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第498章
“不看我,難道看你?”
低沉的嗓音,打斷祁老要出聲的話。
祁老看過來,然後要出聲的訓斥瞬間就不見了。
他看著賀淮頃,眼中露出滿意的笑,麵對自家這不成器的孫子,淮頃總有辦法治他。
很不錯。
賀淮頃不是健談之人,也不是愛笑之人,他話不多,更不會長篇大論,說話做事都給人無比穩重的感覺,不似祁正右一般讓人不放心。
此時,他拿著茶杯,不緊不慢的說出這句話,聽不出情緒,卻讓大家一瞬便笑了。
祁正右這玩笑開的,把莊綿都說的不好意思了,這樣的時候,賀淮頃自然要護短。
而這極簡短的一句話,瞬間就讓祁正右說不出話了。
祁正右坐在那,看著那凝著自己的人,眼眸淡淡的,卻嚇人。
他心肝顫,然後慫慫的拿過茶杯喝茶,幹笑:“嗬嗬,看你看你,當然看你。”
特麽的,沒忍住,又放肆了。
看見祁正右這吃癟的樣子,大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祁老更是說:“淮頃,好好收拾收拾他。”
“他就是欠收拾,一天到晚的沒個正行,正好趁這次你在匯城,幫祁伯伯好好教訓教訓他。”
賀淮頃轉眸,看著祁老:“好的,祁伯伯。”
祁正右:“……”
氣氛很快恢複如初,服務員也送上做好的新鮮的菜,大家繼續吃,繼續聊。
而大家的注意力不再在莊綿身上,莊綿臉上耳根的紅暈逐漸褪去。
她接著喝湯,聽大家說工作。
她沒再看賀淮頃,也沒再看祁正右。
隻是,逐漸的,莊綿感覺到什麽,看身旁人麵前的碗筷。
賀淮頃碗裏的飯沒動,菜更是沒夾,就連筷子都沒拿,之前這碗筷擺在他麵前是什麽模樣便是什麽模樣,一點沒動過。
莊綿睫毛微動,抬頭看他。
賀淮頃拿著茶杯,在喝茶,而喝了茶,他便放下茶杯,眼眸看著大家,聽大家說。
此時,他的心思似乎都在工作上了,都忘記了要吃飯。
莊綿看著他手裏的茶杯,他不時喝茶,飯沒吃,茶倒是喝了不少。
她收回目光,低頭沉思。
他聲音不對,剛剛他一出聲她便聽出來了,比平常低了不少,沉了不少,似壓著什麽;而他總是喝茶,卻不吃飯,似乎沒有胃口。
到這一刻,莊綿可以大概確定他身體確實是不舒服。
在車裏的時候,她還不是很確定,但現在,她覺得他是真的生病了,著涼。
想著,莊綿抬頭,看桌上的菜。
祁正右很會點菜,平城的,匯城的,青州的菜都有,味道重的,清淡的也都有。
尤其是剛剛上來的菜,青州清淡的居多,還有營養的燉湯。
莊綿想了想,拿起筷子夾了清淡的蔬菜,放到他碗裏。
他身體不舒服,但他麵上一點都看不出生病的樣子,這也就是為什麽剛剛她一直看著他的原因。
就是想要確定。
而現在確定了,出於多方麵考慮,莊綿覺得,自己還是要稍稍照顧他一些的。
大家都在,表麵功夫是要做的,而且昨晚要不是他,她也不會這麽快的好。雖然,自己生病的起因是他,但做人做事不能這麽加減乘除的算,不妥當。
第499章
賀淮頃原本是看著大家聽著大家說,但隨著莊綿把菜夾到他碗裏,他垂眸,看著碗裏的蔬菜。
蔬菜是綠色小青菜,在最嫩的時候采摘,經過大廚的手,炒的鮮嫩脆口,顏色鮮亮。而此時,這綠油油的蔬菜落到了這瑩潤飽滿,顆顆分明的白米飯上,給這濃濃的白增添了不一樣的色彩,充滿了生機。
米飯不再單調,蔬菜亦不再普通。它們在一起,相得益彰,便似天生一對,合該在一起,誰都無法改變,誰都無法分開。
指腹微動,那一直拿在手裏的茶杯放下,賀淮頃拿起筷子,把那夾在碗裏的菜連著上麵的一層米飯都夾起來吃了。
莊綿沒有看賀淮頃,他就在她旁邊,隻要她稍稍注意,便能知道他有沒有吃。
就比如說現在,她雖沒看他,卻清楚的知道他吃飯了。
到這一刻,莊綿的心放下。
雖然兩人已離婚,但她還是不想賀淮頃生病的,她希望他健康。
莊綿給賀淮頃夾了菜便放下了筷子,不再用餐。
她在賀淮頃來時便吃的差不多,喝了那小半碗湯就已足夠,不需要再吃。
賀淮頃吃飯了,莊綿的注意力便不再在他身上,她聽大家聊工作,很是認真。
隻是……
沒有多久,莊綿便隱隱覺得不對。
她看賀淮頃麵前的碗筷,又放回了原位,不再動,和之前一樣。
唯獨,他碗裏的飯動了,但也僅是幾口。
似乎,他吃完她給他夾的菜,便不吃了。
莊綿蹙眉,是那道菜不好吃嗎?
還是,他沒有胃口,因為自己夾到他碗裏,他不得不吃?
莊綿猜不到是什麽原因,但她知道,賀淮頃是不會剩飯的。
莊綿想,他應該是想著待會再吃吧。
不再注意他碗裏的飯,莊綿繼續聽大家說工作,但她始終有點一心二用。
在一會後賀淮頃也沒動筷,莊綿想了想,拿起筷子又給他夾另一道菜,是蘑菇,夾到他碗裏。
放好後,她便放下筷子,如剛剛。
而她剛放下筷子,賀淮頃便拿起碗筷吃了,很自覺的。
對麵祁正右看著賀淮頃和莊綿,他是怕賀淮頃,但他亦了解賀淮頃,隻要不太過分就沒什麽。
所以,他明目張膽的瞧著兩人,一點都不怕。
而他不再開玩笑,始終注意著兩人,當看見賀淮頃一直不吃飯,直到莊綿給他夾菜他才吃時,祁正右便知道這人又在算計了。
算計莊綿,讓莊綿把心思都落到這人身上。
而現在,看著這人再次在莊綿給他夾菜後拿起碗筷吃飯,祁正右這心裏便樂嗬了。
莊綿不好弄,很不好弄,不離婚還好,離婚了就是一是一,二是二了。
這人要再想得到莊綿的在乎,那是極難的。
偏偏,這人就是有那個本事,再難都能算計著莊綿,讓莊綿在乎他。
看看現在,這菜夾的,多主動。
真是牛逼!
祁正右看的歡樂,心中卻對賀淮頃很是佩服。
第500章
尤其看著這人此時明顯的你給我夾我才吃,你不給我夾,我就不吃的做派,他在心裏為這人豎起了大拇指。
感情,有的男人靠說,有的男人則是靠腦子。
賀淮頃就是這後者。
莊綿沒注意到祁正右的視線,因為她今晚的心思不是在工作上就是在賀淮頃身上了。
莊綿看賀淮頃再次吃了自己夾的菜,隱隱感覺到了什麽,她心裏微動,然後等他吃完便繼續給他夾菜。
她夾,他吃;她給他盛湯,他喝。
就這般,賀淮頃一碗飯在莊綿的親自照料下吃完。
大家已然注意到兩人這無聲勝有聲的相處,臉上都是笑。
尤其是祁老,看著兩人這相敬如賓,你在乎我我在乎你的模樣,又是讚賞又是滿意又是羨慕,看到最後,看向祁正右,頓時頭疼。
看看人家淮頃,有個好媳婦多好,偏偏他這不成器的孫子每天就隻知道吃喝玩樂,跟個孩子般長不大,他真是無可奈何。
祁正佑雖然笑眯眯的看著莊綿和賀淮,但當祁老的視線落在身上時,他一瞬便感覺到了,當即看過去,便見自家老爺子一臉無可救藥的看著自己。
祁正佑愣了。
怎麽了這是?
好似他得了絕症沒救了一般……
見祁正右一臉的莫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祁老頓時泄氣。
罷了罷了。
好孫子永遠都是別人家的,強求不來。
祁老收回視線,不再看祁正右,和大家繼續說工作。
莊綿見賀淮頃一碗飯終於吃完,他放下碗筷,拿過餐巾擦唇瓣,莊綿知道,他吃好了。
這樣的話,她也就放心了。
放下筷子,這下莊綿是再無一點雜心,聽大家討論。
本來隻是如常的飯後說說工作,但今天很是不同,說到後麵就跟在會議室討論一般。
隻是,這討論的主題不大一樣。
是關於這幾天進度的問題。
“這雕刻的物件是最重要的東西,資料這些就必得查的妥當,這是一個大工程,這兩天我們邊查資料邊確定,進程很慢。”
祁老說出了這幾天遇到的問題,神色頗為嚴肅。
秦正國點頭:“確實是這樣,畢竟關係到後人,文化傳承,要嚴謹,不能有一點馬虎,這確定雕刻的物件,短時間怕是無法確定下來。”
祁老和秦正國都出聲了,大家紛紛點頭,很是認可。
莊綿聽大家說,眉頭微蹙,低頭,認真思考起來。
其實她也發現這個問題了,查資料,做對比,要還原曆史,不能杜撰,得經得起考據,工程量很大。
隻是這個問題她今天下午才注意到,還沒想到一個好的解決方法,她也就沒說,想著今晚回酒店後仔細想想解決方案,想好了明天再說。
但現在祁老和秦叔叔都說了,她便要認真好好想想了。
祁正右聽大家說這個問題,沒有發表意見,這個不是他的專業,他不做建議。
不過……
祁正右視線落在賀淮頃麵上,看這不緊不慢擦了唇瓣拿起茶杯喝茶的人。
賀淮頃眼簾垂下,那濃密的長睫亦跟著蓋在下眼睫,此時他的目色看著似更深了。
祁正右心中一動,眼裏劃過一道精光,他當即看向莊綿,出聲:“嫂子,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第501章
祁正右這一聲可謂是響亮,聽見他的話,大家視線都看過來,尤其是祁老,當即說:“綿綿,說說你的看法。”
再次被點名,莊綿頓住,然後抬頭。
大家都注視她,一雙雙眼睛,都在等著她發表意見。
莊綿想了想,說:“我覺得我們現在要不先暫時停下來,把工作分兩部分,一部分是查資料,一部分是確定雕刻的大概範圍。”
“把大概範圍確定了,去查資料的話就不會這麽亂了,而且這樣後麵篩選工作量也小一些。”
祁老點頭,很是認可,秦正國亦讚同,他說:“確實我們現在這樣邊查資料邊效率太低,很亂不說,也很慢,綿綿說的我認可。”
祁老看著莊綿,眼中是讚賞:“小秦說的很對,綿綿的建議很好。”
說完,祁老看向大家:“大家覺得怎麽樣?”
大家紛紛點頭:“綿綿說的不錯。”
“我覺得很好,很對。”
“年輕人腦子比我們靈活,綿綿想的很周到。”
大家對莊綿的想法都認可,祁老臉上生出笑,看賀淮頃。
賀淮頃沒說什麽,但他拿著茶杯,眼簾微垂,明顯是在聽著。
祁老笑容濃鬱了,看向莊綿,聲音慈愛:“綿綿,還有沒有什麽想法,都說出來,大家都討論討論,正好現在是晚上,大家都有時間。”
莊綿低頭,細想了下,然後搖頭:“目前我暫時就想到這大概的,細節的話我得回去仔細想想。”
莊綿不會沒想到也說想到,她實話實說。
她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便想到細致的解決方案,各中細節,她需要回去根據這幾天的討論,以及這段時間掌握的資料再進行比對分析,想出周全的解決方案。
這曆史文化傳承的事,不是一下子,一兩句就能說清楚的。
莊綿很坦然,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祁老笑了。
“好,不著急,這確定雕刻物件的事我們就暫時停下來,明天最重要的就是把工作再重新整理細分一下。”
秦正國點頭:“這樣好。”
工作說的差不多,祁老問秘書時間。
秘書小聲說:“八點了。”
祁老點頭,對大家說:“八點了,我們這頓飯倒是吃了很久,大家都吃好了嗎?”
大家都說吃好了。
祁老笑道:“既然吃好了咱們就回去早點休息,明天繼續討論。”
“好的,祁老。”
事情暫定,大家離開包廂,出餐廳。
隻是,把大家都送上車後,祁老卻沒有離開,而是對賀淮頃說:“淮頃,來,祁伯伯有話跟你說。”
祁老今天在車上問莊綿賀淮頃,自然是有事。
沒事,他不會開口。
賀淮頃頷首,跟著祁老走到一邊,而祁正右站在那,看著兩人走遠不知道說著什麽,他笑眯眯的來到莊綿麵前:“嫂子,今天你對淮哥怎麽這麽關心啊?”
祁正右此時就像一個八卦的女人,想知道莊綿為什麽會被賀淮頃算計。
第502章
莊綿看祁正右過來,就知道祁正右要說點什麽,卻沒想到是這麽一句話。
不過,這個問題不難回答。
莊綿說:“他好像身體不舒服。”
用的是好像,不確定。
事情在沒有百分百肯定之前,莊綿是不會說肯定的話的。
祁正右聽見莊綿這話,一下愣了:“不舒服?”
“他……淮哥不舒服?”
祁正右就好似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指著前方不遠處聽祁老說話的人,很是難以置信。
這人身體一向很好,倍兒棒,竟然會不舒服。
怎麽可能!
而且他又不是今天沒見那人,這一晚上他都在注意著那人,那人好好的,根本沒毛病好吧。
莊綿是從哪看出來這人有問題的?
