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懲治下人的手段
「好,我不問,不懷疑。那麼湯媽媽,我有權給你們立規矩吧?」朱贏在凌霄搬來的高背大椅上坐下。
湯媽媽俯首道:「若奴婢們做錯了事,公主自然有權給奴婢們立規矩。」
「那錯與對,到底是主人說了算?還是奴才說了算?」朱贏繼續不溫不火地問。
湯媽媽抬臉看她,十五歲的少女坐在那寬大的紫檀木大椅里,顯得纖弱而嬌小,一雙點漆美目清澈而溫和,臉上還帶著淡淡疲色,並不見一絲戾氣和陰狠。
「自是主人說了算。」湯媽媽道。
「那今天這件事,你說我會說你們對呢,還是錯呢?」朱贏問。
湯媽媽道:「奴婢還是那句話,奴婢們不是存心違逆公主,只不過此事可能會影響王妃在府中的威信,奴婢們不得不謹慎。若公主一定要問,還請先去請示過王妃。」
這時,三七進來了,對朱贏附耳幾句。
朱贏便站起身,道:「不必那麼麻煩了。既然你們是王妃派來伺候我與世子爺的,我有人伺候,不知底細的人我也不敢用,你們就伺候世子爺吧。但是世子爺不在……你們都隨我來。」
湯媽媽一臉疑惑與警惕地跟著朱贏出了西花廳,那三十幾人自然也跟著。
三七又去叫了被罰了十個錢還站在路上的陪嫁奴僕,一行近百人的隊伍繞過西花廳,穿過小花園,來到一座獨門獨戶的房子前面,房前匾額上大書三個字——演武堂。
這是李延齡的兵器房。
三七凌霄上前推開門,朱贏率先走入,只見方方正正的一個大堂,四壁掛著刀劍弓矢,架子上立著刀槍劍戟。
正中一大片空地,地磚上有些兵器留下的痕迹,大約天氣不好時,李延齡就會在此耍槍弄棒。
朱贏環顧一周,便對湯媽媽道:「世子爺回來之前,你們每日的工作,便是在此擦拭兵器。」
湯媽媽一怔,剛要說話,朱贏卻身子一扭,轉身出去了。
「公主殿下……」湯媽媽急急跟上來,還想說什麼。
朱贏大聲道:「關門,上鎖!」
裡面眾奴僕一聽,驚急之下一股腦兒地往外沖。
三七眼明手快,一腳踢翻一個沖得最快的丫頭,反手就帶上了半扇門。
凌霄反應遲了一步,那半扇門被裡面人死死把住,關不上了。
「把人都給我推進去。」朱贏站在門外,很隨意地命令身後眾陪嫁奴僕。
大部分人遲疑著面面相覷,卻也有小部分人立刻就沖了上去,有的幫三七拉住那半扇門,有的連踢帶打地把想出來的人往裡推,這般鬧哄哄地推搡了幾分鐘,那三十幾人終於還是被鎖在了裡面。
不理隔著門傳來的鬼哭狼嚎,朱贏大聲道:「湯媽媽,帶著人好好在裡面擦拭兵器,擦好了就放下。王府府規下人篇第四十一條,奴僕擅拿利器鬥毆視為謀逆,論罪當死。第五十七條,奴僕自戕,罪及父兄,若無父兄,則族人上交三年重稅。凡事三思,好自為之。」
迴轉身,朱贏用手指著方才表現特別積極賣力的幾人對三七道:「記下這幾人的名字,每人賞一兩銀子。其餘幫著動手的,每人賞五百錢。」
眾嘩然,得了賞的則喜上眉梢,連連行禮謝賞。
回到和光居(崇善院正房),朱贏叫來芳美,道:「去知會大廚房,從明日起每天做一百個包子,豬板油做餡,要餡大皮薄,什麼佐料都不要放。」
芳美一頭霧水地領命去了。
朱贏想了想,招來凌霄道:「去叫那個大夫,叫什麼來著?」
凌霄道:「張正。」
「對,叫他把我們帶來的人都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生病的。」朱贏道。
凌霄歪頭不解,問:「公主,您想做什麼?」
朱贏難得的壞壞一笑,道:「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既然升級當了監獄長,還不能辭職,那下一步自然是改造這些犯人了。
凌霄更不解了,但也沒再問,轉身出去了。
鳶尾和冰糖雪梨等人一直看守著正屋,此刻便切了新鮮的水果過來。
朱贏看到走在最後面的枸杞,小姑娘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看著柔柔弱弱文文靜靜的,長得也不是那妖媚的,實在是與那些驚世駭俗的經歷聯繫不起來。
胡思亂想一回,朱贏有些汗顏。如果是在上輩子,她這種行為無疑就是侵犯他人*,極不道德的。可是在這裡……她也是逼於無奈啊。上輩子和老公感情不好,和公婆關係不睦,你可以選擇離婚。可在這裡,雖然聽鄭嬤說尋常女子若是婚姻不幸福,也是可以選擇和離的,但她這樣的身份,又是皇上賜婚,想和離?那是門兒都沒有。真正一日成親,終身監-禁。
既然擺脫不了這個環境,她也只能試著去改造它,直到它適宜自己生存為止,而在此之前……
