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 緣份
韋一物和蘭芷回來時，白龍潭空無一人。
蘭芷聲音中帶著哭腔道：“梁、大哥不會出事了吧？”
韋一物盯著寒氣翻湧的白龍潭一眼不發。
蘭芷關心則亂，這一路行來，幾次生死存亡，都是梁溯寒拚了命的救她，在她心中，梁溯寒已等同於親密家人。
韋一物沿著白龍潭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倒是蘭芷蹙眉道：“韋大哥有沒有聞到蘇荷香的味道？”
蘇荷香清香馥鬱，是一種名貴香料，一兩香值十兩銀子，尋常人家根本用不起，蘭芷母親遺留的梳妝台上有一盒，因此她對這種香料記憶猶新。
了解女人永遠是女人。
“你是說有人來過？”經她提醒，韋一物才嗅到殘留的一絲香氣，似清荷，又夾雜著麝香的馥鬱香氣。
蘭芷肯定的點頭，旋即“哎呀”一聲，“難道梁大哥被這個女人騙走了？”話說出口，又自知失言，梁溯寒行事沉穩，絕不是那種好色如命之人，但若是這個女人強行帶走他，似乎也不太可能，畢竟他還是一個化境刀客。
能來到這個地方的女人怎會是泛泛之輩？韋一物望著夜空中低垂的月亮，白龍潭方圓五百裏內，能用得起蘇荷香的女人屈指可數，自己離開這裏太久了，這裏的秘密也會被別人發現。
在常人看來白龍潭寒氣逼人，是個生機渺茫之地，但對修行者來說，此地靈氣充沛，若是有相應的功法，就可煉化寒氣為己所用，韋一物當年正是靠著這白龍潭才有今日的修為，隻是沒想到這裏終究還是被別人發現了。
一般的靈氣顯露之地，多會被一些勢力把持，白龍潭荒山野嶺，想不到還是被人注意到了。
韋一物並非是想將這天地孕育的福地據為己有，隻是不想此地再不得安寧，天地靈氣也不是無窮無盡的，取用過多，終會有枯竭的一日。
“我們先等兩日。”韋一物道。
蘭芷心急如焚，恨不得現在就去哪個什麽天羨城去找梁溯寒的蹤跡，在她眼中看來，梁溯寒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韋一物道：“你不用擔心他，這裏沒有打鬥的痕跡。”
蘭芷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韋一物站在白龍潭邊，雙手緩緩施展，潭內的寒氣如一條小溪般淩空流向他雙手之間，聚集成一個寒光閃閃的白球，韋一物雙手旋轉，白球不斷被壓縮，最終變成一顆閃閃發光的白色珠子，韋一物將珠子送入嘴中，很快他臉上也起了一層寒氣。
晉升清心境，他遭遇一道紫霄神雷，表麵上的傷勢痊愈了，但身體裏得暗傷一直困擾著他，這也是他為什麽放黑鴉走的原因。
而現在，龍潭虎穴的天羨城不能不去，沒有實力，此去非但救不了人，弄不好自己也會賠進去。
任何時候，沒有實力之人永遠都是寸步難行。
“這是什麽功法？”蘭芷無比崇拜的望著韋一物，韋一物本來就身形修長
，衣著得體，玉樹臨風，若不是他臉上寒冰的一樣的冷漠，恐怕早就是名動天下的美男子。
“寒心訣。”韋一物淡然道，這套功法是他在白龍潭裏經曆九死一生領悟而來的，沒有人知道那種連續泡在白龍潭三天三夜的感覺，他挺過來了沒死，後來就成了化境高手，再後來拜入靈浮山，日夜苦練劍法，才有了今日之成就，沒有人知道他為此付出的艱辛。而因為他這種冷漠性格，在靈浮山上沒有任何朋友和靠山。
天色漸明，蘭芷止不住困意，此地太冷，又睡不著，直到韋一物抱來幹柴點起篝火，蘭芷才淺睡過去。
潭水裏，梁溯寒已進入忘我之境，不需要他的任何引導，勁氣在十二大脈中自行運轉，由內而外的強化他的身體，整條冰龍上的熒光黯淡了許多，若是潭水中有一雙眼睛，便會看到冰龍中的熒光全都在往梁溯寒身上流動。
一絲暗流從潭底湧動上來，接著無數氣泡浮上去。
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從潭底遊上來，盯著冰龍上的梁溯寒，它身體宛如一座黑山，卻在潭中沒有任何聲息發出，仿佛不存在的幽靈。
凡人的五官無法感知它的存在，沉湎於自身的梁溯寒更沒有察覺它的存在。
也不知過了多久，冰龍上的光華終於將近枯竭，梁溯寒全身光華一陣閃動，然後恢複常態，從忘我狀態清醒過後，黑暗中，梁溯寒的雙眼冒出兩道精光，頓時覺得全身舒泰，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懷中的四靈珠忽然發出一陣微弱的熱流，在寒潭之中，不啻於於火焰的灼熱，瞬間就被周邊的寒意淹沒了。
梁溯寒清晰感受到了四靈珠的示警，每次有強大凶獸出現時，它都會有這種反應，難道這寒潭之底也有強大凶手存在？
