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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天下熙熙(四)

  清朝一代在各大重要城市設立將軍一職用來管轄地方,這是脫離於總兵提督這種武官之外的系統,因為這個職位一般只授予滿蒙漢旗人,除卻現在的東北三省,黑龍江吉林和盛京都由將軍管理一起庶務外,各地的將軍基本上已經成為管理滿城的官員了,不太指望他們能練多少兵出來,廣州將軍可謂是油水第一,也不是這個位置,憑著載澄是恭親王的嫡子,又有郡王內大臣的職位在身拿不下來,素來干預選官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載澄要辦這些事兒,恭親王沒有不答應的,但是廣州將軍是緊要的位置,哪裡能夠是隨便授人的?故此恭親王十分生氣。


  「這樣看來,實在是沒法子了,辦事不謹慎,許了出去也就罷了,還這麼叫人大張旗鼓的宣之於口,」恭親王搖搖頭,「也顧不得是過年不過年的,先送到宗人府關起來,讓他醒醒酒,免得日後再生出什麼禍事來,連累家人。」恭親王果斷的說道,這也是保全自己兒子的法子,只要人關進了宗人府,那麼報案控告的人也無法指摘自己徇私枉法,冷卻一段時間,日後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什麼相干,至於賣弄權術,私底下授予別人官位,這種事還能叫事兒嗎?無非是受一些彈劾的摺子罷了,何況這事也沒成,大可不必上綱上線。


  於是恭親王叫人準備套馬車,把載澄送到宗人府去,惇親王擺擺手「何必這麼麻煩,坐我的車子去就是,宗人府那裡還能沒有鋪蓋卷嗎?」


  於是惇親王率先出了門,知道消息的福晉瓜爾佳氏急急忙的跑了過來,「王爺,你要把澄兒送到哪裡去?這可還是年初一呢,」瓜爾佳氏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宗人府那裡冷冷冰冰的,哪裡能夠住人的。」


  慈母之心,就算如今載澄已經快三十而立,更是成家立業,但瓜爾佳氏還是十分關切,鬢邊的珠釵不住的抖動著,可見是走來的極快,恭親王安撫的說道,「這會子走的這麼快,小心別累到,這個奴才,我們是管不住的。」


  自從英宗皇帝去世之後,恭親王一直不待見載澄,外頭的議論,說英宗皇帝出的不是天花,而是花柳梅瘡之病,堂堂天子怎麼會染上花柳病,自然是有小人蠱惑了聖心,這個小人還有誰?自然是百無禁忌的澄郡王了。這樣的謠言實在是難聽,加上載澄自己也不甚低調,鮮衣怒馬招搖過市,更是為恭親王所不喜,只是到底要看在是長子的份上,「我們管不住,還不如讓五哥去管一管,讓他在宗人府裡頭好好教訓教訓,也不要說過年不過年的。」他吩咐那個侍衛頭子和管家,「不許派丫頭去伺候,媳婦也不許她去,什麼吃食衣物的都不許帶進去,就讓他老老實實關在裡頭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


  瓜爾佳氏哪裡會不知道恭親王也是疼愛自己孩子的,「哎,我到底是不中用,就生了澄兒和大格格,大格格成日只是呆在宮裡頭伺候老佛爺,膝下就一個澄兒在,哪裡不知道這是非輕重的,有心教訓,但我就這麼一根獨苗,我的心裡不忍啊。」


  「不用擔心這個,等到他好了,我就讓他再出來,」恭親王安慰瓜爾佳氏,「到時候讓他每日來晨昏定省,你天天點著他的卯,想必也亂不到哪裡去。咱們這樣的家,也不指望他多少出息,但凡只要守住這王府,就謝天謝地了。」


  「爺說的是,外頭那個女人呢?爺預備著怎麼辦?」瓜爾佳氏問道,「看樣子,澄兒是喜歡的緊,要不.……」


  「外頭的御史都盯著呢,難不成還要帶回府養起來?」恭親王搖搖頭,「一個女人已經出嫁了,還這樣不守婦道,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好人家,這些日子不易動手,讓管家去,讓她家去,不要再指望和載澄怎麼樣了。」


  載澄畏畏縮縮的上了惇親王的馬車,見到惇親王合著眼養神,想了想,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五伯,您這是要帶我去宗人府嗎?」


  「不然還帶你去拾翠樓喝花酒嘛。」惇親王依舊閉著眼,載澄還不死心,「五伯,您是心腸最慈悲的,我這去宗人府,也不知道要多少日子出來,不如你先帶我去瞧一瞧那奎大奶奶?」


  「咱們這澄郡王還真不愧是牡丹花下死的風流種子啊,」惇親王睜開了眼,嘲笑的看著載澄,「自己都要去宗人府吃牢飯了,這會子還想著女人哪。」


  「奎大奶奶」就是載澄養的外室,如今鬧出這風波的女子,她原有丈夫,是個「不入八分」的鎮國公,名叫兆奎。兆奎暗懦無能,凡事都由奎大奶奶出頭料理,因而養成喜歡趕熱鬧的性情,尤其喜歡趕廟會,逢三土地廟、逢四花兒市、逢五逢六白塔寺、逢七逢八護國寺、逢九逢十隆福寺,一定可以看見花枝招展的奎大奶奶,左手捏一塊鮮艷非凡的手絹,右手扶在丫頭的肩上,踩著花盆底,風擺楊柳似的,到處跟人打招呼。載澄自然也是最會趕熱鬧的,有一次碧霞元君的壽誕之期,奎大奶奶去趕集的時候就和載澄撞上了,兆奎性子綿軟,自然比不過載澄神采飛揚望之脫俗,奎大奶奶會趕集,自然人品也是出眾的,兩個人彼此投契,居然就住在了一塊,兆奎左右找來找去找不到人,報了宗人府人口失蹤,後來奎大奶奶外出看戲的時候被人認了出來,兆奎心裡委屈,卻不敢發作,只能是遞信給奎大奶奶,怎麼著也要有個說法,載澄看來十分喜歡奎大奶奶,就預備說讓兆奎和奎大奶奶和離,拿了三千兩銀子出來,又準備給他謀一個外放的差事,廣州將軍是兆奎自己個提的,載澄不敢和恭親王說,卻去粘著寶鋆,要寶鋆出馬把這事兒解決了,這世上到底是沒有透風的牆,寶鋆知道了,恭親王自然也就知道了。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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