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做了樓主(17)
大抵是陳又的目光太明顯,也太火熱了,連大黃狗都有所察覺,上一邊玩耍去了,更別說是另一個當事人。
少年起身,垂眼俯視過來。
陳又快速吃完嘴裡香噴噴的鳥肉,抬頭看他。
卧槽,二狗子你在烤一隻野雞和幾隻鳥的時間裡長大了嗎,現在已經能懂我了?
少年盯視男人泛著油光的唇,他的眸色深沉,「去馬車,還是樹林裡面?」
麻利的把手上的油一擦,陳又問道,「你覺得呢?」
少年說,「隨你。」
陳又無所謂,「我都行。」真的,他一點都不挑,要不是年紀大了,身體各方面退化,都可以試試倒掛在樹上看風景,那個角度一定很美。
倆人這麼一番看似簡單粗暴,實則就是簡單粗暴的你問我答,既沒去馬車,也沒進小樹林,上河邊去了。
圖的就是一個方便。
雖然倆人的包裹家當都在馬車裡,但是有趕車的漢子,還大黃狗在,誰敢靠近,肯定會叫的。
陳又非常放心。
他一放心,就很放鬆,渾身每個地方都是,真想躺草地上滾一圈。
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陳又準備好了,來吧我的二狗子,讓我看看你的刀法有沒有進步。
少年手持長刀抵向男人,說開始就開始,刷刷刷地比劃了大半個時辰。
刀刃一偏,他的唇角用力一壓,將所有內力凝聚於刀尖之上,二話不說就開始加快攻擊,勢頭兇猛,步步緊逼。
襲來的刀風凌厲,且很快,越來越快,陳又的額頭滲出細汗,他處於下風,被打的連連敗退,在少年猛地一擊之下,直接就是上半身前傾,趴倒在地。
倆人打的不可開交,突有大黃狗激烈的叫聲傳來。
有人!
陳又跟陳末迅速停止交鋒,收拾好了過去,發現馬車邊有個男的,約莫二十五六,身姿挺拔,劍眉星目,模樣挺好。
大黃狗仰著脖子汪汪汪的大叫,那男的抖動著肩膀笑,一口一個阿黃。
陳又喊道,「三三,過來。」
大黃狗立刻就停止叫聲,搖著尾巴跑過去了。
那陌生男子身著精緻華服,從頭到腳都很講究,骨子裡透著一股子貴氣,身份一看就是不一般。
難道是王爺?該不會是年輕皇帝吧?新帝去年才登基的,很年輕,面前這個非常有可能啊,陳又的眼睛變的賊亮,直勾勾的盯著人看。
他在心裡問系統,「這人是皇帝嗎?」
系統說,「不是。」
陳又失望了,「噢。」
系統說,「是陛下。」
陳又,「……」
他心裡有個小人興奮的旋轉跳躍,「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一個朝代的皇帝啦!」
系統說,「逗你玩的。」
陳又立馬變成泄氣的皮球,「你走!」
系統說,「是當朝皇帝的三弟,湛王。」
陳又呵呵,「我知道你的下一句,逗我玩。」
系統說,「這是真的。」
陳又被騙怕了,他已經嚴重神經衰弱了,「如果你撒謊,你就是個沒□□的low貨!」
系統,「……」沒□□不是low貨,是畸||形吧。
確定是王爺,陳又的眼睛更亮了,視線使勁往人身上扒著。
發現到這一幕,陳末皺眉,他一言不發地邁步向前,站在男人身前。
陳又,「……」
幹嘛呢這是,我看兩眼也不行了?
他在後面翻了個白眼,真是的,人小,心眼更小,沒法說。
算了算了,不看了就是,陳又收回視線,跟大黃狗眼神交流去了。
華服男子開口詢問,「請問二位,江城離這裡還有多遠?」
他的聲音不像陳末那種冷冰冰的,很有親和力,讓人聽著就想跟他聊天。
「不知。」
冷冷丟下一句,陳末往馬車走去,撩開車帘子。
陳又牽著大黃狗去上馬車,經過華服男子身邊時,他瞅了一眼,王爺你好啊,王爺再見啊。
湛王突然叫住陳又,「冒昧問一下,你可是清風樓樓主廖清風?」
陳又停下腳步暗爽,王爺你知道我?
他的面上擺出一個大青||樓老闆的氣勢,「正是。」
湛王面上一喜,「如此甚好。」
陳又一臉問號。
湛王說他是慕名而來,想跟陳又討教一二。
就是裝修設計方面的事,陳又是現代過來的,點子比較獨特,所以清風樓是獨具一格。
陳又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王爺嘛,有一個牛逼的爹,抱著大金軲轆棒呱呱落地,有的吃有的喝,不用擔心沒錢花,肯定就很閑了,喜歡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新鮮玩意兒。
馬車邊的少年一張臉已經冷的掉渣。
陳又吞了口口水,甩掉王爺走到他家二狗子那裡,「走吧。」
望著遠去的馬車,湛王有些遺憾,這麼巧的碰見賞識之人,竟然連坐下來喝杯茶的機會都沒有。
他原本還打算將人請去府邸住上一些時日,討教一二。
隨從過來說,「王爺,他們是去的涼城。」
湛王拿著手裡的摺扇拍拍,思索道,「那我們也去涼城。」
馬車將樹林甩在後面,車裡的氣氛還是不怎麼好。
大黃狗趴在陳又的左邊,少年坐在他的右邊,都沒有發出聲音。
陳又跟系統說,「二狗子吃醋了,我有點慌。」
系統說,「禱告吧。」
陳又默默做了個禱告,清清嗓子扭頭,把剛才跟王爺的談話內容說了,絕對沒有任何隱瞞。
少年冷淡的開口,「你與他談的很是歡心。」
陳又說,「你看錯了。」那王爺估計是想求他做什麼,他一看苗頭不對就撤了。
你想啊,人是王爺,真要是提出來了,誰敢說個不字。
最麻煩的是,二狗子這個醋罈子已經翻了,萬一對王爺做出什麼事,那小命能保得住才有鬼。
少年綳著臉,面無表情道,「他看你時的眼神不對。」
陳又,「……」你是不是傻,我倆放一起,你才是受歡迎的那個好么。
我一個老大叔,除了你,誰看的人啊。
「是嗎,沒有吧。」
少年的嘴唇緊緊一抿,偏頭不說話了。
陳又拿胳膊肘撞撞他,沒用什麼力道,純粹是逗小朋友,「涼城有什麼好玩的嗎?」
少年沉默不語。
陳又繼續撞他,「怎麼不說話了?」
少年依舊沉默。
陳又按著少年的肩膀,把人扳過來,這種情況能成功的,前提一般都是對方不反抗,讓他扳。
「我們把沒做完的事做完吧。」
少年的面上閃過一絲變化,那層寒霜褪去,「在這裡?」
陳又拍了一下大黃狗,讓它去大漢那裡趴著,「三三你乖乖的,別往下跳,過會兒再進來啊,很快的。」
很快?少年的臉色頓時就是一黑,在男人眼裡,他很快嗎?
