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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嚴立德世家

  嚴立德留毛紀在飛仙島上處理後續事宜,自己飛快趕回京城。沒想到剛一上岸,就得到了東廠代傳的旨意,皇帝讓他趕到北方,處理黑虎堂一事。


  「西方一玉,北方一玉,遇見雙玉,大勢已去。」黑虎堂堂主飛天玉虎與西方魔教的玉羅剎並稱雙玉,要知道黑虎堂可剛成立不久,新崛起的幫派能有這樣的聲勢,背後若無成型勢力財團支持,怎麼可能。這個背後勢力牽扯到朝廷高官,黑虎堂盤踞中原北方,威脅西北軍的後方,皇帝焉能容忍。


  西方魔教由西域政教合一的國家轉換而來,玉羅剎經營三十年才有如此聲勢,黑虎堂憑什麼呢?所以嚴立德還是傾向於黑虎堂拿玉羅剎碰瓷,捆綁名聲蹭熱度,力量並沒有那麼強。


  接過黑虎堂堂主飛天玉虎的資料,嚴立德更確信了這一點。黑虎堂堂主就叫玉飛虎,原本不過是普通江湖人,武藝勉強入一流水準,現在卻成了神秘有名的江湖勢力。說實話江湖人取名字真不講究,有基本聯想能力的人都能想到吧。玉飛虎明面上的身份用的可是真名,居然一直沒人發現他就是飛天玉虎!還是說所有人都燈下黑,讓「男人的友誼」蒙蔽了感官,連基本的判斷能力都沒有了。


  嚴立德得了東廠的消息,帶著自己的燕雲十八衛往北方趕去,連京城都沒有回。朝中諸公應該以為他還在飛仙島上說服葉孤城聯盟,這也是皇帝急詔他回京卻在半路傳來密旨的用意之一。


  北方啊,這個地方嚴立德熟,他在這裡報了國讎家恨,為大明王朝盡忠,守衛邊疆,這個地方一提起來就讓人覺得心胸開闊,豪情頓生。


  嚴立德來的恰到好處,西方魔教少教主、玉羅剎的假養子真擋箭牌玉天寶已經死了,銀鉤賭坊的老闆藍鬍子坑了玉天寶也沒保住自己的性命,還有「鐵面龍王」賈樂山也死了,嚴立德到的時候,正巧趕上玉飛虎的死亡。嚴立德認為,這些人都是讓陸小鳳給剋死的!

  這裡有一個有趣的規律,名號起得越響亮的人,功夫往往不怎麼樣,下場也凄慘。像西方魔教教主、白雲城城主、萬梅山莊莊主這樣簡單明了,點明身份的取外號方式,說明他們的名字就是江湖頂級人物的代名詞,不需要其他裝飾。人的名樹的影,就像愛因斯坦是頂級科學家的代名詞一樣,江湖上若夸人武藝超群,只需說「你的武藝能在葉孤城手下走多少招了」「你的武藝足以挑戰西門吹雪了」,這些人已成為標杆。


  而給自己的外號上加諸如:「威震」「雄霸」「龍王」「霸天」之類響噹噹稱謂的,最後都會成為炮灰。就像評說動物,只說虎豹的名字就知道他們是山中大王,其他想要狐假虎威的動物必須加上像老虎一樣威武,像豹子一樣敏捷,像?終究不是啊。


  安排屬下檢查玉飛虎屍身,沒找到嚴立德想要的,嚴立德也不強求,只掉西北軍包圍了黑虎堂總堂,取走其中財富。玉飛虎沒有子嗣,就算有,這種銷贓、劫掠得來的錢財也不能傳給子孫後人。陸小鳳只顧著妨死了玉飛虎,沒管他留下來的財富如何處理。