還是說,這人對莊綿釋放了什麽他不舒服的信息?
祁正右眼睛眨巴,腦子裏生出三個字:苦肉計!
對!
苦肉計!
不然,莊綿怎麽可能這麽照顧他。
絕,真是絕。
不過,看來這人把那晚他說的話聽進去了。
和莊綿來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軟刀子慢慢磨,總能磨的得光亮的那一天。
莊綿看祁正右這模樣就知道祁正右不相信,就如曾經一開始許為告訴她賀淮頃生病,她亦不相信一般。
莊綿想了想,說:“他聲音不對。”
祁正右已經很明白賀淮頃的算計了,所以他極快的神色便變化,一臉的凝重模樣。
當聽見莊綿這句話,他當即嚴肅說:“嫂子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
聽見祁正右這難得嚴肅的語氣,好似出了什麽大事一般,莊綿心裏下意識的覺得祁正右這有點誇張,但她並沒有多想。
因為如果賀淮頃真的不舒服,必然會影響到他的工作,他對工作很在乎,如果不顧身體去工作,怕是會影響更大。
這一刻,莊綿心裏也不免緊了。
祁正右沒再聽見莊綿說,但看莊綿這低頭眉心隴緊的模樣,寫滿了在乎,他忍不住就想笑。
真是太好騙了。
不過,不能讓莊綿察覺,他得幫那人。
所以:“嫂子,淮哥不舒服,你就得多費心了。”
“淮哥他吧一點都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身體要不舒服也不表現出來,不像某些個男人,就愛表現,淮哥完全不會。”
“就像淮哥在乎嫂子也不會表現出來,即便再喜歡再愛也是藏在心裏,真是太傻了,哪裏像某些個男人,什麽都要表現出來,好像喜歡的不得了的模樣,實際吧,根本比不上咱們淮哥。”
祁正右這話說的逐漸就跑偏了,而且這含沙射影的,好似在特意說著某個人一般。
莊綿不是傻子,她剛開始還覺得自己聽錯了,但聽到後麵,她可以確定祁正右是故意的。
他口中內涵的“某些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溫學長。
因為那天在警局,祁正右看見了溫學長,看見了自己對溫學長的態度。
莊綿唇瓣微動,看祁正右這打抱不平的神色,還是不說話了。
有些事,越解釋越亂,她還是不解釋的好。
祁正右說了半天莊綿也不吭聲,他很是無奈。
看看,看看。
那白月光在嫂子心裏的地位,真真是比淮哥高多了。
第503章
“嫂子,家花看久了,確實沒有野花新鮮,但家花的美絕對是野花不可替代的。”
祁正右覺得自己還是要努把力,向莊綿展示賀淮頃的好。
兄弟嘛,必須幫。
莊綿聽見祁正右這極為認真的話,就好似在勸一個誤入歧途的人,可謂是良苦用心,她笑了:“你這話說的對,家花比野花更好,所以,你更要好好待貝兒。”
話題一瞬就轉到祁正右身上,祁正右一愣,然後頓時想起大事來,趕忙一拍腿,說道:“瞧我這記性,光想著別人了,自己的事兒還沒解決呢!”
說著,祁正右趕忙拉著莊綿走到一邊。
隻是,在他拉住莊綿那一刻,一瞬便感覺到了什麽,當即看過去,便看見前方不遠處和祁老說話的人目光看過來,淡淡的。
瞬刻,祁正右手指一燙,趕忙鬆開莊綿,極快說:“嫂子,你來,你來這邊。”
對莊綿招手,完全不敢碰莊綿了。
甚至一瞬間離莊綿幾步遠,那是一個規矩。
莊綿:“……”
看著祁正右這莫名的狀態,好似被什麽給嚇到了一般,莊綿不知道什麽原因,但看祁正右那迫切的神色,明顯是有事要說。
莊綿走過去,在離祁正右一步遠的地方停下:“你說。”
祁正右不敢和莊綿靠太近,剛剛賀淮頃那神色,好似要把他的手給刀了,那是一個可怖。
這人,占有欲真是太強了!
莊綿出聲,祁正右不敢耽擱,趕忙便說:“貝兒明天要回來了,嫂子,你知道的,最近我都在忙工作,很忙的,都沒時間玩,但貝兒總覺得我在玩,這一回來就要跟我鬧,明天你幫我好好的作證,讓貝兒不要誤會我。”
祁正右這神色,可以說是祈求了。
莊綿看得出他有多著急,想了想,出聲:“祁正右。”
這麽連名帶姓的被人叫,祁正右神色一瞬緊了,當即嚴肅的不得了的樣子:“嫂子,你說!”
莊綿看著眼前的人,這一身的玩世不恭,放蕩不羈,祁正右就是一匹野馬,難馴。
貝兒是火,熱烈。
這樣的兩個人湊一起,她不知道是好是壞,但莊綿知道一點,貝兒是對祁正右真心,祁正右對貝兒亦是有感情,隻是,他可能還沒意識到,抑或自己還沒玩夠。
沒有辦法,有的人性子,就是不消停的,你改變不了。
“貝兒是個好姑娘,我能感覺到你是喜歡貝兒的,如果一個人要真心的喜歡一個人,那麽必得約束自己。”
“愛很珍貴,不容玷汙,正是因此,我們才會去追求。”
“你若真心喜歡貝兒,那就要自主的約束自己。這個世界誘惑很多,很大,沒有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變心,隻愛一人,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如果你願意,那你便可以做到。”
“就看你願不願意。”
“貝兒是個女孩子,她還年輕,對你有著很美好的幻想,但終有一天她會長大,會看到更廣闊的世界,看到更好的人,會明白更多的道理,到那時,你若再想和她在一起,那便難了。”
第504章
“而且,一個女孩子,如果被傷的太深,到最後她是真的不會再跟你在一起了。”
“你現在說的這件事,我可以幫你,我很喜歡貝兒,就像我的妹妹一般,我不希望貝兒受傷,我希望她一直快樂活潑。”
“但是,我僅是實話實說,我不會替你撒謊,我隻會說我知道的。”
祁正右知道莊綿會答應,但沒有想到莊綿會對他說這麽多話。
很安靜的,很平穩的,說出這些觸動他心的話。
祁正右沉默了。
莊綿看這神色終於認真的人,說道:“你好好想想,有些人是否該值得珍惜,還是,該放開。”
說完,莊綿回到之前站著的位置,看此時這川流不息的車流。
每個人都在追尋愛,追尋唯一,但愛這個東西,是需要你付出許多的。
約束,自律,一心一意,一日複一日,不可鬆懈,一旦鬆懈,妖魔鬼怪便會趁機進入,蠶食你好不容易得來的愛,這珍貴的寶物。
然後,一切消弭。
她平日裏一向不多管閑事,不想沾染因果,但看著祁正右和貝兒,她想說一些話,希望祁正右珍惜。
好的東西,要想得到,真的不易。
不要在失去了後才知道珍惜,到那時,已然晚了。
偏偏,這世間許多人都是在失去後才知道珍惜。
她時常自省,時常約束自己,時常思考,就是不想讓自己做後悔的事,然後沉湎於那痛苦的沼澤裏。
好在,她活到如今這般年紀,從未後悔。
以後,她亦要好好做到,不讓自己後悔。
賀淮頃站在不遠處,和祁老說話,他眼眸不時落在這邊,那一身淡靜平穩的人身上。
當莊綿和祁正右說完,去到原來的位置站好,她看著前方的車流,一雙眼睛無比的沉靜。
他看著她,夜色下,燈火重重,車流聲不絕,人聲嘈雜喧囂,可她站在那,卻半點不受這世俗所擾。
她做她自己,她是什麽樣便永遠是什麽樣,不會變。
祁老和賀淮頃說完,走過來對莊綿笑道:“綿綿,祁伯伯就先回去了。”
聽見祁老的聲音,莊綿回神,看向祁老,臉上是柔和的笑:“好的,祁伯伯。”
司機打開車門,祁老笑著上車,對兩人揮手。
不過,上車前看了一眼祁正右。
祁正右還站在那,在皺眉想著,完全沒注意這邊。
祁老麵色不滿,卻也沒說什麽,讓司機直接開車回家。
很快的,車子駛離。
莊綿看著車子不見,轉身便要對賀淮頃說話,告訴他她先回去了。
招呼是要打的,不好自己直接就走。
可她剛轉身,賀淮頃便上車,坐進了車裏。
司機已經把車開了過來,並且站到了外麵打開後座車門。
而賀淮頃上車,車門依舊沒有關上,司機在看著莊綿,等著莊綿上車。
莊綿和賀淮頃已經沒什麽其它的事牽扯了,現在大家離開,她自然也就無需再和賀淮頃似夫妻一般。
不過,祁正右還在這,她不好和賀淮頃分開,而且,她想起一件事,賀淮頃身體不舒服。
想到這,莊綿不再停頓,走過去,上車。
司機把車門關上,很快的,車子駛入車流。
莊綿看窗外,站在原地完全沒動的祁正右。
祁正右眉頭皺的很緊,一點都沒注意到他們離開了。
他應該是在好好想想的吧。
祁正右並不傻,他很聰明的。
心中放下,莊綿收回視線,便要看身旁的人。
而這時,她視線剛落到賀淮頃麵上,賀淮頃便咳嗽了一聲。
第505章
很突兀的,就一聲。
莊綿心中微緊,眉頭一瞬便皺了起來。
她很少聽到賀淮頃咳嗽,幾個月甚至一年都聽不到一次,但現在,在這狹小的空間裏,他卻咳嗽了。
八點多的夜已然盡黑,城市的燈火明晃晃的照亮這片夜色,喧囂正濃。車裏沒有開燈,但外麵的燈火照進來,一簇一簇的,如煙花般綻開,莊綿能清楚的看見賀淮頃的眉眼。
此時,似乎因為咳嗽,他眉頭難得的微蹙,那不適感清晰顯露。
莊綿問道:“是不是不舒服?”
她很關切,要沒聽到也就罷了,但聽到了加之之前的猜測,她便不可能不出聲。
賀淮頃咳嗽後身體便靠在椅背,眼眸閉上,而他眉頭始終微蹙,好似非常不舒服。
莊綿的聲音落進耳裏,他也沒有睜開眼睛,沒有出聲。
似乎,不想說話。
莊綿看賀淮頃這模樣,覺得他是嚴重了,之前吃飯的時候他可能就很不舒服,所以不大想吃東西,但他不是會剩飯的人,而她也給他夾了菜,旁邊大家又都看著,不吃不好。
現在,沒有旁人了,他自然也就無需再顧忌了。
莊綿想了想,輕聲:“不舒服去醫院吧。”
莊綿是這樣的,你對我好,我便也對你好。
她不是沒心的人,盡管自己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準則,但她從來都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她有溫度,懂回報。
賀淮頃依舊沒有出聲,他眼眸閉著,便好似睡著了般,聽不見莊綿的聲音。
但莊綿知道,他沒有睡,他就是不想說話。
人不舒服時,確實是不想說話的。
莊綿眉心攏的緊了,她看賀淮頃這模樣,感覺這是兩人自認識以來到現在,他第一次這般難受。
應該是很嚴重了。
他一向情緒不外露,能露出來那就是真的無法壓住了。
於是,莊綿不再多想,對司機說:“去醫院。”
他這樣,要去醫院的,不然會嚴重,影響到他的工作。
他很在乎他的工作的。
司機聽見莊綿的話,看後視鏡,看見莊綿麵上的關切,再看賀淮頃那蹙眉明顯不愉的麵色,回道:“好的,太太。”
剛說完,低沉微啞的嗓音便落進耳裏:“不去。”
司機愣了。
看後視鏡,賀淮頃眼眸睜開了。
他看著後視鏡,一眼便看進司機眼裏,而司機清楚的從賀淮頃眼裏看到了命令。
不去醫院。
司機趕忙說:“好的,賀總。”
賀總說什麽就是什麽,賀總的命令,誰都不能違抗。
說完,司機當即轉過視線,把車開的愈發平穩了。
賀總那目光,他不敢看第二眼,害怕。
莊綿聽見賀淮頃這話,眉心擰緊,唇瓣也微抿了。
他不去醫院,為什麽?
人不舒服,就是要去醫院的,他不去醫院,難道想忍著,忍著就能好?
可是,以前他有不舒服的,都會叫醫生,現在是怎麽了?
