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糾結
往日里陳許巴不得一日多睡一會,可這自從被劫持回到宮后,太醫囑咐要靜養后,陳許竟是覺得往日里緊湊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挺屍一般的在床上都要把人養出神經病了。
這不,好不容易內傷一好,陳許便迫不及待地下床去御花園散步。這剛到御花園平日里經常去的西南角,正準備走捷徑穿過假山去登高望遠,便聽見假山裡傳來一男一女的交談聲。這好奇心之下,讓跟著的丫鬟全部都退出去在拐角的視線死角處躲著,自己則貓著身子借著身量小鑽到了假山處的小缺口偷聽。
「儘快傳消息出去,說康熙已經對小主子起疑心了,讓柳大哥萬事小心,切勿露出馬腳。」
「可有查出什麼?」
「暫時還沒有,不過康熙對那日的事情起了疑心,如今已經排除了好幾個宮妃,現在矛頭正對準咱們那位。明裡暗裡試探過好幾次,不過那位壓根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康熙也沒問出什麼來,如今當務之急便是讓柳大哥他們把尾巴掃乾淨,千萬不能暴露了小主子。」
「這個我自是知道的,咱們費勁心思才到這一步,切不能功虧一簣。」
「那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那一男一女相繼離開之後,陳許這才現身,聽著剛剛的對話,她以一個女人的第六感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那日和吳偉毅他們打成一團的那一伙人,那些人不是皇阿瑪派來的,而且這前後一聯繫,陳許對這兩人口中的小主子第一個懷疑就想到了賽音察渾。
陳許如此想並不是空穴來風,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也不會像保清、賽音察渾和二格格那般不記事,不會前後串起來想事情。本來她就有些納悶那日另一撥救他們的蒙面人是誰,這如今想來,種種跡象都指向了賽音察渾。
那撥人那日幾番出手都是因為賽音察渾有危險,可陳許並不覺得那個有些呆萌,甚至還沒有保清機靈的賽音察渾會收服這些宮外的手下,而唯一的可能便是這些人是馬佳氏的人。
可又不對了,剛剛的對話分明又是馬佳氏也不知道有這麼一伙人存在,不然在賽音察渾出現危險之前,二格格被那些人拎的都快要喘不過氣了,可也沒見這些人出手,畢竟這兩人是一母同胞,馬佳氏要是知情,怕不會這麼狠心對自己這個女兒。
可要是馬佳氏什麼都不知道,那這些人又為什麼認賽音察渾為主呢?
這其中是有什麼秘辛,還是自己多想了?一時間陳許被這謎團弄得有些暈乎乎的。
本來是跑出來鬆鬆筋骨的,可這會哪還有什麼心思,陳許無精打採的趴在亭抬里石桌上想著這怎麼也縷不順的事情。
「那個書生。」陳許猛然想起醉仙樓里那位和賽音察渾有幾分相似而且還明顯很關心賽音察渾的那個書生,要說那個書生沒什麼蹊蹺陳許可不相信,可要說去查,她自己還真的沒這個本事。如今拿不準具體情況,陳許也不敢告訴康熙,生怕因為自己的猜測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她不知道,她不說,康熙也已經開始著人查馬佳氏的背景了。
「毫無問題?」康熙看著暗衛遞上來的摺子道。
「是的,馬佳庶妃從出生到現在所有的經歷我們都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當年接生的產婆也問過了,馬佳夫人生庶妃時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發生,一直都很順利。」暗衛一號道。
「再去查大阿哥出生時有沒有異樣。」康熙不想懷疑自己的兒子,可這件事情處處露著詭異,不弄明白那一夥來路不明的蒙面人的來歷,他是始終都放不下心。
暗一聽命退下,而康熙則看著桌案上毫無瑕疵的摺子若有所思。政治家對陰謀的敏感從來都是常人所難以想象的,這摺子里的確用理智分析不出任何的異樣,可現實擺在那裡,自己的大兒子的確身後有人保護,而這互相矛盾的一面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康熙不多想都不行。
「李德全,傳大格格來。」康熙還是決定從陳許這裡入手。
陳許這裡才剛回到自己住所,這就看李德全手下的太監來了,心想果然在皇宮裡什麼都瞞不住康熙,自己這前腳回來,他後腳就叫人來了。
