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湖隨處可見
一月中旬的江南最是陰冷,安歌雖然早已做好萬全準備,從機場出來時候還是凍得身體打顫兒,手腳冰涼。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被涼颼颼的水汽浸了個通透。
安歌下意識的用手攏了攏領口,覺得再厚實的羽絨服也暖和不了自己一般。
果霏霏對她縮脖耷拉腦的樣子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說了句:「你不就是南方人,怎麼還這麼怕冷?」。南方的冷和北方的冷截然不同,北方是乾冷,南方是陰冷,冷颼颼是水汽順著衣服縫隙往你的骨頭縫裡面鑽,從內到外將整個人凍成了一坨,北方人受不住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不過要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不過是無心的一句話,卻恍若一把利劍般直插入安歌內心,安歌一滯,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瞬間凝固了一般。
「你,你怎麼知道的……」話問出了口才發覺到自己在冒傻氣,果霏霏是自己的經紀人,自然是會知道的了。只不過從上輩子到現在,她已經有將近三十年沒有呼吸過故土的空氣了。
天霞也覺得奇怪的看了安歌一眼,「你的籍貫不就是杭州?」
安歌訕笑,「是啊,沒錯。嗯,都是浙江省呢!」
三個人出了機場打了輛計程車直奔酒店,酒店是劇組早已經為她們安排好的,登記之後直接入住。
舒舒服服的沖了個熱水澡,安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覺得滿心的陰霾都被一洗而空。其實還真的是不能回憶太多,回憶太多的話人就容易陷進去。安歌暗自對自己說了句,同時決定一定要抽出個時間回去看一眼,但不是會家,而是為了看那個人一眼。
心不在焉的又翻了頁劇本,安歌這才發現自己一個字也沒看進去。雖然在此之前安歌早已經把劇本翻看了好幾遍,涉及到自己的部分更是爛熟於心,卻依舊不敢掉以輕心。這可不成!她暗自告誡自己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戲演好了,在娛樂圈站穩腳跟,否則的話……這輩子怕是再沒有第二次這麼好的機會了吧?
雙手使勁搓了搓臉頰,安歌終於踏實下心來。
第二天早晨天剛亮安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先仔細的洗漱了一番,之後坐在自己帶來的瑜伽墊上練了半個小時的瑜伽。這才換好鞋出了房門。
今天是安歌進劇組的第一天,在此之前劇組前期早已經有工作人員進駐,饒是她到的再早,也已經有工作人員開始有條不紊的準備著當天拍攝所以用到的設備、器材。
安歌先是在果霏霏的陪同下和導演、製片人、統籌打過招呼,便直接被化妝師帶進了化妝間。
第一件事,定妝。
《吳越傳奇》歷史背景鮮明,春秋戰國時期,無論從服飾來說還是從妝容來說都有其鮮明的歷史特徵。而導演徐峰又向來以苛刻而聞名,這裡的苛刻不僅僅是指代對演員演技的要求,更重要的是對歷史考據的苛刻。一路之上安歌看見各色道具,做工精良以假亂真,嗯,簡直就是將博物館直接搬到了劇組的感覺。
真的是好膩害!看得安歌都已經心情澎湃,開始渴望能早些看到自己古裝扮相,以及劇中的那個「四大美女」之首的西施。
真的是好激動啊!\(^o^)/~
結果等人真的進了化妝間,失望之色逐漸浮現上了面上。
「老師,請問西施也在這裡化妝嗎?」安歌是個小新人,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是老師。她明白這個道理,於是特別客氣的請教問。
化妝師聽她這麼一問當即就笑了,樂呵呵回答說:「盧老師是影后,她有單獨的化妝間。化妝師也是由劇組的藝術總監親自承擔,等下你就能看見了。」
安歌「哦」了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個傻,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再多問。
本來是無心之舉,沒想到竟然意外得到了化妝師的好感。其實吧劇組的工作人員繁多,得罪誰都不是好玩兒的,你別以為只有演員在鏡頭上風光,最重要。得罪了化妝師的,無論你是多大的腕兒,給你化個雷死人不償命的妝來,保准你被噴得體無完膚;得罪了攝影師的,無論你的演技有多出眾,到時候就是不給你鏡頭你也沒辦法,就算是給你鏡頭了人家也有辦法把你拍攝得臭成一坨翔;得罪了剪輯師的,那麼就呵呵了……
像安歌這樣年輕懂事有禮貌的小姑娘最是討喜,尤其她還是這麼懂得適可而止。低頭臉紅的一瞬間簡直要把化妝師的心給萌化了,惹得化妝師輕輕拍拍她肩頭笑眯眯說:「不過你也別放在心上,我的水平也高著呢,等下保准給你化得漂漂亮亮的。」
安歌聽完乖巧的點了點頭:「那就麻煩老師了。」
按照《吳越傳奇》整部戲的時間走勢,鄭旦的一生可以分成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在苧蘿村,與西施並稱「浣紗雙姝」時期;第二階段則是進越宮受訓直到出嫁時期;最後一個階段是在吳國王宮為王妃階段。
這一次化妝師為她設計的是鄭旦第一次見吳王夫差時候的妝容。也是等下她將要拍攝的第一場戲的內容。
等到妝容完畢,安歌亭亭玉立站在化妝間正中央時,房間內的所有人都驚訝的屏住了呼吸。
徐導這次簡直了!這活脫脫就是從畫中做來的古典美人啊!
