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小鬼差4
第146章 小鬼差4
陰晴此時不過十幾歲，而我已經活了萬年有餘了。
我曾去看望過她幾次，但她的天眼被人封了，看不見我的存在，明明我動動手指就能解除她的封印，可我終究沒有動手。
她還太小，而我有足夠的時間等她成長。
在等待的時間裏，我根據陰青鬆留下的書信，還有零零碎碎的一些證據，拚湊出來一個陰謀，一個針對陰家的陰謀——天罰。
可天罰到底是什麽？我知道的消息有限，細節無從談起。
我沒有想過陰家天罰會和百年前地府遭難的事情有關，而鯤隱居北冥，亦是不願多談當年那場大戰。
直到陰晴到來之後，我隱約感覺到鯤有事相瞞。
鯤說，“陰家人來了，地府遲早要再出事。”
我說，“不論她是什麽人，她都是我的閻後。”
而我和陰晴成婚之時，這一切尚藏在迷霧之中。
和她成婚是意外，按照我和陰青鬆的約定，我要等陰晴百年之後才能踐行諾言。
可李誠來找我要冥河土，我意外得知了陰晴的遭遇，我雖拒絕了李誠的請求，卻心有不安。
白無常見我苦惱，對我說，“王，若是娘娘願意早日來地府呢？”
關於她的事我總是不願預判，但我想白無常說得對，這或許就是最佳時機。
地府惡鬼出逃的案件越來越多，彼時我急需一個由頭，將他們一網打盡。
於是，嫁衣、聘禮、陰青鬆的書信、黑玉佩以及我的心頭血，我通通準備好了，在地府最混亂之時，迎娶陰晴。
在成婚這件事上我一直覺得對她有太多虧欠，難得一次的婚禮卻是鮮血淋漓的，世間哪個新娘子能在大婚之日如此觸黴頭？又有哪個新娘子連自己丈夫的臉都見不到的？
不難想象陰晴的慌張和害怕，可她麵對這樣的場景並沒有落荒而逃，依舊嫁給了我。
親吻她的那一刻，我萬分慶幸自己做了這個決定。
我狡猾，藏有私心，但我從不後悔。
後來，聽李誠說陰晴即將入職特異部，而我亦是發現惡鬼出逃似乎是有人蓄意為之，於是我想，何不將計就計，和陰晴一起到特異部去？
陰詩意還活在人世的消息我一早就知道了，甚至之前還有意無意派人去幫過她，所以後來當我提出要和陰晴組隊時，她並沒有拒絕，她隻是問我，你看上了我小侄女什麽。
我說，她是你的小侄女或是別的身份都無所謂，我從頭至尾都在意的是她這個人。
“閻王大人，她是你的妻子，也是我的侄女，這兩者並不衝突，若是你對她不好，我這個做姑姑的不會放著不管的。”
“如此，更好。”
之後，我便以嚴羅的身份去見了陰晴，沒有人知道我心下其實萬分忐忑，但一對上她的視線，我想起許多年前初次見她的場景，那時她的眼神和現在一模一樣。
於是我放下心來，我笑著對她說：“陰晴，我是嚴羅，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我本打算以嚴羅的身份與她親近，卻總是惹她懷疑，好在我一開始便示弱，她心腸軟，舍不得拋下隊友，於是我和她以一種奇異的關係聯係起來。
陰晴聰明、敏感、心善、衝動、念舊，偶爾脆弱，更多的時候是堅強。
她還是當年的那個她，又不止是那個她。
家庭的變故讓她變得不再輕易敞開心扉，她對嚴羅和閻王的防備心很重，一開始遇到困難時，她不願意找任何人求救，一門心思鑽進了死胡同。
起初我不明白，為什麽她會拒絕我的示好，越靠近，她越後退。
但後來我發現了，她不單拒絕我的，而是所有人的。
她害怕被傷害、被放棄，於是想著不如不要開始，沒有期待便不會失望。
這種和自己較勁的方式讓我心疼，可歸根到底是她喪失了依賴別人的信心。
於是我選擇她退一步我便進一步，她退十步我便進十步的法子，我要讓她知道，不論何時何地，隻要她回頭，我便會在這裏。
好在，她緊閉的心門留了一條細縫，久而久之，那條縫越來越寬，讓我看見了更多真實的她。
可就在她願意對我放下所有防備的時候，意外發生了，奶奶的離去讓她再度關緊自己的門，我站在門外，聽見了她在裏麵哭泣。
陰晴，對不起。
在這條名為愛情的路上，我以為自己為你做的便是最好的，卻忘了兩個人的感情要以坦誠信任為基礎，要懂得考慮對方的心情。
而我一開始就選擇欺騙。
我想向她道歉，想向她坦白所有的事，可這時她已經發現嚴羅就是閻王了。
一切過往被放到台麵上，她以為自己是替身、是我謀劃一切的棋子，她哭得那麽傷心，明明站在我麵前，可那一刻我覺得自己離她如此遙遠。
我害怕了，就算她此刻想殺了我，我也絕不會放手！
我承受不起第二次失去她的痛苦。
就在這時，鯤來了，他帶來了陰鶴的消息，我趁機和她一起回了過去。
她那麽努力想改變陰家人的命運、地府的現狀，可這一切被黃琅毀了。
離成功隻差一點點，卻再也沒有重來一遍的機會。
後來我們去追黃琅，我知這定是陷阱，可不得不跳進去。
但離去之前我有所準備，要鯤去找特異部和陰陽派的人幫忙，沿途給他們留下記號。
果然如我所料，黃琅佯裝受傷，等著我們到來，他和陰晴約定，要做一場事關地府、陰家和青山洞的交易，陰晴答應了，可答應的下一刻，她便消失在我眼前。
陰晴她多傻，當我沒看見她故意和我拉開一段距離嗎？！當我不知道她是主動跟著黃琅進去的嗎？！當我不懂她想獨自承擔未知的後果嗎？！
她哪裏知道，再過一炷香的時間，特異部和陰陽派的人便趕到了。
我們繞著山洞走了很久很久，始終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我一拳頭擊中石壁，將自己的手指砸得血肉模糊，我是閻王，明明能感覺到這地方鬼氣重得異常，可就是找不到她在哪裏。
“陰晴……陰晴……”我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喊了無數遍，卻得不到她的回音。
空明月說，要是再找不到人，我們也必須出去了，外麵的惡鬼同樣需要人收拾。
這話是對的，閻王的身後是整個地府，我不能隻顧及兒女私情。
可我想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我苦苦哀求道，“陰晴，求求你了，出來吧，求你了。”
可就在這時，我聽到那一道虛弱卻耳熟的聲音，“閻王夫君……幫幫我……”
我發瘋似的尋到離那聲音最近的那處石壁，用盡所有力氣砸穿它，石壁轟然倒塌，一陣灰塵過後，我看見了她——
隻剩下一具白骨的她。
我跪倒在地，萬念俱灰，我終於……再次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