莊綿不明白。
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也不是一件很為難的事,但他直接的就拒絕,讓莊綿很是不明白他現在的心思。
第506章
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賀淮頃說完那兩個字後眼眸便再次閉上,一點都沒看莊綿,就好似他們是陌生人一般。
莊綿看著賀淮頃這模樣,她唇瓣動,終究什麽都沒在說,收回視線,拿起手機看時間。
八點四十一,不知不覺已是快九點。
他應該是很疲憊了吧。
昨晚把她送到醫院,一直守著她,今天下午送她回酒店,而後應該便是去工作了,他怕是沒怎麽休息。
他應該是想回酒店休息的。
想著,莊綿心中已然有了想法,等待會到酒店,她給許為打電話,讓許為叫醫生來酒店給他看看,或者讓許為送他去醫院。
許為是知道他們離婚了的,許為會處理好。
想到這,莊綿緊著的心稍稍放下了。
事情有很多種解決方法,不是隻有一種,隻要用心想,總會解決的。
莊綿不再說,賀淮頃更是不再有動靜,車裏的氣息安靜下來,外麵的聲音一點都傳不進來。
九點多,車子停在酒店,司機下車打開車門。
賀淮頃眼眸睜開,拿著西裝外套沉穩下車。
莊綿沒有下車,而是看著他,當看見他穩穩當當下車後,她這才下車。
賀淮頃直接上台階,走進酒店,他沒有看莊綿,也沒有等莊綿。
似乎到了地點,他們便各自分開,他走他的陽光道,她過她的獨木橋,他們再不相幹。
莊綿看著走在前麵的人,他人本就長的高,步子邁的比她大,雖然依舊是和平常一樣的步子,不急不快,但依舊很快和莊綿拉開距離。
莊綿沒有追上去,她就在後麵走著,然後看著他進電梯。
賀淮頃進了電梯便直接按樓層鍵,然後電梯門合上,把莊綿關在外麵。
他站在裏麵,淡漠的看著她,無心無情的,沒有一點溫度。
莊綿站在外麵,看著裏麵的人,那如陌生人一般的神色,不知道怎麽的,她有種奇怪的感覺。
這感覺好似麵對一個賭氣的孩子,她做了錯事,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懲罰她。
必須懲罰。
莊綿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尤其是這樣的感覺還是賀淮頃帶給她的,她覺得很是奇怪,甚至看著裏麵的人,看著他的目光,神色,想要看清他的心思。
但是,電梯門極快合上,他在她視線裏消失。
這一刻,莊綿眼中的疑惑濃了。
她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賀淮頃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她不該有這樣的感覺才對。
偏偏,從車上他的態度到現在,她就是這樣的感覺,好生奇怪。
莊綿想了想,沒急著按電梯,而是拿出手機,給許為打電話。
她想不明白賀淮頃,尤其是離婚後,很多時候都想不明白。
似乎,他們一離婚,他就和結婚時不一樣了,就如婚前婚後,有了極大的差別。
既然想不明白莊綿也就不再想,直接解決問題的好。
他現在這個情況,還是早點看醫生更為妥當。
手機裏的嘟聲在三聲後接通,許為的聲音傳來:“太太。”
第507章
這似乎是莊綿自和賀淮頃離婚後第一次聯係許為,而莊綿沒想到,電話接通那一刻,這直接如以往一般的稱謂便落進耳裏。
莊綿頓了下,說道:“許助理,你現在在匯城嗎?”
“在的,太太。”
莊綿也大概猜到了,許為是賀淮頃身邊最得力的助理,賀淮頃一般在什麽地方,他也會在。
現在聽見許為肯定的答案,莊綿放心了。
“那就好。”
“是這樣的,賀淮頃似乎有些不大舒服,你讓醫生來給他看看。”
“不舒服?”
許為微訝,因為今天下午賀總來公司,麵色如常,他沒有看出賀總有不舒服的。
莊綿聽出了許為的訝異,顯然是不知道。
應該是下午許為沒見到賀淮頃吧,若見到了,許為會發現的。
“嗯,他聲音不對,沙啞,人麵色不大好,胃口好像也不是很好,還咳嗽了。本來我是想讓他去醫院的,但他不去,所以我想讓你帶醫生過來,給他看看,確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原來是這樣,我現在就聯係醫生。”
“好,辛苦你了。”
“沒事的,是我應該做的,太太有任何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許為態度始終恭敬,如她和賀淮頃沒有離婚前,莊綿臉上生出笑,唇瓣動,想讓許為不要這麽叫她了。
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她後麵應該也沒什麽事需要聯係許為的了。
“好。”
莊綿簡單應下,掛斷電話。
事情告訴了許為,許為會做好一切,她便放心了。
許為做事一向妥帖。
不再把心思放賀淮頃身上,莊綿按電梯,走進去,然後回想今晚在包廂裏祁老說的話。
工作遇到了困難,得解決。
但現在這個點,她洗漱後便不早了,沒什麽時間工作了。
莊綿覺得,她還是早睡早起吧,去房間洗漱收拾好便休息,明早早點起來工作,不熬夜,不傷身。
想著,莊綿拿起手機調鬧鍾。
許為和莊綿結束通話便要打電話安排醫生,但忽然的,他想到什麽,然後給賀淮頃打過去。
他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賀總一向愛惜自己的身體,每年都會定期體檢,不說多謹小慎微,但凡有哪裏不舒服的,該看醫生便看醫生,該吃藥便吃藥,就如工作,遇到了問題便解決,從不會躲避。
但剛剛太太說的話,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賀總要真的不舒服,不會不看醫生的,尤其還是太太親自開口的情況下。
所以,有哪裏不對。
作為賀淮頃這麽多年的助理,許為還是多多少少了解賀淮頃的,賀總情況不對。
保險起見,他得打個電話確定一下。
賀淮頃回到房間,直接把西裝外套丟沙發上,便坐到沙發上,身體靠在沙發背,眼眸閉上。
他眉頭不再蹙著,那麵上的不適也不見,就連那淡漠也跟著消失,他看著便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問題。
“嗚嗚……”
手機振動,打破了房間裏沉寂的氣息。
第508章
賀淮頃眼眸睜開,掏出手機。
許為。
屏幕上清晰的顯示著這個名字,他看著這名字,指腹劃過,接通電話:“喂。”
許為聽著手機裏的嘟聲,當電話接通,他下意識便要出聲,但在聽見手機裏傳來賀淮頃沙啞的聲音,許為頓住了。
“賀總,你真的不舒服?”
一句話,不用問前因後果,賀淮頃便知道莊綿給許為打了電話。
不意外。
“嗯。”
許為心裏緊了,神色嚴肅:“我立刻安排醫生過來。”
說完,許為便要掛斷電話,但這時,賀淮頃的聲音傳來:“不用。”
許為愣了。
不用?
這是……什麽意思?
許為被賀淮頃這話弄的難得的反應不過來,甚至覺得,這話不像是賀淮頃說的。
不過,也僅是兩秒,許為便極快說:“剛剛太太給我打了電話,說了賀總你一些不舒服的情況,讓我安排醫生來給你看看。”
說著,許為聲音稍稍停頓,然後問道:“賀總,真的不需要我安排醫生嗎?”
“不用。”
無比肯定的答案,即便不舒服,也是如常的清醒理智。
許為這一刻可以很清楚的肯定,賀總是真的不需要醫生。
但是,為什麽呢?
這不是賀總的行事風格。
第一次,許為一點都猜不透賀淮頃的心。
賀淮頃看著落地窗外濃濃的夜色,出聲:“告訴太太,你要去出差,無法安排醫生。”
許為一頓,幾乎是一瞬間,他明白了。
明白了賀總的心思。
賀總這是故意不看醫生,不去醫院的,因為他要讓太太擔心,讓太太親自照顧他。
兩人畢竟離婚了,有些事,不合適做。
他雖然接觸太太不多,卻也大概知道太太是什麽樣的人,很規矩,很講禮數,特別的客氣禮貌。
賀總不舒服,按照以往,太太會親自安排,不會給他打電話。
但剛剛太太給他打電話,意思就是讓他去安排,這件事就不再和她有關係。
但賀總,就要太太管,自然的,他多餘了。
“我明白了。”
“我現在就給太太打電話。”
許為很聰明,賀淮頃僅說一句,稍稍提點他便明白。
他知道該怎麽做了。
電話掛斷,賀淮頃看著外麵的夜色被燈火照亮,夜有了溫度,燈火也有了相伴。
一切都恰到好處。
他收回視線,把手機放旁邊,再次閉眼。
莊綿出電梯,便回到房間,把包放下,去衣帽間拿睡衣睡褲到浴室洗漱。
但是,她剛走進浴室,手機便響了。
莊綿頓了下,把衣服放掛鉤上掛好,然後出來,拿起手機。
是許為的電話。
莊綿接通:“許助理。”
“太太,不好意思,我這邊有急事要去出一趟差,無法安排醫生,你現在在賀總身邊嗎?麻煩你親自去照顧一下賀總,你知道的,賀總不喜旁的人近身。”
電話一接通,許為的聲音便傳來,很緊張,很著急。
難得的。
莊綿眉頭皺了:“你……”
莊綿想說,這麽著急嗎,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嗎?
但是,這不是青州,是匯城,許為這一走,怕是不好安排,所以才讓她去照顧賀淮頃。
隻是,賀淮頃不喜旁的人近身?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第509章
莊綿不記得賀淮頃有這樣一個習慣,他雖性子內斂,看著不大好說話,但他不是那種不能近身的人。
莊綿知道有的人很孤僻,不喜接觸生人,但賀淮頃性子不孤僻,他隻是不苟言笑而已。
許為說的這一點,賀淮頃不曾有,她記得的。
但現在,什麽時候賀淮頃有這樣一個不喜旁人近身的點?
莊綿覺得很奇怪,亦疑惑。
隻是,不待她想明白,許為的聲音便極快傳來:“太太,賀總住在哪個房間你知道嗎?”
似很著急,一分都等不了,許為的語速又快又急,莊綿被許為所影響,也就不再細想這個問題,出聲:“不知道。”
“那我馬上給你發信息,告訴你賀總的房間號,你去照顧一下賀總,真的麻煩你了,太太。”
說完,一秒都沒有多的,許為便急急掛了電話。
嘟嘟的忙音很快傳來,似手機也感受到了許為的著急,忙音都好似快了不少。
莊綿聽著這忙音,怔了好一會,這才拿下手機,到此時,手機裏已有兩條未讀消息。
都是許為發過來的。
莊綿點開信息。
許為:【南景酒店,三十九樓,3918。】
許為:【辛苦了,太太。】
酒店名,樓層,房間號許為都發了過來,可以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莊綿想拒絕都難。
看著這第二條消息,許為的懇切,莊綿知道,他是真的沒辦法了,這才找的她。
不然,許為不會找自己。
許為的辦事能力,莊綿是知道的。
看外麵越來越深的夜色,再看手機上的時間,莊綿歎氣。
原本想的今晚早點休息,怕是不能了。
把手機放下,去拿藥,那天晚上她買的藥,以及昨晚賀淮頃買來放到這裏的藥,她都拿出來看,然後一起裝袋子裏,拿著手機出了房門。
許為說賀淮頃不喜旁人近身,應該說的是賀淮頃不喜不熟悉的人照顧他,而不是不能和陌生人接觸。
就像之前自己腳扭傷,盡管他叫了護工,後麵也是盡可能的他照顧她,不讓旁人照顧。
他應該也是認為陌生人不如熟悉的人好吧,畢竟陌生人不可能如自己一般盡心妥貼。
莊綿大概想明白緣由,走進電梯,按下三十九樓。
許為給她發的房號正是一開始祁正右帶她和賀淮頃來的房間,賀淮頃依舊住了回去。
她以為,他是重新開了房。
沒想到,並沒有。
心中想著,電梯叮的一聲停下,莊綿按照之前的記憶出電梯,左轉,進入圓形走廊。
房間莊綿記得是在一個人高的花瓶旁,遠遠的,她便看見了花瓶,花瓶裏是種著極好的天堂鳥,打理的很漂亮,綠油油的,充滿著生機。
莊綿來到房門外,看房號,然後按門鈴。
如果是白天她也就想辦法找護工了,或者給祁正右打電話,讓祁正右幫忙安排一下醫生,但現在這麽晚,不好找,也不好打擾祁正右,尤其今晚跟祁正右說了那番話,祁正右那模樣。
第510章
不適合。
而且,許為一再請求她幫忙,自己拒絕似乎怎麽都不妥當。
多方麵考慮,莊綿沒有辦法推脫。
當然,如果是旁的人,莊綿早便拒絕了。
最主要的還是這個人是賀淮頃,他不是一個會讓她覺得危險的人,雖然昨晚他喝醉酒的狀態讓她害怕,但今晚他沒有喝酒,他是生病,她不需要害怕。
腦子裏想著許多,莊綿都沒有注意到門沒有開,等莊綿意識到似乎有點時間的時候,已然過去了好一會。
她收回思緒,拿起手機看時間,不知不覺已是九點三十七。
真的不早了。
他是人很不舒服睡了過去,沒有聽見門鈴響?抑或是旁的?
莊綿眉頭一瞬蹙了起來,這個時候,她不敢多想,就怕賀淮頃是生病嚴重了,那樣就麻煩了。
抬手,直接按門鈴。
可是,就在她手指落在門鈴上要按下時,哢嚓一聲,門開。
莊綿愣住。
他聽見聲音了?
