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調查

  第115章 調查

    挽弓的手隻需輕輕一鬆,就能精準地射穿那個男人的腦袋。


    北辰被他的陣勢嚇得心驚膽戰,此刻人來人往的,若他射出這一箭,必定會引得現場大亂,民眾四處逃竄。


    他有心想勸解幾句,可是看著公子那冷如石塑的側顏,嘴裏卻像塞了一團漿糊,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閣樓裏的氛圍如同這拉緊的弓弦,當他正為那玉麵郎君默哀之時,又見顧珩猛地回頭,將手裏的箭朝著閣樓的門板射去。


    隻聽見“咻”的一聲響,箭激射而出,然後“叮”的一聲,箭被牢牢釘死在了門板上。


    弓弦與空氣共振,嗡鳴聲不絕於耳。


    北辰嚇得心口一顫。


    顧珩神色冰如寒霜,他再次將視線調轉到那“濃情蜜意”的兩人身上。


    隻見那女人衝對麵的男人笑了笑,又從她的袖口處掏出一個荷包來。


    薑臻拎著荷包的掛繩,對施越說道:“越哥哥,這個好看嗎?這是我給你做的荷包,你看看喜不喜歡。”


    施越驚喜道:“給我的?”


    薑臻笑著點頭。


    荷包做得非常精致,麵上用顆顆潤白的珍珠納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芍藥,看起來很是閃亮。


    施越高興極了,將這個荷包捧在手裏,又小心翼翼地揣入懷裏,對著薑臻溫柔道:“我的荷包都是臻妹妹做的,沒想到今年臻妹妹依舊為我準備了。”


    薑臻補充道:“芍藥又名殿春,施哥哥,芍藥花開雖遲,但後能居上,這次沒考上,還有下次機會的,總之盡力,別放棄就行。”


    施越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重重點了點頭。


    兩人相視而笑。


    閣樓裏的北辰看來,自家公子的臉色已黑得如鍾馗尋鬼,北辰的頭皮也越來越麻。


    ***

    下午申時,薑臻便回到了府裏。


    她趕忙收拾了一番,便往澄心苑而去。


    於世家大族而言,中秋是很隆重的節日,一些家族會聯戶舉行拜月儀式,像國公府這樣的大家族則單獨拜月神。


    薑臻、薑姝和顧玥領著丫鬟們正用彩紙剪各色吉祥圖案,一一貼在月餅、瓜果以及糕點上。


    丫鬟和小廝們正在將蠟燭係於廊簷、樹枝、竹竿和樓台等高處,等到月亮升起點燃,以助月色。


    還有其他的男仆都在國公府祠堂前搭著祭台,祭桌,又擺上了密密麻麻的貢品,台階下擺著十幾個軟墊蒲團,看得出來,晚上的拜月儀式應該很是隆重。


    晚上,皎潔明月高懸天際,國公府裏燈火通明,亮如白晝,此時,中秋夜才算真正拉開了序幕。


    國公府闔家移步國公府祠堂,舉行拜月儀式。


    這也是薑臻第一次觀看聲勢如此浩大的拜月儀式,規矩之繁雜令人歎為觀止。


    聽顧玥說府裏有好幾年沒有舉辦拜月儀式了,今年府裏兩位公子科考在即,老夫人為了祈福,便要求舉辦拜月儀式。


    能立在台階下,有資格參加拜月的自然是國公府的人,顧珩、顧珣等四位公子,加上顧玥、薑姝兩位姑娘,以及二房三房的夫人老爺們都在進行領香祈福,行拜月之禮。


    薑臻作為旁觀者,真切感受到了國公府作為頂級世家的底蘊和豪爵權勢。


    她望了望天上的那輪明月,她其實也有些想念滇地了,想念娘親,想念她那不靠譜的爹。


    這場祭月儀式足足花了近一個時辰。


    隨後,所有人又移步前院用宴,酒席皆已備妥,蟹膏肥美的螃蟹都端上了桌,大家觥籌交錯,共慶佳節,言笑宴宴,主仆同樂。


    飯畢,老夫人又命人煮了那菊花茶來,給大家解膩。


    一時,公子和姑娘們又開始對月吟詩,做對子,好不換樂。


    薑臻席間也喝了幾杯酒,早已麵紅心跳。


    她貼了貼自己的臉,隻覺得有些頭暈了,叫了金釧兒來,扶著自己避著眾人悄悄回院子裏去了。


    ***

    竹屋內,燭火熠熠。


    顧珩心中思緒翻滾,白日裏的一幕依舊閃在眼前,好似叫人吞了一團棉花,咽不下吐不出,肚腹裏又燃了一團火。


    這時,北辰道:“公子,南星回來了。”


