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螣蛇
暴雨短暫的停息了，天空依舊密布著烏雲，但地麵的黑水瘋狂的顫動著。
韋一物皺起眉頭，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這頭凶獸自身實力不怎麽樣，但手段無比惡毒。
“梁……大哥。”蘭芷整個人都陷入了幻覺中，綠色的鱗片已經爬滿了她的雙手，延伸到她脖子處，因為地震，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韋一物難得的臉上出現一絲憂慮之色，走到蘭芷麵前道：“他很快就會回來。”
但接下來，整個地麵劇烈的晃動著，像是一個搖晃的水缸，無數淒厲的嚎叫從地下傳來，蘭芷臉上更顯得慘白，“劍客哥哥，我會死在這裏嗎？”
“不會，你不會死，他也不會死，你們都會好端端的到靈浮山！”韋一物足尖一點，蘭芷身邊的黑水便不再晃動了，這個小小的舉動讓她好受了許多。
地下洞穴內，所有的紛爭已經停止。
“我可以原諒你的無能，但不能原諒你的愚蠢！”長長的蛇形白骨占據了山洞一半的空間，它森然的紅眼盯著虺，頭骨上的赤紅紋象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
虺沒有剛才的狂躁，在蛇形白骨麵前宛如一條蚯蚓，“螣蛇大人，求你原諒我，我……我隻是……“
“夠了。”螣蛇低沉喝止了虺的解釋，“你這頭無知而貪婪的蠢貨，你以為隻憑這微末伎倆就能抹殺人類？為了糾正你的錯誤，我提前醒來，你已經讓我被他們注意到了，蠢貨。”
虺全身都在發抖，“螣蛇大人，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完成我族萬年以來的夙願！”
“機會隻有一次，你已經錯過了它！現在，為你的愚蠢付出代價吧！”螣蛇的聲音像是來自九天之上，飄渺、威嚴，它張開了嘴，虺全身的血肉像沙塵一樣脫落，淩空飛向螣蛇的嘴裏。
“請……再給……一次機……會……”虺的聲音和它的肉體一起漸漸消逝。
而螣蛇全身的白骨上覆蓋一層暗紅色的血肉，令它看起來更加恐怖邪惡。
地麵上的黑水忽然泛起一陣漣漪，黑色漸漸褪去，逐漸清澈起來。
而蘭芷身上的鱗片也開始脫落，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血色，“我沒事。”她掙紮著站起，“梁大哥不會出什麽事吧？”
韋一物幾乎不假思索道：“他不會有事的。”
螣蛇猩紅色的瞳孔正對著梁溯寒，“出來吧，老朋友們。”
梁溯寒無法動彈，他額頭上的光環一陣閃耀，接著四神獸的虛影騰飛在半空中，與螣蛇龐大的身軀相比，四神獸就像四隻渺小的蚊子。
“沒想到站在這個蠢貨背後的是你，老朋友。”玄武威嚴道，其他三神獸圍繞在它身邊。
螣蛇低沉的笑聲響起，“沒辦法，萬年以來，我族一代不如一代，真懷念以前的日子啊。”
朱雀冷聲道：“還不是你們冥頑不靈。”
螣蛇望著梁溯寒唏噓道：“誰能想到這些山洞裏的爬蟲居然能戰勝九大皇者。”
青龍道：“你更沒想到這些從地洞裏爬出的凡人，居然有膽挑戰他們！”
螣蛇歎了一口氣道：“所以我們敗得
不冤，這一萬年年來，我不斷的觀察他們。”說話之間，梁溯寒被一股浩大的力量緩緩托起，漂浮道到四神獸和螣蛇之間。
這種被當作物品一樣展覽的感覺非常難受，卻無從反抗，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生。
“你看到了什麽？”玄武道。
螣蛇忽然笑了起來，身體一陣眩目的光彩，化成一個滄桑老者的模樣，淩空站在梁溯寒麵前，“他們真是無比完美的存在，擁有無可比擬的天賦和驚人的智慧，而且這種智慧可以在種群中不斷累積，也許再過一萬年，凡人終會超過他們，這也正是他們恐懼所在，現在的我才知道你們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白虎咆哮道：“我以為你會一條道走到黑。”
螣蛇滄桑的眼神像是要穿過梁溯寒的靈魂，“我已經等待了太長的時間，但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那將是我族最後的機會。”
“那麽你是想聯手人類？”玄武語氣中略帶一絲嘲諷。
螣蛇笑而不語，一根手指點在梁溯寒的眉心上，瞬間，梁溯寒所有的知覺都恢複了。
“這個凡人很有意思，所以你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四神獸都沉默著。
