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臥底(修改加長版)
第228章 :臥底(修改加長版)
直到腳步聲走遠。
一片狼藉的房間滿是死寂。
牧俞盯著床上渾身是傷的江韻,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兒,在聽到屋內徹底沒了動靜後,瞬間從床榻彈了起來。
單手撐著床墊半跪在床上,她抬眸,黑白分明的眸一片淩厲:“癮君子,姑奶奶非得親手捏斷你的脖頸。”
說話時,江韻抬手摸著自己被亨利踩得生疼的脖頸,越發咬牙切齒。
牧俞眸色複雜的盯著她,神色晦暗:“你……還好吧?”
江韻從床上下來,動了動身子,點頭:“還不錯。”
別看牧俞揍她揍的狠,不過是些皮外傷罷了。
唯一疼的是脖頸,亨利那一腳她差點就看到她太奶奶了。
習慣性整理衣服,江韻抬眸,卻撞入牧俞晦暗閃躲的眸色之中。
神色微頓,她挑了挑眉:“有話就說。”
牧俞眼底情緒翻湧,似有萬語千言卡在心口。
可最後隻化作一句哽咽:“謝謝你還願意信任我。”
他這次的任務早已經是孑然一身的逆水行舟。
一個剛因為自身素質而被降級處罰逃離出境的人。
無論在誰看來,都不是值得信任的對象。
昨晚,江韻出現在他房間的那一刻,牧俞幾乎整個人都是麻的。
看到江韻的麵龐,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直到江韻嗓音堅定開了口:“陸軍上校牧俞聽令。”
時隔多月。
再次聽到昔日戰友連軍銜帶名字的喊自己,牧俞幾乎淚目。
瞳孔顫抖著從床上跳下來,恭敬行了一個軍禮:“到!”
江韻臉色還有些蒼白,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堅定坦然:“我遇到了危險,需要你的配合。”
“你可以選擇是否執行任務。”
“我願意!”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牧俞瞳孔閃爍著淚花,緊緊的盯著江韻。
眼底是難以掩飾的欣喜和激動,還帶著幾分不真實的自我懷疑。
得到牧俞的回答,江韻平靜的麵容下,卻是狠狠鬆了口氣的慶幸。
她身體還沒完全恢複,當即顫抖著腿走過去坐了下來。
開口第一句話卻是問道:“有解藥嗎?”
瑪德,給她下迷藥。
回頭逮住亨利那王八蛋非得扒他皮不可。
在她內心罵罵咧咧的同時,牧俞已經慌慌忙忙的跑去一旁,端了個盒子急急忙忙跑了回來。
然後從裏麵取出一根自帶藥水的注射器打開。
他下意識想給江韻注射,但手伸到一半,想到什麽,突然僵住動作。
把注射器遞給了江韻。
江韻抬手接過的瞬間,牧俞繃緊了神經,緊張的盯著江韻。
生怕她會不信任自己。
卻沒想到,她接過注射器看也沒看一眼。
拿著注射器遞到嘴邊,張嘴咬住針帽,眼睛都不眨的紮進了自己手臂。
快速推完所有藥劑,江韻把注射器一扔,全程淡定。
牧俞盯著她一係列幹脆利落的動作,喉嚨發澀。
久久才艱難開口:“你就這麽信任我嗎?”