不得不說這是個誤會,陳許本來不覺得這諾大的皇宮康熙可以掌控一切,可自打劫持事件發生后,陳許才知道原來康熙背地裡有一支暗衛,這陳許一下子思想就走入了一個怪圈,她以為這宮裡大小事情康熙都清楚,只是有選擇的忽略掉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正因為有這樣的想法,陳許才越發覺得康熙深不可測……
其實,殊不知,康熙手裡的暗衛也只是處理大事用的,這宮裡角角落落算下來那麼大的地,要都用上暗衛,那人手也不夠,更何況,培養暗衛也不容易,康熙豈會大材小用,把自己手裡的底牌用來監視雞毛蒜皮的事情。
所以這樣的誤會直接導致了陳許這一路上去乾清宮都提心弔膽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康熙才不會傷害到賽音察渾,也不會連累自己失了帝心,畢竟在這皇宮裡,沒有康熙這個帝王的偏護,那日子叫一個舉步維艱。
陳許給康熙請安的時候還在不停地想著要如何說,而這種糾結的心思康熙自是不明白,他想的只是能不能從一些細緻微末的事情上找到破綻。
「大格格,你把你們被劫持后所有的事情跟朕講一遍,記住了,是所有,尤其是關於大阿哥,不準有一點隱瞞。」康熙盯著陳許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尤其是大阿哥三個字,那麼認真的說出來給了陳許不小的壓力。
果然知道了,陳許暗地裡揣測這一次賽音察渾到底能不能把自己撇乾淨,以她對康熙的了解,這人是有情感的,只是這些情感在帝位面前都有些微不足道。
陳許思忖了一會,便刻意把那個書生略過不提,只是儘可能詳細的把被劫持后的事情告訴康熙。
「沒了?」康熙盯著陳許的眼睛問道。
陳許搖了搖頭,康熙不言語,只是看著她,過了好一會,陳許在這樣的壓力下有些心虛,只是為了賽音察渾她還硬挺著。
「你確定沒有什麼要對朕坦白?」康熙是誰,那就是一個人精,看陳許那故作輕鬆的樣子,一眼就看穿她還有所隱瞞,這下康熙說話的語氣就算不上好了。
怎麼辦?這一關明顯過不了了。陳許看著康熙越來越陰沉的眼睛,心裡對賽音察渾說了聲抱歉,便把剛剛偷聽來的話告訴給了康熙。
「皇阿瑪,這回真的沒了。」陳許這也不算說謊,她自己御心訣聽來的自然不能算在裡面,所以對於隱瞞那個書生的事情,陳許這也只是自保,不然說出來又要如何解釋?
在自保面前,陳許可沒什麼理虧的,這理直氣壯的看著康熙,表示她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
「沒了?」康熙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不過相比剛才的威嚴,這會的面無表情已經對陳許算不上什麼驚嚇。
「嗯,我能記住和知道的就是這些了。」陳許聳聳肩道,「皇阿瑪,大弟怎麼了?你為什麼這麼關注他?」
「不該你知道的你沒必要知道。」康熙這回可真是不高興了,陳許見狀忙道歉告退,她剛剛不過是想看看康熙的反應,如今看到了,果然跟她猜測的一樣,康熙對於自己兒子背後有這麼一股來歷不明的勢力十分忌憚。
只是陳許不知,這康熙如果真的查到了什麼涉及他底線的事情,那又該如何處理賽音察渾呢?陳許一想到最壞的結果,這心裡就忍不住的發冷。
陳許走後,康熙的臉色十分陰沉,一旁侍奉的李德全則是萬分的小心,生怕會被遷怒。相比於兒子身後的力量,他更忌憚這股力量竟然在宮裡頭有細作,這卧榻之側有他人酣睡,豈會不生氣?
對柳風等人底細的追查不僅僅是康熙在行動,這還有被壞了好事的吳偉毅,這到手的鴨子飛了,這除了難以向吳三桂交待外,這私人之間的仇恨也是十分重要的原因,兩廂加起來,這吳偉毅是發了狠心,這把京城所有的關係都用上了。
「力傑,你現在去把馬佳氏家裡當年接生的那兩個產婆都給我帶過來,記住,要活口。」吳偉毅可沒有康熙那麼多打草驚蛇的忌諱,他既然看到了這裡面有不同尋常之處,那麼自是會不惜一切代價弄清楚裡面的貓膩,好報了那被壞了事的仇。
產婆力傑被帶走第二天柳風才收到消息,雖然這兩人的家人都在他手裡捏著,但總歸是被人拿住了破綻,這難免有些擔心那兩產婆扛不住別人的威逼利誘把當年的事情說出來。
吳偉毅不是什麼善類,這兩個產婆一到他手裡,可不會像是康熙手下暗衛那般因為想要順著這線索摸大魚而忌憚背後的勢力聞風而動,遲遲沒有大動作。
他一見到人,就給用上了刑,其中一個產婆心裡更在乎不知道被安排在哪裡的家裡人,硬是拿命把當年的秘密給藏住了,可另一個面對嚴刑拷打,哪裡還顧得上家人,這倒竹筒似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
「宮妃馬佳氏是誰的女兒?」吳偉毅捏著產婆的嘴道,既然當年被換了女兒,那麼這馬佳氏究竟來自何處就成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