「公主,待會兒王妃大概就會派人過來。」尚嬤出言提醒。
朱贏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
又過了片刻,大薊進來稟告:「公主,兩扇窗戶都已釘死了,只留了一個送水送飯的缺口,人絕對鑽不出來。」
「辛苦了,裡面情況怎樣?」朱贏問。
大薊道:「還在吵鬧叫罵呢。」
「罵誰?」
「罵姓湯的那婆子。」
朱贏搖頭失笑,道:「不必管他們。」
巳時初,朱贏聚集了眾人,在西花廳安排差事。
經過上午一賞一罰,眾人面對朱贏時明顯老實了許多。
朱贏按著他們原先的經歷和特長重新安排了差事,不周到之處便由尚嬤從旁補充,剛開始沒一會兒,齊嬤來了,說是奉王妃之命來找湯媽媽。
朱贏二話沒說,令四太監之一的陳皮帶她去。
陳皮這人比較特殊,昨天問話也沒問出什麼問題來,只不過,怎麼說呢,如不是還能差使得動,朱贏幾乎就要懷疑他其實是個自閉症患者。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不與人交流,竟天的面無表情,特長一欄是凌霄自己總結的:不動聲色地氣人。朱贏覺著十分貼切。
不出所料,約半個小時后,齊嬤面色發紫地來了,顯然很是大動了一番肝火。
陳皮跟在她後面,仍是面無表情。
「公主,這奴才莫非是個痴獃?」她張口就道。
朱贏神色平和,問:「他做了什麼?讓齊嬤你如此生氣?」
齊嬤張了張口,卻發現就是因為這奴才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不做,才讓自己這般生氣的。她緩了口氣,道:「我叫他開門,他不動。」
朱贏閑閑道:「沒我的命令,他自然不敢動。」
「公主,您為何將王妃派來的人盡數關起來?」齊嬤氣憤質問。
朱贏放下臉來,劈手就將手邊的茶杯砸到了齊嬤腳下,啪的一聲,水和碎瓷四濺,嚇得齊嬤連連跳腳。
「放肆!你是什麼身份,敢來質問我?這次我看在王妃的面上饒了你,再有下次,我就叫人掌你的嘴!」朱贏呵斥。
眾目睽睽之下,齊嬤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若王妃沒有其他吩咐,就退下吧。」朱贏冷淡道。
齊嬤強抑著怒氣,草草福了一福,轉身走了。
朱贏繼續安排差事。
安排完差事,朱贏回到和光居,鄭嬤問:「公主,您怎麼把那兩戶庄頭也給分了差事了?」
朱贏好奇:「不分差事如何?難不成白養著?」
鄭嬤道:「既是庄頭,就該讓他們管理田莊。」
「可我沒有田莊,鄭嬤嬤你是知道的。」
「沒有就買啊,這院里開支這般大,沒個進項怎生得過?只出不進,便是金山銀海也花得完。」鄭嬤道。
朱贏搖頭:「我不會買田莊的,至少暫時不會。一來,我不懂行情,二來,我不懂經營,沒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會投錢進去的。」
「那……不然就置辦幾間鋪子?」鄭嬤提議。
朱贏道:「這個可以有,不過,置辦什麼鋪子,卻還要仔細思量。」
說來可笑,朱贏上輩子父母都是尋常百姓,卻從未為錢財發過愁,這輩子成了公主,反倒入不敷出了。
而要說謀生手段,朱贏上輩子是幹什麼的呢?她是某小有名氣的服裝品牌的首席設計師。
她的父母一個是科研人員,一個是大學教授,或許是遺傳基因好,她自幼便品學兼優,很少令父母操心。
高中畢業后,她收到了英國中央聖馬丁藝術設計學院的offer。
父母都是傳統的知識分子,聽說她要去學服裝設計,強烈反對,但最終還是被說服。
所以可以說,朱贏上輩子唯一的,最擅長的,也是做得最好的謀生技能,便是服裝設計。
早在宮裡時她就想過,將來若能出宮,一定要開一家服裝店,繼續她的老本行。
但,後來她了解到,這個朝代的女人雖然比中國歷史上封建朝代的女人開放和自由很多,但她們的穿衣樣式,特別是貴族女子在公眾場合的穿衣樣式,那都是有規制的,也就是說,她如果想在樣式上創新,風險很大。
然而服裝設計是由面料、色彩和款式等要素組成的。其中單是面料便包括了肌理、性能、紋樣、搭配組合及二次藝術加工等多樣要素,再要細分,就更多了,再加上色彩,更是演化出無儘可能。所以說,即便款式有限制,也不妨礙別出心裁和推陳出新。
朱贏想得入神,拿過一張紙準備寫寫畫畫,凌霄忽然過來道:「公主,齊嬤來了。」
話音剛落,那邊齊嬤已經進來,看到朱贏便綳著一張老臉道:「公主,王妃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