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叛徒
隨著輕輕的腳步聲,慢慢走來了兩個人,卻是伊澤瑞爾和德萊克,伊澤瑞爾背了大部分的行囊,卻依然走在了德萊克的前面。
兩人在這個地方走了半天,這裡果然大得超出想象,兩天的行走,都沒能走出個頭緒出來。
就在這天中午的時候,正在趕路的德萊克,忽然被伊澤瑞爾一把拉住了。
「等一下,率德!」伊澤瑞爾小心翼翼的拉住德萊克,然後指了指身邊的一個被一對雜草蓋住的草地。
德萊克愣了一下。伊澤瑞爾已經走了過去,然後拔出刀,輕輕的在那上面上撥了撥……
撥開了上面厚厚的雜草,很快,就露出了一隻通紅的人手來!
伊澤瑞爾臉色凝重,他繼續用刀子挖開了旁邊的冰雪,下面就露出了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具屍體!
死去的屍體是一名士兵。這個傢伙死的很慘,他的身子不知道被什麼利器,從腰部的地方割成了兩截!!臉上還帶著臨死前的痛苦扭曲的表情。身體已經被凍得比冰塊都硬了,全身的肌膚都發青,顯得有些嚇人。
伊澤瑞爾卻似乎不在乎這些,他甚至蹲了下來,仔細檢查了一下這個士兵的身體,還伸手在他的手腕上捏了兩下。
「死了不會超過兩天。」伊澤瑞爾站了起來,皺眉道:「看他的傷……什麼東西能把他攔腰砍成兩截?」
「還有這個!」德萊克皺眉,指著和士兵的屍體一起擺放的東西。
那是一把長劍,顯然是這名士兵生前佩戴的武器。可是這柄劍也斷成了兩截!
「可能是在戰鬥的時候,對方一下把這個傢伙連人帶劍都砍成了兩段。是這樣吧?」德萊克皺眉。
「很可能。」伊澤瑞爾回頭看了德萊克一眼:「這個傢伙是被人掩埋的。看,這裡就是他的墳墓。如果是嚎叫沼澤里的那些鬼物的話,他們可不會掩埋屍體,只會把他的屍體拖走吃掉。只有人才會這麼干。」
德萊克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後看著伊澤瑞爾:「伊澤瑞爾,你的實力如何?」
「準確的來說,我既懂劍術,但是又懂法術,我對兩樣都很有自信。」伊澤瑞爾回答。
「我知道。」德萊克正色道:「朋友,那麼你應該有經驗,你看看這柄斷劍……上面的切口很整齊。厲害的鬼物一口咬斷士兵的劍,這並不奇怪。但是切口處這麼整齊,明顯是用利器砍的!我可不認為這是鬼物乾的,顯然,這個騎士不是死在鬼物的手裡,是被人殺死的。」
伊澤瑞爾聽了德萊克的話,立刻收斂心神,仔細的看了那柄劍的斷處。
良久,他抬起頭來:「不錯,你說的不錯,是我太粗心。在這種地方,我只顧著留心魔獸了。」
「還是那個問題……伊澤瑞爾。你知道的,這名士兵,我能感覺的到他生前的實力並不弱。你認為什麼樣的高手,能一劍,或者,一刀就把一名這樣一個士兵連人帶劍一起斬斷呢?」
伊澤瑞爾臉色更凝重:
「如果要一劍斬斷的話……」伊澤瑞爾仔細思索,同時看著那把劍……忽然,他眼睛一亮!
