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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科場弊案(三)

  「翁大人客氣。」肅順雖然跋扈,卻也不傻,到底也明白人敬你一尺,你要還人一丈的道理,這些面上的事情總要過得去的。


  一時間散了衙,翁心存心裡掛著剛才從別人那裡借來的寒食帖模本,和肅順說了幾句話,就離了大堂,邊上的親隨連忙跟上,穿過了一個過堂,人來人往的戶部大堂被拋在了身後,那個親隨是翁心存從常熟帶來的老家人,見著自家老爺表情古井無波地漫步走去,心知翁心存心情極差,扭頭瞧瞧左右並沒有什麼別的人,忍不住出聲為翁心存抱不平:「老爺,這肅順也太跋扈了,老爺和他都是戶部尚書,今個處置地下的人,事先是一點都沒和老爺打招呼!這.……」


  「好了,隔牆有耳,噤聲,別說了,」翁心存轉過一道游廊,舉手攔住了老家人的嘮叨埋怨,「皇上如今紅著眼盯著戶部,要銀子,誰能給皇上弄來銀子,做些什麼,只要別太出格兒,皇上根本不會在意,本官身為戶部的主官,自然要全力支持,這些話以後不許再說了,明白了嗎?」翁心存口是心非地說完,繼續往前走著,心底卻下定了決心,過些日子一定要打點好上下關係,能早日離開這個被全體戶部官員衙役視自己作傀儡的衙門。


  「哦?此事可是真的?」肅順看了今年秋天給蒙古的賞賜清單,放下了清單,濃眉一跳,不由得對著皇帝的話有了些興趣,「自從高宗朝福康安功在社稷,二十多個御賜碑贊,三次圖形紫光閣,官居一品,生前也不過是封貝子——在國朝,他亦是唯一一個宗室之外,活著被封為如此顯爵的人。死後才晉陞郡王爵位,這軍功獲王,自從三藩之後再也沒了,如今皇上為了洪逆之亂。這大手筆拿了出去,嘖嘖嘖,可見,南邊的那些總督巡撫提督將軍,知道了這個消息。那不是要紅了眼,洪秀全是要頭疼咯。」


  邊上告知這個消息的是道光十九年進士,如今在戶部事務廳當著員外郎的焦祐瀛,是肅順的鐵杆心腹,焦祐瀛坐在椅子上,拈著山羊須笑道:「憑他什麼人,總要在部堂大人這手裡拿到這個王爵的!沒有大人這個大司徒周轉天下糧草,竭力支撐國家用度,不僅要辦理撫局,應付八旗的老少爺們。更要給曾國藩這些人江南用兵,大家都說部堂大人是財神爺,無中生有生出這麼多銀子,這些年面子上總沒倒下去,」


  肅順得意地含笑點頭,焦祐瀛這拍馬的水平確實是高明之極,說的全是肅順最擅長的計財之事,肅順對著自己能東拆西補支撐戶部銀庫里還留著一些銀子準備著不時之需頗為自得,擺了擺手,笑道:「桂蕉(焦祐瀛的字)說的什麼話。這都是戶部同仁們一起做的,本官不敢貪功。」


  「部堂大人何須客氣?」焦祐瀛笑道:「就算是福康安歷時半年,浴血奮戰平定台灣林爽文之亂,這首功也不是福康安。而是在京中運籌帷幄的阿桂,次功是保證大軍糧草的和珅!如今部堂大人全力支撐南邊的軍需,只要是曾國藩上摺子要的財物沒有不準的,京中那些八旗的大爺成日裡頭講怪話,說什麼曾國藩到底給部堂大人送了多少銀子,這樣毫無保留的支持這個曾滌生。只有下官才知道,大人這是一心為國啊,」焦祐瀛面帶敬佩之色。


  「哈哈哈,到底是你桂蕉這樣的人才知道老夫的心思啊,」肅順哈哈大笑,邊上的僕從端上了茶,肅順伸了伸手,對著焦祐瀛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肅順對著這些漢人里的翹楚向來不以自己的高位倨傲,肅順自己也端起了茶盞,「這什麼王爵雨亭倒是不去奢望了,就由著讓曾滌生他們幾個去爭吧,老夫的心愿么,若是能進到軍機,」肅順也不顧及邊上的僕從還在,鋒銳的雙眼半眯了起來,隱藏在了升起的水汽之後,「倒是也得償雨亭平日所願了!」


