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遇刺
朱贏醒來時還有些懵,但胸部傷口的痛很快就喚醒了她的記憶。
她遇刺了!
不敢擅動,她微微側過臉,只見床沿上一溜趴了仨,依次是鳶尾,凌霄和鄭嬤,不遠處的圓桌邊趴著三七和另外一個眼生的老頭。
她覺著有些口渴,小心地移動手臂想去推離她最近的鳶尾,誰知手剛碰到她的頭髮,鳶尾便一下抬起臉來,倒將朱贏嚇了一跳。
這丫頭也不知哭了多久,兩隻眼睛腫得核桃一般。
她看到朱贏睜著眼,還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兩個核桃,這才又像哭又像笑道:「公主,您醒了。」
屋裡所有人都醒了,於是朱贏又多看到了幾雙核桃。
那眼生的老頭直起身子,擦了擦口水,又揉了揉老腰,這才慢吞吞走過來。
朱贏看著這老頭,吊稍眉塌鼻樑,三角眼八字鬍,唇角下塌還齙牙……這是福陽公主送給他的大夫,張正。簡歷中他自己交代治死過八個人……
張大夫上來搭了下朱贏的脈,前後也就五秒時間,然後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抹了下稀疏的八字鬍,道:「按時吃藥,不要沾水,不要亂動,大約一個月可以下床。」他回到桌邊收拾一下自己的藥箱就走了。
朱贏:「……」
收回目光,朱贏看著擠在床邊的四人,笑了笑道:「不是說沒事了嗎?怎的還哭?」
「公主,可把我們嚇死了!府里這幫子庸醫,非說那斷劍傷了您的心脈,一拔就會死,商量了半個時辰也沒個結果。好在三七找了張大夫來,對著王爺王妃說救不了您他也死,王爺王妃才讓他動手救您。」凌霄簡直是在嚎啕。
「別哭了,我沒事了。」朱贏艱難地摸摸她的頭,又問:「刺客抓到了嗎?」
「刺客當場就死了。」三七道。
朱贏鬆了口氣,道:「府里內衛到底還是有些本事的。」
三七憤憤道:「有個屁本事!張大夫說這劍但凡再深一厘,您就真的沒救了。若不是那個無名大俠突然跳出來砍斷了刺客的劍,我們就只能給您收屍啦!」
「胡說什麼晦氣話?」鄭嬤不悅地打了三七一下。
「那個大俠呢?」朱贏問。
「殺了那個刺客后就跑了,跑得老快了,我都沒看清他長什麼樣。」三七鬱悶道。
朱贏閉了閉眼,許是失血過多,她有些頭昏,遂吩咐幾人都去休息,凌霄留下來守著她。
第二天開始,她的床邊簡直是車輪戰,李惠寧,王妃,大嫂孟氏,二嫂羅氏輪著來探望她,鬧騰了幾天才總算消停。
如今院中眾僕役總體歸凌霄管,大薊在旁協助,尚嬤打打醬油,居然也相安無事。
小廚房已經修繕完畢,由鄭嬤主管。
這天用過早點后,三七進來,問:「公主,兵器房那幫人怎麼處置?」
「怎麼?又有人裝病?」
關進去的第二天就有五六個人裝病,朱贏親自去看了,讓他們把人抬到窗口,他們也不動,朱贏問清了姓名,當著他們面讓鳶尾在那幾人的身契上寫個病死,幾人一骨碌就爬起來了。
三七道:「那倒沒有,不過公主您說先關七天的,今天就整好第七天。」
「老實了嗎?」朱贏問。
三七嘿嘿笑道:「淡鹽水,豬油包,吃得這幫人哭爹喊娘的,一見我路過就求我來求情,說再也不敢了。」
朱贏彎了彎唇角,道:「那就把他們放出來,拾掇乾淨了,讓湯媽媽和原先伺候姑爺的四個丫鬟兩個常隨來見我。」
三七答應了,又道:「兵器房臭氣熏天的,隔著三丈遠都能把人熏跑了。要不讓這幫人先把兵器房收拾乾淨?如果拾掇乾淨了再去收拾,又沾一身臭氣,回來再熏著您。」
朱贏揮揮手,道:「你看著辦吧。」
三七下去后,鳶尾過來,朱贏讓她扶自己坐起來,鳶尾接連往她背後塞了兩個大紅緞綉龍鳳呈祥雙喜字子孫萬代大迎枕,讓她穩妥地靠著。
「說吧,什麼事?」朱贏道。
鳶尾愣了一下。
朱贏道:「前天開始你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到底什麼事?」
鳶尾瞧瞧門口無人進來,遂壓低聲音道:「公主,您梳妝台的首飾盒裡少了一副點白玉梅花金耳釘。」
朱贏問:「就我在宮裡戴的那副?」
鳶尾點點頭,道:「您出事前一天我才檢查過,還在的。您出事後那幾天我心裡著急,就忘了去檢查,前天一檢查,就發現少了這一副。公主,這事不怪旁人,只怪我失職。」小丫頭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自責得眼眶都紅了。
