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三章 天燈九盞，強者盛宴
數日後。洛陽東城。
兩個英俊少年並肩漫步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路向東走去。
牧野今天穿了一件翠綠色天蠶絲袍，顯得精神抖擻。
柳承言身上依舊還是那件金光熠熠的長袍，闊綽財氣里露著幾分沉穩。
「有件事必須提前跟你說清。你三姐的確托我來照顧你，但這最主要還是老太爺的意思。雖然我是你姐夫，嚴格從身份上論，你是我的少主，這一點不容模糊。稍後所有事情都由你來做主，我只負責傾盡全力！」
柳承言話音很輕，卻透著堅定的意念。
武道世界，強者為尊。天水柳家之所以生意興隆，財源通四海，離不開擁有帝國最強武力的血侯府支持。
柳家一直就像忠實的奴僕一樣躲藏在主人的庇護下，極度依賴血侯府幫助他們捍衛現有的地位和財富。
柳老太爺的意思也很明顯。兩大家族的傳承遲早會落在這兩個年輕人身上，既然如此，不如安排柳承言在牧野最危急的時刻出現，結為患難之交。
逆境中培養出來的友誼最牢不可破，這樣最有利於柳家以後的生存。
這就是商人的智慧。
牧野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刻意把話題引開，「我不是很理解，今天這場拍賣會到底有什麼名堂，竟能讓你這位眼光太高的柳家少主如此重視！」
柳承言緩緩向前走著，步伐莫名有些沉重，低聲說道：「這場拍賣會每年都只舉行一次，所有拍賣藏品都來自帝國皇室，是以每件都極為珍貴。由於它一般都在年底舉行，因此又被稱作皇家年會。只是不知為何，今年的年會竟會如此提前！」
牧野隨意掃視這街邊兩旁的商鋪，顯然對柳承言口中的皇家年會沒有產生多大興趣。血侯府的弄潮亭內絕品寶物隨處可見，他對這些東西早已麻木。
柳承言看在眼裡，苦澀一笑，繼續說道：「皇家年會有著獨特的拍賣規則，每次都會按照拍賣品件數，製作出相應數量的天燈提前掛在門外，向外界宣告，非常隆重盛大。」
二人正邊走邊說著，一座由花崗岩築成的高大拍賣所此刻出現在了路的盡頭。在兩扇硃紅色巨大銅門上方，赫然懸著九盞燈籠，極其醒目。
天燈九盞，意味著這次年會的皇家拍賣品足足有九件。
柳承言抬頭盯著那排高高懸挂的天燈，目光不由輕輕一顫，「歷屆年會一般都只拍賣四五件藏品，從未像今年如此之多，實在太古怪，看來今天註定會上演一場龍爭虎鬥！」
牧野聆聽著柳承言的介紹，同樣凝視那些銀色天燈，神色陡然一僵，伸手指著大門正上方的幾盞，問道：「為何這三盞燈是金色的？」
柳承言循著牧野所指的方向望去，臉色霎時蒼白一片，嘴角劇烈抽搐起來，「怎麼可能！只有皇帝陛下親賜的拍賣品，才有資格懸挂金燈！」
這下牧野頓時也震驚了。這皇家年會竟然還能拍賣御賜藏品！
柳承言表情有些獃滯，喃喃低語道：「已經數百年沒有皇帝賜下金燈拍賣品了……而且還一下子出現了三件！」
他之前接收到的密報里只是說，這次年會估計會盛況空前，卻根本不敢想象，竟是如此的空前絕後！
牧野負手而立，盯著頭頂那三盞巨大的金燈，目光里閃過一絲趣色，「那三件御賜藏品到底有何稀奇？真讓人有些期待啊！」
天燈九盞，強者盛宴。今天這場年會，註定會成為一場京都眾多豪強們爭勝鬥狠的慘烈角逐！
柳承言想到什麼，下意識地摸了摸袖子里那枚儲物戒指，嗓音透著些許不安情緒。
「我這次出門走得太急，沒料到會生出這種變故，身上所帶財物有限。這幾天把柳家在京都的所有產業全都湊在一起，也有些捉襟見肘！」
牧野淡淡一笑，平靜地道：「措手不及的不止我們，這一點上對大家都很公平。即便臨時籌款，誰又能有底蘊斗得過血侯府和天水柳家聯手！」
說罷，他大步向前，走近拍賣所。
門外早有很多侍者負責迎接參與競拍的嘉賓們。一個年輕男子走到牧野面前，很有禮貌地問道：「這位公子，請您出示本次年會的入場請柬。」
牧野神情凝滯，正不知如何是好，身旁的柳承言立即掏出一張金色的請柬遞了過去。
那侍者打開請柬，一見到上面寫著的名字，臉色遽然一震，態度旋即變得極度恭敬，「失敬，原來是天水的柳大公子！您這邊請，我帶您到貴賓包間！」
牧野無奈地朝柳承言一聳肩。幸虧自己有這麼一個名震天下的富豪姐夫！
在侍者引領之下，二人走過一條隱蔽通道，很快進入了一個豪華房間。房間內非常豪闊，一張柔軟長椅擺放在中間，足以讓好幾個人同時坐下。
而在長椅前方，一道巨大的透明屏障直立在那裡。這道屏障只是單向透明，可以在房間內貴賓們清晰看到下方拍賣廳狀況。
同時，它還能保證下方的普通嘉賓無法窺探到貴賓們的舉動，營造出一種神秘感，設計得非常精巧。
牧野隨意朝樓下拍賣廳俯視一眼，就慵懶地坐在了舒適的長椅上。