陳又莫名感覺後背一涼,一隻手把他往後一拽。
前頭趕車的漢子隱約聽到車裡有老闆的聲音,像是在哭,又似乎不是,他扭頭,正要喊一聲問問是什麼個情況,因為之前老闆跟那個少年上車的時候,都有點不對勁。
想了想,漢子還是忍住了,老闆雇他就是趕車的,管那麼多,搞不好會遭人嫌。
「三三,你趴過來點,摔下去了有個好歹,老闆怪我喲。」
漢子自言自語,黝黑粗糙的臉上出現一絲感慨,「你命好啊,比我們這些人都好,這麼大歲數了,身子骨還不錯,你的主人四處遊玩也帶著你,我家來福活了三年就病死了,死的還很痛苦,一直抽搐著,白沫吐了好多,哎,那命跟你沒法比。」
過了很長時間,跑了足足有一半路程,大黃狗才被叫進車裡,它抖抖身上的毛,拿鼻子嗅嗅,好像是不喜歡裡面的味兒,就扭頭繼續上外面陪趕車的漢子看風景去了。
「……」
陳又看一眼二狗子,嗓音有點啞,「瞧見沒有,三三都嫌棄你了。」
少年的耳根子上面有一層薄紅,「也有你的。」
陳又把腿一翹,「我的香。」
他以為二狗子會說他臉皮厚,沒想到對方竟然點點頭,很贊同的說,「是香。」
說時,眉眼之間的神情還很認真,像是有再三感受過。
陳又剛翹起來的那條腿直接就掉下來了。
一隻手擱在了他的腰上,力道不輕不重的按著。
陳又舒服的哼哼。
耳邊突然有少年的聲音,「樹林那人,是當今的湛王殿下。」
我知道,系統跟我說啦,陳又露出驚訝的樣子,「是嗎,看不出來啊我,我還以為是個商人。」
少年淡淡的說,「湛王監管吏部,在朝廷的勢力不可小覷,且與新帝的感情頗為深厚,待人處事八面玲瓏,心機城府很深,難以琢磨。」
陳又心裡的小算盤噼里啪啦的敲了起來。
那個王爺應該還會再找他,到時候看看是想讓他做什麼,如果不難做就答應,再提出一個要求。
要是二狗子跟王爺搭上線,有那麼個大靠山,他走了,也能放心些。
一日後,倆人一狗抵達涼城。
這座城離江城最近,陳又竟然十五年都沒有來過,他感覺自己就是一隻關在籠子里的鳥兒。
還是自己關的自己。
進城后不久,陳又就發現涼城跟江城的區別了。
青館,看來這裡的女人比江城的女人要幸福的多。
不像江城,那些女人的日子就苦了,不但要防同性,連異性都要防。
陳又說想吃頓好的,馬車就停在一處酒樓前。
小二看到大黃狗,驚了一下,還很嫌,說不能把狗帶進去,「客官,實在是很抱歉,酒樓客人多,這狗會嚇到他們。」
他笑著說,「要不這樣,我把您的狗牽到後院去。」
陳又拒絕了,跟少年換了一家小點的飯館。
開玩笑,就你看我二兒子那嫌棄樣,我還能讓你把它牽後面去?鬼曉得我一頓飯吃完,二兒子還在不在。
小飯館沒什麼人,清凈,衛生也挺整潔,酒菜上的快。
陳又夾了塊肉給二狗子,又夾了塊給三三,他就自己低頭吃起來,「牛肉的味道不錯。」
說完,碗里就多了很多片牛肉。
陳又看了眼只吃白飯的少年,把牛肉再撥給他,「我要留點肚子吃雞。」
少年猛地抬眼,「那我去要一間上房。」
你想什麼呢,這次真的是會下蛋的雞好么,陳又指指桌上那碗聞著就香的小雞燉蘑菇,「我說的是這個雞。」
少年垂下眼皮,「哦。」
陳又在他耳邊笑,「吃完小雞燉蘑菇,再吃別的。」
少年扒著米飯,「別的什麼?」
陳又,「……」你還是不行啊二狗子,完全跟不上我的節奏哎。
他們吃了沒一會兒,門外進來倆人,看前後距離和穿衣打扮就知道是一位主子,一位隨從。
陳又看到王爺,一點都不奇怪,他咽下嘴裡的食物,拿勺子給自己裝了碗湯,也給少年弄了一碗。
那倆人朝他們這桌過年,大黃狗發出低低的叫聲。
可能是湛王身上的氣息強大,它感覺到了壓迫感,會很不安。
陳又順順毛,安撫安撫大黃狗。
「二位,真是有緣,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湛王笑意滿滿。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更何況對他們笑成朵花兒的是個王爺,陳又也回了個笑臉。
湛王掃向沉默不語,敵意很強的少年,又去看廖清風,眼眸里閃過什麼,近似是瞭然的意味,「不知廖老闆能否借一步說話?」
「可以啊。」
陳又站起身,手在少年的耳朵上捏了捏,跟著湛王出去。
飯館門口,湛王負手而立,「廖老闆,裡面那位是你什麼人?」
陳又說,「我愛人。」
湛王倒也沒有露出什麼鄙夷之色,反而是欣賞他的坦蕩,「如果我沒看錯,廖老闆的愛人如今內勁混亂,經脈受損,時日不多了。」
陳又等著下文。
湛王甩開摺扇,「廖老闆可曾聽過七續丹?」
陳又搖頭,我只聽過有一種叫我要死,有一種解藥叫我要活,你說的那麼高大上的,我沒聽過。
湛王說道,「七續丹是神醫薛為多年前煉製而成,如今天下僅有一顆。」
陳又的上下嘴皮子一磕,他看過去,王爺我知道了,唯一的那顆就在你手裡對不對?
