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1.15

  「……給我?」吃字當頭,洛望舒先前憋足了的那股氣一下子泄了出去。


  喬溦直接握住他的一隻手腕拉過來,掌心一翻,把那一小捧西瓜子仁全部放到他手上:「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小學畢業也需要被好好照顧。」


  那句即將脫口而出的「謝謝」頓時堵在嗓子眼裡,洛望舒被噎得飛快眨了兩下眼睛,不客氣地一仰脖子,把剛到手裡的瓜子仁全部倒進嘴裡,咀嚼咽下后才彎起眼睛,笑眯眯地看著喬溦說:「謝謝喬叔叔。」


  「不客氣。」喬溦笑著從容接受。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地坐在釣台邊,彼此對望著。


  喬溦笑得如沐春風,洛望舒笑得像是要用目光在喬溦臉上刻下九十九道老人紋。


  「不好意思久等了!」男人拎著一隻空桶小跑過來,還隔著幾米的距離就沖他們高聲笑道。


  「這是我女朋友自己做的藍莓汁,無添加劑的,還挺滿的,給你們嘗嘗。」男人在他們旁邊停下,把手裡的那個體格偏大的攜帶型水壺放在地上,接著自己一屁股坐下去,把桶擺到腿前。


  「謝謝。」洛望舒沒料到對方會另帶東西過來。「你們住在哪個院子?等回去我們把水壺送給你。」


  「第一排最左邊那個。」男人樂呵呵地給他用手比劃,豪爽道。「不用送回來了,這水壺你們也拿去吧。」


  話音剛落,他又想到什麼,忙繼續解釋:「這水壺不值幾個錢,我們單位每年都發,家裡都堆了十來個了。今天來這邊之前剛從柜子里找出來,我們自己喝都是倒在杯子里,你們放心用!」


  洛望舒見他堅持,也不好拒絕,只好笑著道謝。


  他怕對方不好意思自己下手,偏過頭看了看在桶里操著一雙鉗子來回挪動的大蝦,猶豫了一下,抬手就要伸進去。


  洛望舒還沒來得及碰到水桶邊緣,指尖便突然被一邊的喬溦壓下去。


  「拿過蝦?」喬溦把他的手按回去,作勢就要替他下手。


  「吃過。」洛望舒說話的時候眨也不眨。「我還跟我爸學過做蝦的菜。」


  「活的?」喬溦捏起一隻蝦,丟進男人帶來的空桶里,挑眉看他。


  洛望舒往上飄了一下眼神。


  活蝦是洛爸提前處理好的,等他當作食材做菜的時候,早就死透了。


  有了喬溦的動作,男人也沒了不好意思的顧及,忙笑著制止:「不用不用,你這手剛擦過不久,就別再沾腥了。」


  「沒事。」喬溦垂眼笑著。「兩個人快些。」


  如果他真停下,男人必定不好意思拿去多少,洛望舒肯定會堅持分他一半,到時候小傢伙要是忍不住自己出手被蝦鉗夾住弄傷了,那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洛望舒在兩人撿蝦的時候從包里把濕紙巾拿出來,等他們停下動作就抽出紙巾一一遞過去。


  「真太謝謝了。」男人臨走時又道了一次謝,攤手苦笑道。「我女朋友特別愛吃蝦,這次來農家樂就因為城市論壇上說這邊的蝦味道鮮,可我實在釣不出來,買他們釣好的又太貴了。」


  「小事,也謝謝你的藍莓汁。」


  洛望舒笑著目送他離開,一收回視線就看到喬溦正低著頭,指尖捏著幾桿從周邊扯來的狗尾巴草,手指靈巧地翻動著。


  洛望舒好奇地往他那裡湊近一些,還沒看清他編的是什麼,喬溦又突然把手裡的一團東西擱到他頭頂。


  洛望舒伸手摸下來,放在掌心一看,是一隻活靈活現的小兔子。


  身小腿短,腦袋圓圓的有點大,那一對耳朵特意弄長了些,軟軟地垂下來,倒是有幾分憨態的可愛。


  洛望舒眯著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生怕自己看錯了,忍不住笑起來,眼睛彎成好看的形狀,樂道:「你怎麼還有心思弄這個。」


  「不行?」喬溦也笑著,他沒有抬頭,在洛望舒拿著兔子來回賞玩的時候也沒有停下動作。


  「不是不行。」洛望舒捏了捏兔子的耳朵部分,還是笑。「用狗尾巴草編東西還是小學時候女生愛玩的,而且現在小孩兒都很少做這個了。」


  喬溦看了一眼被他不停捏玩的兔耳朵,把手裡編到一半的東西丟到水裡,重新挑選出兩根長短粗細相同適中的狗尾巴草,呈相反方向疊起,把草桿編到一起,輕笑了幾聲:「你是想用女生嘲笑我,還是想用小孩兒?」


  「哪能啊。」洛望舒被他一提醒,頓時想起醫院裡那個因為生病情緒低落需要陪護的少女心喬溦,忍不住笑了兩聲才繼續說。「讓我想想啊,你比我大七歲,我上小學那會兒您都十三歲了,上初二?」


  喬溦大體能夠猜測出小傢伙是想說什麼,他垂著眼睛,被睫毛遮掩住的目光柔和至極,摻著幾分顯而易見的包容寵溺。


  「時光荏苒啊。」洛望舒模仿出喬溦以前故意感慨自己衰老的語氣,嘆息道。「一晃十四年過去了,小學里的學生換了一批又一批,花園裡的狗尾巴草長了一年又一年,可惜您到現在才懷著遲來的童心體會到用小草編東西是怎樣的樂趣。」