門在莊綿麵前打開,在莊綿還沒來得及反應的,賀淮頃便出現在她視線裏。
莊綿回神,唇瓣張開,下意識便要說話。
然,她要出口的話在看見賀淮頃此時此刻的模樣後,話語瞬間不見了。
之前賀淮頃是襯衫西褲加身,包裹的嚴嚴實實,但現在,不是。
他身上不再穿著那冷漠的襯衫西褲,而是一件浴袍。
他似乎剛洗了澡,從浴室裏出來,不知道是因為聽見了門鈴響還是人沒精神,這浴袍穿的很是鬆垮,尤其是這腰間的腰帶,就那麽隨隨便便的一係,都沒有打結,輕輕鬆鬆的便露出他的他胸膛,露出了他胸前大片的肌理,如壁壘一般,極為分明。
而他似乎沒有擦幹水珠便穿上了浴袍,此時他脖子上,胸前全是濕熱,水珠。此刻,水珠自然的隨著他的脖頸胸膛滑落,沿著那肌理,落下一道道的痕跡,然後沒入那隱密的深處。
滴答、滴答……
發絲全是濕的,都沒擦,水珠就這般在他發梢凝聚,然後滴到腳下,發出另人心緊的聲音。
莊綿看著眼前的人,這樣一幅……完全意想不到的畫麵,她的臉,耳根無意識的紅了。
極快的,她轉過視線,說道:“我……我……”
聲音吞吐著,一時間腦子亂糟糟的,都忘記了自己來這裏要做什麽。
不過,腦袋雖混沌,卻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很快的,莊綿便想起許為說的話,下意識便要轉過頭來,對賀淮頃說明原因。
但是,剛一轉頭便看見這樣一幅不該看的畫麵,莊綿的頭又立刻轉了回去,臉比之前更紅了。
“你身體不舒服,不去醫院,我擔心嚴重,便給許為打了電話讓許為給你安排醫生,但現在許為有急事要出差,讓我幫忙來照看下你,我就帶了體溫計和藥過來。”
“我給你測測體溫,如果不是很嚴重,就先吃點藥,這樣人好受一些。”
莊綿看見賀淮頃這模樣,不是害羞,而是覺得不該看。
所以,她是很理智的,亦冷靜。
平穩的說出這些話,把緣由和來龍去脈都告訴他,以免誤會。
賀淮頃站在那,看著這站在門口的人。
臉頰通紅,耳根也極紅,就好似那白璧無瑕的玉,被掌心一捂便熱了,紅了,燙了。
第511章
從未有過的色彩在他眼前展露,極美麗,極絢爛。
賀淮頃看著莊綿,目光落在她眉眼,臉頰,鼻尖,唇瓣,然後往下,這纖長的脖頸,一起染上了這瑰麗的顏色。
他看著這色彩,這濃鬱的顏色,然後轉身,進了去。
他沒有出聲,沒有回應,就這麽無聲無息進去,一點動靜都沒有。
莊綿很清楚的感覺到賀淮頃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他在看著她,她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神色,但她被他看的有些緊張。
因為自己現在這麽晚出現在他這裏確實很不妥當。
他可能懷疑她的用心,懷疑她話的真假。
她想解釋,但剛剛自己說的已然很清楚,多說無益,她便抿緊唇,任他看著。
與此同時,莊綿腦海裏生出許多想法。
她說的是實話,沒有作假,但如果賀淮頃不相信自己,她便把東西放下離開,然後給祁正右打電話告訴祁正右情況,請祁正右幫忙,看是請醫生來還是送賀淮頃去醫院,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雖然這麽晚麻煩祁正右不大好,但沒有辦法了她也就隻能聯係祁正右,祁正右應該是能解決的。
莊綿無聲想著,那落在身上的視線移開了,然後那滴答聲不再。
莊綿心中微動,意識到什麽,轉回頭來,便看見賀淮頃穿著浴袍走進去的身影。
他這是……相信她?
應該是吧。
他們畢竟有著三年的夫妻關係,她了解他的同時,他亦了解她。
她是什麽樣的人,他心中應該是清楚的。
想著,莊綿心放下,走了進去,把門稍稍拉攏,沒有合上。
賀淮頃走進去便坐到沙發上,靠著沙發,眼眸閉上。
他這模樣,便好似在說,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他懶得管。
隻是,他這個模樣坐在沙發上,那原本敞開的胸膛便愈發多了,甚至,他穿著的貼身底褲都能看見……
莊綿不是有意要看,實在是她一進來便看見他這模樣,躲都躲不及,她當即轉過頭,心中微亂。
從未看見這樣的畫麵,很是讓她接受不了。
不過,莊綿已然不似剛剛那般亂了。
她腦中很快生出想法,那就是,拿東西來給賀淮頃蓋上。
一個是他這樣不妥當,一個是他這樣會加重身體的不適。
想著,莊綿便看四周,找尋著可以蓋在他身上的東西。
隻是,這一看,莊綿才發現這裏麵很大,就像一個正常的居家大平層,有著極大的客廳,酒櫃,吧台,茶幾,餐桌,以及獨立的臥室和洗手間。
莊綿怔了下,然後把手上的東西放茶幾上,完全不去看賀淮頃,便直接進了臥室。
臥室裏肯定有可以蓋的東西,她必須給他蓋上。
賀淮頃靠在沙發背,聽著那靠近的腳步聲,然後是東西放下的聲音,緊跟著,那腳步聲離他遠去。
他眼眸睜開,看著前方。
暖橘的燈光下,那纖細的身影徑直去了臥室,消失在他視線裏。
他坐在那,沒有動,就看著臥室。
第512章
從他這個角度,隨著她進臥室,在裏麵走動找尋著什麽,他清楚的看見她的身影,那在燈光下烏黑柔順的發絲,柔和認真的臉頰。
之前這裏是很安靜的,周遭一切都靜,但很奇怪的,多了一個人,這裏麵的氣息便不一樣了。
一切都不一樣了。
臥室裏傳來衣櫃打開的聲音,衣架移動的聲音,她不大的腳步聲,以及東西翻找的聲音。所有的聲音在此刻匯聚,這裏不再安靜,不再冰涼。
一切都有了溫度,有了暖意。
胸腔忽然就震動起來,無意識的,然後,裏麵生出了烈火一般的溫度,炙烤著,灼燒著他的心。
莊綿不知道賀淮頃在看著她,她的心思都在找毯子上麵了,全然沒感覺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如火一般,能把她燒成灰燼。
臥室很大,床更大,裏麵的四件套鋪的齊齊整整,衣櫃裏的衣服亦掛的妥妥帖帖,無一絲淩亂,莊綿倒也沒找多久便找到了一條薄毯。
她拿出來,又想到什麽,去找幹毛巾和吹風機。
賀淮頃的頭發完全是濕的,需要吹幹,尤其這麽一會他都沒動,那涼意怕是已從頭頂侵入,會頭疼。
想著,莊綿打開一個個抽屜找尋著,不過一會便找到了,她拿起吹風機,連同毯子一起,從臥室裏出來。
不過,一出來莊綿便低頭,不看賀淮頃,低著頭看腳下的路,來到他這邊。
賀淮頃看著那出來的人,低著的腦袋,一臉什麽都不看的模樣。
特別的認真,甚至是一板一眼。
就好似那極有原則的老師,極為嚴謹。
他看著她這模樣,眼眸不再閉上。
莊綿來到沙發後麵,把毛巾和吹風放旁邊,然後攤開毯子,盡可能的不去看賀淮頃給他蓋毯子。
但顯然,她要想什麽都不看見的又穩穩的給他蓋上,這是一件極難且幾乎不可能的事。
所以,莊綿下意識看了賀淮頃一眼便極快收回視線,把毯子穩穩蓋到他身上。
按理說,這樣便妥當了,但是極容易滑,所以莊綿把兩邊的邊角拉到他肩背,完全的把他整個人蓋住,然後……在他脖子後麵打了結,隻露出了賀淮頃的頭。
賀淮頃坐在那,聽著身後人的腳步聲,她的動靜,他眼眸看著前方。
前方是一台120寸的液晶電視,電視沒開,黑屏,裏麵清楚的倒映出此時他身後的人。
他看著那裏麵的身影,那緊張又有些遲疑的動作,但最終還是把毯子從他身前打開落下,然後把他整個蓋好。
可是,當看見她拿著毯子的兩個邊角拉到他脖子後麵,甚至係上並打結時,賀淮頃眸中的濃濃深色,寂了。
就如那熊熊燃燒的烈火,一瞬被潑滅。
滅的一丁點火星子都瞧不見,隻能看見滾滾升起的濃煙,不斷往上冒……
此時此刻,賀淮頃看著電視裏倒映的自己,那裹的嚴實隻剩下頭臉的自己,難得的,他沒有一絲表情,一點神色,就連身子的不適也好似消失了。
這一刻,周遭的一切沉寂,寂的一點聲音都不再……
第513章
莊綿沒有注意到周遭氣息的變化,更沒有看賀淮頃,她給他把毯子打好結,再看他身上,真的一點肌膚都不再露,她的心放下了。
著實鬆了口氣。
而到此時,莊綿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什麽都沒說,不大好。
於是,她出聲:“你應該是著涼了,現在穿的太少,這樣會更嚴重,蓋一條毯子要好些。”
說完,她整個人放鬆,轉過視線,去拿幹毛巾。
他毯子蓋好,身上也不再露出不該露的了,她也就無需再那般緊張不自在。
隻是,當她拿起毛巾要給賀淮頃擦頭發時,莊綿眉頭蹙了。
她沒有給人擦過頭發,還是一個成年男人,她怕自己擦的不好,弄痛他。
但現在他這樣明顯的沒精神,不想動,如果她不給他擦頭發,他怕是一直就這樣了,那樣會更嚴重。
想著,莊綿拿著毛巾站在沙發後,看著這一頭濃密的墨發,微微遲疑,然後出聲:“賀淮頃,你頭發是濕的,你要不先擦幹?”
“不然會頭疼。”
莊綿原本想的是自己給他擦,但他應該不想她碰他的頭吧,畢竟頭是人很重要的地方,一般人不會想別人觸碰自己的頭。
賀淮頃應該也是。
所以,她還是先問,如果可以,他自己擦;如果不行,他覺得自己給他擦合適,她便給他擦,最重要的還是征詢他的意見。
賀淮頃坐在那,一動不動的,就連眸子都好似凝結了一般,裏麵一絲動靜都未有。
柔和的聲音落進耳裏,帶著遲疑猶豫,他看著電視裏倒映出的自己,手腳都被蓋住,就好似被繩索束縛住,任何事都無法再做。
他張唇:“你覺得我現在能自己擦?”
沙啞淡漠的嗓音落進莊綿耳裏,比之前在餐廳裏嚴重了。
莊綿眉心一瞬緊蹙,說道:“那我給你擦。”
“就是我第一次給人擦頭發,手上可能沒什麽輕重,如果扯到了你頭發,你跟我說。”
聽見他的聲音便知道他的情況嚴重了,不能再耽擱。
莊綿不再多想,低頭拿起毛巾便落在他墨發上,輕柔包裹,搓揉,神色很是嚴肅認真。
就好似在對待什麽很重要的寶物,得細致小心,不能出一點岔子。
隻是,當莊綿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他的發絲,眼裏劃過一絲驚訝。
是的,驚訝。
她一直以為每個人的頭發都是差不多的,但觸及賀淮頃的頭發這才發現男人的頭發和女人的頭發很不一樣,他的頭發很粗硬,根根分明,落在手上便給她一種極強的力量感。
這樣的感覺讓莊綿想到了之前她腳扭傷,他抱她,便是這樣沉著有力的力量感,讓人安穩,也讓人隱隱覺得害怕。
因為,這力量很是磅礴,一旦爆發,會很可怕。
心中雖是驚訝,但很快的,莊綿便是嚴謹。
他現在人不舒服,自己不能大意,不能多想,不能弄痛他。
想著,莊綿看著他的發絲,手上的動作是愈發輕,愈發柔,一點鬆懈都未有了。
第514章
賀淮頃心情不好。
很不好。
沒有人生病後心情還會好,尤其是此刻,看著那電視上倒映的人。
她麵對他就如麵對上司,必須要維持關係的人,該做什麽便做什麽,專心致誌,心無旁騖。
可以說,沒有一絲雜心。
什麽男女之情,什麽情情愛愛,在她這裏根本就不存在。
她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害羞,緊張,不自在,更沒有喜歡一個人的感情和歡喜,她有的全是認真,像對待工作一般冷血無情。
這樣的她,沒有把他當正常男人的他,他心情能好?
頭上傳來輕柔的觸感,極為溫柔,細致,但卻沒有體貼,有的是小心,謹慎。
即便他的發絲觸碰到她的指尖,他也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溫度。
她在他這裏,是冰涼的,不似在溫為笙身邊,充滿暖意。
這一刻,有什麽東西砸在他心上,狠狠砸下。
他眼眸不再凝固,不再沒有動靜,裏麵的深暗浮現,然後翻滾起來。
房間裏的氣息,變化了。
隻是,莊綿一點都感覺不到,她的心思都在賀淮頃頭發上了。
為了不扯到他發絲,避免他更難受,她前所未有的細致,把他發絲上大半的水珠擦幹,再用吹風給他吹。
她指尖柔軟,在他發絲裏穿梭,他粗硬的發絲從她掌心指尖手背掠過,就好從哪無數細小的草木中穿過,冰涼卻充滿著生命力。
這一刻,不覺的,莊綿的心柔軟了。
她眉眼不再緊蹙,心中的緊繃在無聲中放下,她麵色變得柔和,放鬆。
賀淮頃任莊綿在他頭上動,他眸中的深暗是愈發濃鬱,甚至是可怕。
可是,當毛巾不再在發絲上搓揉,取而代之的是那纖細的指尖,柔軟細膩的五指在他發間穿梭,他沉悶無比的心一瞬凝滯。
然後,放開。
所有的烏雲散去,滾滾而來的海浪平靜,一切都在暴風雨來臨那一刻消散。
一束光照進來,驅散了所有的妖魔鬼怪。
賀淮頃身上的氣息,沉寂了。
感受著她指尖的溫度,那絲絲的暖意,從她指尖落在他發絲,肌膚,傳進他身體,心裏,在裏麵蔓延,包裹。
冰寒遠去,再無一絲涼意。
逐漸的,賀淮頃眼眸閉上了。
緊繃的身子一點點放鬆,他靠在沙發上,頭微抬,任她的指尖在他發絲裏撫動。
窗外的夜靜了,深夜來臨,所有的聲息陷入沉睡。
吹風機發出嗚嗚的噪音,但奇怪的,並不覺得吵鬧,這裏麵的安靜依舊,甚至安謐。
莊綿不敢讓賀淮頃的發絲有一點濕的,怕涼意滲進他頭皮影響他的身體,所以她把他的頭發都吹幹,指尖感覺不到一點的濕意,全是幹燥,暖意,她這才關了吹風機,放到一邊。
到此時,莊綿才看賀淮頃,看他麵容。
燈光下,他眼眸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閉上了,似乎整個人也放鬆下來,之前的冷漠不見,讓人畏懼的目光也不再。
他變得安穩,變得如普通人一般,不再讓人害怕。
他是,睡著了?