「看!率德!看看這個騎士皮甲的胸口……看這個地方!」
伊澤瑞爾彷彿發現了什麼似的,他用力扶著屍體,然後指著士兵胸前的皮甲上的一個淺淺的痕迹:「看,就是這裡。看見了么?」
德萊克湊了過去:「嗯,好像是這裡原來掛著什麼東西,大概是類似於身份標記之類的東西……不過被取下來了。」
「是的。」伊澤瑞爾點頭:「據我所知,在胸口佩戴標記自己身份的人,第一是德瑪西亞城邦的外交官。可是他們是不會大老遠的跑到嚎叫沼澤里的。那什麼樣的人,會在胸口佩戴他的身份標記呢?」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大聲道:「艾歐尼亞的執法隊!」
艾歐尼亞,這個名字再次從德萊克的腦海中翻出來。
這個地方不在瓦羅蘭大陸上,艾歐尼亞準確的來說應該被稱之為艾歐尼亞大陸,他們和瓦羅蘭大陸中間,還隔著一條守望者之海。
艾歐尼亞他們自己的實力如何先不說,但是為何他們的執法隊會越過千萬里而出現在瓦羅蘭的嚎叫沼澤上,這本身就是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
伊澤瑞爾目關閃動,他飛快的捲起了死去的士兵的袖子。衣服已經被凍得硬邦邦的,捲起來很是費勁,不過當衣袖卷到手肘部位的時候,伊澤瑞爾嘆了口氣:「看來我判斷的沒錯,從他的膚色還有毛孔的粗細程度來看,這絕對是艾歐尼亞人。」
德萊克湊了過去,果然看見這個屍體的手臂上有一個毛孔粗大的異於常人,如果這名執法隊的士兵還活著的話,那麼他的毛孔看起來就像在跳動一樣。
伊澤瑞爾一面比劃一面解釋:「艾歐尼亞輕易不涉足外部事物,哪怕是當年大陸上打的戰火紛飛的時候,艾歐尼亞也只是關上家門做他們自己的事情。艾歐尼亞人性情平和,一向不肯輕易開啟戰端,不是遇到了什麼大事絕對不會動用執法隊的人!」
兩人默默的把這個死去的執法隊的士兵重新掩埋好,然後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一個被殺死的艾歐尼亞人!而且還是一名執法隊的士兵!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執法隊在瓦羅蘭和艾歐尼亞的地位很是特殊。因為艾歐尼亞幾乎不和別的城邦發生戰爭,除了諾克薩斯。並且艾歐尼亞的本身實力也是相當強大,對於行走在外部可以全權代表艾歐尼亞城邦政府的執法隊,沒有一個城邦會願意與之交惡。
而且在艾歐尼亞內部,執法隊的地位更是奇特。艾歐尼亞最高大法院一般不會對個人或者組織動用執法隊,但是一旦動用的話,則就等於說你已經被宣判了死刑了。
只要艾歐尼亞目前的城邦政府沒有垮台,他們就會一直追殺你。或者你完蛋,或者他們完蛋。
除了這些之外,執法隊絕對不會做其他的無聊的事情。
比如跑來嚎叫沼澤!
執法隊的人,來這裡幹什麼,看風景嗎?
在這個鬼地方,出現了艾歐尼亞的執法隊,那麼只有唯一的一種解釋:執法隊來到這裡,是執行任務!他們是來追殺強者,某個觸犯了艾歐尼亞法律的人。
「我想,我們的旅途上恐怕不會太平了。」德萊克和伊澤瑞爾相識一眼,眼神複雜。
略微休息了一下之後,兩人把那名死去的執法隊士兵重新掩埋好了之後繼續前進。
然而,一天之後,他們再次發現了死人!
這次的死人是有墳墓的!不過這次死的人卻不是執法隊的人了,這個死人的臉在被伊澤瑞爾看到后,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永……恩!這是永……恩!」
看著雪地下躺著的一個男人,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衣服而已。
這個傢伙臉上很乾凈,身上連一絲血污都沒有。這點和德萊克他們發現的其他屍體不同。顯然埋葬他的人們也因為他的身份不同而對他格外的禮遇。甚至在埋葬這個人的時候,還有人幫他把臉上的鬍子都刮過了,頭髮也整理得一絲不苟。
他就這麼靜靜的躺在雪坑裡,雙手抱在胸口,手裡,一把泛著銀光的漂亮的長劍靜靜的躺在他的胸口上。這個人的相貌很英俊,雖然已經凍得全身都烏青了,但是德萊克依然可以聯想到,他活著的時候是多麼的風采飛揚。
「永恩……永恩閣下。」伊澤瑞爾在最初的驚訝之後,臉色陰沉的說道:「他是一位艾歐尼亞的劍術天才!率德,你可能不知道,永恩這個名字在艾歐尼亞意味著什麼……我實在難以想象,到底是什麼人有這樣的實力,而且,還敢和艾歐尼亞為敵!」
伊澤瑞爾站了起來,然後在這個名叫「永恩」的的人屍體前深深鞠了一躬:「永恩閣下,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上次見到您的時候,我們還是在艾歐尼亞,沒想到現在竟然已經天人永別了。」
說到這裡,伊澤瑞爾的眼神里露出一絲悲傷來。
德萊克記得很清楚,伊澤瑞爾在剛認識自己的時候提起過這個名字……李斯特侯爵夫人那次在郊遊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邪惡的魔法師,當時身邊正好有一位神聖騎士在身邊保護,那位神聖騎士就是這個死去的永恩了。永恩是代表神殿去見李斯特侯爵夫人,感謝侯爵夫人對神殿的一筆巨大財富的捐贈。
「能殺死一名艾歐尼亞的劍術天才,而且這名劍術天才的身邊還有不少同伴的幫助……」伊澤瑞爾低聲道:「有這種本領的人,已經可以算是大陸頂尖的強者行列了!大陸上什麼時候出了一個敢挑戰艾歐尼亞,並且擁有這種強大實力的傢伙?!」
德萊克想的出神,對伊澤瑞爾的話似乎毫無反映。不過他很快就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蹲了下去,重新搬起了永恩的屍體,然後在他的身子下面用力的挖了起來!
