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救人質

  「為何沒有隨行呢?」盧炎問出口,明顯的不悅「那世子跟我們合作的誠意是什麼?」


  「大王息怒,將軍息怒」蕭世子再次拱手,說的小心翼翼「在下不讓這人質來也是有原因的,這個人對蕭皇的意義重大,不能隨軍帶著的,但是大王放心的是,我們放在的地方很是安全,蕭皇絕對找不到」


  「……」忍住了心裡所有的話,陸珈只是坐正身體,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大梁世子,她在思索,下一步,怎麼做會好一些,急於表示想見陸昱會不會透出破綻。


  其實,沒有那麼麻煩。


  無聲的揚起了頭,陸珈看著眼前的男子,半晌后問出了心裡的疑惑「世子常年在外,大梁抓您應該不難,本王想問的是,你是怎麼做到人跟人質時至今日才被蕭皇緝拿的」


  「大王英明」蕭世子接著開口「我對外宣稱,不管在任何地方,只要我出了事,立刻誅殺那人質,所以蕭皇不敢輕舉妄動,不敢瞞您,這次蕭皇急於求成,是因為那人質生了重病,怕是不久於人世,所以蕭皇才急了」


  「……」壓住內心的躁動,陸珈暗自喘息,坐直了身子對著蕭世子擺手「你且先下去,我就是想管你,也得先看大梁那邊怎麼說!」


  「謝大王援手」蕭世子感激涕零的拱手「微臣日後一定以大王馬首是瞻」


  「好」盡量平靜的開口,陸珈對著盧炎揮手「請程山將軍安排住處」


  「是」儘管滿滿的猶豫,盧炎還是拱手,領著蕭世子往外走。


  坐在正殿上,陸珈看著外面漸漸落下的天色,老劉正帶著人來把室內的燭光打亮,陸珈坐著,臉色深沉的看著老劉正的忙碌,坐在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語。


  外面有動靜,主位上,陸珈抬頭,看到仲長繁帶著大臣們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穩定下來后,只剩下喘息。


  「大王……」穩定著情緒,仲長繁對著陸珈拱手「大王,可是已經見了大梁的世子」


  「見了」陸珈回答的很穩定,平靜的看著急的頭上是汗的仲長繁。


  「大王」仲長繁幾乎是急呼出聲「此事非同小可,大梁的蕭皇對此人深惡痛絕,今天一天連著發了三道密折詢問此事,大王,我們,萬萬不能留此人啊」


  「……」揚起了頭,陸珈看著以仲長繁為首的大臣「我有一個特別重要的理由,不讓讓蕭世子現在走,有一個對我來說特別重要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沒錯,陸昱對她來說是太重要的人。


  是這個世上她唯一的親人,她知道現在做的不好,她知道這麼做可能會給西秦帶來不必要的禍端。


  但是她很想任性一回,能不能她竭盡全力保住西秦的同時,西秦也能救她的親人一回,她很想這麼做一次。


  這一次,就算全天下為敵,她也得先救出病重的陸昱,陸昱小小年紀,千山萬水挺過來,斷不能在她這裡送命,她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出現。


  「可是大王」大臣急著開口,試圖勸著「這件事對西秦百害無一利,大王,我們沒必要因為這無關根本的十五座城池跟大梁為敵,大王三思啊」


  「不必三思」陸珈低下了頭,用老劉正遞上來的手絹擦了擦鼻子下又流出的鮮血,抬頭對著眾臣擺手「朝中不能沒人,你們先回去,我最晚後天回」


  「大王」眾人開口,陸珈第一次強硬的拉下了臉「我說讓你們回去,怎麼,我的話不中用了嗎?」


  「是」眾臣無奈的低頭,弓著身子退出去,老劉正前,被陸珈抬手攔住「你也回去,我要靜靜」


  「是」福身後,老劉正低身退了出去。


  夜風裹著寒冷從門口進來,吹斜了殿里的燭火,吹動著書案上的宣紙。


  低著頭,陸珈一直在用手絹擦拭著鼻血,像是怎麼擦也不凈一樣,老劉正緊張的打了一盆熱水來,塌了手巾敷在額頭,仰著頭倚在椅背上,陸珈閉著眼睛,感覺著鼻血逐漸的減少。


  心像是被人揪著一樣痛。


  「大王」老劉正走過來,擔心的開口「您去歇著吧」


  「嗯」依靠著椅背閉著眼睛答著,陸珈思索著,微睜開眼睛開口「傳盧炎,程山」


  「是|」老劉正躬身出去,陸珈依舊仰著頭閉著眼睛防止鼻血再流出。


  半盞茶的功夫,盧炎帶著此處的守將程山將軍急急地走了進來拱手「大王」


  「嗯」迎著,陸珈拿掉了頭上已經涼掉的毛巾,坐直身子看著兩人「蕭世子帶來了多少人,清點了人數沒有」


  「回大王」守將成神開口「大王息怒,這件事也是意外,這波人馬被大梁的主力打到這裡以後,本來是往斜對面北楚的境地去的,可是北楚的人見勢頭不對,鳴鼓架弓驅離,這些人被追的毫無退路之下,在我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闖了進來,大王,現在……」


