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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嚴立德世家

  宮九已經到了,那吳明還會遠嗎?打了小的,再來老的,嚴立德不想自己陷入這樣的套路。更何況宮九不是炮灰,武功、手段、心性都是一流的,若不是他碰上的身負主角光環的陸小鳳,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嚴立德決定兵行險招,試探宮九。


  一封信第二天早上遞到了太平王府京城府邸之中,點明是嚴閣老給世子的。宮九接過一看,胸中怒氣翻滾,片刻之後他卻笑了。


  「有意思,果真有意思,這回小老頭兒居然沒有騙我,當真是好得很!」宮九在微笑,手中信紙卻在他的微笑中碎成齏粉,輕輕一抖隨風飄散,再無蹤跡。


  嚴立德信送出之後就密切關注著太平王府,還沒等來王府的消息,下人就來稟告,「老爺,夫人要生了!」


  什麼!在這個時候?預產期不是沒到嗎?他正準備把錢則羽送到別莊別院去,現在哪裡來得及。


  嚴立德猛然起身,大喝道:「十八衛何在?」


  燕一從陰影處快步走出,單膝跪地道:「屬下在。」


  「進入應急模式,府中安保現由你接手,有強敵將至,武功之高與我彷彿,注意用戰陣弓/弩圍困遠攻,不能硬拼。」嚴立德從懷中取出令牌交給燕一,這座府邸嚴立德居住十多年,應急預案早已制定完善,演習過無數次。


  「管家呢?」


  「奴在。」管家在聽說夫人發動之後就親自來請了。


  「全力配合燕一,再通知內管家預防敵襲,內院現由你接手。夫人陪嫁若不聽從指揮,格殺勿論。」嚴立德眉眼冷酷,他怕自己往日愛妻的態度影響了下人對錢府陪嫁的態度,又從書桌匣子內取除印信交給管家,令他全權處理。


  吩咐清楚,嚴立德小跑去了內院正房,拉著岳母的手道:「岳母,突發急事,事關重大,無暇細說,這裡就拜託您了!別告訴羽妹!」


  嚴立德說完深深一揖,不等錢夫人反應,馬上又出去了。


  錢夫人當了多年誥命,陪著安昌伯一路風雨,見一向穩重的女婿如此著急,如何不知出大事了。只見她環視周遭人等,威壓猶如實質,看得偏廳眾人盡數低頭,才道:「管好自己的嘴,就是管好自己的腦袋。」


  錢夫人穿過偏廳去了產房,錢則羽正大汗淋漓得被穩婆扶著走路,「那殺千刀的呢!」錢則羽和她娘一脈相承,都愛叫丈夫的「愛稱」。


  「你可消停些吧,我剛把女婿勸到偏廳,讓他別來搗亂。你是沒見他滿頭大汗的模樣,你再不生,他都要暈過去了。」錢夫人如常打趣道。


  錢則羽能想像他急得團團轉的模樣,哈哈大笑,一笑卻扯得下面發痛,笑臉又扭曲成痛苦。「啊,疼,好疼,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穩婆察看一番,道:「夫人才開到三指。」


  「別理她,扶著她繼續走。」錢夫人當機立斷,指揮穩婆架著錢則羽在產房裡繞圈,自己擰了帕子給她擦滿頭汗水。


  「娘,好疼啊,爹啊,女兒疼啊!嚴立德,混蛋,我不生了,你在哪兒啊,過來陪我。啊——」錢則羽疼的語無倫次,不知自己在呼喊些什麼,雙手深深掐在兩個穩婆手臂上,若非穩婆都是健仆,如何禁得住這般。


  「別叫,別叫,留著力氣。」錢夫人接過丫鬟準備好的帕子塞進她口中,道:「別咬了舌頭,更別叫,後面有你用力氣的時候。跟著娘的話做,呼吸,來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錢夫人為自己女兒全力護航,不管外面出了什麼事,她最重要的是誕下子嗣。好則錦上添花,壞,這個孩子就是最後的希望。


  嚴立德走出內院的時候還能聽見錢則羽的呼痛聲,等走到外院就聽不見了,而此時外院院牆上,宮九已經站在那裡,牆角下躺著兩具屍體,是他府中護衛,周圍還有無數弓/弩/手包圍著宮九。嚴立德深吸一口氣,妻子就在他身後生產,哭喊聲還在耳邊回蕩,他要為妻兒撐起一片天!


