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三人往事（7）
第105章 三人往事（7）
“現在，我們能走了吧？”許瑤找到一塊平整的木板，小心翼翼將陰鹿放了上去，她現在勉強能借助法力將陰鹿從這裏帶離。
她頭也不回的離開，隻聽到大前輩暢快的笑聲，“當初陰家那位祖先陰鶴本事通天，連天帝都要忌憚三分，你看上的這個陰鹿，還要女人救，實在不怎麽樣。”
許瑤的神情平淡，恍若未聞，一心隻想將陰鹿帶走，所有人自發地讓開一條路，空明月跟了上去想要幫忙，許瑤卻推開了她，“我已經和陰陽派沒關係了，你不要多管閑事。”
“可你是我師姐啊！我怎麽能白白看著？！”
“你已經不是我的師妹了。”
許瑤說完，繼續推著木板往前，周圍的人陸陸續續替他們讓開一條路，這條路擁擠又空蕩，還好陰鹿和許瑤是一起走過的。
空明月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她看著師姐遠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到達師姐的境界了。
高山已不在，何談起攀登？
許瑤帶著陰鹿回了那個小村子，她不懂得醫術，隻好去請大夫，但是如今這個世道，銀錢有限又怎麽請得動人？
許瑤處處碰壁，百般無奈，看著時不時嘔血、昏迷不醒的陰鹿，她不忍心再讓他受苦。
“陰陽術因為蘭草花的存在，有著愈合傷口的療效，你傷得太重，再拖下去，遲早……”
一想到陰鹿可能會死，許瑤的心揪了起來，想要陰鹿活下去，想和陰鹿在一起的念頭從未如此清晰。
她握住他的手，慢慢將自身積累多年的陰陽術功法傳遞給他，陰鹿的身體因為這強大的氣流而發熱發燙，許瑤抹去他的細汗，她輕聲說：“陰鹿，快點醒來，別再讓我等了。”
傳遞法力給對方是極其自損的方式，身體為了保護主人，會不斷地阻斷法力的過渡，許瑤強撐著，她的身體卻漸漸變得冰冷，眼皮漸漸地耷拉下來，當隻剩下一半法力時，一口黑血從嘴角滲出。
身體到了極限，已經不能再繼續了。
“看來，今晚隻能到這裏了，陰鹿，我好累，我想睡一會兒。”
許瑤身子一軟，輕輕地躺在了陰鹿身側，避開他的傷口。
月光從窗口透進來，柔柔地打在他們二人的臉上，映照出彼此平和的臉龐。
第二天，許瑤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讓她的感官變得極為敏銳，似乎有人在看著她。
她一睜眼，就對上了陰鹿的眸子，他的臉近在咫尺，陰鹿慌慌張張的，像是被抓到逃學的小孩一樣，沒有對戰大前輩時的半分冷靜果斷。
萬千情緒湧上心頭，唯有眼淚能訴說一切。
一看見許瑤的眼淚，陰鹿急了，手忙腳亂地想抹去她的淚，但是身體難受得緊，一動就疼，手都抬不起來。
“許瑤，你……你別哭了，我動不了。”
許瑤聽罷，前所未有的主動靠近他，將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胸前，小心不要壓著他。
陰鹿的心在胸腔中狂跳，無數次設想過的生同衾場景，在一個劫後餘生的早晨實現了，他紊亂的心跳聲傳遞給了許瑤，許瑤覺得，這輩子從未聽過這麽動人的聲音。
她輕笑出聲，笑聲漸漸變大，這一生迄今為止的笑意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從未如此暢快過。
兩人就這樣靜靜躺著，誰也不曾開口說話，但是誰都知道，今日真是好日啊。
過了月餘，陰鹿終於好完全了，他下床蹦了數十下，又去井邊打了幾桶水，許瑤這才放下心來。
她想，他好全了，那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許瑤一回頭，就看到陰鹿有些緊張地站在她麵前，手不安分地擰在一起。
“怎麽了？”
“我……我有話想對你說。”
“什麽話？”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我還害得你離開了陰陽派，你小師妹也走了，”看著許瑤臉色慢慢冷了下去，陰鹿後悔得想扇自己巴掌，“我不是要故意說這些的，我其實就想說謝謝你。”
原來隻是為了感謝，許瑤有些心涼，“你的謝意我收下了，你現在既然好了，我想我也是該走了。”
她正準備離開，身後那人卻將她死死抱住，將頭擱在了許瑤的肩膀上，“不行，我不讓你走，我嘴笨，說話總是詞不達意，講不出自己心裏想要說的話，但我不是想要你走，我希望你留下，留在我身邊一輩子。”
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了。
“你想要我留下？”
陰鹿鼓足了勇氣，深呼吸一口氣，“對，我想要你留下，許瑤，我……我喜歡你，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知道我很窮，吃飯都是問題，陰家的名聲也不好，但是我不願意因為這些事就告訴自己隻能放棄你，我喜歡你，這句話我想了很多很多遍，我以後會更努力去賺錢，讓你吃得飽飽的，讓我們的家變得更好，所以……所以你願不願意做我的新娘子？”
陰鹿緊張地等待許瑤的回答，但是懷裏的人一直無聲，他側過頭一看，許瑤早就淚流滿麵了。
陰鹿慌了，哪想到自己的表白把人惹哭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道歉，你要是不願意，我……我……”他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又不願意放棄，“我過兩天再問你好不好？”
許瑤失笑，她方才隻是被“我們的家”觸動了，她想，原來自己也可以有一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家啊。
“我願意啊。”
陰鹿沒聽清，還在繼續說，“我們可以去抓魚、去看星星、去抓蟈蟈，我可以多去更遠的村子當壓棺人，多賺些米，陰氏伏鬼術雖然不能亂用，但是我偷偷用應該也沒事，可以賺錢養家，還有……”
“我剛才的話，你可聽到了？”
“剛才什麽話？哦，聽到了聽到了，你說你願意，你說……”
陰鹿卡住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你願意！你說你願意！”
陰鹿再也克製不住了，他將許瑤抱了起來，抱著她在院子裏轉起了圈圈，她和他的喜悅連院子裏的鳥都感受到了，喜鵲們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給這對新人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是夜，這棟簡陋的小房子裏披上了幾塊紅布，點燃了一對紅燭，一對新人穿著日常的衣服，對著天、對著地，對著彼此，各鞠了一躬。
“現在，你真的是我的新娘子了。”
“陰鹿……”
兩人濃情之時，傳來叩門的聲音，空明月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師姐成親，為何不請師妹？”
說罷，空明月自顧自地推開了門，許瑤握緊了陰鹿的手，直視著成熟不少的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