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見風轉舵(二)
俄羅斯的變故剛好給了慈禧太後台階下,這樣體面的退出俄羅斯的談判,又可以從北海咬下一塊肉來,慈禧太后這時候竊喜之餘,卻還是有些鬱悶,畢竟要和英國人讓步,「總理衙門那邊要人和英國人交涉。」她環視眾人,點了左宗棠的將,「朴存公,你去和英國人談,看看他們的底線在那裡,是願意和咱們平分呢還是怎麼著。」
這不是一件舒服的差事,畢竟要向英國人低頭,讓出自己的利益,左宗棠原本是想要推辭的,不過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微臣遵旨。」居然也就這樣接下來了。
慈禧太後點點頭,「愛德華眼下何處?」
「回太后的話,」景廉彙報:「和親王現在正在熱河遊玩。」
「他是耐心極了,就看著我的笑話了,哎,」慈禧太后嘆了一口氣,「這事兒交給朴存公,議政王,你把越南的事兒抓一抓,法國人到底什麼意思,到底要不要蘇伊士運河的股份?若是要請他們拿出誠意來。」
「是。」
「我要親自見德國大使,總理衙門安排起來,這幾天我就要見。」
「嗻。」
左宗棠捲起馬蹄袖子慢慢走了出勤政殿,他看著走到前面的恭親王等人,眼睛迷了起來不發一言,他走到了自己的值房裡頭,翻了翻摺子,隨意批改了一些,不一會郭嵩燾也就到了,他走的滿臉是汗,「季高兄,你接了英國人的差事?」
「是的,是西聖的意思。」左宗棠喝著茶,笑眯眯的說道。
「這差事可是不好當啊,」郭嵩燾表達了自己的擔憂,「英國人胃口大的很,怕是克什米爾也要,孟加拉國也要,指不定緬甸也要!這樣的事兒你負責了起來,將來若是有對英國人退讓的舉動,主持此事的季高兄必然是眾矢之的,你之前可就已經擔任了賣國的稱號了。」
「一個稱號而已,怕什麼。」左宗棠撫須微笑,他把手裡的蓋碗放了下來,捲起了袖子,給自己磨墨,他提筆想了想,在紙上寫了「英國,法國」兩個字,然後又在兩者中間畫了兩條線,一條線上寫了「蘇伊士」,另外一條線上寫了「越南」,他放下了筆,對著郭嵩燾笑道,「英國人想要克什米爾,是最近的事情,若是咱們不說要給俄羅斯,這地方英國人應該是不會主動想要的,將來若是給,那麼給俄羅斯還是給英國毫無區別。所以這裡我根本不擔心。」
「至於孟加拉國嘛,原本就是牽制英國在印度的舉動所用,石達開乃是人中豪傑,我私下認為,若是石達開當了天王,如今只怕是南北要分治!只是他失了時機,也只能在印度之地廝混,不過有李秀成和陳玉成一起幫襯著,英國人有些氣急敗壞是真的。」左宗棠端起了蓋碗,喝了一口茶,「若是英國人能舉印度全部之力來對付石達開,那麼我們倒是不擔心了,石達開大不了進緬甸的深山老林打游擊,將來若是實在混不下去,再歸國就是。」
「外頭的人都以為石達開是榮祿不小心漏出去的,怎麼可能會聯繫上我們喪權辱國呢?這點我可是一點都不擔心,只是這蘇伊士運河裡面的軍艦有些難為啊,」左宗棠嘖嘖出聲,「恭親王說為了這艘軍艦可以放棄其他的,我倒覺得他是說的在理。」
「這事兒好不好看,還是看咱們如何讓步。」郭嵩燾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怎麼都到了八月天還是這樣的熱,「英法兩國狗咬狗,但是又一定程度上的聯合,我們借力打力,蘇伊士運河那裡的股份只要交出去,就能換來這艘軍艦平安回來。」
「這事兒都可以談,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接下來這個差事?」左宗棠神秘一笑,「我是為了躲了越南那裡的差事。」
「越南?季高兄的意思,」郭嵩燾似有所悟,「您要躲開那裡的紛爭?」
「越南是不能失去的,而法國人就算拿了蘇伊士運河的股份也絕不會在越南有所大的讓步,法國人當我們是傻子不成?」左宗棠微微冷笑,「給了銀子還被佔了土地的冤大頭?西聖心知肚明。」
「那為何還要和法國人談?」郭嵩燾奇道,「這和俄羅斯談的變化又不是一樣的,起碼之前和俄羅斯談判是想要北海之地的。」
左宗棠在紙上的那個越南下面又寫了一個字,「黑旗軍」,「雲貴總督來報,說這些日子越南的劉永福軍事實力大增,接連平息了好幾處越南國內的叛亂,我雖然不知道內里,可也知道這絕不是法國人的舉動,那麼在越南,」左宗棠手裡的毛筆虛點了點宣紙上的越南兩個字,「除了法國人,還有誰?西聖的宣禮處可是把法越條約很快的送到了勤政殿哦。」
他又寫了兩個字,「鄂格」。
「西聖拍了這個白痴去,不用說,自然是要辦砸了這件事的,就那個腦子讀書讀壞了的宗室,靠著仁義道德說服法國人?若是真能成,咱們還辦什麼洋務,建什麼水師。」
郭嵩燾點點頭若有所思,「難道季高兄你的意思,西聖是巴不得和法國人鬧翻?」
「是要鬧翻,而且我看著要大鬧特鬧才好。」左宗棠捏須微笑,「」
「可按照季高兄的性子和手段,自然要看著越亂越好,這才有可能憑藉這安撫越南之功和恭親王抗衡。」郭嵩燾說道,「若是按照恭親王的性子,必然是要處之以靜施之以軟的,這樣怎麼會鬧得起來。」
「恭親王?」左宗棠朝著紙上在越南之上又寫了這三個字,「恭親王是要處之以靜,但是這事兒,不是他說了算的,我且問你如今民意如何?」
「自然是要揚我天威,」郭嵩燾微微苦笑,「如今人人皆是如此,總理衙門已經被人稱之為二鬼子衙門了,可見市面上的人對我們這些搞外交的人是如何看輕的,只道我們一味逢迎洋大人。」
「民意如此,天意如此,一個恭親王如何能擋?」左宗棠笑道,「我先躲在一邊看戲就好,等輪到我出場了再去也不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