  「世子殿下……」


  「宮九!」宮九更正自己的名字,在嚴立德說話的瞬間,一記暗器割斷了他面前弓/弩的弓弦,叮叮叮的斷弦聲不絕於耳,同時宮九飛身撲向嚴立德。


  嚴立德早就領教過宮九瞬間發難的本事,並未後退,這裡是他的家,容不得他後退一步。


  嚴立德飛身上前,和宮九戰在一處。弓/弩的作用就是遠攻,此時兩個人戰成一團,招式猛烈迅疾,武功差些的人只能看到兩種眼色的衣料翻飛,護衛都無法瞄準。燕一當機立斷讓弓/弩隊撤下歇息,換長刀隊列戰陣警戒。


  嚴立德不是沒想過借著諸葛連/弩的遠攻優勢一舉拿下宮九,可他們不是兩軍對壘,殺/人不是目的。嚴立德想從宮九身上找到對付吳明的辦法,現在還不到生死相拼的時候。嚴立德自認留有餘地,可受虐病症卻是宮九不能碰觸的逆鱗。如今宮九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怕,打起來招招狠辣,更添戾氣。


  如此危急關頭,嚴立德想到了飛仙島和葉孤城一戰,當時兩人都用盡全力,可誰也奈何不了誰,反而促使嚴立德一舉突破。嚴立德放開那些顧慮,忘掉妻子還在生產,直面宮九的劍鋒。宮九此時用的兵器是軟劍,既有劍的鋒利,又有軟兵器的柔韌,一時之間嚴立德都沒找到突破口。嚴立德當年境界未曾圓滿之時也用過這樣的兵器,十分了解它的特性。雖不能拿下宮九,卻也能自保。


  嚴立德的對策是正確的,他放開手腳之後,宮九也漸漸漏出了破綻。打鬥時間越長,就越顯出宮九功法的缺憾,宮九開始內力不濟了。宮九擁有「狐狸的心」,即便漏出好幾次破綻嚴立德都小心試探,從未上當,等到再三確認宮九真的內力不濟,嚴立德才開始反攻。可宮九不是這麼容易認輸的人,他的字典里沒有輸這個字!宮九從腰間玉帶中抽出幾根長鋼針,黑黝黝閃著暗色光芒,那鋼針比繡花針粗,比針灸針長,閃著幽幽冷光。


  不好!宮九準備拚死一搏了。這種金針刺穴的方法,猶如魔教天魔解體*之類的魔功,能在瞬間提高人都內力、境界,可後遺症十分嚴重,輕則武功境界掉落,重則身死道消。宮九不能死,不能死在他的院子里,不能死在他手上。


  嚴立德大喝一聲,「燕一,來!」


  燕一在旁邊觀戰略陣,嚴立德早有囑咐,聞言丟過去一根火紅色長鞭。嚴立德重重一揮打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響,令人頭皮發毛。


  「所有人……退下!」嚴立德內力灌入聲音提前示警,若是讓他們見了宮九的真面目,他們就活不了,宮九可是有「毒蛇的液、豺狼的狠辣」的梟雄。


  嚴立德的屬下訓練有素,如此危急關頭,依舊令行禁止。燕一為首指揮諸人全部退出這個院子。遠處有弓/弩隊依舊持弓/弩警戒,但保證聽不到兩人的談話。


  宮九一看到長鞭臉色就沉了下來,竭盡全力抑制住顫抖的身體,心中升起的是對鞭子的渴望,還有性/欲……


  嚴立德長鞭一甩,鞭梢擦過宮九臉頰,白潤如玉的臉上馬上泛起一道紅痕,還沒看清楚,宮九功法特殊,又消失了。


  宮九知道嚴立德沒有殺他之心,不然那不會遣退護衛,可他不甘心啊,這是一個鬥爭,他贏了,關係著日後的利益分配。宮九忍著興奮,一抹臉上血珠,伸出舌頭添了添受傷的鮮血,魅惑、妖嬈,難以想象,一個男人也能有這樣性感迷人的姿態。