第515章
莊綿看賀淮頃神色,仔細的看,人在睡著和沒睡著的時候,狀態是不一樣的。
那種全然的放鬆,陷入沉睡,和醒著的時候是兩種模樣。
比如賀淮頃現在,就不似平常那般深沉,那般讓人謹小慎微。
他似放下了白日裏的一切,放下了那繁雜的工作,徹底休息下來。
看著他這般,莊綿心中生出了心疼。
站的多高,就有多危險。
他並不輕鬆,她明白的。
看他這模樣,莊綿再看外麵的天色,怕是很晚了,而他還沒吃藥。
最主要的是,也沒看醫生,不知道他現在身體具體什麽情況。
以前母親工作有了職業病,且人身體難免有些小病小痛小感冒,後麵在看醫生次數多了後,也就知道哪些藥治哪方麵,所以後麵母親時常會在家裏備一點常用的藥。初時感覺不對便吃點,很快便好,如果不能很快好,並且嚴重,便會去醫院。
後麵她也就有了時常備藥的習慣,包括嫁給賀淮頃那三年,亦是如此。
現在莊綿帶了藥和體溫計,賀淮頃明顯不去醫院,便隻能給他測體溫看看他有沒有發燒,然後看情況給他調衝劑還是吃什麽藥。
想著,莊綿不再耽擱,輕聲從袋子裏拿出體溫槍來打開。
她看賀淮頃,若在平常,她不會打擾他,任他就這般睡了,但現在不行。
必須測體溫。
不過,莊綿沒有叫醒他,她來到沙發後,體溫槍對準他額頭。
隻聽滴的一聲,體溫槍上清晰的顯示著度數,三十八度五。
莊綿眉頭一瞬皺了起來,果真發燒了,她把體溫槍放回去,拿出退燒貼,打開撕掉外包裝,再次來到賀淮頃身後,給他貼到額頭上。
而此時,莊綿沒注意到,之前那閉著的眼眸睜開了。
賀淮頃看著前方電視裏倒映的人影,她站在他身後,身子彎著,小心的拿著退燒貼落到他額頭上,手指把退燒貼細心撫平。
她努力的不讓自己的手指觸碰到他,但這樣近的距離,想不碰到他很難。
指尖不經意的落在他額頭上,和他肌膚相貼,不知是不是夜深她冷了,她手指微涼。
而這涼意滲入他肌膚,在這夜色裏,讓他愈發清醒。
他清楚的感受到她噴在他額頭上的呼吸,以及長發垂下,在他發上額間掃動,帶來微微的癢,淡淡的清香落下,把他縈繞。
這一刻,這裏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夏熾熱,秋蕭瑟,冬寒霜,春回暖,一年四季都在今夜這短短時間裏一一出現。
此刻,在這春的季節了,他的心靜默安然。
莊綿心思都在賀淮頃額頭上,全然沒注意到那眼眸的睜開,裏麵的濃濃夜色,盛著光。
而這光裏,唯有她。
把退燒貼給賀淮頃貼好,莊綿想到他之前的咳嗽,便去燒水,然後把袋子裏的藥拿出來,仔細看說明。
而看了後,她這才看賀淮頃。
隻是,這一看,她便觸及他極深的眸子,一眼如墜深淵。
第516章
他在看著她,裏麵滿載深色,即便有光亦照不盡。
他這樣看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莊綿心裏下意識緊了下,她愣住了。
但很快的,她反應:“你醒了?”
放下手裏的藥過來,彎身看他麵色,溫聲:“你發燒了,雖不是高燒,但也不輕,我給你貼了退燒貼,應該能退燒。”
“你告訴我,你現在有哪些地方不舒服的,我這裏有藥,給你搭配著吃。”
莊綿這話說的便好似她是醫生般,無比的溫和耐心,細致體貼,就差直接給賀淮頃把脈了。
賀淮頃看著站在身前湊近自己的人,她滿臉滿眼的認真,在乎,甚至還有著……心疼。
他看著她眼裏的心疼,眸中的深色動了:“喉嚨不舒服。”
莊綿不用賀淮頃說,光是聽著他此時比之前更沙啞的嗓音便知道了。
他原本的聲音都在這沙啞中變了,聽著似另一個人般,她眉頭蹙緊:“是怎麽不舒服?幹澀?還是痛?抑或癢?”
“痛。”
莊綿明白了,她繼續問:“那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的嗎?”
賀淮頃看著她:“頭痛。”
莊綿本就緊蹙的眉再次緊了兩分:“還有嗎?”
“沒有力氣。”
“還有嗎?”
“不想說話。”
莊綿:“……”
莊綿本是緊張的,但聽見賀淮頃這最後的回答,她很是愣了下。
如果祁正右在這裏,一定會直接笑噴。
不想說話,這回答,簡直了。
莊綿唇瓣微張,看著賀淮頃,這始終看著她的眸子,裏麵沒有一絲說假,更沒有一點說笑,她睫毛扇了下,然後回神:“好的,我給你配藥。”
說著,她便直起身子,去拿藥。
賀淮頃坐在那,看著這認真配藥的人,這滿臉的認真專注,就差穿著白大褂了。
若是一般人,他是不可能說這些,更不可能讓一個沒有醫師資格證的人給他開藥。
但現在,這人是莊綿。
即便莊綿給他配毒藥,他也會心甘情願的吃下去。
莊綿藥配好,水也燒好,她把杯子勺子重新清洗了,便拿過感冒衝劑給賀淮頃調了一杯,然後把藥吹涼。
她一個人,就這麽站在吧台那,站在光暈裏,一手拿著勺子,一手拿著杯子,輕聲吹著藥,不急不亂。
賀淮頃看著,隻覺心突然間被什麽東西給塞滿,脹的厲害。
莊綿拿著的杯子是陶瓷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溫度,她覺得藥沒那麽燙了,這才過來,把那配好的藥給賀淮頃,同時杯子遞給他:“你把這些吃了,應該會有效果。”
賀淮頃的情況應該就是著涼後引起的感冒,以她對他身體的了解,再配的這些藥,他吃了應該是沒問題的,會有好轉。
賀淮頃不動,沒出聲。
莊綿微頓,看他神色,然後遲疑的說:“我喂你?”
他這模樣明顯就是不想動,讓她喂他。
“嗯。”
沉啞的嗓音落進耳裏,莊綿沒說什麽,彎身:“你張嘴。”
她看他唇瓣,認認真真的模樣,無一絲雜心。
賀淮頃凝著她,唇瓣張開。
第517章
莊綿把藥放到勺子裏,喂到他嘴裏,然後把杯子喂到他嘴邊。
賀淮頃喝了,藥隨著溫熱的衝劑一起落入喉間,湧入胃裏,帶起一股灼熱,滾燙,在身體裏燒起來。
莊綿看著賀淮頃把一杯衝劑都喝完,沒有剩一點,她鬆了口氣。
吃了藥也就好了。
她其實挺怕他不吃藥的,就像他不去醫院一樣,那樣便麻煩了。
但好在,他很配合。
莊綿眼中生出笑,把杯子拿去清洗了放吧台上,她拿起手機看時間,不知不覺已是十一點。
他該休息了。
莊綿來到賀淮頃身前:“你能站起來嗎?”
不等賀淮頃回答莊綿便說:“你現在在這裏睡會不舒服,也容易著涼,你回臥室睡,明天應該會好很多。”
賀淮頃的心很熱,就像水在沸騰,讓他一雙眼眸都好似燙了。
他看著身前的人,張唇:“扶我。”
這話沒有問題。
他生病了,身子無力,莊綿既然來照顧他自然要扶他。
“好。”
莊綿去拿他的手,而她這才想起自己把他蓋的嚴嚴實實的,他手整個都在毯子裏,不露一點。
不過,賀淮頃沒再如之前一動不動的,任莊綿來拉他。
他坐起來,手臂伸出,莊綿立刻便抓住他的手,人靠他身旁,扶住他。
賀淮頃站起來,直接的手臂張開,落在她腰上,一瞬把莊綿攬進懷裏。
莊綿撞進這堅硬的胸膛,不冰冷,而是滾燙,她愣了。
但很快的,她神色恢複。
因為,他整個身體朝她靠來,幾乎大半的力量靠在她身上,莊綿瞬間便覺得很大的力量朝她傾倒而來,她幾乎站不穩。
“你……你等等,等我站穩。”
她這樣被他攬著,他一下靠過來,她一點支撐都沒有,兩人很容易倒。
莊綿手往旁邊抓,想要抓住什麽穩住身子,但這時,她手被一隻大掌握住。
然後,帶著她落到他腰上,他沉啞的嗓音落進耳裏:“抓穩。”
他就好似在教她怎麽扶人,極為的耐心,莊綿卻很是反應不過來。
因為這扶人的動作讓她實在一下子接受不了。
不過,他燙熱的氣息噴在臉上,她耳鬢,手上也傳來清晰的觸感,是他精瘦的腰身,以及同樣燙熱的溫度。
莊綿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她點頭:“好。”
手抓緊他的腰,小心的扶著他往臥室去。
而她沒注意到,賀淮頃一直在看著她,而那攬著她的手臂,極緊。
從遠處看,便似他抱著她,而不是她扶著他。
兩人步子緩慢的往臥室去,本來很短的路,很快便會到,但因為賀淮頃靠著莊綿,把自己大部分的力量都給了莊綿,以致莊綿走的極為艱難。
沒一會莊綿額頭便生出細細的汗,甚至臉都紅了。
莊綿知道男人比女人重,卻沒想到會這麽重,她便像拖著一個大石頭一般,艱難的往前麵移,每一步都走的極為艱辛。
不過,莊綿沒有出聲,沒有放棄,她手緊緊抓著賀淮頃的腰,唇瓣緊抿,堅定的把他扶到臥室,來到床前。
第518章
“你,你先坐下,然後再……”
莊綿小心的扶著賀淮頃到床前,身子轉過,要讓他先躺下,但是,卻不知道怎麽的,她話未完,腳下突然一空,然後整個人就這麽失去平衡,身子直接往床上倒。
而這時,那攬著她的腰似下意識收攏,然後賀淮頃便跟著她一起倒在床上。
眼前的視線天旋地轉,莊綿眼睛睜大,唇瓣張開,都來不及出聲,人便趴在了賀淮頃身上。
是的,趴在他身上,一動不動的。
莊綿呆了。
被這突然的變故弄的沒了反應。
而此刻,賀淮頃躺在床上,看著這趴在自己身上的人。
她麵色發白,原本出了重力後通紅的臉頰在這一刻因為剛剛那一瞬白的嚇人。
此時,她唇瓣微張,眼睛睜大,眼裏都是驚詫和茫然。
她反應不過來。
他看著她這模樣,沒有出聲,但是,那始終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緊。
莊綿感覺到腰間的桎梏,一瞬的蜷攏,就好似一個牢籠,把她給鎖住,她無法再出來。
她心裏一緊,回神。
看身下的人,這才發現自己把賀淮頃給壓住了,眼裏頓時生出慌亂,說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莊綿說著便要從賀淮頃身上下來,但是,那抱著她的手臂一壓,她便一瞬趴在他身上,嚴絲合縫的。
莊綿懵了。
他……他在做什麽?
心一瞬狂跳,莊綿眼睛比之剛剛睜的更大,詫異不解的看著身下的人。
賀淮頃看著莊綿,這眼裏的一瞬空白,然後是驚詫,慌亂,不安,以及害怕。
他張唇:“小心。”
說完,那緊緊箍在莊綿腰上的手臂鬆開了。
這一刻,莊綿懸在嗓子眼裏的心頓時鬆懈,她神色軟下來。
賀淮頃剛剛那一下讓她一瞬生出害怕。
是的,如昨夜他喝醉後抱著她,她的害怕。
但還好,是自己想錯了。
他沒有要做什麽,是自己太敏感了。
兩人三年夫妻,他都沒有碰她,他若想對她做什麽早便做了,何必等到現在。
是自己心思汙穢了。
莊綿神色很快端正,不再慌亂,小心的從賀淮頃身上下來,隻是下來的時候,似乎碰到了什麽東西,很硬,如石頭一般。
莊綿眼中生出疑惑,卻也沒多想。
她到床前站穩,再看躺在床上的人,賀淮頃躺在那,一點都沒有動。
似乎他已經很無力,看著很虛弱。
莊綿眉心一瞬擰緊,自責浮上心頭。
自己是來照顧他的,卻好似讓他更難受了。
想著,也不再遲疑,莊綿把他的腿拿起來平放到床上,給他把拖鞋拿掉,再把他身上的毯子給拿走。
此時毯子的結早便鬆了,散開在他身上,她不用解便可以直接拿開。
莊綿沒有一點的扭捏,心無旁騖,目光清澈,就如一個矜矜業業的護工,把毯子拿開便拿過被子給賀淮頃蓋上。
她一點都沒有多看,甚至眼裏已是無物。
所以,莊綿完全沒有注意到賀淮頃已然半敞開的浴袍,以及他身下那極大的變化。
第519章
賀淮頃躺在床上,隨著莊綿在他身上動,他的身體有了明顯的變化。
他很清楚那變化是什麽,他更清楚自己此時的心思。
但是,他看著身上的人,沒有動,沒有做出任何不軌的行為。
他就如一個正人君子,無論莊綿在他身上做什麽,他都坐懷不亂。
然,他的眼神出賣了他的心。
他看著她抓著他從他身上下來,她身子和他的身子摩擦,偏偏,她一臉的正直,嚴肅,一絲慌亂都沒有。
她到床前站穩,便更是敬業,給他把腿放到床上,把鞋脫了,給他蓋上被子。
那般的細致妥帖,專注於心。
她的心無比幹淨,目光無比純潔。
可他,不是。
此時他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侵占,欲望,她是他的獵物,他要吃了她。
骨頭渣子都不剩。
莊綿沒有注意到賀淮頃的異樣,更沒有看見他可怕的眼神,她給他蓋好被子,便看其他還有沒有不妥帖的,然後發現他沒有睡到枕頭上。
兩人剛剛突然倒下,他沒有枕著枕頭,這樣睡著不舒服。
於是,莊綿把他頭抬起來,拿過枕頭放到他腦後,讓他頭安穩的枕在枕頭上。
那站在床前的人突然朝自己靠近,一陣芬芳傳來,然後落入賀淮頃眼眸的便是深深的溝壑,裏麵的柔軟細膩,無比的白皙。
這一刻,他身子緊繃。
一股脹疼從他身體裏漫開。
他沉聲:“出去!”