「率德!你在做什麼?」伊澤瑞爾有些不快:「請別打擾永恩閣下的沉睡了!」
「我在找到東西,你難道不知道么,艾歐尼亞人都有寫日記的習慣。」
很快,在屍體下挖了一個坑之後,德萊克低呼了一聲,從下面扒出了一個布包,打開之後,裡面是一條小銀掛墜,上面是一個飾品用的的小雕像,還有一把匕首……以及,一個小小的本子!
「看,這是永恩的曰記。」德萊克抬起頭看了伊澤瑞爾一眼:「我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上面應該有答案的。」
伊澤瑞爾沒說話,他皺起眉頭:「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永恩大人一定不希望有人碰他的東西……率德,還是放回去吧。」
過德萊克並沒有聽他的話,反而打開了那本日記,翻了起來,一會兒之後,德萊克大聲道:「快看……」
「快看……這曰記里提到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反正已經是我先看的,你怕什麼。」
伊澤瑞爾終究還是拗不過德萊克,只能在心裡暗暗嘆息一聲,希望能祈求永恩的原諒。
他湊了過來,站在了德萊克的身邊,一起閱讀起死去的永恩留下的日記來。
「十二月三日。很榮幸,我的弟弟成為這一代劍術道場中最有天賦的人,我為他感到驕傲。我希望他能夠超越我,我祝賀他能夠超越我。未來艾歐尼亞的劍術道場,必定是我和我弟弟的天下。」
「十二月十八日。弟弟在比賽中再一次擊敗了強敵,我幾乎可以肯定,他未來的成就肯定能夠超越我。不久前,易大師曾來我們道場傳授劍術只是,弟弟對他不屑一顧。雖然在未來,我認為我的弟弟極有可能超越易大師,但是現在……哎!或許吧,年輕人總會有一點傲氣。不是嗎?」
「一月九日。邪惡的諾克薩斯人的鐵騎再次踏上了我們艾歐尼亞島,不過我們艾歐尼亞人永遠都不會屈服。德瑪西亞作為我們最堅定的盟友,他們會教教那些諾克薩斯蠻子好好做人的。值得祝賀的是,弟弟在一次戰鬥中憑藉手中的長劍擊敗了諾克薩斯的一個運輸隊,弟弟,你真是我們的驕傲!」
德萊克和伊澤瑞爾面面相覷,這本日記說到這裡,幾乎都是在講這個永恩的弟弟。這個「弟弟」,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如此厲害?