  緊趕慢趕,在玉羅剎反應過來之前虎口奪食搶先拿走了玉飛虎積累的財富,最後還趕上了歲寒三友自找死路的戲碼,真是身心愉悅啊。


  深夜,嚴立德隱在小巷中,歲寒三友正和陸小鳳嘰嘰歪歪,還做著拿到羅剎牌當上魔教教主的美夢。


  「羅剎牌只有一面,教主只有一個,三位前輩看陸小鳳也沒用啊,陸小鳳只能交給一個人。」陸小鳳打不過這三個人,依舊不怕死的撩撥道。


  枯竹發出桀桀的笑聲,怪異刺耳,在暗夜小巷裡回蕩,「二桃殺三士,陸小鳳連兩個桃子都捨不得就想殺/人?」


  陸小鳳聳肩,「大家都想當西方魔教的教主,難道教主真就這麼好嗎?」


  「想你這種浪子,自然不知教主是怎樣的風光,令人畏懼。」寒梅冷笑道。


  像陸小鳳這種想吃肉還怕刷鍋、想當宰相怕事多的人,不會理解權勢的好處。


  「難道西方魔教的威勢不是因為他有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教主嗎?」失去玉羅剎的西方魔教前途未卜,是被當地江湖勢力撕碎,還是由當年併入的小國推翻分裂,都是一個未知數,現在這些就在搶教主之位,也太膽大心寬了。


  「還是陸小鳳有見識。」


  不知誰在黑暗中說了一句話,枯竹冷笑道:「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寒梅和孤松異口同聲道:「不是我說的。」


  歲寒三友和陸小鳳突然把目光集中到巷口,然後歲寒三友就忍不住瑟瑟發抖,因為巷口有薄霧飄來,映襯著路邊的燈光,更添詭異。


  枯竹、寒梅、孤松三人環視一眼,看到自己兄弟額角有冷汗冒出,心中都知道,若那個可怕的猜測是真的,那麼今天他們很可能沒命。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等死嗎?不,不行,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不拼一拼怎麼知道沒有還手之力!


  三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心!枯竹率先發難,幾個健步躍過,飛身迎上飄來的霧氣,準備先發制人。只一個回合,枯竹就被拍在地上,好似一顆真正枯萎的竹子。寒梅、孤松二人嚇破膽子,當即向兩個方向飛走,企圖分散來人的注意力,全然不管為他們拖延時間的枯竹。


  可惜,來人不是那麼容易欺騙的,先是獅子搏兔,一招爪功捏斷了寒梅的脖子,然後又是一掌擊碎了孤松的頭顱。剛剛躺在地上的枯竹趁機逃走,原來他剛開始做出搏命的架勢,不過想讓兩個師弟給他做擋箭牌。這樣的心思不可謂不巧妙,可惜在來人面前並無用處,即便來那團薄霧現在離他很遠,爬起來的枯竹依然被暗器擊倒在地。死前枯竹不甘心的轉過頭,想看一看自己是怎麼死的,想看一看兇手的真面目,可那人依舊隱藏在薄霧中,而自己身上的致命傷口並不是什麼鋼刀鐵劍,只是一快薄冰,在這夏日裡,用內里凝成冰刀,刺穿他的胸腔。


  陸小鳳倒吸一口涼氣,轉眼之間,讓他頭疼不已無法擺脫不能硬拼的歲寒三友就這樣倒下了,難道歲寒三友的武功不夠高嗎?不,他們身為西方魔教長老,又有多年內力傍身,已是江湖一流高手,可他們居然在這個人手下走不過三招,這個人的功夫如此駭人,他是誰呢?


  陸小鳳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發抖,「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剎?」


  「正是本座。」玉羅剎傲然,歲寒三友是他吊到的大魚,處理完他們,玉羅剎清理教內隱藏叛徒的初衷就全面完成了。這樣偉大的計劃居然無人知曉,心情頗好的玉羅剎指著歲寒三友的屍體解釋道:「你以為本座的武功一定登峰造極才能三招之內拿下歲寒三友,是嗎?」


  「教主武功無人匹敵。」陸小鳳趕緊拍馬屁。


  「以這三人的武功人,任何人想打敗他們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本座也不例外。」玉羅剎的話音中能聽出笑意,故作疑問道:「可他們為什麼還是死了呢?」


  「因為他們怕了!他們三十年前就敗在本座手下,看到本座就像貓見了老鼠,心生懼意,不堪一戰!」玉羅剎自豪道。他有資格驕傲,最近二三十年他沒有露出過真面目,僅僅憑一團霧氣,一張羅剎牌就能號令西方魔教。即便他死了,也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決定,紛紛去找羅剎牌,遵循他的遺命,而不是在內部自相殘殺,爭奪勢力。若非如此,玉羅剎焉敢死上一死。


  「你也怕了嗎?」玉羅剎突然厲聲喝問道。


  陸小鳳心說自己當然怕,連歲寒三友都不是你的對手,陸小鳳對自己的信心嚴重不足。可沒等陸小鳳說話,小巷轉角陰影處就走出一個人,道:「玉教主聲威赫赫,如何不怕?」


  「嚴兄!」陸小鳳驚呼,嚴立德怎麼會在這裡?