湛王笑道,「以廖老闆的才智,想必已經猜到了,那一顆七續丹是在下機緣巧合之下得來的,一直存放著,尚未使用。」
好了,二狗子不用死了,陳又說,「你有什麼目的就直說。」
湛王唇邊的弧度更深了幾分,笑意明朗道,「廖老闆真是快人快語。」
他把摺扇一收,就開始表明身份,講明來意,過程中沒有一點作為一個王爺的架子,很平和。
陳又鬆口氣,原來只是要他幫忙設計一下太后的那什麼宮殿啊,這真不叫事,他的面上卻擺出一副謙虛的樣子,「王爺,不是廖某不識抬舉,只是,廖某能力有限,未必就能讓王爺滿意。」
「無妨。」湛王說,「本王認識一些能人異士,相信只要廖老闆願意一試,就一定能與他們商討出一個新穎的結果。」
陳又說,「那七續丹……」
湛王說要等事成之後。
行吧,你是王爺,你說了算,陳又在心裡問系統,惡念值還有多少沒有獲取。
系統說,「目前的進度是7.2,還差……」
陳又說,「2.8。」
系統,「聰明。」
陳又不跟系統呵呵,他和二狗子的計劃是從江城出發,路過一個城就停下來逛逛,看看景物啥的,最後的目的地是都城。
王府就在都城,這麼一說,也就是順便了,二狗子會同意的吧?
陳又跟湛王約定好日期,就進去坐回桌子上,把事情全說了,他覺得,二狗子是知道事情輕重的,況且,是他們一起去,不會有什麼問題。
少年側頭問,「你答應了?」
陳又撇嘴,我答不答應都沒區別的啊,人是王爺,別看是笑容滿面,和和氣氣的,想整死誰也是分分鐘的事。
他跟少年眼神交流,二狗子你懂的吧。
半響,少年起身,「走吧。」
陳又牽著大黃狗跟他出去,「王爺跟太后的關係怎麼樣?」
少年說,「湛王是太后帶大的。」
陳又噢了聲,嘀咕道,「難怪王爺對太后的什麼宮那麼重視,都找到我頭上了,挺會討好的。」
少年停下來,蹙眉說道,「以後別亂說話。」
陳又把嘴巴一抿,表示知道了。
他給忘了,這古代不能隨意討論皇家的事,大不敬。
在涼城待了半日,陳又跟陳末便動身,去往白城,他們一路走一路停,把不愉快的事都給拋到腦後去了。
路上很順利,沒遇到什麼土賊。
半個月後,陳又跟陳末到達都城腳下。
皇帝住在裡面就是不一樣,城門都比其他城來的闊氣,莊嚴。
陳又跟陳末下了馬車,接受官兵的搜子后才准讓進城。
城內玲琅滿目,繁華似景。
陳又把車帘子拽到一邊,探著頭東看西看,胡少爺也來了,說是打理他二伯的酒樓,八成是都城數一數二的那種,挺好找
。
不過陳又是不打算找的,現在他就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沒事。
他邊看邊問車裡的少年,「今晚我們住哪兒?」
少年合著眼皮,「隨你。」
陳又坐回去,彎腰捋了一把大黃狗背上的毛,又去捋少年頭上的毛,「剛才我看了,平安客棧不錯,就住那兒吧。」
他突然想起來,「你還沒喝葯,趕緊喝了。」
少年猝然喚道,「廖清風。」
陳又倒著葯,「嗯?」
少年抿唇問道,「你當真是喜歡我?」
陳又,「……」二狗子你再這樣我真生氣了啊,一次兩次的懷疑我,這很不好你知不知道?換個人都不跟你玩了。
他放下杯子,非常認真的說,「我是真的喜歡你。」
少年又問,「為何?」
這個嘛,還真不好說,喜歡一個人是該有個理由的啊,我是覺得你身上有一種熟悉感,像前面那幾個人,硬要說是哪個地方像,又說不上來,總之就是喜歡啦,陳又揪揪眉毛,「喜歡就是喜歡,哪來為什麼。」
少年的臉上沒有表情,「那便不是喜歡。」
陳又不高興,怎麼就不是喜歡了?難道我連喜不喜歡還會搞錯?