  他在心裡默默把「童心」換成了「少女心」。


  喬溦被他的語氣逗樂了,忍不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沒停,故意逗他:「你知道現在發生什麼就算神發展嗎?」


  「神發展」這個詞還是喬叔叔前幾天從洛望舒那裡學來的。


  「你突然扎著雙馬尾變成小學生。」洛望舒難得在說話上佔據上風,眼睛都比平時亮了一個度,眼角的弧度狡黠靈動,喬溦看得心裡不停發癢。


  「是你在這時候掉進水裡。」把最後一小截草桿從編織的縫隙里□□去固定好,喬溦將身體向他前傾,伸手攥住他的左手。


  他的動作不快,也不具備什麼攻擊性,可洛望舒這會兒毫無防備,再聯繫喬溦剛說的那句話,心裡猛然咯噔一跳,以為他要把自己拉到水裡去,身體本能地要往釣台裡面用力掙扎,想離水邊遠一點。


  沒等他真正把力道使出來,左手的手指突然被套上一個環狀的東西,手背還被什麼軟絨絨的東西戳得有點癢。


  「我不拉你,你別動。」喬溦怕他用力過猛摔到後面,依舊握著他的指尖,等確認洛望舒的身體不再由於肌肉蓄力緊繃,才慢慢鬆開他的手。


  洛望舒低頭一看,自己的中指上被套著一枚用狗尾巴草編成的小戒指,戒指正中還豎起兩根柔軟的狗尾巴草,像是兔子耳朵一樣彎垂著,尾端輕輕觸在他的手上。


  洛望舒:「……」


  「喜歡嗎?」喬溦重新執起他的手,用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指背,嘴角的弧度被暮色映襯得格外令人窩心。「上一次你拿著玫瑰向我求婚的時候,我就想過要補你一枚戒指。」


  「你們家的求婚戒指都是用草編的嗎?」一時槽點太多,洛望舒眨了眨眼睛,從最近的一個說起。「正常人難道不該去買珠寶店的鑽石戒指嗎?」


  「這只是我暫時做下的記號。」喬溦看著他中指上的兔耳戒指,輕笑道。「再說,鑽石也分三五九等,經由路邊珠寶店向外流通的……」他沒繼續說下去,轉向另一句。「正式求婚的時候,我怎麼會用市面上那種常見的普通寶石。你的婚戒,必定是獨一無二的。」


  洛望舒:「……」


  他該先吐槽哪一句?

  「……那些鑽石對您來說太過普通的話,請每天給我來一打。」洛望舒知道這人也是位居作家排行榜榜首的名人,可對方這種把鑽石說得像街邊隨處可見的大白菜的態度……讓他突然產生一種仇富的心理。


  喬溦見好就收,適時地鬆開他的手,目光直直地看進他的眼底:「樂意至極。」


  洛望舒低頭看著手上的兔耳戒指,嘴角抽了抽,把戒指從中指摘下來,捏在指尖說:「就你這送戒指的方式,你女朋友為什麼會同意你的求婚。」


  說完洛望舒掃了一眼喬溦笑意盈盈的臉,頓時明白了。


  肯定是被美□□惑!這個顏控的世界!


  「女朋友?」喬溦挑眉。「誰跟你說,我有女朋友?」


  「啊?」洛望舒眨了一下眼睛。「你剛剛說的啊,那些人在的時候。」


  喬溦強調:「是結婚對象。」


  洛望舒:「……」


  是介意說法?

  「好吧。」洛望舒妥協,改口道。「是未婚妻。」


  喬溦眼睛一眯,意味深長地笑道:「記住你今天說出的這個稱謂。」


  等以後被他叫了,可千萬彆氣哼哼地張嘴咬人。


  「求婚的時候戒指不是應該戴在左手無名指嗎?」洛望舒把捏在手裡的兔耳戒指往無名指套了一下。


  沒有戴在中指上那麼服帖,有點寬鬆。


  他取下戒指繼續說:「去年畢業季的時候,我們學校有學長跟學姐求婚,戴上戒指后還行了吻手禮。」


  「你的意思是,」喬溦笑著伸出手,輕輕托住他的指尖。「想讓我親親你的手指?」


  洛望舒抬起另一隻手,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把喬溦的手拍下去:「我的意思是,你求婚跟別人不一樣。」


  喬溦被他拍了一巴掌,短暫怔愣了一下,接著眼底掠過一抹光亮,欣慰地看著已經能夠自然而然出手揍他的洛望舒,把手收回來:「無名指代表已婚,中指是訂婚。沒有經過正式婚禮,法定程序,怎麼能算是已婚呢,這也算是對被求婚方的尊重。」


  他頓了頓,笑道:「求婚戒指,訂婚戒指,結婚戒指,婚後每年還有周年戒指。你看你還可以收到這麼多戒指,是不是很期待?」


  洛望舒:「……」


  關他什麼事,他不就拿這人編草打趣了幾句,還有完沒完了。


  「至於吻手禮,」喬溦繼續解釋。「是西方男士向已婚女士要行的禮節,流傳到這裡,倒是被東方人賦予了新的意義。」


  洛望舒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之前倒是沒了解過這些。


  「如果要在求婚成功時做點什麼的話,」喬溦前傾過來,輕輕捏住他的下巴,低垂著眼睫,目光在他臉上緩慢地流轉,最後停留在那張柔軟溫潤的嘴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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