  嚴立德卻持鞭肅立,對這樣的美艷場景既不渴望,也不鄙夷,彷彿面前站的不是一位美人,而是一根木頭。宮九想要用這幅姿態接近嚴立德是不可能的,他剛一動,嚴立德也跟著動了。鞭子抽在宮九腰上,腰間衣服瞬間撕裂。然後啪啪啪的鞭聲接連不斷響起,宮九身上布滿紅痕,有的還破皮開裂,有碎肉粘在鞭子上。宮九身上只有幾根布條遮羞,遮遮掩掩欲說還休,更顯魅惑撩人。


  宮九不清醒,嚴立德卻不能讓他帶著思路走了,一鞭子繞上他的脖子,宮九臉色脹紅,開始運用內力去抵抗,他終於發現嚴立德不是他能撩撥得動的。可惜遲了,鞭子越收越緊,宮九的臉由紅轉紫,已經出不了氣了。武林中人功法詭異,有把呼吸降低得幾近於無龜息功,可依舊是要呼吸的。脖子被扼住,宮九也無法脫困。


  然後……他就射了。咳咳,是的,早就說過受虐是一種性癖好,他把痛苦當成快樂,沉浸其中,所以就射了。


  嚴立德一抖,收了鞭子,把鞭子仔細挽好掛回腰間,戲謔看著宮九狠下那灘白濁,挑眉道:「世子好享受。」


  「咳咳……有嚴閣老親自動手服侍,如何能不享受。」宮九呼吸順暢,很虧就恢復了臉色。他身上的傷是特意留著誘惑嚴立德的。既然沒有,宮九運轉功法,把淺些的痕迹全部消除,那些破皮流血嚴重的地方,癒合的也很快。


  宮九毫不避諱自己眼前的衣不蔽體,大大方方任由嚴立德打量,看見嚴立德對他傷口的好奇,笑道:「嚴閣老對我的好奇嗎?」宮九特意省略「功法」,仍舊言語挑逗撩撥。


  「好奇。」嚴立德點頭,這種武功十分神奇。人受傷之後血小板凝聚傷口止血,t細胞和b細胞、巨噬細胞產生□□免疫和細胞免疫功能,阻止病毒和細菌入侵,人體有創傷的指令由各種形式被人體檢測到,傷口附近細胞開始有絲分裂,以自身dna為模板和指令,生長出新細胞,直至傷口癒合。所以宮九的功法,應該是促使新細胞快速生成的辦法。雖然已經知道武功是對科學的顛覆,可嚴立德依舊認為用科學的方法解釋武功有好處。


  宮九展開雙手轉了一圈,示意全無遮掩,任由嚴立德好奇打量。


  嚴立德問道,「我能切一切脈嗎?」江湖中人經脈就是命門,怎麼能讓人隨意碰觸,可宮九異於常人,他大方把手伸了過去。


  嚴立德頓了頓,先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遞給他,宮九笑著接過,以他的個性應該嘲諷一聲迂夫子的,可宮九卻難得沉默,什麼都沒說。


  嚴立德像一個不通武功的大夫一般,慢慢體會他脈搏跳動的規律,然後試探著往經脈里摻入內力。宮九有一瞬間的怔忪,然後放鬆,任由嚴立德的內力入侵他的經脈。嚴立德的內力至真至純,雄渾厚重,是三十年不綴寒暑苦練而成,是堂堂正正的大道。雄渾,卻又溫和,侵入宮九經脈的時候,宮九幾乎感覺不到外來者的蹤跡,順著經脈遊走一圈,嚴立德就明白了。


  宮九的功法類似魔功,短期有效,效果甚至比正道功法更大。可惜全天下都知道的道理,等價交換,你若是節約了時間,必然犧牲些什麼。宮九犧牲的就是生命的長度,還有練功時受的苦楚。