  「喔」冷下臉,陸珈沉思著。


  這麼說的話,事情怕是沒這麼簡單了。


  叛軍的事兒,北楚應該是知道的,要不然,叛軍也不可能在這麼危機的時刻直奔北楚,那麼北楚不接收,也不奇怪了,也敢這麼明目張胆的接收這麼大的動靜的他國叛軍。


  那也就是說,蕭太后的這十五座城池出手楚君是知道的!


  其實知道也並不奇怪,照他們說法是,蕭皇前幾年一直在跟楚君要蕭太后,這也一直在楚君的心頭病,若是用這十五座城池暗中幫助蕭世子拖住蕭皇的後腿,這也是一舉幾得的事兒!


  只是,楚君,知不知道陸昱的事兒!

  難道楚君真的會暗自許諾用陸昱做人質牽制蕭皇!

  不會嗎?!


  不見得不會!

  冷下了臉,陸珈招手老劉正拿毛巾過來,因為必須又流出。


  楚君對天下的執著她見識過的,因為事實就是如此,即便是她身死後,蕭太后依然在北楚富貴加身安然無恙。何況是一個死了的人的親人。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大王」看著鼻血把手絹浸透,盧炎跟程山都緊張的開口「不如,叫隨行太醫吧」


  「不用」捂著鼻子再次換了個熱帕子,陸珈對著他們擺手「我沒什麼事兒,今天我不太舒服,今天就不議了,明天再議」


  「是,大王休息吧」兩人躬身拱手退出去,陸珈仰著頭靠在椅子上,等著情緒穩定。


  多年的綜合集訓讓她多少對病理有些了解,過來后,特別是北界行軍中,為了掩飾自己的身體秘密,她找醫生學了方子,不算精,但是對付感冒發燒都能應付,所以,她幾乎不讓人近身,慶幸的是,這對一個首領來說,並不算怪事,過於自我保護,其實每一個首領都會做的事兒,所以,這一點,她一保持就是這好幾年。


  「大王去休息吧」老劉正走過來,心疼的開口「您看,今兒是初一,昨兒您也睡得晚」


  「你先下去吧」依靠著椅背閉著眼睛,陸珈疲憊的開口「我靜靜,等會兒就回去歇著,你先回去吧」


  「是」滿是無奈,老劉正加了炭火,挑亮了燭火,帶著人走出去,帶上了門。


  空蕩蕩的大殿里,陸珈獨自一個人仰躺在椅子上,時間在她身邊靜靜地流淌,就像是,與生俱來,不能逃掉的宿命。


  **

  「皇上」


  宸陽宮的大殿上燈火通明,楚颺握著手中的密折,俊美的眉眼高抬,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抬頭看站在正殿中的秦俊卿「俊卿你怎麼看?」


  「這是好事啊」笑的輕快,秦俊卿拱手「大梁這次這麼猛烈的攻擊叛軍,其實大概就是意在咱們,這兩年來,蕭皇明知蕭世子手裡的十五座城池,一直裝聾作啞的不來找咱們,甚至不來過問,微臣想,為的也是這一天」


  「可是天公不作美」失笑著,楚颺的笑聲清朗「那幫蠢貨慌不擇路居然跑去了西秦,西秦雖說剛立,但是西秦的新主咱們也是打過交道的,也不是好惹的主兒,蕭皇若是急躁的去要人,想必西秦的態度比咱們還要乾脆。這下,有好戲看嘍」


  「皇上英明」秦俊卿笑著開口,語氣一樣的輕快「好戲已經來了,據說蕭皇在初一那天立刻就派了使臣過去,果不其然,西秦對使臣很是不禮貌,蕭皇一怒之下,一下午發了三封密折,但是西秦一個摺子都沒有回,西秦的意思,是跟蕭皇扛上了|」


  「也不應該啊」微皺眉頭,楚颺疑惑滿滿「什麼事兒能讓西秦大王這麼撞蕭皇,西秦雖說這兩年得力一些,但是跟大梁還差的太遠,是什麼讓西秦大王壓上一切要保住蕭世子?!」


  「這個?」秦俊卿也是滿滿的不解「這個確實費解,也可能是不得已的苦衷,微臣想著,會不會是這麼個情況,大梁跟西秦的矛盾由來已久,你我都知道,若不是這兩年蕭世子的緣故,或許大梁早就跟西秦開戰了,西秦這樣做,會不會藉助這個由頭,想先下手為強」


