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暴食症〈十八〉
蘇糯怔了整整兩秒，只有兩秒，應該不會再多。他笑了笑：「哈哈，是嗎？」
尼諾沒有多說，他眨了眨眼睛。「為我加油哦！」
「啊。」蘇糯說，「加油。」
是他的錯覺嗎？這兩個人連眨眼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其實挺好的啊。蘇糯心想，畢竟許晟是同志嘛，看著又怪缺愛的，還有個對他念念不忘的前男友呢。等尼諾把許晟追到手，許晟也就不會一直計較之前的追求烏龍了。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許晟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嘿，還魂了！」
蘇糯抓住他的手：「別晃，眼暈。」
「你剛剛想什麼呢？」許晟收回手，往他身邊兒一靠，「眼睛都直了。」
蘇糯偏頭看著他身上的衣服，扯這一個褶皺問：「你不是嫌我衣服幼稚么？怎麼還是穿上了？」
「我又沒有衣服換。」許晟說，「沒辦法只好將就一下了。」
「那可真是為難您了。」蘇糯拿起自己的文件包，「今天晚上也別委屈您跟我擠小破房子了，您看呢？」
許晟感覺不對勁，他邁開長腿跟上蘇糯。「怎麼了？你生什麼氣呢？」
蘇糯已經打開了後門走了出去，聲音聽起來頗有些飄忽：「我哪兒生氣了，又沒什麼可以生氣的事。」
「……」許晟在門口頓住步子，尼諾吹著口哨從他身邊走過。
許晟拉住他：「你跟他說了什麼？」
尼諾一臉無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許晟皺眉：「別開玩笑，真的不是你？」
「好吧好吧，我只是告訴他我是你的前男友，現在跟隨你來到中國是為了重新追求你。難道他生氣了？」尼諾壞笑著，「這說明你還是有機會的，他很在乎你嘛。」
許晟翹起了小尾巴：「我說過了，讓你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撂下這句話，許晟就追出了門，不一會兒就追上了慢吞吞的蘇糯。
「明明很高興。」尼諾抬手在眉頭上搭了個小棚，看著俊朗的小哥屁顛屁顛兒地去討好心上人，「真是一個心口不一的人。」
「蘇糯，哎蘇糯！」
許晟撲上來摟住他的脖子，喘著氣笑道：「都讓你等我了，為什麼還走這麼快？」
蘇糯無視身上這個巨大的掛件繼續走：「我困了，想回家睡覺。」
「你是不是生氣了？」許晟說，「為什麼要生氣？」
「哎你這個人好煩。」蘇糯沒好氣，抓開許晟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跟我約好稿的一個小漫畫作者放我鴿子了，我還不能生會兒氣了么？」
「……」許晟停下了動作，「就因為這個？」
「唔。」蘇糯含糊應道，當然不止是因為這個。這還是下午時的事情，那個畫手一稿多投，被他發現了，聯繫對方對方還理直氣壯說因為之前沒想到會被選中，現在他也沒辦法。
因為雙方只有口頭約定，所以蘇糯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只好吃了個暗虧想辦法聯繫別的畫手。實在不行，那個小漫畫所在的版塊就用來做點兒別的，用誰畫的不是個用。
本來是thallo放飛一下心情的，結果好像也沒能放飛到哪兒去。
他回頭看了一眼走在老後面的尼諾，小伙兒低著頭像是在和別人打電話，有說有笑看起來還怪開心。
「他怎麼辦？你不去送送他？畢竟他是第一次來中國，你不怕他碰上騙子？」
「他又不是小孩子，會自己照顧自己的。」許晟說。
這是實話，他認識尼諾以來還真沒見過他有被別人欺負的時候，只有他去氣別人的份兒。
「你這人真是沒良心。」蘇糯收不住自己突然湧上心頭的情緒，雖然知道自己這是在遷怒許晟，可是他抑制不住，「這麼喜歡踐踏別人的真心，真不明白他怎麼會喜歡你這種人。」
許晟被罵的莫名其妙：「我怎麼就沒良心了？我哪兒踐踏別人真心了？」
蘇糯撓了撓頭髮：「我怎麼知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許晟已經不是疑問語氣了，「不是因為我么。」
蘇糯：「……」
他覺得自己現在不能和許晟站在一塊兒，看著許晟他就來氣。
「要不你今天晚上別來我家了，我今天情緒不好。」蘇糯說，「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許晟的心上被砸開了一個豁口，這個口子讓他難受，又好像讓他看到了自己希望的答案。
「你喜歡我吧，蘇糯？」許晟問道。
蘇糯抬起頭來看著他。離他們不遠的拐角，就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時候蔣歆在他背後推了一把，所以他才和許晟撞個正著，才會鬧出來難么大的烏龍。
現在再想想，如果那時候他們的相遇再正式一點，比方說他可以攔住許晟，給他塞一張自己的名片，好好地說明自己的來意——許晟也頂多就會把他當成一個詐騙犯而已。