解藥注射進去,江韻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緊繃的肌肉和神經正在緩緩變得鬆弛。
她吐了口氣,頭也不抬:“我平等信任我的每一個隊友。”
對江韻來說,隊友是在戰火之中,那個唯一能救彼此於水火之中的人。
她信任的不是牧俞這個人,而是牧俞的身份。
幾個月前她的確與牧俞鬧了不愉快,但對江韻來說,那是各人小義。
而此時此刻,他們所麵對的是崖城無辜百姓的安危,是關乎國家名譽的大義。
小義是人性,而大義是血性。
軍人是人,人性難控是真。
軍人有血,血性長存亦是真。
牧俞既然選擇了從小義中跳脫,孤身一人來到崖城。
就證明,他心底還有軍人的大義。
就目前來看,江韻願意信他。
江韻所表現出來的灑脫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垂在了牧俞心頭。
他盯著江韻,良久,眼眶微紅:“謝謝。”
謝謝她與商硯當初對他的手下留情。
給了他一條可以回頭的路。
時至今日,牧俞不得不承認。
正因為當初商硯和江韻沒有選擇當場對外公開上麵對他的處罰,給他留了最後一絲尊嚴。
才有了他“戴罪立功”的機會。
當時他回到津城時,原本已經做好了會被商硯和江韻報複無處可留的準備。
他清楚,以江韻和商硯的勢利和手段。
想讓他身敗名裂滾出軍隊,且在國內寸步難行完全是輕而易舉。
然而,他卻發現,並沒有人知道他犯錯降職,也沒有人特意為難他。
他唯一的損失就是軍銜降了一級。
甚至在京都軍區對外公開自己手下那五名隊員的懲罰時,並沒有提及他的名字。
給他留足了最後的一絲尊嚴。
牧俞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性子,若商硯和江韻沒給他留退路,動用權勢壓迫他的話。
恐怕如今的他就不是臥底。
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毒販了。
但同樣,因為商硯和江韻給他留的餘地,讓他徹底認識到。
相比起商硯和江韻的坦誠寬容,自己的行為有多卑鄙。
這些年的榮譽讓他得意忘形,習慣了被眾人崇拜的感覺,漸漸也覺得自己真就是世界中心。
卻不知道自己內核早已經染了淤泥。
而商硯和江韻的大度,對他來說無異於當頭一棒。
清醒與迷糊就在一瞬間,牧俞反省自我時,上麵交給了他一個秘密任務。
借住他被降職的機會,製造他被迫淪為“反派”的現象。
給他一個“自甘墮落”的前提。
至於後來那些關於他的“劣跡”,其實是他主動要求上麵領導進行散布的。
一是為了讓這場“反叛”更加真實,二是他對自己可恥行為的一種交代。
將自己的黑暗麵放到陽光下,那麽他將無懼黑暗。
江韻看了他一眼,沒回答。
而是跳過了這個話題:“我需要知道崖城現在情況。”
提及正事,牧俞神色收斂。
站在一旁,簡單的將現在的大概情況介紹了一遍。
“目前AI教會的殘餘勢力已經完全掌控了崖城。”
“在AI教會入侵時,崖城內絕大多數人都逃了出去。”
“但還有一部分人被集中控製了起來,關押在城東的財政大樓之中。”
“那棟樓安裝了足以摧毀整座大樓的炸彈,引爆器在亨利手中。”
“北緬和我國邊境軍方已經與其周旋了快一周的時間。”
“期間雙方有過三次正麵交火,AI教會雖然占據地理優勢,但軍火儲備不足。”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亨利多半會用你威脅商總,讓他支援軍火物資。”
牧俞看向江韻,神色嚴肅:
“一旦有了軍火支援,加上亨利手裏掌握著上千人的性命。”
“這場博弈恐怕就沒辦法再扭轉結局了。”
那棟樓裏上千人的性命,對軍方來說無異於致命威脅。
軍方完全沒辦法強攻,甚至因為地形原因,處處被牽製。
且雙方都知道,這麽拖下去不是辦法。
一旦AI教會的所有物資消耗殆盡,那麽他們一定會惱羞成怒拿人質開刀。
牧俞的存在,是為了達成裏外聯合。
可憑借他一個人的力量,難以做到保證人質完全。
江韻聽了,沉默片刻,問了一句:“你能弄到狙擊槍嗎?”
牧俞明白江韻的意思,點頭,卻又搖頭。
“狙擊槍可以弄到,但那棟樓的炸彈設置了兩套程序。”
“就算沒有引爆器,兩天之後也會自動引爆。”
他明白江韻的意思。
她想找準狙擊點,在雙方再一次進行談判時,摧毀引爆器。
且不說瞄準一個引爆器且同時保證精準避開引爆開關,射中引爆器的難度多大。
就算可以,一旦江韻射中引爆器,就會暴露位置。
整個崖城都是AI教會的人,位置暴露就等於拿命博弈。
為了一個一定會爆炸的炸彈去豁出性命,不值得。
江韻卻並不在意,感受到注射了解藥後逐漸恢複的體力,她動了動脖頸。
輕笑一聲:“這是命令。”
“明天之內,把狙擊槍給我。”
話落,她站起身,在牧俞欲言又止中幹脆利落的跳窗離開。
牧俞盯著她離開的方向,重重歎了口氣。
一口氣還沒歎完,江韻的腦袋突然冒了出來。
牧俞:“……”
江韻:“有枕頭嗎?”
