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駕御升龍(一)
「如果他們知道我不想要法屬印度,這僅僅是一個幌子而已,我們不想要的東西,英國人卻把印度洋看成自己的禁臠,我稍微這麼一說,就讓他跳腳,結果呢,其實我們沒準備要法屬印度,英國人知道了這些,會不會氣的半死?」慈禧太後轉過頭,看著一乾重臣們笑道,「我們這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玩的漂亮啊。」
明修棧道,自然說的就是法屬印度之事,可暗度陳倉,這又說的是什麼?旁觀的人疑惑不解,但是慈禧太后又沒有明說,「英國人很識趣,終於滾出了談判桌,那麼有些實際上的事兒,也就可以談了,法國人咱們已經讓他得逞了一個條件,那麼另外一個,總不能不鬆口了吧?若是真的這樣,那可真是沒有眼力見了。」
孫毓文點頭說道,「是,兩千萬兩銀子,並不算多,咱們也仁慈的緊,這完全是皇太后慈悲為懷,不然按照微臣的意思,盡數滅了西貢的那個偽總督,也是順天意從民意的好事兒,正事兒,誰也攔不住咱們的。」
「錢是不多,但是他們面子下不來,」慈禧太后笑道,「怎麼我們這樣的歐洲強國,居然要向一個幾十年前在海軍上被打的一塌糊塗的國家,賠款?他們的面子下不來啊,喚作是我,我也下不來,只是這結果就是擺在這裡,他們總是要讓步的,我現在倒是覺得這個價開的有些低了,日後如果被法國人討價還價,那麼估計都沒有多少錢了,」慈禧稍微有些遺憾,「告訴郭嵩燾,賠款不許降太多!」
「可如果法國人還覺得自己的面子不可丟,那麼能不能賠到款,這還是一件困難的事兒,」董元醇說道,甲板上的風聲、發動機的轟鳴聲極大,這些素日里文質彬彬的大臣們不禁說話聲都大了起來,「臣以為,法屬印度就算在英國人的逼迫下放棄,別的地方也需要再拿一點回來,不拘是什麼。」
左宗棠笑道:「不管如何,這次咱們就不能讓法國人面子裡子一起還留著,如果有了裡子,面子就算是給他法國人一點也無妨,但是還擺什麼驕傲法蘭西的臭架子,那真真是做夢了。」
很好,這些大臣終於在慈禧太后的熏陶下腹黑的開始看待對外國的關係了,想著如何要削弱法國,不過想法是不是過於幼稚,但總是有這個趨勢了,甲板上大傢伙頓時被董元醇的一番話調動了起來,紛紛討論如何讓法國人割點肉出來,慈禧太后只是出神不語,紅河雖然水勢洶湧,但河面並沒有十分的開闊,不過是一會就到了對岸。
對岸已經是旌旗招展,越南的重要人物,包括在順化的那些原本阮朝的宗親大臣等都已經到齊,慈禧太後下船的時候,已經是盡數到底,山呼慈禧太后萬福金安,慈禧太后這一次卻沒有和以前一樣,迅速的讓太監傳旨,請這裡的人站起來,而是不發一言,慢慢的從甲板上走了下來,五月的天氣,雖然已經是傍晚,越南已經很熱了,岸邊碼頭上大風吹動眾人的衣襟,跪在地上朝服整齊的越南官員不知道是為什麼,額頭上都是全是汗水,慈禧太后的黃羅蓋擎在半空之中,遮住了落日,慈禧太后慢慢的走近了人群,不發一言,臉色平靜,平靜的臉色可以說不是什麼好臉色了,越南國上下這些人之前心懷鬼胎,或者說自覺從逆要掉腦袋,越發的戰戰兢兢起來。
除了剛才的山呼之聲外,現在這裡,只有風聲呼嘯而過,慈禧太后的寶石流蘇墜子都被吹的微微擺動起來,她慢慢的走著,走到了人群之前頭,跪在法國官員前頭的幾個中國服制模樣的官員,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她揚了揚臉,小太監連忙扶起了當頭的一個老者,「曾國荃,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別老是這麼跪著。」
當頭的就是兩廣總督曾國荃,他的精神頭極好,聲如洪鐘,「皇太后駕臨兩廣,微臣沒有接駕,已然是死罪,如今御駕親至越南,戰事已了,微臣自然要來,見證如此大事。」
慈禧太後點點頭,「這話沒說,如此大事,接下去的的確是極大的好事兒,你快起來,我瞧著你的身子比曾文正公要硬朗一些,要好生保養著,國朝呢,年輕血液是要的,但是這老臣的見識是年輕的臣子比不上的,這一次越南之戰,當然,年輕人出力自然是不少,但是也幸好有你和朴存公,越南的事兒我才不用擔心,舒舒服服的這麼一路遊山玩水南下,還能一路聽著你們的好消息,日子過的不算賴。」
曾國荃連忙道不敢,慈禧太后先下了旨意:「之前北寧之戰,所以在南方繼續作戰的官員將領的處分一概取消,這是朝中的原因,不能十分怪你們。」
朝中還能有誰?這話說的真是……曾國荃又是謝恩,慈禧太后越過了曾國荃,見到了身後跪著的人,「你就是唐景崧了?」
之前雖然上過摺子,可慈禧太后並沒有見過唐景崧,唐景崧磕了一個頭,「微臣在。」
「你很好,」慈禧太后讚許道,「古有班超棄筆投戎,如今你唐景崧孤身入越,聯絡黑旗軍,對法反擊,也不遑多讓,起來,劉永福呢?」慈禧太后想到了劉永福,歷史上中法之戰,最為傑出的兩個人物,一個馮子材,另外一個就是劉永福了,劉永福應聲而出,出班之後又跪下聽命,「你也是如此!之前黑旗軍在國內的事情,我一概既往不咎,前頭傳了密旨給你,大約你不放心,今個我再說一遍,只要是為國效忠者,不計前嫌,起來!」慈禧太后這個時候拋棄了剛才沉默的假象,群臣似乎十分奇怪為何太後會對劉永福如此青眼,但是隨後她馬上就解釋了,她朝著另外一邊跪著的越南群臣說道,「你劉永福在此地作戰,多多少少,也教導了越南上下,什麼叫做忠義之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