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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一觸即發(一)

  劉永福搖搖頭,望著滿目瘡痍的山西城,「我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我卻是知道,山西城乃是升龍府屏障,我們這裡不得不撤退,以後若是想要再克複升龍府,只怕就是千難萬難,」他的話語剛落,傳令兵斥候就來報:「兩廣團練大軍已經到了太原!」


  太原是紅河北岸中部的城市,距離紅河左近的北寧還有三日的路程,離著山西城更是遠了,劉永福長嘆一聲,「守不住了,山西城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失去了此處,想要威脅升龍府是不能夠了,且兩處入越的地方若把山西作為關聯點,日後這協同作戰必然是可行的,只怕是,哎,日後戰事難為。」


  劉永福的戰略眼光的確是不錯的,歷史上的中法戰爭在越南的戰鬥,就是因為山西城的失陷造成了東西兩路大軍無法首尾相應,被法軍各個擊破。唐景崧也十分無奈,「如今就算他們來了,也大約指揮在北岸瞧著我們對戰而不能插手,畢竟這是朝中就下旨過的,沒有由頭和法人作戰。」


  「如今沒有由頭,將來未必沒有,」劉永福說道,「所以咱們也去北邊!」


  唐景崧奇道,「北邊?」


  「正是,」劉永福和法國人屢次大戰,士兵死亡折損嚴重,他心裡極恨法國人,如今黑旗軍傷亡過半,已經是無法單獨和法國人作戰了,這個時候不把團練拉下水幫自己打法國人,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們只能是投靠朝廷的團練大軍了,唐老弟,我如今正經也是欽州總兵,」劉永福微笑道,「正經是曾大帥麾下當差的,如今兩廣團練入越,又有兩位上官前來,我是應該前去拜見,順便打打秋風,讓兩位提督大人幫著黑旗軍把損耗補補齊全,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唐景崧心領神會,「自然是如此,我們即刻渡河北上,說不定還能比團練之軍早到北寧,那麼要是中途孤拔對黑旗軍念念不忘,要追上來,想必國內的大軍也會幫我們把孤拔打發掉的。」


  紅河水依舊是洶湧奔流而過,黑旗軍孤軍在此,過半兵丁已經覆滅,心內惴惴,也只能迅速打掃了一番戰場,隨即渡河北上,孤拔的幾艘兵船也早已迅速到下游準備接應,防止他們幻想之中的大軍對撤退的法軍進行偷襲,這時候黑旗軍的士兵都已經知道所謂的援軍不過是風聲鶴唳之舉,傷亡殆盡,人人帶傷臉色慘淡,相互扶持到了北岸,雖然這戰不算虧,可這樣孤軍作戰的日子還有多久?黑旗軍還能和法國人打多少次這種同歸於盡的戰鬥?

  大家心裡都湧現了一種絕望之情,就連劉永福也不例外,他轉過頭看著硝煙和晚霞之中的山西城,嘆了一口氣,隨即不再留戀,大軍朝著北邊行去了。


  孤拔的表情不用猜,也一定很精彩,孤拔在退到紙橋附近,派出了偵察兵偵查山西城到底是來了多少援軍,但是結果當然是,山西城的黑旗軍就靠著一點點的伏兵和樹枝就逼退了自己的大軍,山西城這個時候已經成為了一座空城,黑旗軍逃之夭夭了。


  孤拔噔的一腳就把自己的凳子踢翻在地,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邊上的副官和文書,還有一些士兵看著自己的眼神變得古怪無比,孤拔他感覺得到,「也就是說,這些下賤的中國黃皮猴子,又一次戲耍了驕傲的法蘭西?」


  「是的,」傳令兵結結巴巴的說道,「目前看來,是這樣的。」


  「很好,很好。」孤拔的眼角通紅,眼珠上有許多的血絲,他的表情十分扭曲,在副官看來,和油畫裡面在地獄里被火刑的人一樣的恐怖,他硬著頭皮上前勸解,「將軍大人,沒關係,根據統計,黑旗軍他們已經沒有抵抗的能力了,他們的兵力已經減員了一半甚至更多,他們再也不用指望對法蘭西的軍事行動形成有效的困擾,他們也只能用這種陰謀詭計來阻擾法蘭西的勇士們,法蘭西在越南的攻勢是不可能改變的,黑旗軍已經殘廢,所以他們不得不放棄了山西城,所以,我們可以和西貢總督彙報我們的勝利了!」


  「勝利?」孤拔艱難的複述了一遍,「彙報我們的勝利?」


  「是的,」副官顯然是一個政治覺悟極高,比軍事能力不知道高几倍的優秀官僚,他知道如何能夠安撫暴怒的孤拔,他微笑著對著孤拔說道,「我們的戰略目標就算攻下山西城,這樣的話,北圻,紅河北岸,就算中國人有地方軍隊駐紮了北岸,山西城的陷落,他們再也無法兩邊一起協同作戰,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場巨大的勝利,當然,我們沒有全殲敵軍,但是對於這些黑衣服的魔鬼來說,將軍大人您比之前的任何一任統帥都有成功,傷亡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的,畢竟,」副官雖然是面帶微笑,但是他的語氣十分冷漠,「大部分死亡的都是西貢招收來那些沒用的越南人,這些人未免可以從南部源源不斷的招收進來,無需擔心這種傷亡。」


  孤拔似乎明白了什麼,這個不利的局面可以通過修改措辭來進行掩飾,但是他心中的怒火,卻無法在報告上予以發泄,副官很顯然明白孤拔想要什麼,「將軍大人,我們先讓山西城裡面的越南人去地獄見撒旦,然後我們乘勝追擊,讓那些個個帶傷的黑旗軍承擔我們的怒火,如果將軍閣下覺得有必要,我們可以朝中國官方的軍隊發動進攻。」


  孤拔再度進駐山西城,為了泄憤,就進行了滅絕人性的大屠殺。據英國記者披露:法軍「把所遇見的男人、女人、小孩——一切生物,全都殺死」。《泰晤士報》記者於次年2月前往山西採訪時,目睹那裡的炮台及濱河之村落,「悉被法人焚毀」,城北大村「屋宇雖存,惟寂其無人,只覺鳥鳴於屋巔而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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