回清野,人語漸無聞,空帶愁歸。何意重紅滿地,遺鈿不見,斜逕都迷。兔葵燕麥,向殘陽、欲與人齊。但徘徊班草,欷歔酹酒,極望天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