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六章 黑白之道,欲擇何色
牧野和葉凌的決鬥結束后,這場比試的第一名提前塵埃落定。
強橫如葉凌,都無法戰勝牧野,更不用說後面那些默默無名的泛泛之輩。大家都有自知之明,主動向牧野認輸,臣服在他的銳利鋒芒之下,將十四戰全勝的完美戰績拱手送給了他。
不戰而屈人之兵,莫過於如此。帝國第一天才的地位,無可撼動!
而葉凌,在跟牧野交手時明智地選擇認輸,沒有受到毀滅性的致命打擊,勉強保存下一部分實力。在後面的比試里,有些強者心存僥倖,試圖趁葉凌受傷時挑戰他,結果都被他強勢斬殺,以儆效尤。
最終他以十三勝一負的戰績,艱難守住第二席位,確保能夠儘早觀棋入局。
葉清蟬的傷勢遠比葉凌更輕,並無大礙。但由於她跟葉凌的決鬥已經提前結束,這時不能再挑戰,再加上主動向牧野認輸,她最終以十二勝二負鎖定第三席位。
光芒耀眼的前三強之後,取得其他七個獲勝席位的強者們則相對黯淡很多。
這七人實力明顯較弱,原本並不敢奢望能取得如此驕人的成績,但由於頂尖天才之間的碰撞太過慘烈,以至於讓他們僥倖鑽了空子,坐收漁利。
除了榜首三人以外,傅紅雪、葉欺、玄冰殺、蕭舞天、風殺,這些人修為高深,原本都位居京都十大天才之列,天資妖孽,無限風光。
但是,就因為他們跟牧野之間有著血海深仇,便先後被牧野強勢抹殺,連唯一倖存的傅紅雪,也身受重傷,被迫退賽。
一路走來,牧野將這些天才強者逐一踩在腳下,用最輝煌的戰績向世人證明,他有仇必報,恩怨分明。
無人能與他爭鋒,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時代!
慘烈的三輪比試結束后,有資格觀看那盤棋局的十強終於確定。
更吹雨的神念再次降臨虛空,他掃視一眼這些脫穎而出的獲勝者,雙眸微眯,眼神顯得莫名寒冷。
試煉之前,太玄國教派出的天才陣容何其豪華,強者雲集,他原本以為,這場試煉註定會成為眾多國教門徒的展現舞台。
他沒想到,最終結果卻是如此凄慘,堂堂太玄國教,竟無一人進入十強之列,數百多名天才全部被淘汰。更有甚者,很多人都隕落在牧野手上!
國教這次開啟太玄迷境,等於徹底為他人作嫁,沒能培養出哪怕一名真正的天才人物。而最大的贏家,就是跟他們勢不兩立的牧野。
「奉勸你們不要沾沾自喜,別以為有資格觀棋,就能順利獲得修行機緣!不妨告訴你們,太玄迷境每十年開放一次,但是,已經足足六十年沒有人真正入局,進入這通玄棋境的核心地帶!」
更吹雨的話音冷漠,令台上那十名天才目光為之一顫,「看來,進入真正的棋境必定非常艱難,很考驗武修的氣運和機緣!」
「六十年前,曾有一位絕世天才成功進入棋境,他的名諱如雷貫耳,馳名天下。他就是十斗強者之一,劍痴狂芥!」
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更吹雨繼續說道:「如果你們沒有他那種級別的天賦,就算有資格觀棋,也絕對難以入棋,到頭來一場徒勞!」
他的口氣很強硬,話語尖銳刻薄,是在故意向晉級十強潑冷水,更像是在刻意打壓牧野的旺盛氣勢。
他的言外之意是,「牧野,別以為你獲得第一名,率先觀棋,就有資格得意洋洋,不可一世。哼,就憑你這野種,根本無法進入棋境,跟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
牧野聽在耳中,眉尖微挑,淡淡地道:「也就是說,如果有人資質足夠聰穎,能夠順利入局,獲得機緣,那麼,他將來的修為造詣也能達到狂芥院長那樣的高度!」
他的話音很輕,卻暗藏機鋒,態度更為強硬,相當於是在說,「你這種蠢貨,怎麼就知道我沒有那種天賦!等我進入棋境后,未來的境界絕對會像狂芥那樣,輕鬆碾壓你們這群螻蟻!」
更吹雨聞言,目光微凝,冷冷看了一眼牧野,說道:「哼,等你進入棋局以後,再來說這種大話也不遲!你們都隨我來!」
說罷,他的神念在虛空中疾速飄忽,朝著茫茫雪原盡頭賓士而去。這十人立即緊跟上去,他們知道,更吹雨這是要帶他們去觀看那盤棋局。
此時,外界虛空中,葉知秋轉身望著狂芥,忍不住好奇地道:「那盤棋局究竟有多艱深玄奧,竟讓歷代天才都難以破開!那裡面,到底有什麼?」
狂芥傲慢地瞥了他一眼,作為上一個成功進入棋境的強者,他有資格看不起葉知秋。
「各安天命,一場機緣!」他嘴裡吐出這八個字,意蘊高深莫測,分別是在回答葉知秋的那兩個問題。
葉知秋微怔,苦澀一笑,便不再說話。他知道,狂芥這是不想告訴他。
這時的山河社稷圖卷上,顯現出一座氣勢磅礴的雪山,巍然屹立在無盡雪原上,蔚為壯觀。