安歌一身硃紅色絲綢深衣寬襦大裳,明艷奪人眼目,腰間束尺寬腰帶,更顯得女子楊柳腰肢盈盈一握。而她頭頂高盤凌雲髻,青玉簪笄,發間斜插一朵怒放牡丹。雖說捨棄了貴重珠翠卻半點兒不顯寒酸,反而更襯托的女孩膚白唇紅,嬌艷俏麗。不過要說最勾魂攝魄的當屬安歌的眼睛,沒有太多的添加,女孩烏黑明凈的雙眼彷彿蘊含了無限活力,又彷彿是兩譚深泉,只需凝視人半分就能夠將人深深吸了進去。
美!渾然天成的美!年輕、俏麗、鮮活、充滿了生命的活力!
眾人幾乎都要被安歌所俘虜,成為她的裙下之臣了。化妝師更是對自己的傑作無限滿意,嘖嘖讚歎說:「別說這樣的紅也只有你的撐得起來,要是換做其他人一定就顯得艷俗了!真是增一分則嫌多,少一分則嫌少啊。我要是吳王夫差,哪裡還看得上什麼西施呀,有鄭旦足矣!」
一席話惹得四周吃瓜群眾哈哈大笑,更有人打趣兒說:「你這話小心別讓盧老師聽見,不然西施真的就該找你玩命了。」
「不過你們有沒有覺得,鄭旦遇見了西施,真的有些紅玫瑰和白玫瑰的感覺。」
「哈哈,這一次我算是徹底明白越王勾踐為什麼那麼恨吳王夫差了,敢情!人家吳王夫差盡享齊人之福,而勾踐無論蚊子血還是白飯粒一點兒沒落到!」
「不錯,你的這個解釋挺合情合理的……」
安歌就是在眾人這般的調侃下見到的金象影后盧麗萍。不得不說大家把她和自己比喻成白玫瑰和紅玫瑰也不是沒有道理。
盧麗萍飾演的西施一身縞素,頭上白玉簪笄,身上一身飄飄渺渺茶白色緞面深衣,就連腰間的束帶都是同色的。唯一一點亮色也只有發間和手腕上芙蓉石打制的飾品了。和安歌所飾的鄭旦相比,西施的感覺就是清淡、典雅,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憂傷,仿若水汽縈繞的江南女子,夢幻一般的感覺。
以安歌自己的感覺來說,鄭旦、西施不分伯仲,關鍵還是看個人的喜好了。就好像是說,蘿蔔白菜各有所愛。
嗯,其實仔細看看兩個人如今的裝束,也確實有些蘿蔔白菜的感覺。
安歌雖然心裏面腹誹戲服,對演員卻是一點兒意見也沒有,不但沒有意見,還特別的尊重。畢竟以現在的年齡來說,人家是前輩。
「盧老師好,我叫安歌,是新來的。以後還要多麻煩盧老師了,請盧老師多多指教。」安歌笑眯眯的主動跟盧麗萍做了自我介紹。
結果沒想到人家半點兒情面沒給她留,身子微微一側躲閃了開,「指教我可是不敢當,我不過就是比你早出道那麼幾天,多演了那麼兩個角色。要是按戲裡面說,我還要管你再叫上一聲的姐姐呢。」
安歌聽了就是一楞,這根本就是明晃晃的挑釁吧!按理說盧麗萍這麼大的腕兒不應該和她一個新人過不去啊?
安歌心裏面不高興,面子上也不表現出來,客客氣氣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反倒是盧麗萍看著她的背影撇了撇嘴。
身邊的助理當即就注意了到,小聲跟她咬耳朵說:「這丫頭可夠狂的啊,居然不知道說點兒軟話。」
盧麗萍冷笑著回答了句:「人家用不著。你看看她那個狐媚相兒,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背後幹了什麼樣的勾當。」
助理當即就是一楞,不敢置信的看了眼盧麗萍,訥訥叫了聲:「姐?」
「等著瞧吧,不過就是個狐狸精而已。」看著安歌逐漸遠去的背影,盧麗萍咯吱咯吱咬著自己的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