    顧珩猛地睜開眼。


    北辰將一封信遞送至顧珩手中。


    眼神微動,顧珩將信件慢慢打開。


    這信件裏調查的是薑臻在滇地的生平過往。


    上回也是南星抽絲剝繭,無意查到薑臻販賣私鹽、走私兵器的事,但並沒有主動去調查過薑臻生活的方方麵麵。


    自那回在淩霄閣,女醫者的問話引起了他的關注。


    她在滇地受過嚴重的傷寒,雖然她並沒有承認。


    顧珩既然對她上了心,斷然沒有做聾子的想法。


    凡事他都好掌控,若是去問她身邊的丫鬟,怕也不是那麽容易,得到的信息也是一知半解。


    因此,那時他便派南星去調查薑臻了。


    沒想到這麽及時,正當他煩躁憤懣的時候,這封信就來了。


    此刻,關於她的生平就這樣在自己眼前展開。


    在她九歲那年的冬天,她被家裏的丁姨娘陷害掉進了冰窟窿,被人救上來後差點去了半條命,身子因此也落下了病根。


    後來,陳氏花了重金聘請了一位女醫給她調理身子,這位女醫的父親曾是宮裏的禦醫,她不僅繼承了父親的衣缽,更是於女科上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如此調理了多年,才將身子調理得結實健康。


    他的眼眸沉了沉,看來花朝節那次落水的確引發了她的舊疾。


    如此看,那日在淩霄閣,那女醫者的話果真沒有說錯,她幼年時候身體的確受過創傷。


    自那後,她開始集中火力對付丁姨娘。


    丁姨娘是在外頭認識的薑老爺,瞞著陳氏,等到東窗事發後,薑老爺執意要將丁氏納入府中。


    陳氏早已對薑老爺淡了情愛,一門心思隻放在女兒身上。


    她隻提了一個要求,丁氏必須以奴籍的身份入府,如此丁氏才得以入了薑家。


    丁氏的奴籍文書一直攥在陳氏手裏,陳氏死後,那文書自然到了薑臻手裏。


    丁氏入府多年,在陳氏臨死前,還為薑老爺生了個兒子,況且,那丁氏的內宅手段的確不俗,將薑老爺迷得暈頭轉向,因此在陳氏死後,薑老爺有意將丁氏扶正。


    隻可惜丁氏是奴籍,要想扶正,必須得是良籍,所以得先放良。


    薑老爺便想讓女兒把丁氏的奴籍文書交出來。


    薑臻如何肯。


    陳氏三年孝期沒過,薑老爺這個糊塗蛋就被丁氏唆使得急吼吼向她索要文書。


    薑臻真心為自己的母親不值,也為父親的涼薄而發寒。


    娘親這一生,為了個男人,得到了什麽?

    自此,丁氏為了從薑臻手裏得到這張文書,用盡了各種手段。


    設計她的閨房著火,派人進屋翻箱倒櫃地搜尋;將她關在府門外,威脅她不交出文書,便要往外毀了她的清白,將她一宿未歸的事情宣之於眾……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但均被薑臻輕鬆化解。


    他的眼裏有了絲笑意,他一直知道,她和別人是不一樣的,有心機有手段。


    如今,他覺得她的那些心機於她而言不是壞事,至少能保護自己。


    至於丁姨娘的文書,早被薑臻掏了不菲的金錢存入了檢校庫(古代的信托機構),在她啟程來上京的時候,才將這文書從司官手裏取了出來,隨身帶來了上京。


    隻要她活著一天,就必不能讓丁氏上位,這是她給母親的最後體麵。


    他再接著看下去。


    這一看,就笑不出來了。


    山洞裏威脅她替自己解毒後,回去她就找他那表哥替她打造了那殺人利器金指鏈,合著是為了吸取教訓而打造的,用來防他這樣的人呢。


    再接著看下去,臉逐漸變得僵硬。


    白日裏月老廟前見到的那一幕又浮上眼簾。


    嗬——


    那個俊逸的青年原來叫施越。


    是她的青梅竹馬。


    她居然還和這個青梅竹馬私奔過。


    她居然還和這個青梅竹馬私奔在外過了近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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