又啞又沉的嗓音落進耳裏,莊綿心裏一緊,低頭看賀淮頃。
此時,她還在他身前,手都還在枕頭上,她這一低頭便離他極近。
她的呼吸噴在他臉上,他的呼吸亦噴在她臉上,一溫和一熾熱,兩相交織,臥室裏的氣息一瞬變了。
莊綿沒有注意到這氣息的變化,因為,她被賀淮頃此時的模樣嚇到了。
他臉頰通紅,好似極為痛苦,額頭都脹出筋脈,一雙眼睛更是紅的嚇人。
他好似在極力的忍受著什麽,極為痛苦。
莊綿從沒有見過賀淮頃這模樣,就好似變了個人般,極可怕。
“你……”
莊綿想說話,想問他怎麽了,是不是哪裏痛。
但是,她一出聲便看見他眸中一瞬炸開的暗色,就好似有什麽可怕的東西猛的出來,要把她生吞入腹,莊綿被嚇到了。
幾乎都未想的,她立刻退開,然後後退,極快出了臥室。
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但她潛意識支配著她的身體,讓她出了臥室,甚至出了房間,去到了外麵的走廊。
一陣陣涼意傳來,沒有了那炙熱,沒有了房間裏的悶,莊綿混亂的腦子這才清醒。
她腳步停下,看著前方半開的房門,心劇烈的跳,神色怔怔的。
眼前是剛剛賀淮頃痛苦難忍的模樣,尤其他的一雙眼睛,早已不複平常沒有一絲波動的深沉,裏麵滿是暗色,充滿著一種莊綿從沒有見過的神色,莊綿不知道那是什麽,隻覺得害怕。
下意識的害怕。
光是此時回想,她心裏都忍不住顫。
隻是,雖害怕,莊綿更多的卻是擔心。
他是怎麽了?為什麽突然有這樣大的變化?
難道是那藥不對?
第520章
腦中突然生出這個想法,莊綿的心一瞬緊了。
她買的那些藥都是很平常的藥,一般人都能吃,但萬事無絕對,可能有其中一個藥賀淮頃不能吃呢?
想到這,莊綿心裏慌了。
吃藥前他都不是這樣的,吃藥後他才這樣。
所以,大半是吃錯藥了。
這一刻,莊綿也顧不得害怕,立刻回了去。
幸好剛剛她沒有把門關上,不然她現在都進不來。
她立刻進套房,來到房間。
可一進來,莊綿便愣了。
床上沒有賀淮頃的人。
被子揭到一邊,之前還躺在床上的人不見了。
他……他人呢?
這一刻,莊綿站在那,看著這空空的床,全然沒了反應。
不過,很快的,嘩嘩的水聲落進耳裏。
莊綿回神,看過去,在床的左手邊,靠近衣帽間的位置,那裏是浴室。
臥室裏有獨立的洗浴間,此時,浴室門關著,裏麵傳來嘩嘩的水聲,清楚的告訴著莊綿,賀淮頃在裏麵。
他……他在洗澡?
眼前浮起剛剛賀淮頃那痛苦的模樣,莊綿懵了。
他那樣該去醫院,怎麽會去浴室?
他,這是怎麽了?
莊綿眉心擰緊,然後來到浴室外,敲門:“賀淮頃,你是不是吃了那個藥身體不舒服?”
若在平常,莊綿肯定不會來敲浴室門。
但現在,她不敲門,不問,她不放心。
浴室裏,冰冷的水從頭頂落下,灑在賀淮頃身上,把他身上的滾燙一點點澆滅。
他雙手插腰,頭微低,眼眸閉著,任冰冷的水把他身子打濕。
剛剛,有那麽一刻,他想直接把她壓在身下對她做他想做的事。
但是,他忍住了。
抑或,她跑的快。
不然,他怕是真的會做出什麽來。
而一旦他對她做出那些事,那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便都功虧一簣,毀於一旦。
她會遠離他,她會再也不相信他,他想要和她在一起,便真的成了一件極艱難的事。
那樣的話,溫為笙便真的有機會了。
心中燃燒的烈火被冷意一點點壓下,他的理智逐漸回來。
而此時,緊張擔憂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清晰的落進他耳裏。
他眼眸睜開,看著地麵的流水,這一刻,他眼裏的赤紅在褪去,清醒的冷靜覆上他眼眸。
莊綿站在外麵,聽裏麵的聲音,但除了嘩嘩的的水聲便什麽都不再聽見,裏麵一點其它的動靜都沒有。
賀淮頃沒在裏麵嗎?
莊綿想了想,再次叫:“賀淮頃,你在裏麵嗎?”
“你在裏麵的話回答我一下,你是不是吃了藥不對?你如果不舒服我們現在去醫院,你不要強撐。”
“我給你吃的藥也是我以前大概會吃的藥,我以為你吃了也沒有關係,對不起,我不該給你亂吃藥的。”
“你不舒服,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莊綿已經完全認為是自己藥的問題,是賀淮頃吃錯藥了。
是自己的錯。
她很後悔。
但現在後悔已無用,彌補才是最重要的。
賀淮頃沒有出聲,沒有回應,任外麵的聲音傳來。
擔心,緊張,在乎,害怕,自責。
這一刻的她,滿心滿眼的都是他。
第521章
抬手,關了花灑的開關,賀淮頃拿過浴袍穿上。
而這一次,他把浴袍穿的規規矩矩,腰間腰帶更是係緊,他一頭濕發的出來。
莊綿說完剛剛的話後,裏麵依舊沒有回應,她急切了。
一向不急不躁的她這一刻真的急了,她唇瓣張開,便要繼續說,但裏麵嘩嘩的水聲突然停了,莊綿要出口的話一瞬止住。
他聽見了?
他在裏麵?
心中的著急擔憂稍稍得以撫慰,她立刻說:“我帶你去醫院,有哪裏不對的,醫生給你開藥。”
“昨晚你都直接送了我去醫院,我很快就好,今晚我送你去醫院,你也會……”
哢噠,門打開。
莊綿未完的話就這麽卡在喉嚨,她看著這站在門內的人。
之前麵上的潮紅不見,那可怕冒出的筋脈平靜下去,他一雙眸子滿是深沉,不見之前的可怕暗色。
他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沒有任何變化。
莊綿愣了。
“你……”
“去洗漱。”
賀淮頃淡漠的吐出這三個字,便直接出了來,從莊綿身前走過,然後出去拿吹風機,吹頭發。
很快的,外麵傳來吹風機嗚嗚的聲音,莊綿站在那,愣愣的,腦子很是混亂。
他這是……吃錯藥了?還是……沒吃錯藥?
莊綿不知道怎麽的,心中生出了很奇怪的感覺,她覺得賀淮頃變了。
這變隨著他們越是接觸就越強烈。
他不再是以往她所認為的那個有禮,疏離,無法靠近的賀淮頃,而是能完全靠近,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情緒的賀淮頃。
她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明明是同一個人,但就是感覺和不一樣。
比如說現在,之前似生了大病需要立刻急救的人,這一刻便無比的正常,自己不再虛弱,不再無力,他沉穩的從她身旁走過,不需要她照顧他,他自己便知道該做什麽。
他真的……沒事嗎?
莊綿今晚被賀淮頃弄的站在那久久的反應不過來,腦子裏是各種心緒畫麵,很是難以接受。
賀淮頃把頭發吹幹進來,莊綿都還站在那,眉頭緊皺思索著,一動不動。
他沒出聲,走過來直接躺床上,拿過被子蓋上,然後閉眸。
莊綿聽見聲音,看過來,便看見賀淮頃躺到床上,安安穩穩,就如他們婚姻期間,他收拾好便上床休息,不做任何旁的事。
莊綿唇瓣動,想了想,走過來:“賀淮頃,你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怎麽都覺得他還是要去醫院更好些。
賀淮頃眼眸睜開,看著這站在床前,皺眉擔憂看著自己的人:“不放心就去洗漱,在這守著我。”
莊綿一瞬說不出話了。
如果是旁人,會覺得這句話是在開玩笑,但看著這無一絲玩笑意味的眼眸,裏麵的濃濃深色,莊綿可以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
賀淮頃從不開玩笑。
唇瓣動,還想再勸,但最終,莊綿說:“好。”
她轉身出了去,離開房間,出套房,把門稍稍拉攏,然後去到電梯,下樓回自己的房間。
第522章
他不去醫院,她隻能在他身邊守著他。
他今晚太不對了,她很擔心他出事。
所以,她必須守著他,不然她不放心。
賀淮頃躺在床上,聽著外麵的腳步聲走遠,然後消失,他眼眸漸深,然後闔上。
莊綿回到房間便去洗漱收拾自己,她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不是睡衣睡褲,而是白日力穿的衣服,還拿了一件厚的外套,一切都收拾妥帖了才來到賀淮頃的套房。
而這一次,她把套房門關上了。
來到房間,看賀淮頃。
他躺在床上,眼眸閉上了。
但是,他似乎沒睡,他麵上神色看著不像是睡著時的模樣。
不過,他沒有睜眼,她進來他神色都沒有變化。
莊綿看他額頭,那退燒貼沒了。
她轉身出去,重新拿了退燒貼進來,給賀淮頃貼上。
賀淮頃眼眸睜開,看著她。
莊綿給他貼好,再看他麵色,見他看著她,柔聲:“你有什麽不舒服的跟我說。”
說完,想到什麽,問道:“要不要喝水?”
“嗯。”
莊綿眼中生出了笑意,緊著的心稍稍放鬆。
他有需求那是好的,說明他是配合的。
這便好。
莊綿出去倒了一杯水,吹的溫熱了這才進來。
賀淮頃坐起來,莊綿把水遞給他,他接過,喝了大半杯,然後放床頭櫃。
莊綿說:“我來吧。”
她從他手中拿過水杯,不經意間,兩人指尖相碰,莊綿指尖下意識蜷縮,拿回杯子。
賀淮頃看著莊綿,張唇:“上來。”
莊綿正要把水杯拿出去,聽見他這突然的話,愣住了。
上來?
什麽意思?
莊綿看著賀淮頃,顯然沒明白賀淮頃這話的意思。
而賀淮頃麵對著莊綿的怔愣疑惑,繼續說:“上床。”
莊綿:“……”
莊綿心跳一瞬停了,呼吸亦好似沒了。
她看著那靠在床頭凝著她的人,懷疑自己聽錯了。
偏偏,賀淮頃看著她,目色不變,清楚的告訴她剛剛的話是他說的。
“我……”
心跳快了,莊綿唇瓣張開,想說什麽,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麽。
賀淮頃這話肯定沒有別的意思,但是,這……這還是讓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賀淮頃看著她的慌亂,出聲:“難道要我明天再送你去醫院?”
一句話,清楚的表達他的意思。
她在這守著他,不上床,那會容易著涼,而她身子剛好,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容易再進醫院。
莊綿被賀淮頃的直接弄的全然不知該怎麽回應,但賀淮頃這後麵的話讓莊綿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是不放心自己。
“我帶了厚的外套,我可以穿上,沒關係的。”
“你放心,我在來的時候吃了藥,不會有事的。”
賀淮頃沒說話了。
他看著這目光清澈的人,裏麵是真摯,亦是滿滿的堅定。
堅定自己不會生病。
他不再出聲。
房間裏安靜了。
莊綿對上賀淮頃這目光,他雖不再說,但他眼裏是無聲的壓力,讓莊綿心裏微微的緊。
他這樣的目光,是很攝人的。
但莊綿知道,他是擔心。
莊綿唇瓣張開,溫聲:“你放心,我真的……”
“莊綿,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麽?”
第523章
直接冷漠的話語,不帶一點感情的落進莊綿耳裏,打斷莊綿的話。
莊綿一頓,然後立刻搖頭:“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你也不是那樣的人。”
三年婚姻,三年的了解,她極為清楚他不是那不好的男人。
她亦從未把他歸類為那一類男人。
在她心裏,他是極好的,說是完美無缺都不為過。
莊綿目光清澈,眼裏都是信任。
這信任是三年多的累積,早已根深蒂固,不是輕易能改變的。
但是,如果前二十分鍾,賀淮頃真的對莊綿做了什麽,那這信任真的就瓦解了。
一瞬瓦解,再也築不起來。
賀淮頃看著莊綿,她眼裏是濃濃的信任,一層又一層,極厚,誰都無法推翻。
除了,他自己。
眼眸轉過,他看著前方:“那你在怕什麽。”
莊綿在剛剛賀淮頃問出那冷漠的話語時,她心裏是有一瞬慌的,但這慌極快不見,她平穩回答。
而現在,聽見他這語氣不似剛剛那般冷的話,聽著似問,但卻似乎不是,隻是在陳述事實。
她怕他的事實。
這樣的他,讓莊綿想起了今天他們在醫院,在病房裏交談,他說出他想說的話,不再藏於心。
這一刻,莊綿的心愈發安穩了。
沒有覺得眼前的人充滿危險,也沒有覺得他可怕,他們就像朋友,在平心靜氣的交談著。
她喜歡這樣的交談。
目光軟下來,莊綿柔聲:“我們已經離婚,你有你的新生活了,我也有我的新生活,以後你會有喜歡的女孩子,會結婚,我也會有喜歡的人,再成家。”
“我們這樣,是不適合再如以往一般躺在床上的。”
莊綿明白賀淮頃的意思,他沒有別的心思,就是不想她因為照顧他而再生病,他心是好的。
但他沒有顧慮到別的,或許在這方麵,男人和女人本身就不同。
男人沒有那麽多講究,在乎,覺得隻要自己坦蕩蕩便可,但女人就要細心的多,顧慮的多,自然也就明白的多。
她相信他,她也知道即便她和他躺一張床上他也不會對自己做什麽,但這樣終歸是不好的。
他沒想到這方麵,她想到了,她便認真給他解釋,他也就會明白了。
賀淮頃眼眸一瞬微縮,他轉眸,看著莊綿:“誰說我會有喜歡的人,誰說我會結婚?”