朱贏摸摸她的額發,道:「不過一副耳釘罷了,不值當什麼,那幾天屋裡亂糟糟人來人往的,即便有心,你也防不住。」想了想,又道:「那賊偷拿這副耳釘,無非因為它小,好藏匿,少了呢也不扎眼。人之所以為賊,那是因為貪心不足,且不去管她,她自會再下手的。」
鳶尾道:「尚嬤也是這麼說的。」
「尚嬤已經知道了?」朱贏問。
鳶尾有些慚愧道:「前天就是經尚嬤提醒我才想起去檢查您的首飾器物,尚嬤說只當沒發現,也不要跟您說,待發現了那個賊再跟您說不遲。她將此事交給了鄭嬤。」
「鄭嬤?」朱贏驚奇。
鳶尾道:「尚嬤說鄭嬤閑下來就愛打瞌睡,即便在房裡也不會引起旁人太多防備。而鄭嬤一聽有人偷您的首飾,這瞌睡即便再打,也是假裝的。公主,我可算知道您為什麼對尚嬤這般客氣了。」
朱贏笑了笑,沒說話。
「可是,」鳶尾遲疑著道:「尚嬤心計如此之深,奴婢覺著咱們誰都不是對手,若是……若是她被人收買反過手來對付您,我們該怎麼辦?」
朱贏嘆息,道:「所以你家公主我要趕緊想法子掙錢,在旁人來收買她之前,先用銀子把她砸死了再說。鳶尾,你去把大薊叫來。」
這幾天朱贏雖然躺在床上,腦子卻也沒閑著。雖然布貴,但衣裳還是一定要做的,因為她只會這個。從娃娃開始做起這個想法還是可行的,但布既然這麼貴的話,那就只能少用些,也就是縮小娃娃的體型。在這個朝代,塑料是不可能會有的,所以她的想法是,用木頭雕娃娃,然後刷上白漆,畫上眉眼嘴唇,這樣雖然可能多開支木料錢漆錢和人工錢,但好處是身材比例可以和真人無限接近,衣裳穿上的效果也會更逼真和明顯。
大薊過來之後,朱贏將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了,大薊說他以前做的都是大件傢具,而且不負責雕花,只能儘力一試。
午飯過後,湯媽媽和行書簡書等七人來了。
甫一見湯媽媽,朱贏嚇了一跳,臉龐浮腫頭髮枯黃那還是其次,關鍵是臉上脖子上還有許多抓傷,看著甚為可怖。
「這都是怎麼弄的?」朱贏問。
湯媽媽膝蓋一軟就跪倒了,哭著道:「都是奴婢豬油蒙了心,衝撞了公主,公主您大人大量,別跟奴婢這般豬狗樣人計較,奴婢給公主做牛做馬,任公主差遣,絕不敢有半句怨言。」
朱贏道:「既放你們出來,這次的事情便算過去了,至於以後怎樣,還要看你們表現。」
湯媽媽忙又是一番磕頭表忠心。
朱贏看著她那張臉有些反胃,便打發她下去了。
「湯媽媽那臉怎麼回事?」朱贏問簡書等人。
簡書偷眼看了看朱贏,低聲道:「回公主,湯媽媽那臉是在兵器房時叫那些僕婦們抓的,僕婦們本來就不服她,知道身契在公主手裡后,僕婦們知道她得罪公主狠了,又連累到自己,於是便天天打罵她。」
「你沒上去抓兩道?」朱贏問。
簡書搖頭:「奴婢不敢。」
朱贏笑道:「你倒老實。」
簡書道:「奴婢不敢不老實,不老實的都叫三爺踢死了。」
朱贏:「……」
簡書看了朱贏一眼,鼓起勇氣又道:「其實那天奴婢們不是不願意做筆錄,只不過湯媽媽帶頭鬧事,大家都附和,我們……我們也不敢吱聲。」
朱贏很能理解,要說這幾人攤上李延齡這麼個主兒也是悲催,他連自己老婆都不顧,還能顧上丫鬟小廝?所以這幾人在府里是有主等於無主,估計也沒什麼人將他們放在眼裡。
「你們都伺候三爺多久了?」朱贏問。
簡書道:「奴婢們都是家生子,都是自小伺候三爺的,到現在差不多都有十年了,行草是後來的,伺候三爺時間短些,也有八年了。」
朱贏點頭,道:「既如此,待會兒去凌霄那裡做個筆錄,依舊在房裡聽用。」
幾人謝了恩,朱贏打發幾人出去,留下簡書。
對於李延齡,李惠寧雖是跟朱贏說了不少,但細節方面仍是空白。思及如果不發生意外(比如她被休,或者像這次一般被刺身亡,又或者李延齡突然暴斃),她和李延齡可能要做好幾十年的夫妻,儘管可能聚少離多,但看上次李延齡在床上的表現,只要他回來,做那種事怕是不可避免,如不想時不時地被強*暴,她就需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快速有效地改善兩人關係。
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現在需要的就是——知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