  「陸小鳳啊陸小鳳,怪不得你叫陸三蛋呢,果然是個大笨蛋,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嚴立德不理會玉羅剎難看的臉色,道:「咱們玉大教主活生生站在這裡還不明白嗎?他是詐死啊,用一張不知真假的羅剎拍,引出教內暗鬼,再利用你這個愛管閑事的陸小鳳,把覬覦西方魔教的江湖勢力都集中到北方來個一網打盡。這麼高明的計策,現在想起來還有些佩服呢!」


  不是每個人都像玉羅剎一樣,有這樣高的聲望,假死也能震懾群雄。也不是每個人都像玉羅剎一樣,對人心人性把握得如此透徹,歲寒三友在西方魔教已是僅次於教主的長老,誰能想到最先叛變就是他們呢?


  「瞧瞧你手上的羅剎牌,背面是不是一個女人的笑臉。」嚴立德提醒道,陸小鳳手忙腳亂從懷中掏出玉牌,果然,本該刻著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的玉牌上,調整好角度能看到一個美人的笑臉,不必過多解釋,陸小鳳已經驚叫道:「老闆娘的臉!」


  是的,這是妙手朱停仿造的,真品恐怕還在玉羅剎手中,不知他有沒有送給西門吹雪。按西門吹雪現在的狀態,他可不一定會接受。一想到江湖人人趨之若鶩的羅剎牌,被玉羅剎小心翼翼捧到西門吹雪面前,西門吹雪卻置之不理就覺得可笑。哎呀,就算是腦補玉羅剎委屈心酸的小眼神,就讓人提神醒腦,興奮莫名啊!

  玉羅剎臉上看不出被道出秘密的惱怒,含笑威脅道:「一見你,本座心情就不好。為了本座以後活得高興,不若你捨己為人。」


  「玉教主客氣了,嚴立德從來沒有這樣的美好品行,也許別人有,比如西……」


  嚴立德話未出口,玉羅剎由內力凝聚成的薄薄冰刀又扔過來了,嚴立德跳起來以奇詭的角度扭轉身體,把冰刀接在自己手中把玩,無辜聳肩道:「玉教主惱羞成怒啦,我是說西——方神話中更有一種長翅膀的人叫天使,他們最愛捨己為人,您想到哪裡去了~~」


  陸小鳳算是看明白了,這兩人早就認識,且有舊怨,且武功相當高明,卻奈何不了對方。這不是自己應該摻和的,管了這麼多閑事陸小鳳還活蹦亂跳,可見他是多麼有自知之明。陸小鳳一直為自己的聰明自豪,但看著這兩人來往言語交鋒,一句話有三四種引申意,突然就得自己智商堪憂。自覺智商收到傷害的陸小鳳飛快告辭。


  等陸小鳳走了,嚴立德兒才道:「把霧氣散了吧,深更半夜本來天就黑,再有一團濃霧,路都看不清了。」


  玉羅剎不與他計較,從善如流散去周遭霧氣。


  「就算你露出本來面目陸小鳳也不會看出你與西門吹雪的關係,他一向是個燈下黑。」再說玉羅剎有一雙極具辨識度的綠色雙眸,西門吹雪可是黑髮黑眸。


  「本座何懼!」


  嚴立德聳肩,好吧,你長的漂亮,你說了算,不懼就不懼唄!


  「你來做什麼?」玉羅剎冷哼。


  「怕玉教主誤拿我的東西,我抄了玉飛虎的老窩。」嚴立德直言不諱,玉羅剎本來打著老鼠給貓兒攢食的主意,想黑吃黑拿下黑虎通的遺產,當作這些年黑虎堂拿他的名聲做捆綁銷售的報酬,才一直容忍黑虎堂的作為。可惜,被嚴立德搶先一步,不能噁心地下的玉飛虎,但玉羅剎很快就看開了,他真不看重錢財,他是西域無冕之王,不差銀子。


  玉羅剎冷著一張臉,懶得理他。


  嚴立德跟著玉羅剎走了一路,他千里迢迢跑到西北來,可不是為了和玉羅剎抬杠兩句。走到大街上,東邊那頭有一頂白紗軟轎,旁邊還站著許多黑衣屬下,黑白相襯,在這夜色里顯得格外詭異,滲人得很。西邊這頭就正常多了,紅衣黑甲,寶馬良駒,西北軍中精銳在等著嚴立德。