“枕頭?”牧俞不解:“什麽意思?”
江韻張嘴,露出了被咬的紅腫的舌頭:“得換個枕頭。”
這話出來,牧俞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說話時名字有些大舌頭。
看著江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牧俞知道,她多半是給自己放了點血才恢複這麽快。
她一向對自己夠狠。
想到這兒,牧俞眸子暗下去,從一旁拿出一個枕頭給她。
“謝了。”江韻接過枕頭,轉身離開。
回憶被拉回。
江韻第n次聽牧俞這話,翻了個白眼:“婆婆媽媽。”
“你不用謝任何人,做任何選擇造成任何結局,全在你如何決擇。”
江韻活動著脖子,抬眸看他:“你該慶幸,此時此刻我們還是隊友。”
牧俞一愣,後知後覺的脊背發涼。
是了。
昨晚,若他非友,那麽以江韻的性子。
她會毫不猶豫的弄死他。
“你走吧,把狙擊槍放在我說的位置,剩下的我會看著辦。”
牧俞有自己的任務。
江韻不能讓他一直幫自己辦事,他臥底這麽長時間,要做的事同樣重要。
牧俞明了,點頭離開,不忘把門拉上鎖死。
他剛關好門,身後響起腳步聲。
亨利的人走了過來:“俞哥,老大讓你過去一趟。”
五分鍾後,牧俞來到亨利房間。
屋內煙霧繚繞,一片糜爛腐敗氣息撲麵而來。
牧俞麵無表情的走進去,看了眼正撥弄手槍的亨利,內心警惕,麵上卻不見多餘神色。
“老大。”
亨利不慌不忙的將手槍上膛,才抬頭看向他。
“你說對了,商硯把江韻看得比命還重要。”
“我倒是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麽快。”
“軍火物資明早六點送達。”說話時,亨利把手槍扔到了牧俞腳邊,笑容陰森:“你,親自去接貨。”
牧俞沒有任何猶豫,點頭應下:“明白。”
亨利坐回沙發內,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牧俞,我最後問一次,你是我的人吧?”
他就這麽靠在沙發裏。
那雙略顯凹陷的藍色眼睛帶著令人發瘮的陰冷神色,直直的看向牧俞。
仿佛隨時能衝上來捏死他。
接觸到亨利的眼神,牧俞神色平靜,冷靜又堅定:“我說過,隻要您不嫌棄我,我就會堅定為您服務。”
“很好。”亨利滿意一笑:“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跟著我幹。”
“無論是金錢名利還是自由,我都會給你。”
“那群瞧不起你的軍人,我來替你收拾幹淨。”
“多謝。”牧俞朝亨利深深鞠了一躬,在亨利擺手示意中,轉身離去。
隨著大門關上,一旁的人走了過來。
給亨利點燃嘴裏的煙,對方盯著牧俞離開的方向,開了口:“您讓牧俞去接貨,不怕……”
“怕什麽?”亨利直接抬手打斷:“你不懂。”
“牧俞這種人,把自尊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他在軍方被江韻和商硯聯手針對顏麵盡失,就像是一條無家可歸的狗。”
“隻需要我給他一點好處,讓他覺得自己有用,他就會翹著尾巴跟在你身後。”
“這種人,利用起來無壓力,中途廢了也不心疼。”
聽到亨利這話,對方了然,卻是問:“江韻那邊呢?”
“既然商硯已經答應送貨過來,需不需要……”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神色陰狠:“畢竟她是特種兵出身。”
“留下來恐怕是個威脅。”
“不急。”亨利吐了口煙,同時道:“她和商硯兩人又是炸我總部大樓,又是聯合沃森毀我老家的。”
“好不容易逮住她,怎麽也得讓他倆付出點代價。”
他笑道:“商硯不是在乎她嗎,我倒要看看,商硯能為一個女人做到什麽地步。”
對方聽亨利這話,止不住擰眉:“可我擔心夜長夢多,要不……”
“怎麽?”亨利三番兩次被反駁質疑,臉色頓時冷了下去:“你這是質疑我?”
對方脊背一僵,低下了頭:“不敢。”
“滾出去!”亨利不耐煩揮手,把嘴裏的煙直接吐對方身上:“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是他撿回來的一條狗,也敢對他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