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朝聞道
第138章 朝聞道
整個宋朝烏煙瘴氣,皇子之間都鬥陣不斷,皇城的大門緊閉,不與外界交流,
喬懷堇也開了城門,在樓上高聲道,“恭請班夫子入城。”
他沒理由再視而不見了,畢竟柳青都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
“苟在,自成,你們先帶他們進去,我和柳大人還有幾句話說。”
此時的這句話還沒有惹起任何人的懷疑,他們急著進去,“好,先生。”
這是文武兩派之間的談話。
自古都是文武相輕,他覺得他肩不能挑手不提,他覺得他莽夫空有一身勁兒做事不帶腦子。
那人的風骨不折,手中杵著竹竿,走了過去。
他仔仔細細的端詳著這個追了他們許久的年輕,“柳大人,你是渾水之中難得的清流,你還這麽年輕,和我的那些弟子們一樣,正如初生地朝露。”
柳青展露一笑,“說來笑話,柳青小時候曾翻東邊的牆頭,聽先生講書傳道,但是柳青生來就是一個莽夫愚笨,倒是聽不懂先生所講何意,隻記得有一句,”
他的眸光微閃,“朝聞道,夕死可矣。”
“所授意之,有一人能懂,便是鄙人的榮幸,足下是聰慧之人啊,”班裏熱淚盈眶,他像是悟了大道的賢者,“朝聞道,夕死可矣……今日,我班裏算是明了。”
“先生,進去吧。”柳青說。
“鄙人忽然就明了吳洱聖者……”
班裏丟了自己手中的竹竿,一把抽了他的劍,喬寧倒抽了一口氣。
“先生!”
班裏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他像極了照顧晚輩慈愛的老人,他說,“總得有一個較待,足下放了鄙人那麽多門徒,鄙人總得回報足下,你且拿著我的頭顱回去了吧……“
他忽然又高聲的重複了一遍,“朝聞道!夕死可矣!苟在!自成!夫子就先行一步了!”
大師的鮮血濺了柳青一臉。
“夫子!”他的門徒們驚恐至極。
班裏死時臉上帶著笑意,那莽撞的年輕人李自成愣在了那裏。
喬寧心中隻是覺得可惜至極,古往今來,頓悟者,往往超脫自己的生死,班裏此時就是。
遠處的馬蹄聲響起,喬懷堇立即道,“關城門!”
追來的人是何等時,這人如鬣狗,哪裏腐臭,哪裏都會有他的蹤影。
“柳青,你殺了傳言官?”他質問著滿臉鮮血的柳青。
周圍的士兵們都不說話。
“你又有什麽證據?”柳青眸光裏麵幽暗,問著何等時。
喬懷堇見兩人在那裏僵持,出聲道,“何等時,你沒看到嗎?柳大人已經拿下了班裏,你們可以回去複命了。”
地上倒著的人的確是班裏,何等時語調悠長,“三殿下,這是又惹了一把火啊。”
“說笑了,這哪裏是本王惹了火?分明是火要燒了本王啊。”
“我請問殿下!班裏的幾十門徒,這是去哪裏了?”
“關本王什麽事?你沒看見本王的城門一直關著麽?難不成你還想進來搜本王的城?何等時?”
“不敢,不敢。”沒有喬引的口諭,是不能擅自搜親王的領地的。
何等時也不想廢話,直接使了一個眼色。
有人上前來了。
喬寧控製不住地手抓著喬懷堇的衣袖。
那人當著他們的麵,抓起班裏的白發,斬下來了班裏的頭顱。
然後裝入了匣子裏麵。
“回宮。”
柳青紅了眼,麵色鐵青。
可是班裏已經死了,他做什麽都無濟於事,死人已死,活人還要活。
隻能上馬,跟著他們去了。
喬寧覺得自己在這裏見了太多人的死亡了。
他們或被人虐殺。或被人砍頭,而今更是自刎。
“別怕。”
喬懷堇抓住了那隻抓著自己衣袖的手,“別怕。”
城樓下,文人們泣不成聲,李自成忽然問,“夫子呢?”
“夫子……夫子已經死了……夫子已經死了。”
其實或許班裏早就做好了準備,將他的弟子們送到了安全地地方便從容赴死。
高風亮節之人,怎麽肯死於苟且之下?
他這樣的一個人呐,曆經兩任女帝,看盡了一切時局的變動,瞬息萬變的局勢,他又在其中雨打浮萍。
最後死在了著滿目瘡痍的宋朝之下。
“雷群,給他們安排一些住處,照看好。這幾日都別讓他們出城去了,若是有什麽閃失,我惟你是問。”
“是。”
“回去了,寧兒。”
喬寧並沒有立即跟著回去,矗立在那裏,看著打開了的城門。
那些人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抱住了那沒有腦袋的屍體。
她此時像是又看到了莊明耀。
他死的那日,他們也是如此。
如喪家之犬隻能躲在這兒哭。
故人陸續凋零,那人為什麽還高坐名堂?
如果真有報應因果,為什麽喬引事到如今還能高座?
“寧兒?”喬懷堇又喚了一聲。
“來了。”
喬寧追隨著喬懷堇而去。
禹州今日也下了大雨。
入了秋的禹州更是寒冷了一些。
鈺兒站在趙元卓的輪車旁邊,給他舉著傘。
此時的鈺兒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
而麵前的府邸,就是蘇府。
“文筠先生,我家先生今日應當是不會回來的,請回吧。”
蘇府的門打開,一個打著傘的書童對著趙元卓說道。
趙元卓的眉頭擰著,隨後還是轉動了車輪,準備離開這裏,門童微不可聞的嘲諷聲依舊被趙元卓聽了去。
“鈺兒將傘拿開吧。”趙元卓說。
鈺兒搖頭,一隻手比劃著說,“先生體寒,莫要著了涼。”
趙元卓卻好似偏要淋了這場大雨。
他的手法很快,轉動著車輪離開了打傘的鈺兒。
雨滴落在他的身上,將他澆透了。
他仰起頭看著那一片片的烏雲慘淡。
一輛馬車自他的身邊而過,裏麵的人掀開一角,“先生,是趙元卓。”
蘇濟平手裏揣著暖手的爐子。
他怕陰雨天,隻是斜視了一眼,窗外那個人,隨後便淡淡的嗯了一聲。
車內的侍從放了下去,安靜的坐在旁邊。
鈺兒心中生氣,幹脆也把傘丟了,陪著他一起淋雨。
他她不能教訓這位先生,但是總歸可以陪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