  「玉教主可有心與大明建交?」


  「建交?」玉羅剎冷笑,他是願意低人一頭的嗎?中原王朝的脾氣誰不知道,大明更甚,絕不可能與其他國家兄弟邦國相稱,他把旁邊國家都看做屬國藩國。


  「作為正式國家建交,你我兩國國土並不接壤,中間還有瓦剌做緩衝,老祖宗教誨,遠交近攻嘛!」


  「才拉葉孤城上了賊船,又來遊說本座。嚴立德,胃口太好,小心撐死!不過皇帝坐下走狗,有何資格與本座商談,等你爬上首輔的位置再來吧!」


  「都是一家人,玉教主何必不容情?」嚴立德準備和他理一理,從錢家那邊算起來的親戚關係。


  「難道你還要和本座論親?」玉羅剎冷哼一聲,「錢家與我何干?」玉羅剎早就知道前些年錢家拜託鏢局找自家姑姑的事情,也知道他和瓦剌內附部族首領保保之間的親戚關係。妻子雖早逝,可玉羅剎娶妻生子的時候早已成年,這些親戚關係自然清楚。而他,絕對沒有認親的打算!


  嚴立德遺憾,在心裡模擬過無數次叫西門吹雪一聲「表弟」的場景,沒法兒實現了。


  玉羅剎完全不留面子,飛身入了白紗軟轎中,黑衣下屬抬起軟轎,在空中飛掠,這要是哪個膽小的半夜起床看見,還不嚇暈過去。


  「玉羅剎就這麼放心?我難道不會從西門吹雪哪裡找回場子嗎?」嚴立德自言自語,轉身回到西北軍護衛中,道:「去萬梅山莊。」


  塞北萬梅山莊,已經是過路商賈需要重點巴結的勢力之一了。


  嚴立德沒有帶走西北軍精銳做護衛,依舊帶著他的燕雲十八衛,他們本就脫胎於西北軍。


  清早,嚴立德敲開了萬梅山莊的大門。


  「勞煩代為稟告,珠光寶氣閣嚴立德求見。」


  「我家莊主閉關不見客……」


  「我為探討劍道而來,我剛從飛仙島歸來。」嚴立德面無表情的補上這一句。


  門房也是機靈鬼,葉孤城在萬梅山莊有著非同一般的影響力,門房馬上請嚴立德一行人進了門廳小坐,飛快往內里通稟。嚴立德好笑得看著簡陋門廳,多少年沒這麼被冷落了,就算在乾清宮覲見,偏殿總有他的專屬座位。


  也許葉孤城真有這麼大魅力,嚴立德很快被請進了萬梅山莊之中。


  嚴立德揮退跟隨的十八衛,獨自跟著老管家往裡面走。老管家本是玉羅剎的心腹,也接到了玉羅剎傳來消息,嚴防死守。嚴立德剛剛搶了他們盤中的鴨子,老管家對嚴立德十分不放心,深怕他拐走了一心劍道的西門吹雪,他可是連葉孤城都能忽悠的人啊!

  沒錯,葉孤城的飛仙島與朝廷聯盟的消息已經傳到各大勢力手上,只差明文昭告天下了。


  嚴立德被一路引到劍室,這是西門吹雪閉關的地方。偌大的劍室空蕩蕩的,只有正中兩個坐墊和牆上一副字。碩大的「誠」字掛在牆上,字中也透著劍意,這石頭砌成的劍室內壁,有深深的劍氣划痕,整個劍室瀰漫著凜冽鋒銳的劍勢,劍氣縱橫。


  西門吹雪默然不語,只做出請的手勢,示意嚴立德落座。


  嚴立德整理衣袍,從容跪坐,問道:「突破已近一年,你可有進益?」


  「我無,你有!」西門吹雪眼睛精光大盛,他才是用生命全部追求武道的人,對武功境界最敏感不過。


  「是啊,我去了葉孤城新建的飛仙島,與城主一戰突破。」嚴立德仔細把他和葉孤城的對話,他以往的困惑,他突破的契機,突破后的感慨一一講述給西門吹雪聽。「所以,劍道精進絕非只有無情劍道一條路。」