「你還是先給我介紹一下年會的詳細規則吧！不然我不知道待會該如何把握形勢。」
柳承言坐下，聯想著接下來將會發生的激烈爭鬥，雙眼漸漸眯了起來。
「每成功競拍一件藏品，嘉賓就會獲得一盞對應品質的天燈。當下一件藏品競價激烈時，嘉賓如果選擇點亮擁有的天燈，則只需付出雙倍當前價格，就可以強制拍下這件藏品。」
柳承言潤了潤嗓子，補充道：「若別人選擇對點天燈，那將比拼點燈的個數。當然，已點亮的天燈會被收回，這次不再獲得天燈！」
牧野認真聽著，眸子里立即湧出濃厚的趣味，「強制競拍？如果以點燈迅速結束拍賣，難道不會損害拍賣方的利益嗎？」
「起拍價本身就很高，」柳承言感慨道，「這條規則幫助拍賣所牟取了太多暴利。點天燈的人必須付出雙倍價格，往年嘉賓們甚至對點天燈，導致價格連翻數番。不過今年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形勢會相對更簡單一點。」
「為何這麼說？」牧野疑惑地問道。
「歷屆年會藏品的價值都大致相近，所以嘉賓們往往不會選擇把天燈保留到最後，只要看到心儀藏品就會出手。但是今年大有不同，金燈藏品既然出現，大家的目標恐怕就不再局限在銀燈藏品上。他們肯定會把銀燈積蓄到最後，全力競拍金燈藏品！」
牧野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前面六件銀燈藏品的爭奪，都是在為最後的金燈藏品競拍積攢天燈。所以在前六輪競拍里，大家應該都會選擇比拼出價，而不會耗費已有的天燈。如果真是這樣，最激烈的競爭只會出現在最後三輪！」
前面獲得的銀燈，其實就是爭奪最後金燈藏品的籌碼。
「我必須要提醒你一點，你千萬不要為了大肆搶燈而耗費實力。天燈的數量只是一方面，大家彼此財力相近，沒有誰能輕易一家獨大。你可別忘了，點亮天燈后還需要支付雙倍價格。如果無法支付那筆天價，就算前面搶下再多天燈都毫無意義！」
柳承言臉色凝重，他擔心牧野會過度迷戀點天燈的強勢，而忽略了手頭有限財力的制約。
牧野漸漸領悟到規則中潛藏的玄妙之處，「看來，最關鍵的還是要審時度勢，在盡量保留實力的前提下，獲得跟其他人相近的天燈數！」
「這裡面的名堂不止如此。如果咱們的目標是最後那盞金燈，那麼還必須要搶下前兩盞金燈中的一盞。因為規則就是，一盞金燈可以打敗所有銀燈，金燈數相等時才去比較銀燈！」
「無論如何，咱們都要搶下最後一盞金燈！既然大家都想要，那就一定是我的！」牧野臉上閃過一抹狠色。這位血侯世子豈能容忍別人在他面前出盡風頭！
柳承言點了點頭，如果在這世上令他有信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肯定就是鬥富。
「這是自然！你只管放心安排就行，剩下的事情我來出面搞定！」
這兩人在貴賓間里討論年會規則的功夫，下方拍賣大廳里漸漸開始熱鬧起來。
到場嘉賓越來越多，大家基本都三五個結伴而來，顯然出自不同家族勢力，各自佔據拍賣場的一片席位。
能夠有資格進入年會的嘉賓在這京城內都赫赫有名，背後蘊藏著不可小覷的能量。
只不過身份總有高低之分，以他們的勢力和地位，遠遠無法同牧野這極少數人相提並論，所以只能坐在普通席位上觀看。
牧野和柳承言並肩站在透明屏障后，目光掃視著下方觀眾席，試圖提前發現一些將會對他們構成威脅的存在。
牧野初入京都，對這些門閥宗族所知甚少。柳承言卻恰恰相反，對生意人來說，最基本信條莫過於廣結人緣、和氣生財，他這個未來的帝國第一富商自幼就浸染在這些人情世故中。
「解家、風家、蕭家、古家、唐家、雷家，京都六大世家都到齊了！」柳承言目光閃爍，喃喃地道。
牧野默然不語，一股森冷氣息從他身上狂涌而出。他早就看到了風揚和蕭夜雨的身影。
柳承言清晰感知到這份怒意，眉頭皺了起來，「天南六道中，太玄、長天、落霞和孤鶩四道坐落在京都，他們也都到了。太玄國教雖未露面，想來他們一定是在某間包廂里。」
牧野臉色愈發冷漠，他不自覺地摸了一下指間那枚戒指，在心底暗暗默念道，「秋水也到了……」
柳承言的目光緩緩掃過下方，很快又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容，「今天咱們的對手實在太多。進京修行的其他十七路諸侯世子們，果然也都來湊這場熱鬧了！」
「剛才你說得不錯，如今強者林立，沒有誰能夠一家獨大，我們必須要處處提防！」牧野說道。
柳承言若有所思，倏然側身凝望著牧野，說道：「我其實一直很想問你，京都兩大派中，咱們應該站在哪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