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受災

  第65章 受災

    倆人曾是同窗,在國子監裏一起上過學,那個時候他可是京城一霸,身邊圍滿了狐朋狗友。


    顧珩一進入國子監時,迅速就搶走了他的風頭,長得比他瀟灑,課業成績比他好,就連家世都比他強,昔日圍在他身邊的那些人漸漸“投靠”了顧珩。


    這讓錢鈺如何能忍,更氣人的是,他當時喜歡國子監祭酒的女兒,可偏偏那姑娘時常看著顧珩臉紅。


    他愈加氣悶,想著定要用武力“馴服”他,讓顧珩匍匐在他腳下喊大爺。


    有一次,他召集了幾個同樣看顧珩不順眼的人一起背後偷襲顧珩。


    哪知被他察覺,顧珩以一敵多,將他們幾個一個個摁在地上,胖揍了一頓。


    錢鈺快氣瘋了,頂著一張豬頭臉去找國子監祭酒告狀,哪知趙祭酒找了根棍子倒追著自己打了起來,原來趙祭酒的桌案上放著一封錢鈺寫給她女兒的豔詩。


    這自然是顧珩的手筆,那首豔詩是他從街邊買的小本本裏看到的,當時抑揚頓挫地讀了出來,不想被顧珩偷聽了去,還模仿他的筆跡栽贓陷害他。


    他的字跡狗爬似的,也是難為顧珩了。


    當然這是後話。


    至此,錢鈺徹底被顧珩掐住了七寸。


    錢鈺至今想起來,覺得自己與顧珩相比太過單純。


    顧珩這種人模狗樣的才是真正的腹黑,滿肚子壞水。


    如何不叫他既是害怕又是佩服的?


    總之,倆人的友誼在這種拉扯中逐漸牢固起來。


    三年前,他因為家中庶弟的陷害,被父親逐出家門,在街上喝得暈頭轉向之際,顧珩出現在他眼前,隻淡淡問他,願不願意跟著他混。


    哪知道這廝給他安排的活竟然是去花樓、酒肆或黑市等地收集信息與情報,名聲比以前更臭了。


    奇怪的是,父親見他和顧珩交好,對他的態度也好了起來,至於去花樓酒肆一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不管怎樣,他徹底成了顧珩的跟班,打算給他做牛做馬了。


    平日裏倆人也總是開玩笑的,說得更露骨的也有,何況他覺得自己也沒說啥過分的話,不知怎的他忽然就這般冷眉冷眼,似乎多說一句就要拔了他的舌頭似的。


    他和顧珩相識的時間不短,知道他看起來愈是雲淡風輕,愈是盛怒。


    他長時間受他淫威,舌頭打了結,哪裏敢老虎屁股拔毛,說出後麵的話來,隻能嘿嘿笑了,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一旁的柳思行默默看著他二人間的眉眼官司,更是印證了自己心裏的想法。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薑臻那樣的美色,是高高在上的、與人間斷層的美,當這樣的女子彎下身軀對你示好,又有幾個男子不會心動?

    柳思行也不例外,但那日母親的話點醒了他:“行兒,這樣的姑娘不屬於你,沒有家世為依傍,就算你進士及第,也是護不住她的。”


    他這才打消了念頭,心底有淡淡的遺憾。


    他不笨,能猜到她的盤算,但依舊為她感到有絲心疼。


    如今見顧珩這樣,心裏頓時鬆快了不少。


    一時三人酒足飯飽,走出德味軒時,天上遍布著點點星光。


    錢鈺麻溜地滾上馬車便回府了。


    柳思行也正要和顧珩告別,卻見顧珩一臉躊躇的樣子,他心裏笑意更盛。


    隻對著顧珩說道:“顧兄,在下曾借過一本遊記給薑姑娘,若薑姑娘看完了,煩請顧兄替薑姑娘把那本書還給在下。”


    顧珩忽地鬆了一口氣。


    柳思行臉上笑意不減,向顧晚,晚,吖珩告辭後,身影就融入了夜晚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

    月兒高懸,銀色的光輝撒進院子裏,慈安堂一片寧靜,晚風吹拂,依稀能聽見遠處蛐蛐發出的高低起伏的聲音。


    若再走近些,便能聽見一道低低的綿軟的聲音,正在念著佛經,那聲音好似拂過了佛龕,又如吹過山間,帶著絲絲佛香。


    天氣炎熱,聽著這樣的聲音,燥熱的心也似乎安靜了下來。


    顧珩在後院子裏慢慢站著,沒有立刻進去,想讓耳朵再享受享受那道聲音的洗滌。


    聲音停頓處,卻聽見老夫人聲音傳來,帶著笑意:“臻丫頭,今天就別念了,你也歇歇。這些天啊,我睡眠真真好了很多。下午晚飯喝了兩碗你熬的荷葉粥,感覺心頭也沒煩悶了。”


    一旁的楊嬤嬤接著老夫人的話頭:“這臻丫頭的心思還真巧,荷葉粥居然還能這樣做,以前吃過的荷葉粥都有一股澀味,這臻丫頭熬的粥吃起來還有一股清香。臻姑娘你也教教老婆子我,回頭我也好叫我兒媳婦學一學。”


    一把綿軟嬌嫩的嗓音緩緩道來:“其實也不難,摘一片幹淨的荷葉,剪下一小圈來,切成片狀,剩餘的荷葉則當成鍋蓋,快收鍋的時候把切好的荷葉片扔進去煮一煮,然後夾出就可以了。另外,熬粥的時候,水汽蒸騰,遇到荷葉則會沁出水珠,那水珠滾落粥中就帶有荷葉的清香了,而且粘糯晶瑩。”


    楊嬤嬤聽完乍舌:“這也太雅了,用荷葉當鍋蓋,虧薑姑娘想得出來,我那兒媳婦是個糙婆娘,以後還是多蹭蹭薑姑娘親手做的吃食好了。”


    老夫人聞言笑道:“做吃食不難,難的是這份奇巧心思,臻丫頭,跟祖母說說,你這些古怪的吃食都是打哪學的?”


    那聲音發出了輕笑,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的羽毛不停地在顧珩心間撓啊撓:“我家是滇地的,那裏氣候好,小時候調皮,天天跟夥伴們外出玩耍,我母親也是不拘我的,上山下海找吃的,所以就學會了這些。再大一些,就不出門了,常琢磨著給母親做些好吃的。”


    顧珩挑挑眉,他就知道,她和上京的貴女是不一樣的,上京的貴女打小就不能輕易出門,她小時候那麽皮?


    如今看起來端莊有禮,其實私底下脾氣不好,不經逗,逗一下就跟炸了毛的貓一樣。


    他輕笑一聲,抬起腳開始往祖母的內室走去。


    門口守著的青煙正在打盹,一見他來了,瞌睡都跑了,紅著臉走到他身邊,恭敬地說道:“老夫人正和薑姑娘說著話呢,奴婢進去通報聲。”


    顧珩淡淡地“唔”了聲。


    從他的角度望去,透過一扇素娟屏風,能看到一纖細的身影,腰身細軟。


    顧珩不由得想起了錢鈺曾對他說過的一段品評女子的話:

    女人可以美,但若沒有智慧,那麽這美一定是她的災難。


    若女人不但美,還極聰明,那麽這美一定是男人的災難。


    顧珩此刻深以為然,他覺得自己已經受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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