少年淡淡的說,「你照看我娘,緊張我,陪伴我,為我擔憂,所以我喜歡你,這是原因,你沒有,那不是喜歡。」
陳又猝不及防就被表白了,他咳了聲,二狗子你可以啊,一套一套的,很自然的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嘛。
看來不說不行啊,陳又低頭摳著手指,撿了幾個說,「你會武功,能耍大刀,幾次救我,嘴上冷心裡暖,還年輕,好看,喜歡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少年說,「我會有老的一天。」
陳又說,「等你老了,我早就不在了。」
他就是這麼一說,車內的氣氛卻徒然變的寒冷,原本蹲著的大黃狗站起來,不安的甩著尾巴。
外面的漢子傳來問聲,「老闆,上哪兒歇著啊?」
陳又說,「平安客棧。」
漢子應聲,「好嘞!」
這個小插曲過後,車內的氣氛還是沒有緩和多少。
陳又耍無賴的把頭靠在少年肩膀上,被弄開了,他又去靠,這次對方沒有弄開。
平安客棧掌柜的很不錯,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知道大黃狗是條好狗,歲數也大了,就同意讓陳又給帶上樓,只是交代注意一下衛生,還有就是盡量不要影響到其他客人。
陳又再三保證,牽著大黃狗進房間了,「三三,你累了就睡會兒,我跟你哥……」
背後傳來少年危險的聲音,「你說什麼?」
陳又不合時宜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跟三三說笑呢。」卧槽,平時說多了,就很順嘴的說出來了。
他的腰被摟住,整個人被帶著面朝著少年。
尷尬啊。
少年的唇角微微一勾,「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陳又無骨似的趴他身上,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們去睡覺,邊睡邊說。」
少年的臉一紅,語氣冷冷的,「老不正經。」
陳又翻白眼,也不知道是誰不正經,我說的睡覺,就是字面意思被子一蓋,呼嚕朝天好么?
坐長途馬車很累人的,更何況是一隻老態龍鐘的狗,一個缺少鍛煉的老大叔,還有個重傷未愈,身體虛弱的病患。
沒過一會兒,房裡的倆人一狗就都睡著了。
陳又這一覺睡的很沉,他只做了一個夢,不是噩夢,是美夢,美的冒泡。
他夢到自己把所有任務全都完成了,回去了,跟老爸過上幸福快樂的好日子,紅紅火火。
幾年後,老爸跟對門的大媽好上了,陳又有了個后媽。
那后媽呢,對陳又是真的很好,給做好吃的,買好穿的,還想著法的給他報名參加相親節目,給真通過了那節目組的審核。
陳又把自己捯飭捯飭,穿上新買的一套西裝,人模狗樣的去了。
結果一進場,發現檯子上全是男的,基||佬,都很高很大,很帥很美,每個人的前面都有個資料框框,上面寫著各方面的尺碼,詳細到毫米。
陳又站在主持人旁邊呵呵呵的笑,羊瘋發作似的。
就在一個男嘉賓被要求出來當場核實資料數據時候,陳又醒了。
好可惜啊。
他的耳邊冷不丁的響起聲音,「做什麼夢呢,一直在笑。」
陳又扭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我不能跟你說我夢到好多男人了啊,不然你肯定會抄起你那把絕世寶刀把我劈成兩半的。
「夢到你了。」
少年的眼底一閃,「夢到我有什麼好笑的?」
陳又支著頭笑,「高興啊。」
男人滿臉的笑意,少年的面頰微微發熱,他已然有了反應,窘迫的起身道,「下去吃飯。」
陳又捏他,「睡一覺的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受一點?」
「還行。」
少年看一眼大黃狗,「它怎麼了?」
陳又立刻去瞧,大黃狗兩條腿伸直,下面有一灘淺黃的水,禁了。
他一時情急,想也不想的跳下床,結果就是動作過猛,忘了自己的年紀,直接把腰閃到了。
片刻后,大黃狗挪了塊地方繼續趴著,似乎是在害羞,又像是認清自己不行的現實了,它的主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誰更可憐。
窗戶開著散味兒,小風往裡頭吹,很過分的掃來掃去,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根本不考慮房裡的兩個老傢伙。
陳又扶著腰瞅地上的大黃狗,「三三啊,我跟你說,你的感受我體會過,真的,就在上個世界,我還體會了好多年。」
「二狗子喜歡我,我喜歡你,所以他也會喜歡你,放心吧,我哪天要是有個什麼事,他會給你擦拭擦尿,伺候你到走的那一天的。」
陳又不是很喜歡這種壓抑的氛圍,他哼了幾聲超愛聽的《雙截棍》,沒用,這個都救不了他了,「二狗子下樓給我們拿吃的去了,怎麼還不回來啊,我都快餓死了。」
大黃狗半眯著眼睛,好像是對這個世界的人和事都不感興趣了。
陳又慢慢給自己找了個更舒服點的姿勢靠著,「三三,你十六歲的生日快到了,你真的老咯。」
他嘆了一口氣,「我也老咯。」
過了會兒,房門從外面推開,陳末帶著飯菜回來了,喊床上的人吃飯。
陳又沒什麼胃口,吃了兩口就搖頭說不吃了,不知道是閃了腰,還是三三失||禁的事,又或者是他快要走了,提前被傷感撞倒,毫無防備。
他吃的少,少年乾脆一口沒吃,倆人面對著面,一時無話。
「你的睫毛好長好翹。」陳又說個輕鬆點的事兒,「過來給我摸摸。」
少年把蒼白的臉湊近,男人的一根手指碰到他的睫毛,他輕輕眨動,任由對方胡作非為,「請個大夫來給你看看。」
「不要。」陳又說,「我抹的那葯比什麼葯都管用,躺幾天就能好,你身上什麼味兒?」
