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沒有情緒該多好
石磊並不是太能理解老人的話，他在這方面的智慧程度還遠遠達不到，不過他相信老人，既然老人說時間不會太長，那麼他就等著最終的結果。
「謝謝您。」
「這一次，你在我這裡的人情真的用光了，以後，你只是我乾女兒的男朋友，明白么？」
石磊默默的說：「謝謝您。」
「行了，該忙忙去吧。」
老人掛斷了電話，他也知道，宋老太爺的死訊被公布之後，石磊一定會很忙。
石磊急匆匆的出門，要了一輛車，直奔高速路口。
途中，魏星月打來電話，絲毫沒有快閃在帝都地區用戶量超五十萬，在魔都地區也超四十萬的喜悅。
她問：「宋老他……？」
石磊簡短的回答：「嗯。」
魏星月長嘆一聲，對於宋老太爺，她沒有太多的感情，但是，她也一直記得，宋老太爺當初的出手。沒有宋老太爺的出手，就換不來她乾爹的發聲，自然也換不來魏菩提的一條命。雖然宋老太爺也是有著自身的目的的，但是，這不代表魏星月對他就沒有感激之情。
「幫我帶個哀思到宋老面前吧，我就不去了，宋家此刻一定是多事之秋，我去恐怕會給有心人授之以柄。」
石磊說：「好。」
「多陪陪送水的，她一定很難過。」
「嗯，我現在就在去高速路口接她的路上。」
「結束了，告訴我一聲，我回一趟吳東。」
「好。」
兩人一起掛斷了電話，石磊想了想，乾脆把手機關掉。他知道，這種時候，一定有很多人會跑來向其打探準確消息。比如虞家，比如韋卿，甚至吳東的許多人，再甚至，他乾媽陳啞女以及白老。
而這個時候，石磊並不願意跟這些人周旋，他只希望宋老太爺能走的更加安詳一些，儘可能少受到一些打擾。
在高速路口，石磊沒等多久，就看到宋淼淼的車通過了收費站。
石磊取代了宋淼淼，讓她坐在副駕駛，自己則開著車，朝著宋家的方向駛去。
「淼淼，明天你爺爺的遺體就會被送往帝都，後天在八寶山有追悼儀式，那些領導們都會參加。你父母的意見是你就不要去了。雖說是你爺爺的追悼會，但是那種場合你出現並不合適。」
宋淼淼憋了一路，此刻再也忍不住，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
但是還不錯，她沒有到歇斯底里的地步，她只是在無聲的哭泣，可淚水，卻決堤，卻滂沱。
石磊看的有些心疼，但是在開車的他也沒辦法做過多的安慰，只能再度開口：「終有一別的。」
「可是，我連爺爺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爸爸，媽媽他們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淼淼，你的家庭和別人不同，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來大量的目光。所以，宋叔叔和吳阿姨有他們的計較，你要理解他們。」
「可是，我連爺爺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宋淼淼只是在重複著這句話。
「我幫你見到了。」石磊只得這樣說，「是你爺爺要求的，所以我才會先你一步趕了過來。」
「爺爺為什麼只要求見你？他不是最愛的是我么？」
石磊嘆了口氣，乾脆把車停在了路邊，將宋淼淼攬入懷裡，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后心。
「你爺爺比你父母更加明白，宋家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注意。他並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離世，到了這個地步，每拖一天都會有不一樣的情況發生。所以，你如果匆忙趕回西溪，有心人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他沒有要見你。但是，他告訴我，他很想再看看你，再摸摸你的頭，再讓你親親他的臉。」
宋淼淼哭的像個孩子，仰起頭，看著石磊，問：「是么？」
「是的，你爺爺不是不愛你，你爺爺最愛的人就是你。他把我找來，也是為了囑咐我，要讓我對你再好一點兒。你爺爺早就知道咱倆的關係了……這是你爺爺留給我的一封信，給你看看吧。」
石磊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封宋老太爺留給自己的信，當然只有第一張，而沒有第二張。
宋淼淼擦了擦被眼淚模糊的雙眼，看著那張信紙，可眼淚再度滑落，落在信紙之上，很快洇成一片。
看著宋老太爺那熟悉的筆跡，看著宋老太爺在信里點出了那間酒店和當時的時間，看著宋老太爺叮囑石磊要對自己好一點，看到宋老太爺這封信的最後一句，「小石頭，淼淼，我就託付給你了」，宋淼淼哭的更是梨花帶雨，虛弱無力。
石磊就這麼靜靜的抱著宋淼淼，任由她的眼淚打濕了自己胸前的衣襟，石磊發現自己真的做不出任何可以對宋淼淼當下的情緒有幫助的事情，他只能無聲的擁抱著她，他只能做到這樣。
石磊突然間意識到，人類真的太脆弱了，說走就走，無法逆轉。而活著的人，卻還要經受煎熬。
宋淼淼現在還不知道家中即將發生的變故，她剛才在極度的悲傷之上，也忽略了那張紙上最後那句話之前的「宋家必將飄搖不定」，而等到她最終意識到，或者看到這一點的時候，只怕會更加的悲傷、難過。
而石磊，卻什麼都做不了。
石磊覺得，人類的力量，也真的是太小了。
如果，人類沒有這種叫做情緒的東西，那該多好？！
……
宋淼淼終於停止了哭泣，她擦擦眼淚，說：「爺爺一向不喜歡我哭的，我要笑著去見他。」
石磊點點頭，說：「補個妝吧，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見爺爺。」
宋淼淼使勁兒點著頭，拚命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但是，眼角還是很不爭氣的不斷向外涌著，久久停不下來。
車子開到宋家門外的時候，那條小路之上，已經有很多車了。
可是，車裡全都坐滿了人，似乎他們都被擋在了門外。
石磊勉強把車開了進去，大門外的警衛員看到是石磊和宋淼淼在車裡，這才打開了沉重的大門。
石磊注意到，大門之上，貼著一張手寫的紙條。
筆鋒矯健，只有八個字。
「家中大悲，恕不見客。」
這，大概就是把那些車全部攔在了宋宅大門之外的唯一理由。
石磊進門之後，熄了火，看著宋淼淼，說：「眼睛都腫了，妝也都花了，還是補一補，再進去看你爺爺吧。」
宋淼淼的眼淚似乎已經流幹了，她緊緊的抿著雙唇，從包里掏出化妝品，小心翼翼的為自己修飾著那原本就絕美的容顏。
無論如何，都不能帶著一臉花掉的妝容去見爺爺，哪怕，爺爺已經是一具冰涼的屍體。——這，就是宋淼淼此刻心裡唯一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