  玉羅剎武功高吧?他為人做事隨心所欲,哪兒有西門吹雪這樣苦修誠誠的姿態。葉孤城武功高吧?他可是曾經敗在西門吹雪劍下,還有一城臣民的負擔,他也同樣突破。而今連嚴立德都突破了,與西門吹雪相比、甚至任何一股普通江湖人相比,他用在武功上的時間都遠遠不如,可他依舊突破了。這些人都證明無情劍道不是唯一的路。


  如今,嚴立德的武功境界和西門吹雪相當。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不愧是知己,聽到劍道相關理論,最直接的反應永遠都是:「請與君一戰!」


  話音未落,西門吹雪渾身氣勢暴漲,凜冽的劍意鋪天蓋地向嚴立德撲去,這劍室是西門吹雪平日閉關之所,氣機相合,整個空間默契的向嚴立德施壓,似乎連牆上的誠字都化作寶劍,向嚴立德刺來。


  嚴立德同樣不再壓抑自己,雄渾內力充斥整個空間,浩浩蕩蕩的內里迎上西門吹雪澎湃的劍意,膨脹、碰撞、爆炸!

  兩人都沒留餘力,傾巢而出,全力以赴,對峙過後,瞬間同時收縮,嚴立德脫力微微後仰,西門吹雪手臂酸軟,自然垂落。


  此次比試單純是內力、境界的比拼,沒有招式累贅。於西門吹雪而言,他的劍法永遠是最基礎的刺、劈、抹、挑、挽、撩、斷、點,心隨意動,隨意組合,就成了無雙的劍法。


  嚴立德從新坐好,整理衣衫,道:「我於武道見解,參考諸位先賢大能觀點,大致認為,可分三種。第一種觀點認為,勤能補拙,有絕頂的功法、超乎常人的毅力,就是普通少林長拳,在他手上都能達到無人能敵的水平。第二種認為,天資是關鍵,也無需任何武功秘籍,不管是練刀、練劍,還是練拳,只要把最基本的動作貫穿起來,就是絕好的招式,畢竟再花哨的招式,目的也不過是殺/人。意境、信念足以支撐武道,無需華麗招式,心隨意動就是好招。第三種,把武學看成是一種道,不是你說的那種,而是把他當做佛教、道教一般的宗教信仰,相信武功練到高處,可以以武入道,破碎虛空。」嚴立德說的是金庸、古龍和黃易。


  「你的信念該是第二種。其中又詳分很多細小派別,各有代表人物。我記得郭靖、楚留香和石之軒三位前人精彩事迹,說與你參考。」嚴立德從黃裳於道藏經典中悟出《九陰真經》開始,講到了郭靖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從楚留香絕不殺/人的原則講到了赤手空拳主持正義的信念。從石之軒博採眾家之長,兼容佛道,開山立派的壯舉講到了精神分裂,無疾而終。這其中又不免涉及到更多人,更多事,他們的事迹只留下短短一兩句話,便是多少語言都無法描繪其中波瀾壯闊。


  嚴立德清晨進了這間石室,一直講到玉兔東升,星辰閃爍。石室沒有窗戶,全靠夜明珠照明。嚴立德也講起了興緻,滔滔不絕,說得口乾舌燥。西門吹雪就推開石室暗門,提出一桶清泉給他解渴。兩人沒有用飯,就著這痛清泉,一直說,一直說,直到嚴立德把自己能想到的代表性武俠人物都說了一遍。他講的不是故事,而是人物傳記,從人的經歷中,提取他們對武道的看法。


  最後,嚴立德長吁一口氣,道:「我能有今日成就,頗多取巧之處,站在無數巨人的肩膀上,看得遠些才正常。西門,你是真正的天才,為劍道而生!」即便嚴立德這樣的老怪物,也有一段時間武功境界不如西門吹雪,可見西門吹雪的天賦。


  西門吹雪閉著眼睛,彷彿在消化嚴立德的故事,西門吹雪有強烈的直覺,這些不是故事,是真是發生過的歷史,只是時逝事移,湮沒在歷史塵埃中。


  「我的劍道依舊是我的劍道。」西門吹雪冷聲道,聽到這麼多先賢大能的事迹,西門吹雪心潮澎湃、心生嚮往,可他還是堅持自己的道,這不是冥頑不靈固執己見,是在知道更多了解更深之後,他依舊認為自己踏上的這條路最適合自己。