  「嗯」楚颺沉思「也不無可能」


  「皇上」秦俊卿開口,聲音裡帶著猶豫「那我們派去暗助蕭世子的兵將……」


  「這個防個萬一」楚颺接著開口,聲音縝密「還有一件事,你去查查」


  「皇上說的是?」秦俊卿拱手。


  「密折上說蕭世子帶著人質,帶的是什麼人質?什麼人質讓蕭皇忌憚了幾年不出手,這件事,朕越想越蹊蹺,似乎不像想象中那麼簡單」


  「是」秦俊卿拱手,楚颺擺手,秦俊卿躬身退了下去,留下楚颺一人面對滿室的燈火。


  轉身往外走,秦俊卿在殿門口遇到芸妃帶著蹣跚學步的孩童走進了正殿,正面站住施禮低頭站在一旁,很快身後的殿中傳出來皇上輕快的笑聲,跟孩童的牙牙學語聲音。


  心裡一陣不是滋味,秦俊卿低著頭往外走。


  那一年陸珈走的時候,萬般不放心的人,現在過得特別好。


  這個孩子是芸妃的胞妹所生,已經一歲多了,歷史的長河,如泥沙流江,轉瞬即逝,5年過去了,誰敢記得有個叫陸珈的皇后,誰還記得那個女子的名字。


  那個女子乾淨的,就像是從未來過一樣。


  北楚不記得。


  北楚的後宮不記得。


  北楚的朝野也再也記不起。


  皇上似乎也在慢慢忘記。


  前兩年,小皇子小的時候,每每的還能看到皇上發冷懷念陸珈,這兩年隨著小皇子的長大,皇上,也把她忘記了。


  忘記了也好。


  苦笑著,秦俊卿抬頭看著空中灰濛濛的天色。


  不記得,她不再回來,也許就不用承受那些她或許根本承受不住的震驚。


  綠珠的死。


  陸昱的死。


  他不敢相信,她如何承受的住。


  他也不知道,他該如何面對她。


  「督衛,下雪了」身後有人追上來,替他撐上了傘。


  「不了」秦俊卿揮開,孤身走向茫茫白雪中「我靜靜,不必跟不上來」


  「是」身後的一行人站住了腳步,秦俊卿一個人走進了風雪,就像那一年,盤山寨中,初見時一樣,那個女子一身布衫,笑顏如花。


  這麼多年。


  這麼多年。


  他想盡辦法忘記,卻越來越清晰。


  天亮時分,楚颺在敲門聲中景象,坐起身對著外面開口,周成領著人走了進來,洗漱后,宮女來給他打理衣衫。


  梳妝鏡上鋪著厚厚的一張張的宣紙畫像,伸手拿起那一張張的畫像,楚颺如視珍寶一般一張張的翻著。


  吃吃的笑著。


  這一張,她只帶了一個草頭釵,倔強的神情讓他每每想起都忍俊不止。


  這一張,她掉進了湖裡,倉皇失措的逃走,她說她是被擠掉進去的時候,他還不信,後來想想,應該是真的,也有可能,真的是被人擠進去的。


  「皇上」周成過來躬身「該上朝了」


  「呵」楚颺看著畫像笑,明亮了昏黃的內室「看著這些,總覺得,她日日都在朕身邊一樣,特別是這兩年,總覺得,她就在我身邊一樣」


  「是皇上」周成躬著身開口,微探頭看著畫像上笑的燦爛的人「您看,那時候皇后笑的多開心啊」


  「是啊」撫摸著那張笑開了花的臉,楚颺幽幽的開口「現在的她,開心嗎?」


  ……


  西秦的主殿內,早已亂作一團,在陸珈上殿之前。


  「大王」看陸珈走上主位,殿內又是一陣躁動「大梁的發兵摺子來了,您看?!」


  「|……」坐在主位上,陸珈面沉似水,眉頭皺緊。


  「大王,把那個蕭世子給大梁吧」有人在殿中急急地開口「臣等不懼怕打仗,不是沒有士氣,臣等只是覺得,為了這件事不值得,不值得賠上整個西秦啊」


  「……」主位上坐著,陸珈看著亂鬨哄的朝堂,眼神在迷離。


  不值得!


  誰說不值得,她覺得值得,她的使命是保護所有人,難道所有人里不包括她的弟弟嗎?!


  這句話,她跟某人說過,現在,這一刻,她送給她自己,共勉!


  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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