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七章
小侄子嘟嘟滿月之後，休養了整整一個月的大嫂終於重獲自由。只是她可沒有閑暇時間抒發什麼感嘆之情，老三秀秀一個月後就要成親了，婚宴還等著她操持呢。
在阿三跟秀秀的強烈要求下，大嫂答應婚宴盡量簡單辦，只請一些關係比較好的長輩朋友，及武館的人就行了。而秀秀又不像大嫂二嫂那般，她是娘家婆家一個地兒，也沒那麼多不知道拐了多少彎的親戚，乍一想估計能請的人確實不多。
可實際上，事實卻與預想大相徑庭。阿三作為林氏武館的館主兼林氏鏢局的老大，時常出鏢跟人打交道，他性子又豪爽，哪會不認識幾個朋友？就算稱不上是朋友，也算得上是生意夥伴，只要有了利益聯繫，就免不了要禮尚往來，人家都明確表示想要參加林館主的婚宴了，總不能拒之門外吧？如此添添補補，婚宴人數也從最初設想的十來桌兒增加到將近三十桌，雖比不上大哥二哥成親時的盛況，可也著實差不了多少了。
經過幾次實習演練，不僅是林家這一二十個小主人，就是剛買進沒多久的僕人，也對於宴席什麼的輕車駕熟了。這次家裡幫忙的人手多，又有大嫂這個調控能力極強的總指揮坐鎮，六丫幾個女孩兒倒是省事了不少。重活累活輪不到她們，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煩不著她們，每日陪待嫁的秀秀姐說說話聊聊天，逗逗愈發活潑好動的胖侄子，小日子過得別提多輕快了。
轉眼間到了三哥秀秀姐的大喜之日。
不同於上次大哥二哥只娶媳婦，這次林家是既嫁女兒又娶媳婦。六丫早早就跟著幾個姐姐起了床，圍觀古代女孩兒出嫁的全過程。凈身、穿嫁衣、化妝、梳頭……，從天還未亮就開始忙活。到半晌午還沒弄好，六丫是總算親眼見識到古代婚禮的繁瑣了。看著被折騰得暈頭轉向的秀秀姐，六丫心中暗自慶幸，幸好離她出嫁最少還有五年，要不然以她如今這小身板兒，不定會被磋磨成什麼樣子呢。
林家早就放出風聲，說秀秀是林家父輩在世時給老三抱養的童養媳。有些人雖然心裡犯嘀咕，但也不至於懷疑林家兄妹亂倫，畢竟林家住著元先生那麼一尊大佛，還有萬虎及馮舉人的看護。林家那群孩子再怎麼著也不會做出悖德荒唐之舉。原先很是忐忑的秀秀見沒什麼難聽的傳聞，也放下了懸著的心，只是為了避嫌。婚前極少出門，整日窩在姐妹幾個的閨房裡，不是綉嫁妝就是央求著六丫教她讀書認字，省得落後三哥太遠。
「你們幾個別呆這兒了，趕緊出門招待賓客去。你們秀秀姐又不是遠嫁，以後多得是見面的機會。」
「大嫂，我就不去了吧，讓我呆在屋裡陪陪秀秀姐唄。」想到外面那群嘴皮子忒利索的八婆，六丫就頭疼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古代沒什麼娛樂節目的原因，這些老女人小女人嘴皮子都特別厲害。說起來沒完沒了，遭受過她們幾次荼毒的六丫算是被說怕了。
「這丫頭，你還能躲著永遠不見人啊？趕緊的。跟著幾個姐姐過去，哪有在自己家被嚇得躲屋裡的？」
見沒有轉寰的餘地，六丫只能磨磨蹭蹭地出了門。
「姐姐們先走吧，我找六丫有事……」
幾個女孩兒剛出門，小毛就一陣風似的跑了過來。拉著六丫就跑。六丫本就不太想去陪那些女眷，如今小毛來攪局。正合她意，也不反抗，樂顛顛地跟著小毛向後院跑去。
林家老宅的後院極大，挨著內院正屋的地方建了兩個大澡堂子及幾個大倉庫，剩下的空地上都種了果樹，經過這兩三年的生長，已經根深葉茂，碩果累累了。如今正值深秋，除了幾棵掛著一個個小紅燈籠般柿子的柿子樹，其他的果樹已經摘凈，形狀各異的綠葉如進了染坊一般，或淡黃、或橘黃、或黑紅、或青黃相雜，如同童話故事裡的五彩森林，看上去極為美麗。
「拉我來後院兒幹嘛？」六丫開心地欣賞著美景，漫不經心地問道。
「阿寧哥，出來吧，六丫來了。」小毛朝倉庫那邊低低喊了一聲，片刻之後，一個清瘦的白面書生羞答答地走了出來。
見是許久未見的萬瑞寧，六丫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這幾年萬瑞寧忙著讀書，再加上兩人年紀大了，也不好像以前那般在一處玩耍，細細算來，竟有兩三年沒有呆在一處正經說說話了。這幾年兩人倒不是沒見過，逢年過節去萬府看望萬叔韓姨，兩人也多多少少會碰上幾次面的，只是那麼多人看著，兩人也不好多接觸，更別提好好說說話了。
