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日月分明(七)
同治皇帝到了弘德殿,一干師傅們已經在裡頭等候一會了,載澄臉色蒼白,他雖然不能親眼見到養心殿裡面劍拔弩張的一幕,可輾轉聽人複述,已覺驚心不已,跟著皇帝出了養心殿,又見要和這些師傅們商議著什麼事情,載澄腿已經酸軟,對著皇帝苦著臉說道:「萬歲爺,奴才肚子痛,就怕要出恭了,請萬歲爺饒了奴才今日的差事。」
同治皇帝點點頭,看著載澄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轉過臉,就坐在轎輦上,對著桂祥說道:「舅舅呢,是跟著皇額娘,還是跟著朕?」
「奴才是萬歲爺的陪讀,自然是跟著萬歲爺,」桂祥恭敬的回道,扶著皇帝下了轎輦,「萬歲爺,如今可是非常時期,您可要三思而後行啊。」
「知道了,」同治皇帝遠遠沒有外表表現出來的那麼沉穩淡定,內心惴惴不安,有桂祥一起,頓時覺得膽氣壯了起來,點點頭,大步走進了弘德殿。
李鴻藻等人喜笑顏開,等到皇帝落座,李鴻藻一定要率領幾個師傅們大力參拜,皇帝不許:「素日里是不行禮的,師傅們何須如此?」
李鴻藻正色道:「今日不然,臣等幾個心裡實在是高興,高興皇上終於敢在養心殿說出自己心底的話兒,不讓忠貞之士心寒,臣等雖為帝師,卻也還是皇上的臣子,今日復見萬歲有聖祖高宗之姿,如何不讓臣等肝腦塗地,粉身碎骨?自然要大力參拜,為皇上賀!」李鴻藻帶頭,後頭跟著翁同龢、倭仁、徐桐三位,一起三跪九叩恭賀皇帝。
皇帝漲紅了臉,點點頭,「辛苦幾位師傅了,快起來。」等到李鴻藻等人起來,皇帝又問:「今日已經得罪了皇額娘,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皇額娘已經讓朕大婚,這麼說來,接下去,咱們候著就成?」
「不然,」李鴻藻搖搖頭,「太后雖然已經鬆口讓皇上大婚,可到底還沒說清楚,什麼時候撤簾,怎麼撤簾,這兩件事是合二為一的事兒,大婚事兒若是一旦敲定,必須要馬上上摺子讓太后歸政萬歲爺,這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皇帝想到皇太后,不免有些氣餒,懦懦說道,「如此以來,朕豈不是太過於不孝?今日一事,朕就覺得太過莽撞了。」
李鴻藻又叫同治皇帝寬心,「今日朝會,萬歲爺也瞧到了,八旗勛貴,朝臣,都支持萬歲爺親政,只有那麼幾個跳樑小丑而已,萬歲爺親政乃是大勢所趨,順天應人之事,再者,皇太后榮養後宮,萬歲挑過這萬斤的擔子,才是第一孝順之人。」
李鴻藻滿口仁義道德,聽得邊上的桂祥暗自鄙夷不已,不過這個時候也只能說這些讓皇帝寬心,翁同龢又磕了個頭,「皇太后已經應允為皇上選秀,臣以為,內務府是議政王管著的,還請李相讓議政王速速選秀,臣忝為禮部侍郎,也會讓禮部速速操持冊封後宮的典禮。」
同治皇帝默然無語,這會子臉上還是露出一絲猶豫的表情,李鴻藻暗嘆,果然是父子相似,昔日的文宗皇帝也是如此猶豫不決,耽誤了國事家事。這時候卻也不能說什麼,只是一味鼓勵著皇帝,「萬歲請寬心,就算萬歲有不順皇太后的地方,可母子兩人豈有生分的道理,皇太后只有皇上這一個兒子,皇上要什麼,皇太后不會不給的。」
「是啊,朕若是要什麼,皇額娘不會不給的,」同治皇帝點點頭,「朕知道了,朕要如何去做?」
「如今之計,請皇上籠絡住議政王,議政王乃是軍機領班,議政王爺,若是王爺心裡有著疙瘩,想必皇上親政大計必然還有波折,只能如此如此,方能讓外朝安穩,」李鴻藻一言既出,徐桐等人幾乎要跳了起來,只有翁同龢眯著眼睛不說話,同治皇帝驚奇的點點頭,李鴻藻復又說道:「請皇上速速去儲秀宮給皇太后請安。」
同治皇帝有些扭捏,「今日怕是皇額娘很不高興,朕如何能去碰釘子?還是過幾日才好。」
桂祥悄悄說道:「大家都知道今日皇太后不痛快,可皇上這會子去了,一是體現萬歲爺孝順,二是萬歲爺負荊請罪,想必這樣皇太后就不會怪罪萬歲爺了。」
皇帝點點頭,別了弘德殿的師傅,帶著桂祥到了儲秀宮門外,這會子皇帝懂得規矩,讓太監通傳,沒想到,唐五福尷尬的走了出來,告訴皇帝,「太後娘娘歇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