  「你的功法是速成之法,長久以往,會出問題。」嚴立德道。


  「長久?多久是長久?我沒等到這個長久就不想活了。」宮九撿了一根細布拴在自己腰間,把嚴立德給他的外袍繫上。


  「你活不過四十。」嚴立德以為這樣會讓宮九重視。


  「我居然要活到四十歲嗎?」宮九瞪大眼睛,彷彿難以置信自己還要再忍受四十念無趣人生,轉念想了想,「這世上有你這樣的秒人,活到四十,彷彿也不錯。」


  「你今日來是有話對我說嗎?」嚴立德拋開前一個話題,瘋子與天才一線之隔,宮九的思維他可以理解,無法贊同。


  「當然。」宮九依舊沒有解釋他的襲擊行為,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或許在他看來,這只是試探嚴立德有無平等對話資格的小事。


  「先去客院梳洗吧。」


  「我都不介意。」宮九白嫩的小腿還在外袍下面晃蕩。


  「我介意!」嚴立德黑線。


  宮九聳肩,好吧,他是個好客人。既然主人家說介意,他就去梳洗修整好了。


  宮九走後,嚴立德整了整衣衫,發現自己身上沒有血跡或太過凌亂,才大步向後院走去。


  「怎麼樣?」嚴立德拉了站在門口的管事嬤嬤問道。


  「還沒生,老爺,夫人還在產房。」管事嬤嬤福身道。


  嚴立德無法,只能站在產房窗戶邊上,凝神聽裡面的動靜。產房是他專門改造過的,地底全部鋪設地龍,熱水之類也不必從大廚房端,后罩房有小廚房,內里打通,直接通到這間產房,全程不吹風。所以在產房外並沒有一般人家生產的忙亂、人來人往。站在這裡的都是內院有頭有臉的僕婦嬤嬤,她們等著第一時間恭喜主家。


  屋內傳來模糊的悶哼聲,穩婆和錢夫人的聲音幾乎聽不見,避風的同時隔音效果也好。


  嚴立德站了一會兒,又來回走動,等了半天才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僕人回答后,嚴立德只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他已經站了半響,為什麼時間才走這麼點兒。嚴立德經歷過薛王氏生產,可依舊無法淡定。錢則羽身體好,胎兒他也親自把脈過,改造的產房條件優渥……嚴立德在心裡默數母子平安的理由,顛三倒四,語無倫次。


  也不知等了多久,緊緊閉著的產房們突然打開,錢夫人抱著孩子出來,滿臉紅光道:「生了,母子平安。」


  「我看看。」嚴立德立馬湊上去,看著眼前這個紅皮膚鄒巴巴的小猴子,小心翼翼接過襁褓。看他熟練的動作,錢夫人也放心把孩子給他。


  一場大戰之後再見新生,以嚴立德心志之堅定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錢夫人嚇一跳,小聲問道:「可是外面的是沒解決好?」


  「不是,已經沒事兒了,岳母放心。您帶孩子進去吧,給羽妹看看,她肯定也惦記孩子。」嚴立德話雖如此,可依舊緊緊抱著孩子,眼睛都不敢轉動。他想親親他,可怕身上想細菌傷害他;他想摸摸他的臉蛋,可怕粗糙的大手劃破他細嫩的皮膚。因為珍重,所以小心翼翼。


  「還是你們夫妻心有靈犀,丫頭剛看完也惦記著抱給你看呢。」錢夫人抱回孩子,道:「真俊啊,專挑你們夫妻的好處長。」


  「是啊,眉眼和鼻子像我,這嘴巴卻是和羽妹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嚴立德點頭贊同,已經帶過兩個孩子,他也點亮了看人技能,從新生兒皺巴巴的小臉上看相貌,看像父還是似母。


  錢夫人笑著把孩子抱回產房,嚴立德背過身去擦眼淚,卻見宮九站在門口,愣愣看著他。


  天,居然把宮九給忘了!嚴立德怨自己顧頭不顧尾,怎麼把宮九給忘了,還讓他走到了前院來。


  宮九被送進客院,護衛也沒限制他的行動,宮九是什麼人,察言觀色、套話刺探消息那叫一個精通。被派來伺候的丫鬟幾句話就被套出今日夫人生產的消息。宮九也沒多想,秉持著湊熱鬧的態度跑來。宮九被安排入住的是最大最好的客房,這本身已經是嚴立德的態度。燕一沒少經江湖人「不打不相識」的套路,也沒阻止宮九,為防萬一,卻陪他一起過來了。