或者那天，在許晟喝醉的那個晚上，他沒有聖母附體把許晟帶回家，許晟和他的往來也會就限制在工作中，不會再有更多的牽扯。
他一點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個浮躁的夏天，是自我意識過剩的許晟，是喜歡把男人湊一對的蔣歆，是周圍這些奇奇怪怪的人。
「我特別煩你這一點，你知道嗎？」蘇糯說，「又自大又自戀，以為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好像這個世界上就你一個人會做飯似的。」
許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原本準備好的台詞和笑容都被硬生生堵在了心裡，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要不是主編逼著我要追到你的採訪，我才不會強迫自己和你這種人往來。要不是我媽喜歡你，我也不會一直讓你去我家。」蘇糯說著說著，自己心裡有點兒酸，不過他還是強迫自己說下去，「還有那個尼諾也是，以為你是香餑餑，他喜歡所以其他人也都會喜歡，還來我面前宣示主權……」
「當然了，一開始為了自己的業績，我一直追著你不放，這個是我不對。現在我給你道個歉，對不起許先生，我對你真的沒什麼想法，我喜歡正常的女孩子，對搞基沒什麼興趣，一直都是你會錯意了，但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解釋好——」
「我知道。」許晟打斷他，「上次我就好好想過這件事了，也想明白了，我唯一能夠吸引你的東西，也只有我的廚藝而已。」
「……」
「……」
剛剛的話一出口蘇糯就後悔了。那都是憑著一腔衝動說出來的話，不計後果，也不成熟，完全是為了發泄心裡這股莫名的業火。
可是話已經撂出來了，木已成舟，覆水難收，怎麼收場就成了難題。
「一開始本來就是你追著我跑，第一次見面就動手動腳，這個不能怪我會錯意吧？」許晟說，「你現在把自己完全摘出去，也很過分吧？」
蘇糯一言不發。
「你為什麼要生這麼大的氣？」許晟說，「這個問題，你一次都沒有正面回答過我，所以我只能自己猜了。」
許晟往前挪了一步。「其實你對我有好感，但是你不敢承認。因為今天尼諾說他要追求我，所以你覺得嫉妒了……」
蘇糯覺得這個人根本沒有聽進去他在說什麼：「我都說了，我最討厭你這一點——」
他所有的話被堵在了嘴裡，一對肌肉健實的胳膊緊緊地禁錮住他，兩道灼熱而急促的呼吸撞在一起，在這一瞬間，時間都像是靜止了，連風也不想從這兒路過。
「我——操！」
蘇糯一膝蓋頂在許晟的大腿上，許晟吃痛，往後退了一步，蘇糯也被他帶得向後倒，整個人都撲上去，嚴嚴實實地壓在了他身上。
好在吃過一次虧，許晟這次有了心理準備，盡量擴大身體和地面的受力面積，好險沒被蘇糯壓個半死。
這個動作實在是似曾相識，還原度也是相當的高。
蘇糯坐在他身上，惡狠狠地看著他：「搞毛啊你！」
許晟忍著痛撐起上半身，他這會兒居然還能笑的出來：「你哭什麼？」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想哭！老子好多年沒哭過了！」蘇糯一抹眼淚，「肯定是被你給噁心的！操！還強吻！」
「你真覺得噁心？」許晟的目光漸漸黯下來，「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幹嘛？」蘇糯繼續抹眼淚，日了狗的流個沒完了還，「你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好嗎？你覺得沒什麼，別人是很放在心上的啊！」
「可我又不是開你玩笑。」許晟說，「我以為我不說，你遲早也會看明白。因為我習慣了別人來和我說喜歡我，沒有我就不行，所以換了角度讓我自己來說，我就有點說不出口……」
蘇糯完全沒聽明白他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哈？」
「我……」許晟說，「很需要你。」
蘇糯眼淚也不流了，他的腦子圍著需要這倆字轉了無數個彎，身體依舊一動不動坐在許晟身上。
「哎卧槽，非得讓我說明白才能懂嗎？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
許晟別過臉去，借著夜色的掩護，臉紅了個徹徹底底。哪怕在他少年情竇初開的時候也沒這麼純情過，害羞得連正視對方都不敢。
「我喜歡你。」許晟抬手摸自己的鼻子，眼睛死死地盯著對面的路燈柱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蘇糯還是一臉懵逼。
他一咬牙，簡直是豁出去了：「我就喜歡你這種又損又胖，沒什麼節操，品味超級差，除了吃的什麼都不關心成天惹人生氣的死胖子了！怎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