那群試煉強者的身影出現在半山腰的雪地里,正迎著風雪向上攀登。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達雪山頂部的那塊平地上。
平地上生長著一棵參天古松,蒼翠挺拔,茂密松冠上托著厚厚白雪。
松樹下有塊平滑的白玉巨岩,巨岩表面被利刃劃出無數道整齊細線,縱橫交錯,赫然構成一副棋盤。
在這棋盤上,布滿密密麻麻的棋子,黑白相間,犬牙交錯,雙方博弈爭鬥正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這局棋,就是整個通玄棋境的核心所在。你們的機緣,就藏在棋勢之中,」更吹雨站在古松下,手指著巨岩上的棋盤,回身對不遠處的那十人說道。
大家遠遠眺望著棋盤上的密集棋子,黑白模糊不清,如果不近前觀看,根本無法看清隱藏棋局間的崢嶸。
他們凝視著這塊平淡無奇的巨岩,目光里隱隱流露出一絲失望之情,「如此普通的一局棋,極像山野樵夫信手所談,難道其中真能蘊藏武道修行的天大機緣?」
他們本以為,更吹雨會帶大家前往一個氣勢恢宏的盛大場面,去看兩位傳奇強者親手所設的亘古名局,以天地為枰,以星辰作棋,超凡脫俗。
沒想到,他們想象中的那局棋,竟是這麼簡陋普通。
「我們辛辛苦苦廝殺半天,原來就是為了這麼一盤野棋?」有人忍不住嘀咕一聲,悵然若失。
更吹雨無暇理會他們的心境,面無表情地看著牧野,說道:「去吧!你只有一刻鐘時間!」牧野聞言,神情凝滯,遲緩地朝那塊巨岩走去。不知是由於激動緊張,還是這冰天雪地太寒冷,他臉色蒼白,僵硬地站在巨岩一旁,身體竟瑟瑟發抖。
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在棋盤上的那一剎那,整個人就彷彿被定住一般,徹底獃滯,死死盯著棋盤上的局勢,再也拔不出來。
「怎麼了?」所有人見狀,心裡砰然一動,目光熾熱,「看他的反應,難道這局棋里真的暗藏玄機?!」
一片寂靜中,能夠清晰聽到所有人的細微呼吸聲,開始變得有些急促。古松下的氣氛頓時莫名緊張起來。
連外界廣場上的萬千觀眾,都緊緊盯著牧野的身影,凝神細視,生怕錯過一絲細微的變化。這局棋既然是這次試煉的壓軸迷境,在他們看來,必定玄妙無窮,實在太讓人期待。
棋盤旁,牧野痴痴地望著黑白交錯的棋局,腦海里白茫茫一片,意識有些發懵。
「我他媽壓根就不會下棋,如何闖進這麼高深的棋局!」
在他以前生活的那個世界里,根本沒有圍棋這種東西。五歲時,由於某些隱晦的緣故,他伴隨著那場震蕩乾坤的流星雨,降臨到這個世界上。
進入血侯府生活的短短半年裡,他只不過初步弄清了這裡的基本情形,很多複雜的事情還沒搞明白。作為一個紈絝子弟,他哪有心情去研究下棋這種枯燥勞神的東西!
「我本來還想誤打誤撞,指望著能蒙進棋境里,沒想到這真的只是一局棋,真讓人發矇啊!」牧野整個人傻了眼,眼神獃滯,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果讓所有觀眾知道牧野心裡的真實想法,絕對會五雷轟頂,同時吐血不止,朝他狂噴一句,「不會下棋你來湊什麼熱鬧!」
牧野眼神迷離,茫然掃視著那些棋子,心裡忍不住嘀咕道:「不對啊!這局棋里黑子這麼多,很明顯已經贏了,為什麼還要繼續下?!」
作為一個門外漢,他只能站在這裡看看熱鬧,數數白子幾顆黑子幾粒,根本看不出這局棋的玄妙意味。
黑棋看似佔盡優勢,滿滿當當,在場面上成必勝之勢,實際上卻暗藏破綻,布局結構里存在致命缺陷,隨時都會陷入崩潰的邊緣。
而白子雖然在數量方面落盡下風,但子力均勻得當,若能通過極為精準的演算,使出神來之筆,並非沒有希望力挽狂瀾,化腐朽為神奇。
所謂解棋破棋,當然是站在弱者的立場上,解救劣勢一方,戰勝優勢一方。
牧野一竅不通,居然有心情在這裡感嘆黑棋已經贏了!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
牧野凝眉思索著,站在那裡紋絲不動,裝出一副很高深的樣子,實際上卻心亂如麻。
「怎麼辦,怎麼辦!時間快到了!我總不能白來一趟!」他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焦急思忖道:「既然這樣,索性不如隨便扔一粒棋子,聽天由命吧!」
於是,他從棋盤旁的盒子里取出一粒黑子,視線在棋盤上掃過,尋找空白之處。
下一刻,他眼光豁然一亮,將那枚黑子下在了棋盤正中央的天元位置上。
明明是解救白棋,他卻選擇了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