冰龍上的光華已經暗淡，整個潭水裏昏黑一片，眼睛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有一陣若有若無的顫音從寒潭之底傳來，這還是他耳朵超越常人的緣故，顫音像是某種野獸的呼吸聲，隻是在這寒潭之底怎會有呼吸？如果這頭凶獸對自己抱有敵意，又何必等到現在？
相通這些之後，梁溯寒在冰龍上拱手道：“後輩小子誤闖前輩寶地，請前輩恕罪。”他用的時腹語，聲音在冰水中傳的很遠。
沒有任何回答，甚至連那顫音也消失了。
難道是錯覺？梁溯寒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再次用腹語道：“後輩小子誤闖前輩寶地，請前輩恕罪。”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潭底忽然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
梁溯寒恭敬道：“晚輩的耳朵比常人靈敏一些。”
“哦？”潭底的聲音大笑起來，能進入此潭修煉寒心訣，想必也不是凡人，你吸收了白龍冰蛻的精華，以後功力必將大漲。”
寒心訣？梁溯寒自己都不知道韋一物傳給自己的功法名字，它怎麽會知道？難道它知道韋一物？還有這個白龍冰蛻又是什麽東西？
沒等梁溯寒發問，潭底的聲音已經傳來：“二十年了，當初的少年想必已經成了一代宗
師，你是他的徒弟吧？”
梁溯寒明白這個“他”指的是韋一物，“前輩認識韋大哥？”這還是他第一次稱呼韋一物為大哥，韋一物比他至少大十歲，這一聲“大哥”絕不算冤枉。
“哦？原來你們是朋友，整整二十年了，你是第一個下到潭底的人。”潭底的未知存在歎息著。
梁溯寒聽出這歎息聲中悵然，“這裏是前輩的家麽？”就算是凶獸也會自己的領地。
“家？不過是一副牢籠罷了，我被困在這裏已經五百年了。”
“什麽？”梁溯寒無比驚訝，凡人壽命不過幾十個春秋，就算是天命強者也不過二百年，而凶獸、神獸、靈獸們幾乎擁有無盡的壽命。
潭底的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小友既然能察覺我的存在，也算是你我之間的緣分，我有一件事還請小友出手幫忙。”
梁溯寒頓時好奇起來，一個五百年的凶獸至少是災獸，能有什麽需要他這個化境中人幫忙的？不過自己誤闖別人家，主人這麽客氣，似乎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前輩請說，隻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必不推辭。”
潭底又是一陣沉默，梁溯寒以為它不在了，“前輩？”
似乎是猶豫了很久，它才緩緩道：“五百年前，道門與佛門爭雄，道門一代天驕逍遙子立誌掃除天下妖氛，接連斬殺兩位大地皇者，一時間我地族陷入滅頂之災，本來我在這東境荒山裏守著白龍潭，也惹不到外麵的是非，但世事就是這麽奇怪，我不去惹他，他卻來惹我，不知怎的，一年冬末，逍遙子路過此地，見白龍潭靈氣充沛，便起了在此修築洞府的念頭，這白龍潭自上一代白龍飛升之後，我守在此地近千年，一向與世無爭，但家宅被占，我豈能袖手旁觀，與逍遙子起了爭執。”
逍遙子？梁溯寒聽得一震，沒想到這位道門高人如此強橫，能斬殺兩位皇者級的凶獸，這比上古大戰中的強者超出太多了，不過似乎他最後也死在九嬰手中。
由此可見九嬰全盛之時，實力有多麽恐怖。
說到這裏，潭底的聲音稍稍停頓了片刻，似乎在緬懷五百年前的往事，語氣中帶著艱澀道：“逍遙子一代人傑，我豈是他的對手，很快就被他打的落花流水，他見我是地族，本意是要殺我，沒想到附近的村民齊來為我求情，說我在此地，報了一方水土平安風調雨順，眾情難卻，逍遙子不好再殺我，廢去我大半的功力，將奄奄一息的封印在白龍潭低，五百年來，我隻能在這暗無天日的寒潭裏遊蕩，若是能讓我見一眼天日，就算是死也認了。”說到最後，它聲音中的悲哀越發濃重。
受風雷崖的影響，梁溯寒不再對凶獸抱有傳統的那種偏見，就像人一樣，凶獸中亦分善惡，“前輩，我要怎樣才能幫到你！”
見梁溯寒應承下來，潭底的聲音變得歡欣起來，“多謝小友，逍遙子手段通天，布下的封印原本牢不可破，但受這白龍潭寒氣五百年的侵蝕，封印每三日便會出現一個小缺口，你正好可以進入封印內，取下玄符，我就自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