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生死茫茫(四)
「皇太后傷勢如何?」恭親王連忙發問。
「回王爺的話,皇太后右胸肩胛骨以下中了一箭,那冷箭深入體內,萬幸的是箭簇無毒,又幸未傷及內臟,肺葉有些損傷,如今已然醒了,休養些日子,就能痊癒!」
惠征只念佛,恭親王以手加額,「祖宗保佑,你們太醫院好生伺候著,皇太后好了自然有你們的好處。」
扶著惠征的榮祿也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場內的人都放鬆了起來,人沒事兒就好,人頭落地的事兒就輪不到這些高官親貴們了,恭親王對著惠征笑道,「祖宗保佑,承恩公也能放下心了。」
「還請王爺多多看著,」惠征拱手致謝,長長舒了一口氣,又和恭親王介紹起榮祿,榮祿大禮廷參,恭親王點點頭,受了榮祿的禮,又叫起,說了幾句閑話,義道顫巍巍喊道,「咱們這麼站著也不是個事兒,我瞧著不如大夥輪著值班,在園子里當值,也是咱們的一份心意。」
「豫王說的極是,」陳孚恩連忙開口,恭親王點點頭,「如此甚好,就這麼伴著,每日在值房內閣一人,親貴一人,明個起,讓外命婦輪流入園子伺疾。今個就先我,再加上藝翁就好,叫人把值房收拾出來,」賈楨躬身領命,「給藝翁的那個房間添個火盆,」恭親王吩咐德齡,「咱們這就散了吧。」
「王爺,也該把消息傳到御駕跟前。」周祖培提議。
「極是,很該讓皇上知道,咱們一起上個摺子便是。」趙光附議。
到了這個時候,榮祿才發覺自己身上的冷汗已經濕透了小衣,他抬起頭擔憂地看著燈火通明的碧桐書院,惠征轉過身子,拍了拍榮祿的手,「咱們也回吧,明個叫貞定夫人進園子伺候著,畢竟是後宮,咱們不方便進。」
如此鬧騰到半夜子時,恭親王才寫好摺子,密封連夜送出京師,解了衣服剛剛睡下,恍惚間聽見有人輕輕叫著「王爺王爺」,恭親王一睜眼,被眼前的一副單板之極的棺材臉嚇了一大跳,額頭上冒出了冷汗,恭親王掀開被子,「怎麼回事?」
德齡低聲說道,「娘娘請王爺過去一趟。」
「何事?」
「娘娘發了大怒,請王爺即刻就去,有事請王爺面見。」
。。。
賈楨在睡夢之中翻了個身,外頭響起了自己的聽差梅升的叫喊聲,賈楨猛地睜開眼睛,「什麼事兒?」
「老爺,」梅升進來伏在賈楨輕輕地說道,「恭親王起身出了勤政殿,瞧方向,估摸著是去碧桐書院。」
「恩,」賈楨點了個頭翻身又睡下了,背對著梅升,「少管閑事,這園子里今個晚上是再也出不來什麼差池了,當好自己的差事就行,這事我就當著你沒來說過,這皇太后和恭親王有什麼事兒,都不是咱們該操心的,咱們把這一夜混過去就算妥了。」
「喳。」
「你家的小子也有了官身,我呀再多說一句,也是給他聽的,凡事多做,多看著腳下的路,別抬頭一直望著天,要知道神仙打架,咱們凡人是插不上手的,就算老夫如今是大學士,也只能是邊上瞧瞧的份兒,大不了就再和老周一樣,搖旗吶喊一番,自己要是覺得有些分量,想挽起袖子自不量力地進去試試,那就要粉身碎骨!皇太后遇刺,這可實在是駭人聽聞的大禍事,不知道將來有多少人要人頭落地,丟了頂戴,你瞧著,過了今日,這祺祥朝,可就是不祥和咯。」
恭親王趕到碧桐書院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匆忙奔出來的安德海,安德海瞧見恭親王德齡一行人,連忙說了一句,「娘娘在裡頭候著王爺呢,」卻也沒有停下來候著恭親王,徑直出了書院。恭親王微微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進了東暖閣,殿內生了火盆,溫暖如春,幾個宮女站在皇太后的床前伺候著,太醫剛剛拿著血染的繃帶出殿,見到恭親王的時候,滿臉訝然掩飾不住,卻也不敢多說什麼,連忙行禮退下,咕嚕咕嚕燃起的火爐煮著湯藥,殿內一陣葯香,卻絲毫掩蓋不了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恭親王到了內殿,見到臉色蒼白如紙的皇太后倚著靠枕目無表情的瞧著自己,心下一凜,連忙跪下請安,「皇太后吉祥,萬福金安!」
皇太后絲毫不見血色的臉轉向床頂,那裡掛著綉著八寶如意花紋的錦帳,殿內一片寂靜,宮女們已經被德齡揮手退下,皇太后許久不說話,恭親王跪在地上都冒出了一身熱汗,過了半響,皇太后才冷笑一聲,「萬福金安?如今本宮哪裡算的上萬福金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