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章 雲青
西涼,沐血城。
血侯府上空,正處在一片陰暗雲層籠罩之下,鉛色烏雲翻滾著,透出令人心悸的氣息。
府外的人群抬起頭,看著那片密布的陰雲,眼眸都微微一凝,今日城裡明明陽光明媚,為何卻只有血侯府之上,天氣陰沉。
甚至就連飄蕩而過的風,都似乎帶上了一層陰寒之氣,吹打在過往人群的身上,竟會讓人感覺到一絲淡淡的冷意。
「好古怪的天氣,」人群抬頭看天,心底隱隱生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府里該不會出了什麼大事吧?」
沐血城萬眾一心,擁戴鎮守這裡的西涼大軍,血侯父子深受西涼百姓的尊崇,一直被民眾視為心底的驕傲,不容輕視和詆毀。
此刻見虛空中的這詭異景象,人們心裡難免會為侯府感到擔憂。
「嗨,何必這麼杞人憂天!即便西楚帝國的天真塌下來,又怎麼可能會砸到咱們侯爺身上,畢竟,咱們這裡可是有足足五斗強者坐鎮,堅如磐石,絕對無可撼動!」
人們這樣想著,心情頓時放鬆許多,便不再理會侯府上空那片陰雲,自顧忙碌平民百姓的日常生計。
在他們眼裡,血侯牧雲不僅是西涼的天,也是西楚帝國的擎天之柱。
但他們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天外之天眼裡,西楚這片天就像枯井一口,只不過是僻壤一隅,根本算不了什麼,更不用說小小的西涼。
血侯府內,五道高大身影此時正站在空地上,面色沉重到極點,緊緊凝視著虛空中那片黑雲,如臨大敵。
為首的那個身穿血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是血侯牧雲。
而站在他身後的那四人,分別是龍且、英布、季布、鍾離。
這五人,便是西涼血侯府的五斗強者,他們同時出現,實力之強橫,就相當於整整半座西楚江湖,足以橫掃整個出雲域,無人能匹敵其鋒芒!
但是此刻,他們仰望著那道憑空降臨的烏雲,鋒銳目光落在雲層中那個若隱若現的年輕男子身上,神情分明透著緊張,絲毫沒有輕視懈怠之意。
以他們的強大神念,自然能夠感知到,這名男子氣如淵海,修為深不可測,絕對是名恐怖強者。
他們可以斷定,這人的實力已經超出了洞玄境界,即便是在通幽境中,恐怕也是罕逢敵手,強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龍且手裡,一桿銀槍顯露鋒芒。
英布揮袍,如青雲翻滾。
季布捋須,手影撲朔迷離。
鍾離眼盲,手中竹杖莫名攥緊。
前方,牧雲負手而立,藏在身後袖子里的雙手緊緊握住某樣事物,同樣蓄力待發。
五斗強者雖橫行帝國,但都還停留在洞玄境界的水準之上。如今面臨通幽境界的強者降臨,即便他們同時爆發最強殺招,恐怕也希望渺茫,難以跨越那道咫尺天涯的境界差距。
「閣下神通廣大,我等欽佩之至。今日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見教?」
血侯牧雲啟齒,悠悠說道,臉上淡定自若,不卑不亢,將名將風範彰顯得淋漓盡致。
若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也不想貿然開戰,迎戰這個身份來歷不明的神秘強者。在這出雲域,本不該出現這種層次的大能武修才對。
虛空中那年輕男子聞言,微微點頭,眼裡流露出讚賞之意,嗓音喑啞難聽。
「不愧是我雲族當年的青年翹楚,果然氣度不凡!雲青,你從族中叛逃出來這麼多年,今日終於被我們找出蹤跡。我奉命特來將你抓回族內,接受長老們的審訊!」
雲青?
