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章 決戰決心，敗軍敗勢
萬里雲海之上，三道身影風馳電掣著，一路朝南方狂奔而去。
在牧野袖子里，山河社稷圖內藏三十萬雄兵，隨時蟄伏待出。如今南晉戰事危急，出乎他的預料，他不得不率領全部戰力，星夜趕去救援。
踏空疾馳間，牧野側身望著身畔的季布，問道：「關於玄天州，你不妨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說出來，讓我也好有個準備！」
之前季布曾說，南晉這次請來的強援，出自直接統轄出雲域的白帝城勢力，這便極其棘手。
首先，他們的實力毋庸置疑，絕對難以應付。而牧野三人，修為依舊處於洞玄境五重以下，勢必會落在下方。
最要命的是，以白帝城的可怕底蘊，若想毀滅出雲域，簡直易如反掌。牧野在面對這些人時，必須極其慎重，以防為整個帝國帶來滅頂之災。
季布明白他的話意，深邃目光眺望著遠方，稜角分明的臉龐在凜冽寒風中顯得更加凝重。
征伐南晉這一戰，遠比預想中更艱難。
「玄天州地域遼闊，共涵蓋十六域，足足有百餘國之多。除了核心都城以外，玄天州分設四大主城，各自統領四域，分別是白帝城、烽火城、江煙城和神機城！」
牧野默默聆聽著這些更廣袤的地域，雙眸微眯，露出期待的眼神。以他的野心，絕不會甘做井底之蛙，僅僅局限於稱霸出雲一域這種小格局。
「白帝城共掌管四域，分別是出雲域、青鸞域、狂刀域和逆蒼域。相對應地，白帝城主為了便於治理，先後任命四大神將，替他巡狩八方，牢牢控制著最核心的資源和命脈！」
「哦？」牧野眉尖微挑，臉上浮出濃厚的興趣，「你說的四大神將里，誰來分管咱們出雲域？」
他如今雖然主宰西楚，執掌整個出雲域最強悍的勢力，可謂隻手遮天，卻還未跟白帝城裡的大人物們打過交道，因此對其中的關節一無所知。
他很想知道，出雲域是在仰誰的鼻息！
季布目光閃爍，繼續說道：「四大神將，分別是朱點、烏創、黃縱橫和褚晉江。他們都是白帝城裡的一方門閥統領，實力非凡超群，深不可測。咱們出雲域的掌權者，是黃縱橫！」
「黃縱橫……」牧野輕語一聲，在心裡記下了這個名字，不假思索地問道：「那麼，這次前來援助南晉的敵人，該不會就是黃縱橫的鷹犬吧？」
季布聞言，眉宇間透著擔憂之情，幽幽地道：「這個尚且不得而知。咱們這次橫掃五國，絕對無法瞞過神將們的慧眼。如果來者是黃縱橫的麾下，那就意味著，他不再默許帝國在出雲域的稱霸地位，轉而扶持南晉，咱們將會面臨深重的危機！」
黃縱橫是出雲域的直接上級，掌握生殺大權，他的立場就代表著白帝城的意志。若黃縱橫派強援支持南晉，那麼形勢就會變得更加艱難，令他們這些人無法抵抗。
牧野聽懂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說道：「如果他們不是黃縱橫的下屬，也就是說，別的勢力擅自插手出雲域的事情，那麼形勢就會輕鬆許多。至少還有黃神將替咱們撐腰，在白帝城裡論他個涇渭分明！」
季布點頭，話音卻仍舊未緩和，沉聲道：「話雖如此，但是，就憑黃縱橫那老頭子的古怪脾氣，會不會願意為了這點小事開罪其他勢力，都難以預料。咱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對手真是他的人，咱們該怎麼辦？」
身旁的小金一直沉默，靜靜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見季布說出這個關鍵問題，他側首凝視著牧野的臉，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俗話說，胳膊擰不過大腿。牧野若選擇以下犯上，跟一方神將為敵，出雲域將會陷入滅頂危機。以眼前的形勢，他們不僅毫無獲勝希望，甚至連躲避自保的機會都沒有。
牧野何嘗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干係。他微微沉吟，眼眸里閃過一抹狠厲之色，堅定地道：「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無論對手是誰，只要他們敢站在咱們對面，那我就一定會剷除他們！」
季布聞言，先是一怔，面容上旋即流露出讚賞之情。
他沒料到牧野的態度竟如此強硬，毫不畏懼縱橫神將的威勢，骨子裡透著一副唯我獨尊的傲氣！
小金輕咳一聲，臉上依舊掛著純真無邪的笑容，白皙臉龐在寒風中顯得格外俊美。他拍了拍胸膛，自信地道：「小野，你們可以放心，我絕對會支持你們！」
牧野白了他一眼，全然沒把他的表態放在心上，嘲諷道：「就憑你的洞玄一重修為，到時候不給我們拖後腿，就謝天謝地了！」