少年抬起一條胳膊嗅嗅,「下樓的時候撞到一個陌生女子,不小心沾到的。」
陳又意味深長的說,「人看上你了。」
「沒有的事。」少年把頭埋在他的脖頸里蹭蹭,「你若是不喜歡,我便去把衣衫換掉。」
陳又抱著醋罈子喝醋,「順便再洗個澡。」
少年抿嘴,「你說什麼都好。」
陳又在客棧的房裡躺了十來天,湛王的人上門了,說是王爺請他們到府上去。
他看到少年拿著衣服過來,「我自己來穿吧。」
「你不是跟三三說你老了嗎?」少年低眉垂眼的翻著衣袖,抖開了說,「老了就別折騰了。」
陳又一愣,二狗子你竟然偷聽我跟三三說話,真不乖。
於是他就不折騰了,頭一次讓人給自己穿衣服襪子,還有鞋子,早早進入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狀態。
客棧外有馬車在等,陳又被扶著上去,發現裡頭特別豪華,空間也大,完全可以坐下三四個人,比他們那個檔次要高一大截。
王爺這麼做,是給足了陳又臉面,聰明人啊。
府邸修建以來,陳又是第一個進去還拖家帶口的,門前的幾個侍從看到大黃狗,愣是瞪大了眼睛,下巴都有掉下來了。
他們以為敢帶著狗上王府的人肯定是找死,沒想到管家畢恭畢敬的把人請了進去。
來頭好大的樣子。
陳又把三三交給管家,叮囑照看好了,這才跟陳末一起去面見王爺。
管家牽著狗,一張老臉板著,對周圍的下人們說,「都杵這兒看什麼呢,幹活去。」
下人們一走,管家就開始細細的打量起大黃狗,跟他見過的其他狗沒什麼兩樣啊,怎麼王爺看重的那人會這麼當回事,他想不通。
「我看你這樣,怎麼也活了十幾年了吧,真是長壽,比一些人都活的長。」
管家牽著大黃狗上花園去,這府里有些下人不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想一些有的沒的,怎麼死的都有,跟這狗一比較起來,可不就是短命。
「你家主子要我帶你溜達一圈。」管家邊走邊說,「你看著點路,別踩到什麼,這裡的花花草草王爺寶貝著呢。」
大黃狗垂著個尾巴,慢吞吞的走著,像極了一個遲暮的老人,不想說話,甚至都不想給一個表情。
正廳里,陳又跟陳末坐在椅子上,喝著名貴的茶,偶爾交換一下眼色。
不多時,王爺過來了,未語先笑,心情很好。
他的身後還跟著三人,兩男一女。
一番介紹后,他們的身份跟陳又猜想的無異,就是王爺之前說的什麼能人異士,他跟那幾人談設計方面的事情,旁邊的陳末都是一言不發,安靜的坐著。
湛王留陳又跟陳末吃飯,他們下午才離開王府。
陳又拒絕了王爺的建議,沒有住在王府,而是在對方名下的一處星玲閣里。
不是他的要求多,而是王府實在不適合他跟陳末兩個外人,一是那裡太大,二是人多,嘴雜,搞不好還有大員進進出出的,他們都不喜歡。
而且還有三三呢,它都老了,就讓它在一個舒服點的地方待著吧。
星玲閣在都城的南邊,離王府不算遠,一炷香不到的路程,裡面裝修的很雅緻。
陳又跟陳末在那裡住了下來。
五月份的時候,陳又變的忙了,他一整天都在跟那幾個古人嘰里呱啦,特別煩躁,畢竟不是生在一個朝代,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雞同鴨講的時候經常出現很多,代溝巨大。
太后是個沒事就上山找主持參禪的人,陳又覺得宮殿設計成帶有那種禪味的風格比較好,太后一定會很喜歡,但是那幾個不同意,那意思差不多就是說人貴為太后,應該端莊大氣,上檔次。
陳又忍著啊,他還指望著搞到什麼丹給二狗子續命呢。
天熱了起來,大黃狗十六歲的生日也快到了,陳又想著給它什麼生日禮物比較好。
以往的每年,他要麼就是給大黃狗燒大餐吃,要麼就是帶大黃狗出去採風,找花蝴蝶,追漂亮的小夥伴。
現在大黃狗老啦,不願意跑了,無精打採的蹲著,一蹲就是一天,不是睡覺就是發獃。
陳又走到大黃狗那裡,「三三,今年想要什麼禮物啊?」
大黃狗沒抬頭看他,是真的老了,牙齒掉了,眼睛都模糊了。
離大黃狗的生日越來越近,它不止大小便,也沒辦法吃東西了。
陳又知道這一天還是來了。
他跟王爺說了,接下來幾天都不去王府,在家陪著大黃狗。
就在大黃狗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早上,陳又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天剛剛擦亮就醒了,他一醒,身旁的少年也就醒了。
少年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王爺那什麼丹還沒給陳又,他現在是早晚的禱告,希望那個丹能用上,否則這買賣就虧大了。
「你再睡會兒吧。」
陳末搖頭,「不睡了。」
陳又做起來穿衣服,「還早呢,聽話啊,好好躺著,我去弄早飯。」
他望一眼窗戶,「你說今天是不是晴天?」
陳末說,「一定是。」
「我猜也是。」陳又把被子掀開,坐床前穿鞋襪,「三三最近很喜歡曬太陽,太陽出來的時候,我們帶他去外面走走。」
陳末說好。
他的眼皮往下闔,精神不怎麼好。
陳又開門出去,第一眼就是找大黃狗,在趴著呢,身體微微動著,還在喘氣,他這才去廚房淘米煮粥。
古代燒飯洗碗什麼的,都不方便,陳又待了十幾年,慢慢就習慣了,有時候還會出現短暫的瞬間,就以為自己是個古人,把他嚇的,好半天都不動彈。
「四哥,上班沒有?」
系統說,「值夜班。」
陳又麻利的淘米,「真可憐。」
系統說,「沒你可憐。」
陳又呵呵,「別這麼說,我滲得慌。」
系統說,「惡念值還差1.1個沒有拿到。」
陳又把米倒進大黑鍋里,「所以你想說什麼?」
系統說,「這個世界的任務進度比第二個世界還要慢。」
陳又去生火,「怪我咯?」當初二狗子被大俠帶走了,一走就是十五年,這又不是他能阻止的。