  燕一抱拳道:「恭喜主上!」


  「同喜,同喜。這月護衛營發三倍薪俸,不與府中慶賀之禮重複。嬤嬤,再傳令下去,闔府賞一月月錢,夫人院中賞兩月月,穩婆另有重賞。」嚴府的薪俸在整個京城都是有名的,嚴立德賞過錢則羽作為主母還要賞,重疊之下,下人相當於多領半年工資。


  「恭喜。」宮九弔兒郎當道,「還以為我會是第一個說恭喜的呢。」說完又瞪了燕一一眼。


  嚴立德早聽說宮九不拘泥禮教,也不在意,請他在院外說話,這裡終究是產房。


  兩人在涼亭中坐定,宮九毫不避諱的問道:「我看見你哭了,天下父親都這樣嗎?」


  「可能是我眼窩太淺,存不住心思,不過天下父親大多數都是這樣,愛子如命,愛子成痴。不知哪位先賢發明了嚴父、抱子不抱孫的規矩,才勉強保住了父親的威嚴。」嚴立德笑道,他與錢則羽結緣,並惺惺相惜的開始就是兩家人對親人的態度。


  「大多數嗎?」宮九不置可否。


  「太平王也當在這大多數中。」嚴立德輕聲道。


  宮九銳利的眼睛一下子轉向嚴立德,這是什麼意思?他無聲發問。


  「像之前所說父親慈愛可不願表露,就要做個嚴父一樣,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太平王只有世子一個兒子,玉屏郡主與你年紀懸殊,你世子之位穩固,只看這一點就知王爺是慈父。」嚴立德淡淡道,皇家之中,為權利斗得你死我活比比皆是,太平王能做到如此已是難能可貴。「想想成祖。」


  宮九一向蔑視自己皇族身份,以江湖人自居,聽嚴立德說起才知,原來在別人眼裡事情是這樣的嗎?


  「或許只是愧疚。」殺了自己母親的愧疚,補償在他身上。


  「那愧疚還真偉大,」嚴立德不置可否,宮九應該明白只憑愧疚,不至於讓太平王多年無子。


  宮九遠眺院中景,發現自己今天智商下降得厲害,一整天都在跟著嚴立德思路走,可他不甘心放棄這次談話的機會,色厲內荏道:「什麼是受虐症?」


  「我以為信里解釋得很清楚。」嚴立德聳肩,道:「西方有一位先賢曾解釋道,假如人生活在一種無力改變的痛苦之中,就會轉而愛上這種痛苦,把它視為一種快樂,以便自己好過一些。把痛苦視為一種樂趣的便可稱為受虐狂。」


  「西方?哪個西方,是西域,還是那些金髮碧眼夷狄的故鄉。西方先賢的學說,那裡也有這樣的人嗎?」宮九問道。


  「我以為你會比較關心,無力改變痛苦,把痛苦當成快樂。」嚴立德道。


  「痛苦、快樂,都是我的,既然屬於我,自然只有我才有資格判斷好不好,何必關心。」宮九神色淡淡。


  若是真不關心,又為何會被一封信激怒,此時還未平靜,在如此不智的狀態下與他交談。嚴立德定定看了他一眼,並不點破。「對,這樣的人在哪裡都很多,只是西方對*的態度更從容一些,所以把這些當學術研究。坊間也有此類話本,大多以香艷獵奇為主,偶有當作正經學問研究的,也被打成爛俗之作,從此沒了下文。」


  先從群體優勢上告訴他,這並不是絕症,也不是他一人所有,以降低他的戒心。嚴立德開始充當心理醫生,緩緩道:「對此類病症的成因,醫家分為三種,一種是反抗與自衛,人在生活中受到欺凌壓迫,尤其是在*上的,從而形成報復反抗之心,從中得到快感。第二種是過於自卑的補償……第三種,也是大多數,與幼年經歷相關。」