眨眼間,眼前的人變得咄咄逼人,不再好說話。
甚至,莊綿能清楚的感受到賀淮頃身上的氣息變化。
他似乎很不悅,因為自己剛剛說的話。
“不是,我……”
“又是誰跟你說了這些莫須有的話?”
這一刻,賀淮頃眼眸變得極厲,如刀刃一般鋒利,極可怕。
就好似,他要把那在她麵前說出這些話的人給拉出來,直接斬首示眾,毫不留情的。
莊綿唇瓣微張,眼裏都是詫異。
她沒想到賀淮頃會因為這樣一句話而反應這般大,大的出乎了她意料。
“我……沒有,沒有人跟我說這些,是事實本就如此。”
第524章
“事實?”
賀淮頃眉心收攏,眼眸微眯,他看著莊綿的目光極犀利,似要穿透她的心,看看她心裏裝的都是些什麽。
這一刻的他整個人看著極其危險,一點都讓人不敢造次。
莊綿心裏下意識的害怕,但很快的這害怕消失,他可能是誤會了,以為又有人在她麵前汙蔑了他,栽贓了他,所以他這才這麽的生氣。
不知道怎麽的,莊綿有些想笑,而她眼裏也真的生出了點點笑意來。
她說道:“難道我們離婚了你就不結婚嗎?你還這麽年輕,你肯定是要結婚的。”
“人生路這麽長,你會遇到很多人,很多很好的女孩子,如果合適,你自然是要結婚的。”
莊綿說的溫和又柔軟,就像大人在安慰著孩子一般,極有耐心。
莊綿覺得,應該是賀淮頃生病了,以致現在的賀淮頃給她極為真實的感覺。
有血有肉,有情緒,會因為簡單的一句話便不悅,甚至是發火。
這讓她覺得他們真的如朋友一般,相處的很輕鬆。
賀淮頃在很嚴厲的和莊綿說話,但她卻笑了,極不認真,極不負責的看著他笑。
他眸沉了。
看著這似灑了落日餘暉的眼睛,裏麵碎金的光,許久,他張唇:“我要再娶也是娶你,不是別人。”
莊綿愣了。
一瞬的愣住,不再笑,甚至腦子一瞬空白。
他要再娶也是娶她?
他,他這話怎麽說的她不明白?
莊綿本來是很清醒的,腦子極為的清楚明白,可這一刻,賀淮頃這一句話讓她腦子亂了,全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甚至都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賀淮頃看著這一瞬怔愣的人,眼眸微動,裏麵湧出許多神色,許多情緒,含著諸多莊綿曾經沒見過的東西。
但最終,他什麽都不再說,躺到了床上,閉眼。
莊綿站在那,看著就這般躺下的人,全然不需要她擔心的,他該做什麽便做什麽,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他一直都清醒著。
無比清醒。
可是,他剛剛怎麽會說那樣的話?
莊綿此時回過神來,細想剛剛賀淮頃說的那句話,然後逐漸的,她明白了。
三年夫妻,她覺得他很好,他是不是亦覺得自己也還好?
到目前為止,她在他心裏,做妻子他是滿意的?
所以,在還沒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之前,他覺得她還不錯。
即便讓他再娶她,他也願意。
想到這,莊綿眉眼微彎,笑了。
應該是這樣,他們都對對方是滿意的,也正是因此,他們才會結婚,然後平和的離婚。
現在他們離婚才短短幾月,他又工作繁忙,自然是沒時間再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新的婚姻,他現在這樣說,她能明白。
莊綿心裏溫軟,有了暖意。
能被人認可,尤其還是賀淮頃,她還是開心的。
不再多想,莊綿拿著杯子出了去,然後穿上自己帶來的外套進來。
該休息了,時間真的很晚了。
莊綿看賀淮頃,他躺在床上被子蓋好,不再出聲,那深沉的眸子閉上,臥室裏的氣息安靜了。
他也累了吧,這一天都沒有休息。
想著,莊綿收回視線,去關燈。
但就在這時,燈哢噠熄滅,他低沉沙啞的嗓音落進她耳裏。
第525章
“不要再亂想一些雜七雜八的,有什麽事直接問我。”
突然的,他出聲,理智又清醒的話語清晰落入莊綿心底。
莊綿站在床頭,手指都還在開關上,聽見他這話,她頓住,隨之彎唇:“好。”
他以為她剛說的那些是自己的亂想,但哪裏能是亂想呢,確實是事實。
不過,男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樣,尤其在這些細小的方麵,男人和女人想法真的很不同。
她明白他的意思。
她不會亂想,如果有需要詢問的,她也會問出來,避免誤會。
這兩天,他們的交談讓她感覺很好,他們是可以談一些極微小的事的,而他也不怕這些事而影響自己。
他願意跟她談。
這樣很好。
落地窗的窗簾沒有拉攏,隨著臥室裏的燈熄滅,外麵城市的燈火照進來,這裏麵的一切隱約可見。
莊綿隨著外麵的光坐到沙發上,靠著沙發躺下。
她麵對著床,輕聲:“賀淮頃,你要有什麽不舒服的,叫我。”
“我就在房間裏守著你。”
“嗯。”
他回應了,莊綿的心徹底放下來,安穩。
她不喜歡吵架,也不喜歡爭執,她喜歡大家冷靜理智的溝通,這樣才是解決問題的有效途徑。
而和賀淮頃,他們有這個默契,莊綿覺得自己很幸運。
一開始遇見的是他,所以,這三年來,包括現在他們都能和平的相處,並且妥當的解決每一件事。
想著,莊綿閉眼,笑意在她臉上彌漫。
這一刻,她全身心的放鬆,任夜色把這裏麵覆裹,任這靜謐把她纏繞,困意襲來。
折騰了一天,但好在一切都解決,她可以放心的休息了。
賀淮頃平躺在床上,他眼眸閉著,身子不動,沒有一點動靜,亦沒有任何的聲音。
隨著莊綿安穩的躺下,閉眼逐漸睡去,這裏麵的一切靜了,深夜在這裏肆掠。
賀淮頃聽著臥室裏的聲音,這裏一切的動靜,當她細細的呼吸傳來,他眼眸睜開,側身,麵對著躺在沙發裏的人,看著昏暗光線裏的她。
喜歡的人,再結婚。
她倒是把他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貼貼,不給他一點後退的餘地。
賀淮頃看著這安靜沉睡的麵容,靜夜裏,她呼吸平和安穩,如她此時沉入夢鄉的心,再無那許多真實的情緒。
許久,他起身下床,拿過那條之前莊綿給他蓋過的薄毯,來到沙發前,輕柔的給她蓋上。
他站在那,眼眸凝著她,眸中夜色深濃。
意料之中的她不會和他同床共枕,但他還是想試試,看看她的底線,能到哪。
而現在,很好。
她想要的,由他來掌控,按照他的節奏來。
既然不能用強,那就一步步侵略,直至她不得不接受他。
莊綿,我賀淮頃的人生我自己安排,包括你的人生,我也一並安排了。
平城。
同樣的深夜。
溫為笙坐在辦公椅裏,眼睛長久的盯著電腦,讓他此時眼眶很是酸澀。
他摘下眼鏡,低頭捏眉心,閉眼緩解這用眼過度的疲憊。
第526章
他是在蘇州吃了飯後離開的,回到平城已是夜晚。
而因著這幾日請假,他工作有許多,所以回到家簡單的收拾了下他便到書房工作,直至現在。
閉眼緩了好一會,感覺不那般難受了,他睜開眼睛,眯眼適應書房裏的光線,然後看窗外夜色。
外麵已然一點聲音都未有了,整個平城靜寂下來。
怕是已過淩晨了。
因為工作的性質,他時常加班熬夜,到如今,不用看時間隻是看天色便能大概猜到時間。
他收回視線,抬手看腕表,果真,淩晨十二點了。
“學長,晚上早點休息,不要熬夜,身體最重要。”
腦中浮起那溫柔的話語,帶著關切,在乎,溫為笙低頭,眼中生出笑意。
以前他工作不會管時間,隻會看工作什麽時候完成,然後什麽時候休息。
可現在,有人關心他了,一到這樣的時候,腦海裏便自主的出現她的聲音。
他開始不再執著於工作。
他要休息。
他想健康,健康的活著,然後和她在一起,一輩子在一起,長長久久。
關了電腦,把桌上的各類資料文件收了,他起身出了書房,去浴室洗漱。
並未用多長時間,他從浴室出來,把頭發吹幹,躺到床上閉眼休息。
“本來這個案子是不會這麽輕鬆解決的,在我接手莊小姐這個案子後便調查了周小姐,周小姐為人極難纏,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她和莊小姐的矛盾主要就是因為賀先生。而從我了解的情況,以及我的經驗來看,女人遇到感情這方麵的問題會很麻煩。”
“尤其,周小姐性格強勢,加之家庭背景的關係,她不容自己的臉麵被踐踏,她要和莊小姐鬥到底也說不定。不過,事情莊小姐這邊占理,無論怎麽樣周小姐也不可能贏,這點我是可以確定的,就是過程會比較麻煩。”
“但是,說來也是巧,在周小姐和莊小姐發生矛盾後的第二天周氏便爆出了不利的消息,這個不利消息很嚴重,可以說直接影響周氏的生死存亡,而這樣的時候,周小姐鬧出這樣的事,如若爆出來,必加速周氏的滅亡。”
“不知道溫先生是否是商場中人,如果是商場中人的話應該會大概知道周氏現如今的情況,很不好過,而前兩月,周氏和賀盛合作,形勢一片大好,可以說,讓他們在極艱難的困境裏拉了他們一把,如若不爆出這次的不利消息,他們說不定會再創曾經的輝煌。”
“可這樣的時候,周氏爆出這樣的消息,賀盛直接就暫停了和周氏的合作,周氏前進的腳步就這麽卡在那,上不去下不來,兩難。所以周氏在得知周小姐這邊的事情後,便派律師來積極主動的處理,即便周小姐沒來,周氏亦代表周小姐給莊小姐道歉,甚至提出賠償,誠意十足。”
“他們這樣的做法,我不意外,就是莊小姐運氣好吧。”
“將將這樣的時候周氏又遇到這樣的情況,可以說完美解決。”
忙碌了一天,該是休息的,但腦海裏突然間浮起今晚他去往機場時的路上,和李律師的通話。
這一刻,溫為笙眼睛睜開。
第527章
李律師詳細的告訴了他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原因,理由,過程,結果。
他不是商場中人,但身邊有親朋經商,而且賀家的名頭那般大,溫家亦在青州,和賀家偶有來往,他清楚的知道賀盛是誰的公司。
賀淮頃。
如若說,周氏合作的是別的公司也就罷了,他不會多想,但是賀盛,將將的便是賀盛,他想不多想都難。
隻是,賀盛和周氏在之前便合作了,不是這段時日才合作,而爆出的這不利消息讓賀盛暫停和周氏的合作細想倒也無甚問題。
畢竟商場講的是利益,損傷利益的事,沒人會做。
即便賀盛如今在商界的地位極高,卻也不可能隨便撒錢。
但一切都太巧了,將將的在莊綿和周妤錦發生這件事時周氏便爆出不利消息,然後賀盛毫不留情的和周氏暫停合作,相當的果決。
他在聽李律師說這些時,心中下意識的便生出了一個想法。
故意。
故意為之。
雙方合作這樣的事,一方出現問題,另一方必得受影響,所以有兩個解決方案。一個是當即撇清關係,一個是一起解決。
周氏和賀家關係不錯,比之溫家和賀家關係都還要好,這樣的時候,賀盛按理該選擇和周氏一起解決問題。
有賀盛的支持,周氏定不會這般陷入困境,並且還能很快恢複。
但偏偏,賀盛選擇了最無情的做法。
這讓他想不明白。
尤其,以周妤錦和賀淮頃的關係,在這樣的情況下,賀盛更該幫助周氏才是,而不是讓周氏雪上加霜。
可事實,賀盛就是這般絕情冷漠。
腦中浮起這些,溫為笙的思緒無聲的在腦海中劃過。
賀淮頃和周妤錦具體什麽情況,什麽關係,他並不清楚,因為賀淮頃從沒有如娶莊綿一般,直接肯定的向身邊的人昭示他和周妤錦的關係。
賀淮頃從沒有親口說過他和周妤錦是男女朋友,也沒有做出任何行動來證明兩人的關係。
也可能有,隻是他不知道。
但在他這裏,關於賀淮頃和周妤錦男女朋友的關係,確實僅是聽說,傳言,真假不知。
而他從沒有去查過賀淮頃和周妤錦的關係,也沒有如此刻這般去細致的想過。
因為,三年前賀淮頃娶莊綿,他便已是一個局外人,他不會去破壞他們的婚姻,不會去破壞他們的感情,他祝福他們,希望莊綿幸福。
後麵賀淮頃和莊綿離婚,他來到莊綿身邊,更不會去糾結於之前的事,他要的是現在和未來,之前已發生的他不在乎。
所以,他不曾去考究過賀淮頃和周妤錦的關係,即便之前莊綿手受傷,周妤錦再出現,他也沒有想過要去查。
但這一次,莊綿和周妤錦的事,緊跟著賀盛暫停和周氏的合作,讓他有一個很直接的感覺。
那便是,賀淮頃和周妤錦並不是如傳言那般兩人感情極好。
他如果沒有喜歡的人,不知道怎麽愛一個人也就罷了,但他喜歡莊綿,這喜歡在日積月累中逐漸轉為愛。
第528章
他清楚的知道,真正的愛一個人,是會用盡一切去護著她的,包括她所在乎的一切。
不忍她受傷,不忍她受委屈,任何欺負了她的人都想還回去,變得心胸狹隘。
賀淮頃如若真如傳言所說,很愛周妤錦,那麽,周氏出現這般大的問題,他是怎麽都會幫的。就如莊綿若遇到任何事,他知道了也會立刻擋在莊綿前方,這是一樣的道理。
但這樣的時候,賀淮頃不僅沒有站在周妤錦麵前,反而還離她遠遠的。
尤其,還在自己有那個能力幫忙的情況下,他不幫。
這清楚的告訴他一個答案,賀淮頃不在乎周妤錦。
可不在乎,那些傳言又是怎麽回事?