系統說,「你完成任務的速度越慢,距離回家的那天就越遠。」
陳又幾次都沒生好火,他氣的把乾柴把地上一丟,「行啦,今天是三三的生日,你就不能讓我高興點么?」
系統說,「大黃狗生日,跟你也有關係?」
怎麼沒有了,我是它爹,陳又煩的,不想跟系統說話了。
上午太陽就升起來了,是個好天。
大黃狗沒有吃它平時很喜歡的青菜粥,就只是趴在院子里曬太陽,陳又跟陳末準備帶它出去溜達,叫了幾聲都沒有反應。
意識到了什麼,陳又的手腳一陣發冷,他邁著腳步走過去,慢慢蹲下來,把大黃狗抱住了。
雖然老死已經是一種常人求不來的生命結束方式,但還是難過。
陳又嗚咽了聲,長長的嘆口氣,心裡想著早知道當初不養三三就好了,這樣就不會難受,可是沒有三三,他的十幾年會少了很多快樂。
「我進去躺會兒。」
陳又的聲音都帶著哭腔,趕緊走了,他怕自己再不走,就會在少年面前哭出來。
大黃狗陪了他十幾年,感情很深。
少年不一樣,跟大黃狗接觸的時間並不長,所以比他冷靜多了。
回了房間,陳又就哭了,他很清楚的記得,家裡養過一隻貓,那貓的毛是灰色的,他調皮,不管不顧的非要給貓取名小黑。
那隻貓跟三三一樣,最後也是老死的,只不過它沒有死在家裡,而是在知道自己不行了的時候偷偷的走了。
陳又在路邊的花叢里發現了貓,已經睡著了,永遠不會醒。
那時候陳又上小學三年級,明白了什麼是生離死別,什麼是難受。
陳末把大黃狗埋在山上,他自己動的手,強撐著身體一點點挖土,再把土蓋上去。
過了好幾天,陳又才緩過來,去看大黃狗。
「三三啊,你還是比我早走了一步。」
用很輕的音量說著,他蹲在小土包前,「我讓陳末給你種了一片小花,等花開的時候,就會有很多蝴蝶飛過來陪你玩了。」
陳末站在旁邊,「回去吧。」
陳又起來,邊走邊說,「再養一個吧,叫四四。」
陳末挑眉,「還養?」
是啊是啊,不養一個,等我走了,你得多寂寞啊,陳又在心裡唉聲嘆氣,手拽拽少年,拿小手指勾他,突然想起來小孩子玩的那個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就跟少年玩了一回。
陳末原本計劃的是六月回谷一趟,給師傅過壽,早去早回,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還沒將事情說出來,男人就感染風寒,病倒了。
他什麼地方也去不了,什麼事也不想干,就坐在床前,守著男人。
陳又知道自己這一病是真的好不了了,他望著床邊的少年,在心裡呼叫系統,「你說我要怎麼跟二狗子說再見呢?」
系統說,「zai再,jian見。」
陳又,「……」
他之前中過毒,才把身體搞差的,年紀也真的不小了,又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多動症瞎折騰,這才一病不起。
最重要的一點,真的到了陳又該走的時候了。
唯一慶幸的是,陳又跟王爺相處的挺不錯的,就在幾天前已經把七續丹給他了,他沒接,跟王爺聊了聊,求王爺給自己辦兩件事。
一件事是在他死後,讓王爺給二狗子把丹藥喂下去,因為以二狗子的戒心,一般時候是喂不了的,只有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才行。
陳末光服用丹藥還不行,同時要有個功力高強之人為他引導,王爺也答應了。
還有一件事是,讓王爺拿走二狗子脖子上的玉,給他服下一種能夠失憶的葯,徹底忘掉他,忘掉過去,好好的活著。
陳又看不得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為自己殉情。
二狗子的人生還長,他希望在自己走後,對方能夠掉回憶,重新開始一種生活。
一天晚上,陳又聽到了任務完成提示,他看一眼出現的倒計時框框,十分鐘,哎,是他在這個世界待的太久,任務完成的不漂亮,所以離開的時候才會這麼快。
系統說,「知足吧,本來你只有三十秒,是我給你爭取的十分鐘,讓你有時間喘口氣。」
陳又有些無語,十分鐘能幹什麼啊,也就只能喘氣了。
旁邊的少年在看著自己,陳又想了想說,「陳末,你過來。」
少年把頭低下來,唇上一軟,他聽到男人說,「有句話我一直沒跟你說,那天在草垛邊,我知道是你。」
幾瞬的沉默過後,少年啞聲問,「那你為何不跟我氣?」
陳又哼哼,「我是想生氣啊,你把我丟那裡就自己走,晚上到別苑還想嗆死我。」
少年愣怔住了,「你都知道。」
陳又瞥他一眼,「嗯。」
接下來倆人都沒有說話,反應過來時,已經親了彼此。
陳又看著倒計時從十分鐘變成五分鐘,再到一分鐘,他真的要走了。
要不是真的起不來,他肯定會像家裡那隻老貓一樣,找個地兒默默的等死,而不是死在親人面前。
「你去給我倒杯水吧。」
少年轉身,沉默看著他的背影,我走了啊。
倒計時停止,陳又的靈魂離開身體,往上飄去,他看著少年走到床邊,叫了他幾聲,見他沒有回應就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面。
下一刻,少年手裡的茶杯砸在地上,嘴裡噴出去一口鮮血,倒在他的身上,不省人事。
陳又飄了沒多久,信守承諾的王爺出現了。
再然後,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三年後,湛王從外地回來,身邊多了一個眉目俊朗的青年,他的面部有半塊黑色,叫黑閔,來歷不明,身手了得,是王爺的左膀右臂,深得信任。
王府里跑出來一個粉衣女子,手上的鈴鐺叮叮噹噹響。
黑閔低聲見禮,「公主。」
「嗯。」公主圈著湛王的手臂,神情雀躍,「三哥,你們這次離開好久哦。」
她說話的時候,眼珠子一直黏在湛王旁邊的青年身上。