  「當然,在劍道上,沒有人可做你的老師。」西門吹雪理所當然應該這麼驕傲,這麼目空一切。他的道都是自己領悟的,無需借鑒旁人。


  「多謝。」西門吹雪跪坐打直脊樑,鄭重向嚴立德行禮,他不改自己的道,但這些往日事迹也不是沒用。


  「不必,如此我才配得上葉孤城給予我的真誠,才配得上西門你送的龍吟寶劍。」嚴立德頷首,他在訂婚的時候西門吹雪送了一柄寶劍,放在匣中,自有劍鳴,猶如龍吟,在劍身上還有兩個篆體小字:龍吟。是上古寶劍龍吟,不知玉羅剎耗費多少心力才為寶貝兒子收集到,西門吹雪卻轉手送給了他。當時他們的交際僅僅是山西珠光寶氣閣水榭上一次交鋒,如此厚待,嚴立德何以為報。等到嚴立德成婚的時候,萬梅山莊只有一份貼心契合的賀禮,嚴立德知道這是精通交際來往的管家備下的「專業」賀禮。


  而葉孤城是他在這個世界第一次感到江湖人的友誼。在西北軍中的袍澤之情很感人,戰場之上,袍澤是能交付後背的人,是能為你付出生命的人,燕雲十八衛的前身就是他的親衛,他的親衛不知死傷多少在戰場上。官場中也有真摯之情,韓文對他的師生情,先帝對他的知遇之恩,這些都是感情。可葉孤城不一樣,那是一種浪漫的、唯美的、鮮活的,截然不同的,嚴立德從未接觸過的真誠。


  幾句話的功夫,葉孤城能為他爽快定下與朝廷的合作,嚴立德心神感動,同時又覺受之有愧,他能為葉孤城做什麼?僅僅是談判上的小打小鬧,利益割讓嗎?

  嚴立德要像葉孤城對他那樣對西門吹雪,劍仙是寂寞的,嚴立德要催生出一個劍神,給葉孤城一個對手,才是對他最好的報答。


  「你說曾譜出一首《白雲曲》。」西門吹雪問道。


  「是,觀天外飛仙有感,與葉孤城一戰有感。」


  「可否一聞?」


  「求之不得,只是沒有樂器。」嚴立德攤手。


  「隨我來。」西門吹雪起身的,打開劍室大門。


  嚯……萬梅山莊的管家小廝、嚴立德帶來的人都團團圍在劍室之外,看兩人出來沒有比武過後的衣著狼狽也沒有受傷的痕迹才微微放心。


  在老管家迎上來問需不需要吃飯之前,西門吹雪先吩咐道:「取青玉笛來。」


  兩方下屬列隊兩邊,嚴立德和西門吹雪並肩而行,走到涼亭之中,極目遠眺,有明月、有繁星,還有夏夜涼風送爽。


  很快青玉笛就取過來了,入手冰涼,是一塊完整的青色玉石雕刻而成,輕輕試音,樂聲清亮高亢。原來玉石真的是可以做樂器,嚴立德感慨。


  如此星辰如此風,與在白雲城那一晚何其相似。嚴立德有感而發,樂聲從青玉笛中飛出,直上雲霄。


  西門吹雪開始時還看著夜景沉思,慢慢的他被引導到樂曲意境中,閉上眼睛,腦中彷彿出現了葉孤城與嚴立德當日比武的情景。


  周遭兩人屬下武功高強者也感到境界鬆動,燕雲十八衛更是抓緊時間感悟他,他們在飛仙島上已經嘗過甜頭,用音樂幫助他人武道進益,旁人為所未聞,他們卻親身體驗著。


  一曲終了,西門吹雪半響才睜開眼睛,笑道:「不愧白雲二字。」


  「原來你也會笑?」嚴立德眉眼彎彎,劍神一笑,可算長見識了。


  「我是人,自然會笑。」西門吹雪又恢復了面無表情,但能在他眼中看到是愉悅,「此笛贈你,日後萬梅山莊大門隨時為你而開。」


  「那就多謝啦。聽陸小鳳說你庄中埋有好酒,可你偏偏不喝酒,甚至連埋酒的地方都忘了。放心,我會自覺為你減輕負擔的!」嚴立德哈哈大笑,他愛喝酒,愛喝低度酒,此時的酒水正合他意。以前為了朝廷命官的形象只能在家裡躲著喝,還要算計著休沐日,怕出醜,而今才打破桎梏,重獲新生,不拘泥於世俗形象。