  嚴立德感到殺氣更嚴重了,努力保持這鎮定自若的態度,輕聲道:「受虐者與施虐著交換角色,都能從中得到快感。說來說去,這都是閨房私密,有男人喜歡英姿颯爽的,有男人喜歡溫柔如水的;有些人喜歡異性,有些人喜歡同性,有天生的,有後天的,都很正常。道理相通,*激烈一點,溫和一點都是正常,只要建立在雙方自願的基礎上。」


  宮九嗤笑一聲,只覺嚴立德既迂腐又開明,固執得可愛,堅持那些愚蠢的信念,他是太平王世子,若真有什麼愛好,多的世人趨之若鶩,不用強調「自願」二字。


  「若是雙方從未調換角色呢?」宮九問道。


  「也有兩種可能,一是雙方已經固定下這個角色,得到最大的快樂,不必再改。二是其中一人心思不純,並未把它視為歡樂快活。」


  宮九沉默,他問的是沙曼。事實上用得著問嗎?不用專業人事的意見,只看沙曼厭惡的表情從不提起的態度,就知道她對此事的看法。


  「天下醫家都像你這般廣博嗎?連話本都知道。」宮九不明所以的問道。


  「在這個領域的人不多,但也有。太醫院是天下醫術集大成者的聚居地,我通讀過那裡的醫書,早有前人記載。」


  「你稱它是病症,可有解藥?」


  「有的。」嚴立德嘆息,輕聲道:「可我不認為那是病,在涉足這個領域的少數人中也分很多派別,我是贊成他不是病的那一派,再強調一遍,自願,沒有惡意引導,雙方得到快感。呵呵,不過很多人接受不了,我想你應該不是。心學曾有論斷,心外無物,心外無理,在你的感官之外,世界都不存在。更何況這麼私密的事情,只要不觸犯律法,不損傷道德,旁人有怎會關心。」


  「道德,你不覺得這是道德敗壞嗎?嚴閣老~」宮九拖著長長的調子道。


  「我的標準比世子想像的寬鬆很多。」嚴立德眨眼。


  「不知嚴閣老要人回報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寬鬆。」宮九不相信嚴立德費盡心力開解他是單純的好心。宮九心中的確輕鬆很多,他甚至能理智對待沙曼,沙曼……那個聲音和母親一模一樣的女人,終究不是母親。宮九領這個情,不介意回報。


  「嚴某是個講究你情我願的人,到現在為止都是為為取得世子好感所做的努力,您可以理直氣壯的接著,無需回報。」嚴立德挑眉,道:「如何?可寬鬆?」


  「確實寬鬆,寬鬆的小王心驚膽戰,嚴閣老有什麼話就說吧,瞧這一身的雞皮疙瘩。」宮九毫不見外擼起袖子給嚴立德看他的皮膚。宮九手臂上的傷痕已經很淡了,就是破皮碎肉的地方,也最多明後天就能好,這才多久啊,就癒合到這種程度,真是妖孽~

  「尊師吳明好像對我有點兒誤會,嚴某不求世子主動出擊,只是在他找我麻煩的時候,請世子助我一臂之力。」


  「僅是如此?」


  「僅是如此!」嚴立德頷首肯定,他於宮九有什麼恩義,能讓宮九傾力相報,如此正好。


  宮九奇怪得看了嚴立德一眼,道:「你這這麼看重吳明?即便是看重,你身邊高手也多不勝數,葉孤城、西門吹雪之類不必說,據我所知,峨眉獨孤一鶴與你有舊,你父親也是世間一流高手。」


  「都不如世子便利。」嚴立德沒辦法說他對吳明的忌憚,那是古龍白紙黑字寫下的結論。當然,不久之後,嚴立德不僅要高呼同人小說害死人,還要詛咒狗尾續貂害人不淺。「我瞧世子對吳明也不是那麼滿意啊。」


  「嗤——」宮九撇嘴,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你身體的異狀,與這功法息息相關,武功總是吳明傳給你的吧。」嚴立德提醒道。