螣蛇揶揄道：“昔日那麽強大的你們會匍匐在人類腳下，最終和滄溟同歸於盡，你們覺得值得嗎？人類不會因為你們的犧牲而心懷感激，他們身具智慧，但也同樣繼承了他們貪婪與自私，老朋友們，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幫你們，這個凡人太過弱小，也許根本不會變成你們想象中的樣子。”
四神獸的目光也轉向梁溯寒，充滿了疑惑和憂慮，這是一個致命的誘惑。
螣蛇原本也是神獸中的一員，卻在萬年前的上古大戰中首鼠兩端，最終被人類強者所殺。
最終朱雀輕聲道：“諸位不要聽它信口雌黃，它若有這個本事，早已恢複肉身了，何必跟我們饒舌。”
其他三神獸馬上清醒過來，白虎更是怒吼道：“差點又中了你的圈套。”
螣蛇蒼老的臉大笑起來，“我雖然沒有，但我的主人卻有！”
這話一出口，四神獸無比驚訝，他們認識的螣蛇，絕不會向任何人任何勢力低頭。
玄武疑惑道：“你真的是螣蛇？”
青龍卻道：“難道你所謂的主人是一個人類？”
螣蛇眼中立即現出虔誠的神色，“他雖然以人類之軀現世，但他的靈魂卻超越了神靈！愚蠢的你們不會理解他的偉大，天地萬物都將因為他而改變，我族的未來隻有寄托在他身上才會見到光明！”
這種眼神梁溯寒見過太多次，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一個上古的神獸也會墜入其中，四神獸都因為螣蛇瘋狂的虔誠神色而震驚。
“無欲天宗！”梁溯寒大聲說道。
螣蛇眼中的神采更加燦爛，“不錯！無欲天宗，他將給這個腐朽的世界帶來新的光明！隻有他才能夠戰勝它們！”
梁溯寒忽然大笑起來，在螣蛇和四神獸麵前，他這個渺小的凡人竟然大笑起來。
螣蛇蒼老的臉開始變得陰沉，“你笑什麽？
”
梁溯寒道：“無欲天宗不會帶來光明，它隻會將你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放肆！”宛如一個響雷在山洞中炸裂，猩紅的獸光在螣蛇眼中閃動，“侮辱主人者，死！”紅光照耀在梁溯寒身上，如同無形的烈火在燃燒。
“住手！”朱雀厲聲道，接著便是一聲清脆的長鳴，一隻火鳥撲到梁溯寒身上，兩股火焰交織在一起，“劈劈啪啪”響成一片。
“快去幫她！”玄武化成一抹黑色流光也附在梁溯寒身上。
白虎和青龍也加入戰局。
“他隻是凡人之軀，受不了你們的本命神元！”螣蛇在一旁好整以暇。
四神獸化成黑青白紅四色玄光在梁溯寒身體表麵抵抗著烈火的焚燒，隻是他們就經過與虺的大戰，現在已是強弩之末，烈火很快占據優勢。
“他不能死。”朱雀的聲音在顫抖，紅光忽然大盛。
一向沉穩的玄武大驚道：“朱雀不可！”
螣蛇也震驚道：“你竟然為了一個北緯的人類燃燒自己的精魄？值得嗎？”
話音剛落，梁溯寒身上的青光熾烈起來，青龍傲然的聲音響起，“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麽值不值得！”
“哈哈，對，他死了我們也沒什麽希望了，不如拚一把！”白虎大聲吼道。
玄武歎息一聲，黑光也熾烈起來。
四色玄光交相輝映，漸漸壓製住那烈火，梁溯寒卻是從空中直接墜落下去，摔在地上。
螣蛇手中又升起一團烈火，似乎在猶豫，片刻之後，它最終歎息一聲，“也罷，你們的精魄消耗了大半，再也不會有重生的機會了，留你們一命也算是顧念舊情。”說罷，它身邊的泛起一陣波紋，人也消失在波紋中。
大水在緩緩褪去，沒過多長時間，無邊無際的水澤潮水般退去。
“梁大哥成功了！”完全恢複的蘭芷一臉欣喜。
韋一物沉默著，不知在想什麽，他不是凡人，感受到剛才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壓，心中疑惑大起。
蘭芷何等聰慧，見韋一物的臉色便知情況不妙，“梁大哥，他……”
韋一物打斷她的話，“他不會死的。”
事實上，他也說不清為什麽，隻是感覺這個刀客不會這麽輕易死去。
倒在地上的梁溯寒一動不動，像是一塊燒焦的木炭，過了很久，他的身體才抽搐一下，然後他掙紮著坐起，眼中全是失落，四靈珠對他而言隻不過是一件意外之物，沒想到會因為他而付出這麽多，四靈珠上再也沒有那種溫潤的暖意，寒涼如水。
正低落的時候，四靈珠中傳來朱雀虛弱的聲音，“孩子，我們都沒事，隻是精魄損失了一些，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恢複。”
這聲音宛如一個長輩在對他輕聲細語，一股久違的親情在他心間滋生。
梁溯寒道：“隻要我活著，就一定要讓你們恢複肉身！”
四靈珠裏再也沒有了聲音，仿佛陷入了沉睡。
梁溯寒提起青狼刀，刀身照著他的臉上多了一層堅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