並且,當李律師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他後,他心裏竟然生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報複。
正是因為周妤錦欺辱莊綿,周氏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賀盛才會這麽無情。
一切,都是因為莊綿。
他生出了這樣非常大膽的想法,震驚,出乎意料,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
但很快的,這個想法便被他否決了。
不可能。
賀淮頃不可能因為莊綿而拿自己的事業來開玩笑,商場如戰場,不是想如何便如何的。
這一點,他極為清楚。
而且最重要的是,賀淮頃不愛莊綿,不在乎莊綿,甚至他們現在還是離婚了的關係,於情於理賀淮頃都不可能這麽做。
所以,這是不可能的事。
而自己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應該是自己心中潛意識裏始終都有著不安。
因為,他想取代賀淮頃在莊綿心裏的位置,但他極為清楚,這很難。
時間,經曆,是極難磨滅的。
他對自己,沒有信心。
正是因此,他有了這樣不可思議的想法。
可奇怪的,明明一切都能按照自己所想的解釋得通,無一絲問題,偏偏,在此時這寂靜的深夜,他會再次想起這些。
巧。
真是太巧了。
就這樣簡單的一個字,便足以推翻條理清晰的一切。
輕易推翻。
因為,他太清楚,這世間沒有那麽巧,那麽剛剛好的事。
周氏在莊綿處理和周妤錦的事情時爆出不利消息可以說是巧,那賀盛的不救反退該怎麽說?
還是說,商場上的事,確實波詭雲譎,讓他一個局外人隻能看見表象,看不到內裏?
溫為笙眉頭微微的蹙了起來,他看窗外夜色,那清靜的燈火,兩相交融,把整個平城裹的靜謐,亦神秘。
白日裏的一切都藏在了這濃濃夜色中,變得模糊,看不清。
許久,溫為笙收回視線,閉眼。
商場的事他無法想明白,那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但他清楚一點,賀淮頃不愛莊綿。
他可能尊重莊綿,把莊綿當一個妻子,但他絕對沒有愛。
有愛,他不會不碰她,不會和她離婚。
這是最好的證明。
他隻要確定這一點,便不必擔心。
這一刻,溫為笙的心逐漸平穩,腦中的思緒沉下,他不再多想,任睡意襲來。
……
次日,清晨。
第529章
匯城。
南景酒店,總統套房。
匯城是沿海城市,五點天便亮了,沉睡中的一切蘇醒,城市的喧囂一點點來臨。
此時,總統套房裏的臥室。
莊綿蓋著毯子,身子蜷在沙發裏,沉沉的睡著。
窗簾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關上了,外麵的景色照不進來,但白日的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絲絲侵入,驅散了臥室裏濃濃的黑暗,讓這裏麵的一切都隱約可見。
賀淮頃來到沙發前,彎身,把蜷在沙發裏的人抱起來。
莊綿昨晚又晚睡了,所以現在的她睡的尤為的深,還在睡夢裏。以致賀淮頃下床的動靜她都沒有聽到,甚至他把她抱起來,她都沒什麽動靜。
不過,終究是人騰空,不再在安穩的地方,即便她意識還在睡夢中,她的身體也有了反應。
她身子不安的動了動,因為周圍沒有了平穩的依靠,她手下意識抓,然後抓到了什麽東西,結實有力。
頓時,她手抓緊。
可是,隨著她抓緊,便覺得不對了。
掌心裏的“東西”有著溫度,細細的傳到她指尖,傳進她身子,這一刻,她陷入沉睡的意識一點點蘇醒。
睫毛微動,眼簾睜開。
入眼的是一張放大的臉,但這張臉長的極好,五官立體,棱角分明,尤其是這深沉的眉眼,一眼便能奪走你的心。
莊綿剛醒,腦子全然混沌,看著賀淮頃都沒有反應。
她一雙眼睛迷蒙著,裏麵是濃濃的困意,顯然還沒睡醒。
賀淮頃抱起莊綿,轉身來到床前,但隨著懷裏人身子動,那柔軟的手抓住他手臂,他步子止住,垂眸。
她醒了,睜開了眼睛,正看著他。
但她眼裏什麽神色都沒有,即便她看著他,也沒什麽反應。
他站在那,看著她這初醒時的模樣,眼睛半睜,雙眼朦朧,她沒有了平日裏的清醒冷靜,沒有了那讓他沉悶煩躁的淡靜平和,有的是滿滿的乖順,空白。
這一刻,他不走了。
就這般抱著她,站在那看著她。
莊綿覺得很困,眼睛很酸澀,一點都不想睜開眼睛,不想醒來。
但隨著意識的蘇醒,眼前的人逐漸清晰,她睫毛扇動,混沌的腦子有了許多記憶。
這些記憶都是昨晚的記憶。
然後,莊綿怔住了。
她看著這抱著自己的人,他眼眸深沉,似盛著夜色,含著深海,和平常一樣讓人看不透。
但似乎,又不大一樣。
這雙眼睛裏似含著什麽東西,是她以前不曾見的。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們現在的情況。
莊綿睫毛微扇,看著這垂眸凝著自己的人,這深目,她眼裏下意識生出慌亂,她看四周,然後眼睛逐漸睜大。
當她看清周遭的模樣,尤其自己現在在賀淮頃懷裏,她眼中生出詫異。
濃濃的詫異。
她,是在做夢嗎?
是的,這是莊綿醒來後的第一個想法。
自己在做夢。
不然,她怎麽會這樣突兀的在賀淮頃懷裏?
毫無征兆的。
賀淮頃看著這眼裏有了意識的人,她眼中的許多神色,抬眸,腳步來到床前,把她放到床上。
第530章
“再睡會。”
他低聲,然後拿過被子給莊綿蓋上,隨即轉身去了浴室,無一絲異樣。
好似一切都極為正常,沒有任何問題。
莊綿躺在床上,看著這沉穩走進浴室的人,腦子遲鈍的厲害。
她不是做夢,是真的?
自己躺著的位置似乎是之前賀淮頃躺過的,所以身下是他留下的溫熱。
此時,這絲絲的熱意透過衣服傳進身體,帶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清晰的告訴她,剛剛的那一幕不是做夢,現在也不是做夢。
是真實。
莊綿唇瓣微張,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實在是一切都太過突兀了。
不是自然醒,醒來時的所見亦突兀,莊綿躺在床上,腦子很是亂。
她覺得,自己得緩緩。
閉眼,讓雜亂的心緒平穩下來,聽周遭的一切聲音。
新的一日在無聲中來臨,城市逐漸複蘇,車輛鳴笛,人聲湧出,一切都在這寂靜的清晨清晰落進莊綿耳裏,包括此時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
莊綿聽著這些聲音,思緒逐漸清晰,直至再無一絲亂,她睜開眼睛。
這一刻,莊綿眼裏已無迷蒙,皆是清明。
賀淮頃醒的比她早,他醒來後關心她所以把她抱到床上,讓她好好休息,而他起來去洗漱,顯然不會再休息了。
隻是,不知道他現在身體怎麽樣,有沒有好些。
莊綿身子坐起來,看著浴室,腦海裏浮起他剛剛說話時的聲音,已然不見昨晚的沉啞,好了許多。
但依舊有些沙啞,恢複到昨晚在餐廳時。
回想剛剛賀淮頃抱自己時的手臂,體溫,尤其她手指抓過的地方,應該是他的臂膀,那時的溫度已不是昨晚的滾燙。
他應該是退燒了。
不過,她不確定。
但有一點,莊綿可以肯定,那便是昨晚吃的藥有用。
想到這,莊綿收回視線,從衣服兜裏掏出手機看時間。
手機她昨晚一直揣兜裏,就怕有什麽事。
屏幕亮,中間的時間清晰落進莊綿眼裏,五點五十七分。
她昨晚調了六點的鬧鍾,現在倒是提前醒了。
莊綿眼中生出笑意,把鬧鍾關了,下床,收拾臥室。
賀淮頃讓她再睡會,她不睡了,一會他出來問問他情況,她不確定他現在身子是好還是不好。
畢竟昨晚給他吃的藥也隻是根據自己的經驗給他吃,尤其後麵他的情況,她不敢再給他亂吃藥。
莊綿想,待會他出來問清楚情況後,她還是想送他去醫院,找專業的醫生看。
畢竟,她對自己的身體了解,對他的身體卻不了解,保險起見,得去醫院。
心中想著,莊綿手上的動作不停。
她把臥室收拾好,便去拉開窗簾。
唰!
一瞬,外麵大片的陽光照進來,照的莊綿瞬間閉眼。
匯城總是天亮的早,但這是她來匯城這段時間第一次這麽早起來。
沒想到外麵天已然大亮。
莊綿適應了外麵的光線,睜開眼睛,看遙遙升起的太陽,臉上生出笑。
又是新的一日,天氣極好。
她眉眼微彎,轉身出臥室。
她要去燒水,讓賀淮頃待會喝一杯溫水,對身體好些。
隻是,她剛要離開,浴室門便哢噠一聲打開。
第531章
莊綿腳步止住,看過去,隨即彎唇淺笑:“怎麽樣,身體感覺好些了嗎?”
賀淮頃擦著頭發,穿著浴袍出來。
他浴袍穿的規規矩矩,腰間的帶子亦是係的妥妥帖帖,全然不會讓人遐想。
他看著那站在前方對他笑的人,沒有疏離,沒有客氣,沒有陌生人之間的禮貌,有的是對朋友一般的關心,在乎。
他們的距離一瞬近了,近了許多。
他眼眸落在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上,裏麵已然清亮,再無一絲迷蒙。
她清醒了。
很清醒。
眸中深色微動,他喉間溢出一個低沉的“嗯”。
莊綿聽見他回應,笑了:“你把頭發吹幹,換衣服,我給你倒一杯熱水,喝了嗓子會好一些。”
他嗓音確實還有些沙啞,但也的確比昨晚床上那會好許多。
說完,莊綿便出了去,不再在這裏麵多停留。
賀淮頃看著那出去的人,她沒有洗漱,但她身上已收拾的妥妥帖帖,沒有一絲亂。
隻是,平日裏始終紮起來的長發披散在了腦後,自然柔順的垂在她肩背,透著溫柔。
他看著那一頭濃密的墨發,收回目光,去了衣帽間。
莊綿燒水,洗杯子,做著這極為簡單又普通的事。
她沒再進臥室,把水燒好,杯子洗好,倒了兩杯水,隨即便拿出手機點早餐。
早餐還是要吃的,尤其賀淮頃現在的身體,包括自己的身體,都必須按時吃早餐,清淡的。
莊綿等著杯裏的水溫降下,也等著賀淮頃出來,然後把早餐點好。
賀淮頃還沒出來,自己似乎也沒什麽事了,不過,她有工作。
昨晚在餐廳包廂裏說的事還沒解決。
本來她是想著今早工作的,早點整理出細致的解決方案,但現在賀淮頃的身體,她可能要和他去一趟醫院。
所以,她今天早上是無法工作了,甚至是上午的工作怕是都得請假。
想到這,莊綿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又要請假,她都不好開口了。
這段時間她經常請假,請的她都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好,全然不像是工作,態度很不對。
這一刻,莊綿拿著手機,看著外麵明亮的天色,眉頭蹙的緊了。
“嗚。”
忽然,手機發出一聲振動,打斷了莊綿的思緒。
莊綿低頭,拿起手機看。
一條消息,是學長發過來的。
莊綿微頓,隨之想起來昨天學長說他回平城的事,後麵他們也就沒再聯係。
想到這,莊綿點開信息。
長安月:【我昨晚到平城了,今天開始工作。】
很平常的一句話,沒什麽不一樣的,但是,細看的話,這句話確實是不一樣的。
溫為笙這話就好似在匯報一樣,告訴莊綿他在做什麽,讓她知道。
莊綿沒看出來這條消息有什麽不同,更不知道溫為笙的心思,反倒是看到這條消息莊綿稍稍放心。
因為,學長這麽早發來消息,她以為是有什麽事。
莊綿看時間,然後回複。
此時,平城。
溫為笙醒的很早,六點多便醒了,而他醒來後心情便不大穩。
因為他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