  「老頭兒練得也是一樣的武功。」


  「一樣的少林長拳,在下等武夫手裡,無法震懾幼兒,在你我手中,開山劈石亦是等閑。吳明練這樣的功法也有痛苦的地方,只是他的痛苦不同於你,你的痛苦卻有他的惡意引導。」


  「等等,你不是說這等邪功有損壽數嗎?老頭兒怎麼還活著!」宮九問道。


  「吳明今年四十有二,世子不該叫他老頭兒。」嚴立德好整以暇道,既然打草驚蛇驚動了吳明,豈有不查清楚的道理。吳明外表看著猶如六七十歲的拉人,實際卻在壯年,這就是功法的危害。


  「呵呵,我說老頭兒把我誆來為什麼呢?他招你了?」


  「算也不算,是演武司日常事務遇上了他,不過在吳明島主這樣的高手看來,背後必須有個黑手,不然無法解釋,我只能早早做好背黑鍋的準備。」


  「無名島早以易主,可別叫錯了。」宮九輕笑,「老頭兒是個習武的天才,可腦子不好使,全無御下之能,主事之才,不然他也不會千方百計找了我。那個蠢材,你直接用弓/弩隊包圍他,射成刺蝟就永絕後患了。你把吳明引進包圍圈總不成問題吧?」


  「是嗎?」嚴立德不置可否,他現在還無法相信宮九,等到吳明死後再說吧。說不定日後他們會翻臉,怎麼也要留些自保底牌。


  「你說吳明惡意引導,難道他知道當年往事?」宮九試探道。


  「這隻有問他了。」嚴立德眨眼,明白告訴宮九,他知道,可他不想說。


  宮九好脾氣的放下茶盞,含笑再次恭喜嚴立德喜得貴子,迅速告辭。


  出了嚴府,宮九馬上叫來屬下,等人叫來卻不說話,最後只道:「查一查嚴立德。」


  宮九閉目沉思,回想今日在嚴府的一舉一動,嚴立德肯定知道什麼,他家族的勢力在金鵬亡國時就打散了,他能查到的是他三十年來建立的情報網以及朝廷錦衣衛與東廠。嚴立德崛起的時間太短錦衣衛指揮使牟斌與嚴立德有嫌隙的消息他這個不關心朝政的藩王之子都有聽聞,那麼他得到的消息來源就只能是東廠。這也解釋得通,嚴立德終究出身江湖,一舉一動帶著江湖疏闊的影子,只有東廠會這樣嚴密監視藩王府邸。


  所以,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嚴立德暗示他吳明知道當初舊事,才能惡意引導,那吳明是怎麼知道的?世上還有多少人知道?從小到大,宮九多少次從夜裡驚醒,卻無人訴說,他以為是天大的秘密,卻還有無數人知曉。這樣的感覺太糟糕,宮九狠狠拽了拽荷包,這是在嚴立德府上帶回來的。


  更深一層想想,如果當初還有隱情,那他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發現?宮九也太平王的疏遠無可彌補,若無今日震驚,就算太平王說出來他也不信。可他母親的心腹屬下呢?宮九在無名島和江湖中的勢力,都有他母親留下奴僕的影子,他們為什麼不說,是不知道嗎?還是不願說?

  想來想去,他的隊伍中有姦細的猜測佔了上風,因此宮九找來人卻不吩咐該辦的事情。「我要想一想,我要想一想。」宮九自覺人生觀受到衝擊,他要好好查一查,靜一靜。


  送走宮九,嚴立德后怕不已,今日是他太過魯莽,居然沒有安頓好妻兒家人就貿然激怒宮九。多虧這些年混朝堂,嘴皮子練出來了,「頗有辯才」,才忽悠過了宮九。現在一切按照計劃進行,他只需要靜坐等著宮九結盟。畢竟先太平王妃是瓦剌姦細的事情,足以推翻宮九的為自己建構的世界。


  嚴立德暗自打算,在對上吳明的時候,一定先把妻兒託付給葉孤城或者西門吹雪。嚴立德相信,他們二人比自己更有主角光環,想想兩位劍道封神登仙,特別是葉孤城東山再起的氣概,嚴立德覺得自己居然還只是內閣第七,實在給穿越者群體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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