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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不請自來(二)

  保定是直隸總督的行轅所在,當然這是規定的住所,現如今大部分的直隸總督都喜歡呆在天津,那裡繁華安逸並且離著海近,「既然在保定要見面,也無需在這個地方大傢伙眾目睽睽之下搞這些東西了,袁世凱是個聰明人,只要我能給他實在的東西,他就不會不聽我的話,」李鴻章十分自信,他有這樣的自信,也有這樣的霸氣。


  「只可惜了這一副字兒。」


  聽到菊耦的惜嘆,李鴻章微微一笑,「人世間的事兒,就沒有如此完美的,就比如這快雪時晴貼,我臨摹的也不過是摹本的摹本,正版兒存在三希堂內,尋常人那裡得見,但是我有這樣的摹本可以臨摹就已經足夠,再者,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這字帖,」他拿著煙斗點了點菊耦手裡的字帖,「有一點點的不如意,倒是反而顯得更真實了,好好放起來,日後我翻出來的時候,必然是記得這一日的。」


  這裡的事兒了了,李鴻章是有決斷的人,定下來的事兒就不再猶豫不決,他吩咐李三,「賀禮準備妥當,幾位新上任的大員們那裡都要好好送一送,菊耦幫著寫拜帖,孫萊山這樣的鼎力幫我,我也不能委屈了他,尋常的孝敬之外,他將來若是有什麼派遣,我自然是沒有不準的道理。」


  菊耦笑道,「您謝了這麼多人,怎麼不謝一謝那一位老佛爺大菩薩?」


  「自然是要的,你父親我,就等著太后叫起陛見了,這裡頭的事兒,倒是要參詳參詳,女兒你也別躲懶,」李鴻章笑道,「杏蓀不在這裡,我只能是拿著菊耦你當軍師用了。」


  「父親您想了北洋這麼多年,還不知道如何奏對?只是拿著女兒取笑罷了,」菊耦收起了那副字兒,轉過頭笑道,「女兒這就姑且說一說,您就聽著,查漏補缺吧。」


  「直隸的事兒,洋務、水師、朝鮮三樣,是您最需要做的事兒。」


  「洋務水師,是為父自然最關心的事兒,」李鴻章笑道,「只是不過朝鮮這個小地方,算什麼?朝鮮怎麼這麼緊要呢?女兒倒是要和我說一說。」


  「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朝鮮的事兒若是只局限於朝鮮,那自然算不得什麼,讓他們自生自滅就是了,可他們離著京畿近的很呢,朝鮮不太平,直隸這裡就會受影響,這和昔日越南對於兩廣,都是唇齒相依的道理是一樣的。」


  「日本人在那裡那麼鬧,不就是想要朝鮮嗎?」菊耦笑道,「不然他們吃飽了撐著?」


  槐花里的這一處日本藝妓之所,今天是破天荒的熱鬧,外頭人頭攢動,說是人頭攢動,倒是也不太妥當,外面的巷子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馬車和驢車,馬車夫們在照顧著牲口一邊還竊竊私語,「這裡頭到底是什麼來頭?難不成是九天玄女下凡了?這麼多大人巴巴的跑過來見西洋景不成?」


  「只怕是和九天玄女差不了多少了,」另外的一個人神神秘秘的說道,「聽說是日本國最古老的家族,哦,什麼家族?就是咱們的世家大宅門!柳生家的小姐,你怎麼還不知道柳生家?聽說是天皇御前最有名的劍術家族,第一代家主號稱東瀛劍聖!綿延至今這麼多年,出了這麼一位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柳生小姐,她來京師,不知道多少王孫公子朝廷大臣都為之傾倒的,素日都不見外客,從來也不和人說話,今個不知道怎麼了,突然下了帖子,說今天表演劍道,這還不轟動人了?所以巴巴來了這麼多人,就等著看柳生小姐的廬山真面目呢!」


  「是啊,是啊,聽說這一位柳生小姐,只是下帖子給那些她自己看得上眼的貴客,這些貴客才能進門見一見劍道表演,其餘的人,就是你最有錢,都別指望進這個門!」


  「你瞧見了沒有,前頭那裡可是老五太爺家裡頭的世子爺的馬車!」


  「這一位是最尊貴的,大約也只有他們家才敢這樣到處走,澄郡王呢?」


  「澄郡王現在來這些地方是少來咯,大約也不知道怎麼了,這些年倒是轉了性子!老虎吃素念菩薩了!」


  「朝廷的官兒來的不少啊。」


  「是,翰林出生的官兒最多,聽說這一位柳生小姐出身劍道世家,卻是文武雙全,」馬車夫的語氣里透著一股艷羨之情,「最仰慕的就是咱們大清國的道德文章和詩詞歌賦,所以平時裡面也最稀罕和這些君子們一起討論詩文。」


  「這還是呢,說到底,咱們大清國的詩詞歌賦自然是這個,」一個馬車夫翹起了大拇指,「天下第一!咱們的皇太后老人家,那可是詩詞樣樣來得,」他搖頭晃腦的念了起來,「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可真是好詞啊!」


  「那是自然,皇太后的詩詞只要給她一瞧見,只怕是立刻就嚇趴下了!」


  外頭的話語聲是傳不到裡面的,這一處叫做梅亭居的地方,今天算是貴客來的最多的時候了,中庭裡面空蕩蕩的,只有鋪著整齊的鵝卵石,四周的閣樓游廊上,所有的拉門都被卸去,只留下了潔白的紗布帷幔,在微風之中慢慢飄動,每一位客人都盤腿坐在了輕柔溫和的布墊上,面前擺著一個小小的托盤,托盤上是一杯建窯的茶盞,邊上是一個小小的凈瓶,上面插著各色茶花,十分的清淡典雅,客人們之間靠後的位置都跪坐著低頭安靜坐著穿著各色花紋的侍女,沒有客人的吩咐她們絕不多說一句話,但是只要客人稍微有任何舉動,她們就可以馬上來幫助客人完成客人想做的事情,許多原本不耐煩的人,在這樣清淡冷泊的地方也收斂了心神,只有一個人這個時候等著不耐煩了,他穿著一襲暗紫色的長袍,歪著身子,腿大約是盤著算了,放在一邊翹起了二郎腿,「我說,這柳生小姐的架子也太大了吧?怎麼好意思叫大傢伙等這麼久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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