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0

  雲南,西雙版納。


  天空碧藍高遠,陽光明媚刺眼,從高處俯望,西雙版納境內一片綠意盎然的景色,平靜而又美好。


  市公安局審訊室內,卻是看不到這樣美好的天空與景色的,唯有昏暗的燈光,與冰冷的枷鎖。


  譙之芳安靜地坐在審訊椅上,雙手被拷著,人也失去自由,但他好像什麼也不在乎,從自首那天起到現在,他一直很安靜,沉默地面對一切審問,對自己參與殺害盜賣國家珍稀保護動物罪行供認不諱,卻閉口不談有關岩燕的任何事,一切關於岩燕的問題,他都以一句「不知道」搪塞,再問就乾脆不說話了。


  既不反抗也不配合的態度,耗了這麼多天,警方也沒能從他嘴裡得到什麼對目前形勢有利的關於岩燕的信息。


  傅紅南站在審訊室外面,透過玻璃看著裡面安靜地坐在審訊椅上的譙之芳,問旁邊的刑警,「還是什麼話都不說嗎?」


  負責審訊的刑警也是很頭痛,為難地點了點頭,「嗯,和之前的狀態一樣,問什麼,要麼說不知道不清楚,要麼乾脆就不回答,道理說一堆,聽沒聽進去不知道,反正是沒用。」


  傅紅南點了點頭,看著裡面,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轉身,「走,看看去。」


  審訊室的門被打開,同時頭頂的燈亮了一度。太長時間坐在昏暗的環境下,過亮的燈光刺得譙之芳微眯了眼,總算有了點反應,朝門口看去。


  傅紅南和那名刑警一前一後走進來,審訊室的門又被關上,傅紅南一路看著他,走到審訊桌前坐下。


  另一個刑警在旁邊位置坐下,看了眼反應沒多大的譙之芳,也不說話,翻開刑訊記錄的本子,準備記錄。


  譙之芳這麼看了傅紅南一會兒,等適應了光線,就又斂了眸子,坐在那兒,安靜又平靜。


  傅紅南笑了一下,像老朋友見面寒暄似的,「還是打算什麼都不說啊,你既然選擇自首了,就是已經想明白了一些事,那現在這樣和我們耗著,又是何苦呢,早日交代清楚,協助警方,還能有減刑的機會,重新走出去,堂堂正正做人,難道不是你來自首的初衷嗎?」


  譙之芳眼皮動了動,卻依舊沉默不語。


  傅紅南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乾脆和他攤開些說,「我們的人已經尋到岩燕目前的行蹤了,在江南,谷梵一家原本所在的小鎮上。」傅紅南停頓下來,盯著他看。


  譙之芳果然有了點反應,神色鬆動了下。


  傅紅南緊追著問,「這件事,你一早就知道對嗎?」


  譙之芳手指動了一動,傅紅南敏銳地看到了,目光再挪到他臉上時,他又是一片平靜的表情,好像他說的這些,真的都已經和他沒有關係。


  傅紅南看了他一會兒,收起了一身迫人的氣勢,向後靠在了椅背上。


  他聲音輕了些,說:「言立跟我提過,說你曾經給他講了一個故事,故事裡,你被你的朋友所救贖。」


  這一次,譙之芳的反應明顯了些,他抬起了頭,看向他,眼底呈現出一片有些混沌的情緒。


  傅紅南看不透他在想什麼,進而問:「那個朋友,就是岩燕吧。」


  譙之芳依舊沒說話,唇邊卻抿起來。


  傅紅南笑笑,「讓我猜猜,他救贖了你什麼。」他盯著譙之芳的眼睛,臉上微顯嚴肅,「他是不是在你沒有人脈、被人打落低谷的時候,向你伸出了手?他是不是在你父親病症無法再拖,急需用錢的時候,給你提供了一條賺錢的路?你是不是就在那一次,走上了犯罪的不歸路?」


  傅紅南每問一句,譙之芳的臉色就陰沉一分,三句話問完,譙之芳已不復之前聽之任之的無所謂狀態,整個人變得富有攻擊性,仿若在勐哈寨事情暴露后,他用盡手段逃跑時的狠厲狀態。


  傅紅南緩緩地放鬆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又問一句,「你父親最終還是去世了吧?」


  譙之芳嘴唇動了動,長時間沒怎麼說話的嗓子有些暗啞,聲音有些沙啞,「住口……」


  傅紅南沒有住口,反而更加咄咄逼人起來,「你父親省吃儉用,生病了也不去醫院看病,只為供你上高中,讀大學,你覺得自己後來走上這樣一條路,他在天有靈,會是怎樣的心情?」


  「住口……」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覺得岩燕是救贖了你的恩人嗎?你難道真的被心中的灰暗,吞噬到辨不清真正的善與惡了嗎?」


  「住口……」


  三次說出同一個詞,譙之芳的聲音雖然依舊沙啞,卻一次比一次大,情緒明顯激動起來。


  傅紅南當真沒有再問了,他坐在那兒,用似憐似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好一會兒,他站起來,扣上帽子,看著他說了最後一句話,「再給你點時間,好好想想清楚,岩燕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五年前他逃了一次,這一次,不會再有好運降臨到他頭上,他絕對逃不掉,你好自為之。」


  審訊室的門打開又關上,封閉的室內又沉寂下來。


  譙之芳坐在審訊椅上,目光靜置良久。


  好一會兒,他身體鬆懈下來,軟靠到椅背上,再次回到之前一個人時的安靜狀態,但這一次,他黑色的眸子里,明顯不再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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