六丫沖萬瑞寧甜甜地叫了聲「阿寧哥」，不著痕迹地掃了沒眼色的小毛幾眼，這傢伙跟什麼都沒察覺到似的，理直氣壯地杵在一邊當電燈泡。六丫沒辦法，偷偷擰了小毛的胳膊一下，這小子疼得呲牙咧嘴，依舊堅守在不令人待見的「崗位」上不動搖，氣得六丫真想上演全武行，狠狠揍丫一頓。
「咳咳，小毛啊，這是阿寧哥給你買的零嘴兒，還熱乎著呢，趁熱吃吧。」萬瑞寧等了好一會兒，見小毛沒有離開的打算，只能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滿臉微笑地遞給小毛。
「哦，謝謝阿寧哥。你們說你們的，我就在這兒吃。」小毛現在可不像以前那樣好騙了，零嘴兒照樣收，可若是想讓他就此離開給臭阿寧單獨接觸六丫的機會，別說門了，窗戶都沒有！
「好，你趕緊趁熱吃吧，這是陳記剛出鍋的糕點，趁熱才好吃。」萬瑞寧笑得無比誠懇純善，可無端的，小毛卻覺著背脊發寒，阿寧哥應該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在點心裡下毒吧？
小毛遲疑地將一塊兒精緻的小點心放進嘴裡，香甜的滋味滑過味蕾，素來貪吃的小毛頓時被這包點心給捕獲了。只是吃著吃著，小毛感覺出不對勁了，怎麼感覺那麼渴啊？小毛忍了一會兒，沒多會兒就堅持不住了，他急切需要一杯熱茶緩解口中的乾渴。而到此時，小毛哪會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憤憤地瞪了奸詐的萬瑞寧一眼，轉身離去。
「哈哈，阿寧哥你真行，這就制住小毛了！」雖然好久沒單獨在一起相處了，可六丫對萬瑞寧卻沒什麼生疏之感，畢竟這四年來萬瑞寧每月四至五封信的節奏，就算倆人十年不見面，估計也生不出生疏感來。
「好說好說。」萬瑞寧學著江湖之人抱了個不倫不類的拳，微笑著應承道。
「都說阿寧讀書讀成酸腐的書獃子了，我看著倒是不大像，阿寧哥，你說呢？」這個疑惑在六丫心裡埋藏許久了，阿寧身為萬叔的獨子，萬叔又沒有納妾，按理說阿寧根本沒必要偽裝啊。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六丫，你不懂，就算爹爹娘親再厲害，也終究厲害不過孝道二字。我爹爹雖無父無母也無兄弟姐妹，可還有宗族，有族親，我娘更是兄弟姐妹眾多，為了不讓爹娘太過為難，我也只能如此了。」萬瑞寧哀哀嘆了口氣。誰不想活得肆意活得快活？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如意。既然無力反抗，只能選擇妥協。
想到萬家龐大的家業，萬瑞寧又是萬家獨子，估計不說外人，就是親人也有不少打他主意的，將自己偽裝成不通俗物的酸書獃子扮豬吃老虎，倒不失為一個省事兒省力的好辦法。「我明白了，辛苦你了。」看著原先無憂無慮的小小孩童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六丫心裡真有些不好受。
「沒什麼辛苦的，其實這樣沒什麼不好，至少頂著這個名頭，我做出再出格的事，別人除了說我讀書讀傻了，估計也沒別的法子了。」萬瑞寧笑得很是燦爛，六丫這樣關心他，果然還是心裡有他的。
「呵呵，說的也是，別人說的天花亂墜，也比不上自己過得開心快活。」
兩人吹著涼涼的秋風，訴說著這幾年各自所經歷的是是非非點點滴滴。兩人雖秘密通著信，可那哪比得上面對面的交流？越說越投機，越說越起勁，此時此刻，時間也彷彿流逝得比往日快了些。
「開席了，你們趕緊去前面。六丫，大嫂找了你老半天了，剛剛還逮著訓了我一頓呢，你自己想好託詞啊。還有阿寧哥，萬叔也到處找你呢，你自己也想好借口，可別露餡兒了哈。」六丫跟萬瑞寧正說得歡快，小毛這個沒眼力勁兒不受人待見的又來了。巴拉巴拉地叮囑了一通，小毛就拉著六丫往內院跑，自家小妹年紀雖小，可名聲也是很重要的，可不能被臭阿寧給毀了。
兩人無法，只能意猶未盡地分開，一前一後悄悄潛回了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