  這個世界傻子很多,他們只會人云亦云,當你站到一定高度,他們就算不理解你的行為,也會下意識尊重甚至神話。大人物嘛,總和一般人不一樣。


  這一場輪道一講就是一日一夜,嚴立德在萬梅山莊多修整一天,又趕著回京城了。


  在天津與出使飛仙島的毛紀一行人匯合,浩浩蕩蕩入京。


  「陛下,臣不辱使命,飛仙島已同意配合朝廷作戰。」嚴立德躬身行禮,道:「青衣樓已併入東廠,紅鞋子全員伏誅,金鵬遺民只余上官雪兒,難成氣候,西北黑虎堂剿滅,南海飛仙島併入中原。自此,大明境內再無盤踞江湖勢力,請陛下示下。」


  「果真沒有威脅朝廷的江湖勢力的嗎?」


  「是,唯一可說的只有鷹眼老七的十二連環塢,朝廷多年暗中扶持漕幫,可堪一戰之力。臣以為,與倭國開戰之時,亦是漕幫與十二連環塢決一死戰之時。此戰絕無敗的可能。」嚴立德道。


  「六扇門應對江湖人心有餘而力不足,是該重新設立一部門,管理江湖了。」皇帝沉吟。此間世界,不是正史,而是江湖,從先帝開始,皇家就處心積慮改變憲宗朝時候江湖人過多參政的現狀,此時,終於到了收穫的季節。


  「臣認為無需設部,在兵部單列一司即可。江湖中有如霍休、公孫大娘這般罪大惡極、殘忍狠辣之輩,也有像陸小鳳這般善解人意、靈動有趣之人,還有如西門吹雪這般把武功視為終身追求的人。都是陛下子民,平等看待就是。在新設司衙中,儲備高中坐鎮,彈壓不服朝廷管束江湖高手。」


  「嚴卿出身江湖,捨得如此約束?」皇帝笑問。


  「順著路走,才能更快更安全到達目的地。規矩不是為了束縛江湖人,而是更好的引導他們,更好為國家出力,更好實現個人價值,雙贏之舉,何樂而不為呢?」嚴立德對江湖從未有惡意。


  「既然嚴卿這麼說,那就在兵部設演武司,日後不止是江湖人,民間高人、軍中好手,東廠、錦衣衛中高手也可入演武司供職,專為高手開放。」皇帝下令,嚴立德說得對,都是大明子民,不必區別對待,名字也不必用當初想的「江湖司」,演武司會被打造成大明高手聚集地。


  「部門有了,主事人呢?嚴卿可有人選推薦。」


  「陛下以為毛紀如何?」


  「毛紀是文人吧?他不懂武功。」皇帝詫異,管理全是高手的演武堂,至少本人要有震懾群雄的武藝吧?皇帝原先屬意的是嚴立德兼任。


  「陛下,好武之人不一定精通管理。做主官要的是識人之明、調度之能、溝通上下,協調之能,一文官足以。且演武司情況特殊,臣請官製品質設兩條線,一為管理,一為技術,做官的專職管理,技術類似江湖門派供奉長老,負責指點後輩武藝,維持演武司威望。毛紀和張帆正好相輔相成。」嚴立德詳細解釋一番,參看清朝是滿尚書掌印,漢尚書做事;參看我黨事業部門,專業技術崗位和管理人才分類。


  「可行,此事仍交由你全權辦理。」皇帝朗聲道,他父皇埋下的種子,終於在他手中開花結果了。


  嚴立德回朝之後,內閣焦芳、王鏊、劉宇皆被貶斥,王鏊、劉宇二人流放,焦芳去職,貶為庶人,並下旨三代之內,不許再入朝堂。與此同時,謝遷請辭。


  黑虎堂背後是焦芳、王鏊、劉宇三人支持,而劉宇一向支持擁護謝遷,謝遷不知其中□□,依舊「相信劉宇為人」,為他們的小集團打過掩護。皇帝給謝遷臉面,未曾處理,謝遷卻不敢一直站在朝堂上,主動請辭。


  如此,嚴立德在內閣的順序直升四個位置,排名第七。不過依舊是最後一位,當初皇帝新登基,大規模補入閣老是為了分權,如今朝廷大權已經在皇帝手上握著,內閣閣老並沒有那麼廉價。


  演武司順利成立,新上任的毛紀、張帆搭檔接到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徹查太平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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