  時光如此兜兜轉轉,轉眼又到了九月金桂飄香,秋高氣爽的時節,香山紅葉紛飛,漫天席地,使得咸豐皇帝在香山的靜宜園流連往返,原本對於戰敗賠款的愧疚之心在歌舞美景之間煙消雲散,原本擔心皇帝暴躁易怒的杏貞不由得出了口大氣,咸豐這一點還是很不錯的,不會像別人一樣,老是把挫折放在心裡而一蹶不振,你瞧,這不是和新封的小答應玩的正開心么。


  專門照顧大阿哥的太監陳勝文背著大阿哥上到浮月台,看到皇後站在漢白玉的欄杆後頭,拿著一片紅葉看著遠處,連忙把大阿哥放下,自己行了禮,大阿哥瞧見了杏貞也頗為懂禮,「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奶聲奶氣的聲音讓杏貞眉開眼笑,杏貞擺手讓大阿哥起來,「帆兒趕緊給大阿哥拿吃食去,載淳,這會子去哪裡玩了?」


  載淳還未來得及說什麼,袖子里想起了幾聲輕輕的聲音,陳勝文的臉色大變,身子越發低了下去,載淳也不敢多說話,只是小意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杏貞原先是聽不出來什麼聲音,載淳袖子里的東西又響了起來,杏貞這才聽得分明,原來是蟈蟈叫聲,杏貞的臉色變了變,雖然沒有發火,但是臉色的笑意卻是沒了,她對著載淳淡然開口:「大阿哥,這會子怎麼玩上蟈蟈了?」


  「皇……皇額娘,」載淳可見是極怕杏貞的,看到杏貞的臉上沒了笑意,越發說不出口來,「兒子這些日子在宮外面實在是無聊,原本是想跑馬,可是太監們都死死攔住,所以這才叫陳勝文拿了幾個蟈蟈玩,皇額娘切勿生氣,兒子再也不玩便是。」載淳把袖子里的蟈蟈籠子拿了出來,丟在地上,垂頭喪氣地說。


  「好了,在皇額娘這裡賣什麼乖,你還小,別玩出格子就是了,」杏貞這才驚覺自己的態度過於嚴厲了,這可不是對著後宮的那些人,而是自己不滿五周歲的親生兒子,趕緊咳嗽一聲,緩和了臉色,「想騎馬叫人帶你去便是,只不許騎大馬,先把小馬駒慢慢地帶便是,還有,」杏貞拉過載淳,指著不遠處咸豐皇帝,「你小心別被你皇阿瑪瞧見,他可是要你早些入學讀書的,再被看見你玩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仔細你的皮!」


  載淳看見母親沒發火,長舒一口氣,也沒把杏貞的話放在心上,笑嘻嘻地答應了,杏貞讓載淳去拜見皇帝,轉過頭,瞧見陳勝文的時候,已經冷下了臉。


  陳勝文窺見皇后的臉色,心知不好,連忙撲通跪下,就聽到杏貞不緊不慢地說道:「本宮瞧著你老實本分,素日里都不愛那些浮誇的事物兒,這才讓你照顧大阿哥,你倒是好,如今倒是讓大阿哥玩上這些東西了!??!」


  「是是,奴才該死,請皇後娘娘恕罪!」陳勝文連連叩首,「實在是大阿哥脾氣上來了,瞧見行宮裡幾個侍衛在斗蛐蛐,就挪不開眼,若不是奴才死命攔住,大阿哥都要和侍衛去都蛐蛐了!」


  杏貞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算了,一個太監,怎麼攔得住皇帝和皇后心尖上的嫡子,「罷了,你起來吧,這原本也是攔不住,看來,」杏貞嘆道,「大阿哥再玩些日子就應該讓他去入學了,入了學,就不怕這些玩物了。」


  陳勝文起身連連稱是,杏貞轉過頭,看著咸豐皇帝拋開了那個嬌滴滴的答應,一把攬住載淳,對著紅楓下的幾隻畫眉鳥指指點點了起來,杏貞嘆了口氣,這父子倆,都是大玩家啊……(未完待續。)

  PS:  幾個人喝酒行令做詩,各人要用一句詩說出一種同強盜性質一樣的人。一個說:「為首斂錢天窗開(帶頭搜括錢財的人)」。一人說:「詐人害人壞秀才。」又一人說:「四個轎兒喝道來。」大家吵嚷開了:「這是衙門的官老爺,怎麼會像強盜?」那人答道:「你看如今坐在4個人抬的大轎里的,10個倒有9個比強盜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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