湛王揉揉妹妹的頭髮,「事情已經忙完,暫時都清閑了。」
公主說那好啊,「三哥可以好好陪陪三嫂啦。」
她的餘光無意間瞥到青年垂放的左手,見對方的小手指上有一條血痕,立刻緊張的叫道,「黑閔,你的手受傷了!」
黑閔低頭看看,眼裡有些許訝異,似是這才有所發覺,「想必是來時在什麼地方劃到的,不礙事。」
公主蹙眉,「那怎麼行啊,都流血了,還是要上藥的,是吧三哥。」
湛王說,「你處理一下。」
黑閔應聲,「是。」
公主賴在王府不回宮,這也不是多麼奇怪的事,王府里的下人都發現了,只要王爺回來,公主肯定會留下來過夜,這傳到宮裡,傳到民間,就是皇家兄妹情深。
湛王跟黑閔的相處方式讓下人們很是不解,要說是朋友,又不像,可要說不是,那怎麼會允許對方同桌吃飯?
這個怪異的現象慢慢就在王府里散開了,又慢慢的埋下去了,大傢伙誰也不會嫌自己的命長,跑去跟王爺討個明白。
飯後,公主趴在花園亭子里的欄杆上看月光,手指頭上還勾著個什麼東西,她有意支走了兩個丫鬟,似是在盤算著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由遠到近。
公主看到來人,就揚起笑臉,「黑閔,你跟我三哥說什麼呢,說什麼久?」
她說著,手指頭還一晃一晃的,勾著的那個東西也跟著晃。
黑閔看著晃動的東西,是一塊玉,他鬼使神差的說,「公主,能否把此物給屬下看一眼?」
公主拿給他。
黑閔伸手去接,將那塊玉握在手裡。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心裡油然而生,漸漸的,他便明白了,那是熟悉的感覺。
他去回憶,卻沒有任何有關這塊玉的記憶。
是弄錯了嗎,黑閔想。
公主支著下巴說,「這是我在三哥書房裡偷偷順出來的,得趕緊放回去。」
黑閔握住玉,無動於衷。
公主連續喊了兩聲,「黑閔?」
黑閔抬眼,將手裡的玉還給公主,「是好玉。」
深夜,書房裡閃過一個黑影。
三年又是三年,公主該嫁人了,她不依太后安排的親事,偷偷溜出皇宮去見自己的心上人,「我喜歡你。「
黑閔愣住了,是誰在他的耳邊呵氣,笑著說我喜歡你。
公主原本是羞澀的垂著頭,等待對方的回應,但是久久都沒有等到,她抬頭看去,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青年滿臉的哀傷,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事,還是什麼人。
公主的心頭酸澀,還是鼓起勇氣說,「黑閔,你喜歡我嗎?」
黑閔的唇角抿了抿,「抱歉。」
公主落下淚來,「你有喜歡的人了是嗎?」
黑閔心說,他沒有的,但是他張口,卻莫名的說不出那兩個字。
公主傷心至極,哭著跑了。
湛王從後面過來,「這幾年,那丫頭對你的心思就沒斷過,她是真的喜歡上了你。」
黑閔低低的說道,「王爺,屬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本就是一個殘缺的人,配不上公主。」
湛王拍拍他的肩膀,「你無需解釋,本王也是有轟轟烈烈愛過的,感情的事,強求不來,倘若只是單方面的,那也沒有什麼意思。」
黑閔的神色茫然,這話,他為何會覺得在哪裡聽過……
湛王忽然想起書房丟失的那塊玉,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了,他一直放的隱蔽,從未拿出來過,所以是才發現的,「黑閔,你同本王去邊城吧。」
黑閔說好,這一去就是二十年。
邊城靠近邊關,黑閔剛去的幾年,戰事較為頻繁,鎮壓收服之後,他在城裡過的很清閑自在。
平日里練練刀,上酒肆喝喝酒,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往下過了。
有一次,黑閔從酒肆回去的路上,看見一隻狗死在路邊,不知道是怎麼了,他竟然去將那隻狗安葬了,還蹲在那裡待了許久。
湛王年事已高,一日說了糊塗話,「黑閔,若不是他,本王也不會得你這一知己。」
黑閔的眉頭微動,「王爺,他是……」
湛王卻在這時候猛然清醒,「一個已故的朋友。」
知曉問下去不會有收穫,黑閔便不再多言。
王爺有事瞞著他,瞞了很久,是和他失去記憶有關,儘管他都知道,卻一直沒有找到答案,找到過去。
黑閔再次回都城,是在王爺病逝后,他摘掉,以一個平民百姓的身份入城,他這次回來,是因為那塊玉的底細終於查清。
得知玉早年落在哪些人手裡,黑閔一個個去查,大多數都不在人世了,最後他查到江城,一個離都城很遙遠的江南水城。
他走在城裡,看著兩旁的商鋪,莫名的情緒縈繞上來,一直揮散不去。
有個陌生的中年人走上前,對著黑閔看了好一會兒,「陳末?你是陳末吧。」
黑閔皺眉。
他聽到中年人問,「廖大哥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他這些年還好嗎?」
黑閔說道,「你認錯人了。」
中年人當下就變了臉色,激動的拽住他的衣襟,「我是胡少爺,你不記得了?陳末,你比我要小十多來歲,我都還沒忘,你就忘了,騙誰呢,說,你是不是把廖大哥怎麼樣了?」
黑閔掃了眼抓住他的手,「我不認識什麼胡少爺,也不認識什麼廖大哥。」
「不認識?」胡少爺哈哈大笑,「陳末,你當我是黃口小兒嗎,啊?當年在都城,我親眼看見你與廖大哥在一起摟摟抱抱,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心裡的人就是你。」
「現在你跟我,你不認識廖大哥了?」他的目光里全是嫉妒,「廖清風,想起來了嗎?」
黑閔的身形微微一頓,廖清風……這個名字,是誰呢?
