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先公后私(九)給sosoyin!
外頭的商人會有這樣大的能量?張之萬倒是有些不信,他不以為然的用手帕抹了抹水晶眼鏡的鏡面,「怕是沒有這麼誇張吧?」
胡雪岩繼續說道,「這改成紙幣,咱們若是一力推行,自然是能推展出來的,但是這裡頭不能有人攔著,特別是那些吃著錢息的人,之前用銀元改銀錠,已經是許多人都不滿了,加上咱們也知道,這私底下的銀錠還在用著,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咱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於是就這樣過下來了,可如今,按照皇太后的意思,既然是新幣,舊的不管是銀子或者銀錠還是銀元,一概都要慢慢的取消掉,那些搞錢莊放利息的商人,將會把這個新幣,看做是最大的障礙,他們不一定會正面對抗反對,但是如果在暗地裡使什麼手腳,讓新幣發不下去,或者讓新幣和前明的寶鈔一般,最後成為了廢紙一張,斷人財路,殺人父母,這都是一等一的大仇。」
似乎有一陣陰風在這些人周圍吹了起來,大傢伙都忍不住有些背心發涼起來,孫毓文乾笑一聲,「這倒是不至於吧?咱們大清國,自古都是民不和官斗,商人們再大的膽子,難道還敢對抗朝廷嗎?」
胡雪岩微微一笑,「下官以前也是商人,難道還不知道這裡頭的貓膩?陽奉陰違,兩面三刀,借刀殺人,見死不救還要倒打一把的事兒,實在是聽得多,看的多,自己個做的也多了,那裡還不知道這些伎倆?外頭的商人才是發行新幣最大的敵人,咱們的新幣發行出去,歸根到底是要到商人們手裡去用的,如今四九城最大的四個票號,將來打個比方,且不用說不收新幣了,就說他們暗裡地和老百姓說,打個折扣,壹佰元只收八十,這個風聲傳出去,不管咱們怎麼回收新幣,新幣的價格,必然要降了下去,時間久了,就只怕是要重蹈寶鈔的覆轍!」
「按照你的意思,那些商人是最有可能在這裡頭鬧鬼的?」孫毓文連忙說道,這事兒是慈禧太后最重要最關心的事兒,剛才按照胡雪岩的說法,將來這事兒若是辦的虎頭蛇尾,無疾而終,那麼最後太后必然是會大發雷霆的,軍機處這些人誰都吃不到好處,孫毓文雖然別的方面手段頗高,可這財計之學,還不甚精通,聽著胡雪岩一說,就開始緊張起來了,他一番話說的殺氣騰騰的,「若是有不妥當的地方,先關起來抓起來再說!」
「北方是晉商第一等,南邊是徽商浙商,」胡雪岩說道,「洋務重鎮的票號,只要是吃這個錢息過日子的,就不會贊成新幣的這一件事,不管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裡,都會這個形成阻力,這還是國內的壓力,各位中堂都知道,如今洋人們在國內各地都興辦了銀行,這些銀行,也不是吃素的,咱們大清國裡頭各國貨幣都是通行無誤,這裡頭的意思有什麼呢?也就是說外國人的紙幣可以發到中國來當錢用,咱們為何要發行紙幣,只不過是為了方便並且把銀子存下來,用紙幣發出去到藩屬國,和洋人他們在我們這裡用他們的貨幣是一樣的道理,無非就是讓我們來承擔他們濫發貨幣的後果罷了。」
胡雪岩一番細心解釋,基本上大傢伙都明白了,額勒和布點點頭,他是火爆的性子,「這麼說來,就算是為了防著洋人,咱們這個新幣是勢在必行了,那麼按照胡大人你的意思,咱們該怎麼辦?這些商人們,票號和銀行,總不能沒法子修理他們罷?」
胡雪岩正欲開口說道,卻被閻敬銘插嘴先說了,「額中堂,且別忙,你說的事兒,到底真不真還是一回事,我知道你昔日在上海灘折戟沉沙,這裡頭就有你的老鄉晉商和洋人們的功勞,若不是西聖下令讓戶部撥款救你,只怕現如今你已經是萬劫不復了,這些道理我也懂,卻不見得局勢有如此的難,你說句老實話,難道你就沒有存了公報私仇的念頭?或者是借這個機會,把你的阜康票號,」
閻敬銘一番話說的十分誅心,胡雪岩顯然早就有了準備,面對著閻敬銘的詰問也不以為忤,「我知道中堂大人會如此說,覺得下官信不過,這也是尋常之事,阜康票號到底是歸屬於下官的,雖然如今我不在自家的票號做事,這瓜田李下,多年來一直都是有人說閑話的,為了以絕後患,所以,」他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本摺子來,雙手恭敬的獻給了閻敬銘,「下官早就想了一個極好的法子出來,就等著中堂大人批准了。」
閻敬銘一手抽著煙,一手接過了摺子,漫不經心的打開一看,才一看就臉色大變,連忙把手裡的水煙袋放了下來,「你這裡頭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西洋各國的銀行裡頭,不可能有任何一個銀行沒有國家的參與,可咱們這些票號錢莊,沒有一個有國家的參與,這是一種不正常的現象,沒有朝廷的統一管理,那麼銀行裡頭,就沒有大的話語權,大清銀行不可能就只是管著發行貨幣,別的事兒都要一應的管上,若是管不上的,自然也就沒有資格出現,中堂大人說我是公報私仇,下官原是俗人,一朝得勢,自然就要把令來行,這些人我是要報仇的,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我又不是聖人,如何會用德報怨,孔聖人尚且說以直報怨正道也,這是一點,但當然這也是為朝廷辦事,公私兩不誤,最合適不過了。」
「你的意思是要所有的票號都要朝廷來管著?」饒是閻敬銘老於財計之事,這樣大膽的消息,還是被震驚到了。
「不錯,只有將所有的票號錢莊盡數納入朝廷管理,讓朝廷來管著,這發行新幣的事兒,才能順順利利的辦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