「繼續看下去!」兩人對視一眼后,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現在即便是伊澤瑞爾,也是被這本日記給吸引來了興趣。
「二月三日。師父和弟弟一起被派去進行一個任務,可是師父雖然劍術精通,畢竟年事已大,所以經過我們的商議后,決定由弟弟去保護師父的安全,避免被可惡的諾克薩斯有機所乘。
「二月九日。天吶,我實在不敢相信,這究竟發生了什麼。師父……他,師父他竟然去世了。我的悲痛無法言喻,師父從小撫育我長大,可是,究竟是誰……是誰害死了師父,我發誓,我一定要為師父報仇!」
「二月十一日。今天……這幾天,我感覺天空都是灰暗的。剛剛從法院中傳來的報告提出,殺死師父的兇手……正是我的弟弟。可是這,這怎麼可能,沒有人對師父的感情能夠超越我和弟弟,弟弟怎麼可能會殺死師父。不……我不相信。」
「二月十三日。我已經相信了,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不能夠相信的。我看過師父的屍體,師父死於疾風術。整個艾歐尼亞除了弟弟之外沒有人會疾風術,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我的此刻的感覺。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師父,可是就在現在,我又要失去一個最好的弟弟。法院已經通過投票一致同意決定以『謀殺罪』判處弟弟死刑!」
「二月十四日。我踏上了追捕弟弟的路途。你殺害了師父,不管你是誰,我都會把你給緝拿回來。我的好弟弟……不,亞索,從今天起,永恩和你之間的兄弟情誼……就此斷絕。」
德萊克和伊澤瑞爾對視一眼。
「亞索……是誰?」德萊克看著伊澤瑞爾:「我對艾歐尼亞不是很了解。」
伊澤瑞爾似乎用力咽了一下吐沫,他的臉上分明寫著震驚:「亞索……他竟然殺了他的師父,還背叛了艾歐尼亞?我的老天,這太可怕了!!」
「可怕?」德萊克有些不解。
伊澤瑞爾閉著眼睛,他用力搖了搖頭,深呼吸了幾下,然後才發出了一聲近乎呻吟的嘆息:「你……率德,你真的沒聽過亞索這個名字?」
德萊克搖頭。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從小就比較很少說話,更別說接觸外面的世界。後來,更是把全部精力都花費到了閱讀書籍和學習上。對外面的事情並不很關心。
這個亞索,很有名么?
「如果說永恩是艾歐尼亞劍術中的天才的話,那麼亞索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伊澤瑞爾低聲道:「如果說一句誇張的話,就算有人說,整個艾歐尼亞以後有可以問鼎巔峰的那麼幾個人,那麼把亞索排在前三,都不為過的。」
「為什麼?」
「因為近百年來,他是唯一的一個掌握了疾風劍術的艾歐尼亞人。一百年來,他是第一個!一百年來,他是第二個憑藉劍術天賦力壓所有艾歐尼亞劍術道場的群雄!」伊澤瑞爾的聲音非常嚴肅:「即便是一些不出山只知道苦修的老怪物,也紛紛敗在了亞索的劍下。」
「第二個?那第一個是誰?」
「第一個這本日記里已經提到過了,就是那個曾經去永恩的劍術道場傳授劍術的人,易。不過他的劍道和亞索不是一個道,所以亞索才會對他不屑一顧。我可以這麼說吧,我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全大陸所有的城邦以諾克薩斯最為尚武,也以諾克薩斯最為強大。全諾克薩斯的人中以諾克薩斯十大將軍為最強。而這十大將軍中又以最著名的鐵血將軍德萊厄斯為最強。可是即便在現在,讓全盛時期的德萊厄斯對上易大師,他也不一定是易大師的對手,你懂我的意思么?」
「那麼,這個亞索,也和易一樣厲害?」德萊克問道。
「估計差不了多少。」伊澤瑞爾的臉色更是古怪:「早出我在艾歐尼亞的時候,亞索已經聲名鵲起,成為易大師之後艾歐尼亞最為出色的後起之秀,現在已經過了這麼久,即便讓他對上易大師,恐怕勝負也只是五五之數。」
德萊克也不禁動容了。
那個什麼易大師的實力,他不知道。但是他父親德萊厄斯的實力,他是最清楚不過的!
「可以說,諾克薩斯城邦有如今的穩固的地位,沒有再發生政權顛覆的事情,有絕大部分的原因來自於兩個人。大將軍斯維因的智謀,以及鐵血將軍德萊厄斯的武力和鐵血手腕。」
伊澤瑞爾肯定不會說謊,自己的父親是成名許久的人物。連他都覺得父親多半不是易大師的對手而亞索卻能和易大師戰個旗鼓相當,可以想象,這個亞索究竟厲害到了什麼程度!
亞索,一個被眾人稱讚的劍術天才。艾歐尼亞有史以來第二個最負盛名有望成為大宗師一般的人物!他受所有艾歐尼亞劍術道場的器重,受年輕人的敬仰……可以說,他擁有如錦一般的前程!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忽然殺了他的師父?成為全艾歐尼亞欲殺之而後快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