他的頭忽然有些疼了,腦子裡似乎有什麼零碎的東西閃過,一點點的開始拼湊起來,「鬆手。」
胡少爺不松,「你告訴我,廖大哥到底怎麼樣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黑閔徒然出手,將人推開。
胡少爺猝不及防,直接就跌坐在地。
有兩個少年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問爹你有沒有事。
胡少爺擺擺手,還是執著的想知道那個人的消息,可等他抬頭時,陳末已經不知去向。
幾日後,城西有人看見一個黑衣男子,他站在墳包前一動不動。
正下著大雨,那人也是好心,就上前勸說,「生老病死是誰都逃不掉的,你要想開點,節哀啊。」
男子發出壓抑的哽咽聲,「是啊,誰都逃不掉,你也是那麼想的吧,所以你走時,會那麼平靜,還在離開前為我著想。」
「可你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
他的聲音被雨聲沖刷的模糊,整個人都是如此,彷彿下一刻就要消失,「我不願意……」
「從前我恨你,後來我愛你,如今,你又讓我恨上你了。」
那人見男子對著墳包說話,臉又白的跟死人一樣,他的頭皮發麻,沒多呆就走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別苑周圍的人都在夜裡聽到有人在哭,是個男的。
那哭聲就是從別苑裡傳出來的,他們議論紛紛,覺得別苑鬧鬼。
有一日,那些人約好了一起去別苑,想看看到底是人是鬼,但是他們發現別苑裡面雜草橫生,結滿蜘蛛網,根本就沒有人住。
陰冷的寒氣從門裡往外面滲,大傢伙相視一眼,落荒而逃。
漸漸的,別苑四周都沒有了人煙。
很多年以後,有幾個外地人跑進來避雨,他們驚嘆裡面的擺設,想必曾經住在這裡的是個達官貴人。
那幾個人往裡面走,看到地上有一具森森白骨,個個嚇的臉色煞白,大喊一聲「鬼啊」,就頭也不回的跑了。
房裡,白骨孤零零的躺著,頭朝著門口的方向,像是在望著什麼東西,等著什麼人出現,來接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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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市,盛家大宅,三樓的靠北的一個房間里,陳又大字形躺在床上。
他沒有忘記那幾個任務世界,他還記得。
系統說,「上面新開發了一向功能,可以一鍵清零宿主已完成的任務世界所有記憶數據,目前只提供三個名額,我給你報名申請了,你憑藉出色的表現拿下一個名額,恭喜。」
陳又一個鯉魚打挺,「什麼?你問過我的意見沒有?誰叫你給我申請的啊?」
操了,原來所謂的記不得就是這麼一回事。
系統說,「這是其他宿主爭取不來的福利,一旦清零,就能更好的完成任務,不被其他因素困擾。」
陳又倒回床上,其他因素,什麼啊,感情嗎?有沒有搞錯,他是個人哎。
「那為什麼我還記得?」
系統說,「明天才正式開始測試。」
陳又用手臂遮住眼睛,「你好毒。」
系統說,「我是因為愛你才給你申請的。」
呸,還愛我呢,我一點都沒有被感動到,完全沒有!陳又呵呵兩聲,「你的愛我承受不來,趕緊收走,我謝你了。」
系統,「……」
陳又躺著整理這副身體的記憶,原主的名字,怎麼說呢,看字還不錯,就是叫起來,不怎麼好聽。
盛夏,剩下,哎。
盛家就是一出現代版的玄之變,老小盛擎搞死兩個哥哥,成為盛家家主,當時死了很多人,原主他爸是盛擎的得力下屬,絕對死的透透的。
盛擎念及兄弟情,就把原主收留在盛家照看著。
但是他很忙,一年都未必能回盛家老宅一趟,偶爾想起來問一下,所有人都說好。
盛夏被威脅著,也不敢說什麼。
等到盛擎收養了兩個孩子后,他變的更忙了,僅有的那一點空閑時間都被兩個養子分去,就更不過問原主了。
盛夏連養子都算不上,他在盛家的地位跟下人差不多,被欺負,受冷眼是常有的事,雖然還在上學,但是功課垃圾的一塌糊塗,基本就是除了吃喝拉撒,什麼都不會。
陳又將原主的記憶整理到這裡,「所以這個世界是廢柴少爺逆襲?」
系統說,「廢柴少爺是真,至於逆襲,我想不會有。」
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