話未說完，他神色驟然一僵，不可思議地重新打量著小金，輕咦道：「洞玄二重……你突破了？」
小金見狀，得意地點頭，一臉神氣，傲慢地道：「這不是廢話！憑本天才的資質，服下佛怒火蓮心后，想不突破晉陞都難！」
牧野恍然明悟，原來是他送出的那盒蓮心起了作用。他神情很快恢復自然，語氣里透著不屑。
「要不是你死皮賴臉纏著我，能沾到我的光，鬼才相信你現在能達到二重！」
小金這下火冒三丈，凶神惡煞地瞪著牧野，顯然對他的質疑頗為惱火，氣沖沖地道：「哼，別以為修為比我高就很了不起！真正的強者可以無視修為差距，憑藉厲害道法碾壓對手！你以為你就能戰勝我？！」
說著，他腳下步伐加快，氣勢洶洶地朝前方狂奔，轉眼間便將二人遠遠甩在身後。
牧野一臉苦澀，無奈地朝季布聳了聳肩，趕緊加速朝小金的身影追去。
……
……
經過兩日賓士，牧野三人終於抵達南晉國境，繼續朝南方趕路。
一路上，他們能明顯看出西涼大軍踏過的馬蹄印跡，由此推斷出，大軍已經南下到南晉腹地，至少在前半段征戰，一切都很順利，沒有遭受到頑強阻擊。
但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從鄱陽到南陵，大軍所過之處，漫山遍野，都是戰死沙場的將士屍首，他們從高空俯瞰下去，密密麻麻一片，場面極其血腥慘烈。
通過這些陣亡士兵的衣飾，他們能大致辨認出，西楚和南晉都傷亡慘重，並且死亡人數大致相當，看來這場戰爭由此開始呈現出均勢。
牧野和季布看在眼裡，默然不語，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他們當然對西涼鐵騎的強悍戰力抱有絕對自信。在他們眼裡，南晉軍隊根本不堪一擊，無法抵擋西涼軍的銳利鋒芒。
雙方勢均力敵，這便是對西涼軍戰力的侮辱，他們難以接受眼前這樣的結果。
三人在虛空中沉默賓士良久，牧野才緩緩開口，低語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又行了半日路程，他們很快在一片荒漠里，看到了久違的西涼大軍。
之所以用很快這兩個字來形容，是因為他們跟西涼軍匯合的時間比想象中要早許多。
當牧野看到這些無比親切的西涼將士時，他們已潰不成軍，人倦馬乏地朝後方撤退而來，慘不忍睹。
他們是在逃跑。
季布俯視著下方不計其數的狼狽將士，雙眸驟眯，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起來。
從他入伍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西涼軍如此潰敗，萬千士兵竟毫無鬥志，眼神里充斥著絕望和畏懼。
在他看來，這是西涼軍莫大的恥辱！
他豁然衝下虛空，落在丟盔棄甲的士兵人群里，用力揪起一名年輕士兵的衣領，狠狠搖晃著這人的身軀，厲聲怒吼道：「回答我，你們為什麼要逃跑！」
數萬軍士同時從戰場上敗逃，這在西涼軍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恥辱。
這名士兵怔怔地凝視著凶戾的季布，感受到他瞳孔里迸射出的憤怒之意，身體狠狠一顫。
漸漸地，他辨認出這副似曾相識的面容，眼神里的所有迷惘驟然消散，難以置信地道：「你是……季布將軍？！」
聽到這聲驚呼，四周那些垂頭喪氣的士兵同時把視線移了過來，掃視季布一眼，目光最終落在牧野身上。
下一刻，無數雙乾涸已久的眼睛驟然濕潤，熱淚肆意流淌。所有人齊刷刷地跪成一片，痛聲疾呼道：「少主！」
這道呼喊聲響成一片，不似當日出征時那般威武雄壯，反而有些消沉，蘊含著很多極度複雜的情緒。
這其中，既有戰敗而逃的愧疚，也有莫名失利的委屈，更多的則是久旱逢甘霖的激動之情。
他們的希望，終於降臨了。
唯一能扭轉頹敗戰局，帶領他們洗清戰敗恥辱的那個少年，終於出現在他們眼前。
牧野是他們最堅定的信仰，也是帝國最不可撼動的基石棟樑。
只要他在，這一戰便尚未結束。
牧野聽到眼前這些人的呼喊，目光微微顫抖著，並未因為他們的逃跑生出譴責之意，而是感到自己內心彷彿在流血。
這些人都是他的親兵。他們敗了，也就意味著他敗了。
失敗，這是驕傲的西涼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在所有人注視下，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氣，強行舒緩心情，才開口說道：「你們誰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