龍且等四名強者聞言,目光頓時一怔,茫然對視一眼,不知年輕男子口中所謂。
但牧雲的臉色卻勃然驟變,心臟狠狠顫抖著,淡定從容之意頃刻消散,嘴角的肌肉狠狠抽搐起來。
「怪不得你年紀輕輕,修為就如此可怕,原來……是雲族的人!」
年輕男子,冷冷一笑,臉上浮出高傲之情,眼裡鋒芒畢露。
「不錯,我是雲逍遙,若按家族輩分來算,你還是我的叔叔。可惜,你體內當年被人種下禁制,終生無法踏足通幽,不然以你的天賦,說不定能勉強跟我一戰,可惜!」
龍且琢磨著這話里的意味,終於猜出了事情的真相,難以置信地盯著面前這位跟他們出生入死多年的主人,驚異失聲。
「侯爺,您就是他們要抓的雲青?!」
牧雲身軀輕顫,幽幽長嘆一聲,凝視著黑雲縈繞的雲逍遙,臉上湧起複雜的情緒。
「不錯,我就是雲青!三十多年了,沒想到終究還是被你們找到了。當年我和雲重為了躲避族中追殺,逃到這西楚帝國,藏在了皇宮中,就此安身立足,徹底遠離那些頂級勢力的糾紛。」
牧雲回頭掃視這四個患難兄弟,眼神里露出愧疚之意。他一直都在隱瞞自己的身份,甚至對皇帝葉良辰都隻字未提。
「我如今改姓為牧,只想在這片狹小地獄內安度餘生,不願再涉足雲族半步,更不會威脅到你們,你又何必非要抓我回去?」牧雲望著雲逍遙說道。
「你現在好像是血侯牧雲,對吧?」雲逍遙佇立虛空,眉間一挑,傲氣凌人,「雲青,你的野心可真不小,居然敢以牧云為名,難道想牧狩我雲族強者不成?!」
牧雲苦澀一笑,這還是他當初被皇帝救起時,憤怒之下隨口編出的名字。
「我有一點不明白。你我都知道,雲族生活的那片地域太過遙遠遼闊,跟西楚這種小地方相比,不啻天淵。這麼多年都沒人能找到我,你現在又是如何知曉我的行蹤的?」
雲逍遙俯瞰著下方的五人,嘲弄地道:「你在這裡有個對手,好像是叫……清河真人,對吧?他見你使出過雲族秘法,這些年一直都在研究你的身份來歷,試圖找出突破口。說起來很巧,他派到其他地域打探的弟子里,有人進入了咱們雲族的領域!」
「清河真人?」這下侯府五人全都大吃一驚,他們沒料到,清河掌教隱忍這麼多年,竟一直都在暗中尋覓血侯的破綻,對西涼威勢垂涎已久。
牧雲回憶片刻,恍然大悟,心裡暗道,「當年我和雲重遭雲族追殺,渾身重傷,在雪原里被陛下救起時,清河真人也在場。恐怕從那時起,他就已經心裡起疑了!實在沒想到,這人的心機竟深沉到這種地步!」
雲逍遙並不知他們跟國教之間的恩怨,對西楚這種小地方的人充滿輕蔑之意。以他的修為,確實有資格藐視帝國所有強者。
「那個道人有些耐心,他想借刀殺人,利用我們除掉你,卻隱瞞了很久,直到時機成熟,才向雲族告密,讓我幫他抓你離開。你我實力懸殊,不必再做無謂的掙扎了,還是主動跟我走吧,雲青叔!」
他睥睨著下方的牧雲,神態孤傲,全然沒把他們的修為放在眼裡。即便以一敵五,他也有自信將他們輕易碾壓!
「哼,我們西涼的漢子從不懂得畏懼!想抓走主人,就先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吧!」
龍且大喝一聲,手中銀槍猛然抖動,如蛟龍出水,盪開霸道殺勢,威風凜凜。其他三人也不多說,同樣站到牧雲身前,準備跟那雲逍遙拚命廝殺一場。
雲逍遙見狀,冷哼一聲,漠然譏笑道:「自不量力的螻蟻!」
他輕揮衣袖,一股陰森可怕的黑色氣流驟然噴薄而下,蘊含著某種玄妙無比的法則力量,令人無法抗拒,直接將四人掀飛,摔倒在牧雲身後。
那四人血性方剛,雖然明知不敵,又豈會善罷甘休,飛速爬起來,就要撲上虛空。
這時,牧雲驟然伸手,打斷了他們的攻擊,黯然說道:「罷了!這場孽緣既是因我而起,自然應該由我來了結,怎能連累你們!」
他轉身仰望著雲逍遙,說道:「你喊我一聲雲青叔,那就請你給我個面子,他們都是無辜之人,跟雲族無關,你就放過他們吧!我願意跟你回雲族!」
話音剛落,四斗強者同時望著他,驚呼道:「主人,我們不會讓他把你抓走!」
牧雲神情堅毅,顯然已經下定決心,再次開口對雲逍遙說道:「你先稍等一下,我把家中的事情交代完畢,就立即跟你走!」
雲逍遙聞言,點了點頭。有血侯府一眾人等在此,他不怕牧雲會趁機逃跑。
牧雲一招手,將四斗強者喚到一旁,凝重地說道:「離開之前,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願意效忠比你們年輕太多的少主牧野嗎?」
事已至此,他最擔心的就是牧野,因此他必須要交代好所有後事。睿智如他,已經看破眼前的危急形勢。
四人毫不猶豫地點頭,目光堅定,「您可以放心,我們會誓死追隨少主,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牧雲欣慰地點頭,神情稍松,沉聲說道:「那就好。清河隱忍多年,這次既然出手,必定蓄謀已久,還有很多後手。如今牧野還在京都,陷身漩渦之中,性命堪憂!」
四人目光微凜,默然不語,等候主人吩咐。
「你們之中,三人率先進京,務必將他救出,另外一人統帥西涼大軍隨後趕到,攻伐京都,滅國教,清君側!」牧雲目光狠厲,殺意驟起。
這時,英布站了出來,主動請纓道:「我願率軍攻打京都,你們三位輕功更好,立即進京去救少主吧!」
時間緊迫,牧雲來不及多作思考,點頭說道:「好,事不宜遲,你們立即行動吧!季布,你去把牧重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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