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共同的痛苦
而在手下修士退下之後，白月塵慢慢走出了道宮大殿。
『呼~』
一陣晚風吹過，風中帶著的絲絲涼意，一片小小的枯黃樹葉打著旋飄落在他的手中。
「已經深秋了嗎？」
計算著自己所剩不多的時間，白月塵微微咬了咬牙，眼中再次閃過一絲急躁。
「距離任務截止時間，只剩下最後的六個月了嗎？如果再不加快速度的話。」
身死道消的恐懼再次襲上心頭，極度不甘心的慾望促使下，讓白月塵對於完成任務表現的更加迫切，對於變法的進度的要求，也越來越苛刻。
這時，他突然死死地盯著手中已經完全喪失所有生機的枯黃樹葉，樹葉上濃郁的敗亡氣息讓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魂飛魄散？」
右手突然緊握，白月塵口中緩緩吐出任務失敗的後果，身體傳來一絲顫抖。
「我絕對不會，落到這個可憐的下場！」
他嘴角多出一絲猙獰的笑容，眼眸之中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癲狂之色，緊握的右手緩緩張開，剛才的枯葉此刻已經被焚燒殆盡，不留一點痕迹。
而在他不遠處的一個拐角處，一身紅白長裙的雅雅看著他獨自站立的身影，眼中帶著莫名的神色，輕輕咬了咬嘴唇，幾次想要走過去，卻又幾次敗下陣來。
就這樣，白月塵一身黑袍，站在大殿門口眺望夜空，不遠處的雅雅一身紅白長裙，眼神略帶複雜的看著他。
深秋的夜空之下，白色的月光鋪灑，一黑一紅兩條身影就這樣組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而在九州大陸的最南端，妖族聚居的南國之中，深受變法牽連的南國眾妖，此刻卻絲毫沒有欣賞月光的興緻。
「這個該死的道盟，口中說是為了提高我族中人的靈智，教化群妖。在我看來不過是找了一個好點的借口來削弱我族實力罷了。」
一處光線暗淡的密室當中，坐著一群形色各異的妖族，他們統一穿著一件純黑色的斗篷，將自己的樣子從頭到腳遮蔽的嚴嚴實實。
而發出這個滿是怨氣聲音的，正是一個看起來身材高大的黑袍妖族。
「就是，我們妖族的身體本就先天異於人族，發生一些意外本就難免，又不是我們有意所為。原來採用那麼嚴重的刑罰已經讓我們吃盡了苦頭，現在居然還在律法當中加入了死刑。」
「該死的道盟，依我看他們分明只是打著教化的幌子，根本就是想要將我們壓迫致死，實在是可惡至極。」
另外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袍妖族也隨之恨恨出聲，語氣中滿是刻意壓抑的怒火。
這兩人一經出聲，周圍的其他人的情緒同時也被引動，紛紛低聲交談起來，一時之間原本安靜的密室變得一片嘈雜。
「都給我別吵了！」
這時，一個帶著怒意的女聲突然響起，一時間蓋過了所有人的聲音，所有人在聽到這句吼聲后，紛紛閉上了嘴。
「道盟的殘暴統治大家有目共睹，確實讓我族中人苦不堪言。而今天，我們也正是為了合力抵抗道盟的迫害才會聚集在這裡。」
女子的面容被黑袍遮掩無法看清，但是語氣之中卻時刻散發著無形的淡淡威壓。
「但是。」
女子話鋒一轉，繼續道。
「我們真正的敵人，卻不是整個道盟。因為據我所知，目前道盟的實力實在太過強大，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對其形成有效的影響。而且道盟之中，有一些修士也不同於御妖司那些殘暴的臭道士，他們對我族中人沒有那麼明顯的敵意，而他們，也不是我們的主要敵人。」
說到這裡，女子頓了一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言語之間突然滿是怒意。
「我們真正敵人是他們的道尊，人族暴君，王權月塵。」
聽到這個早已名傳天下的名字，眾妖齊齊安靜了下來。
看著周圍眾妖的反應，女子微微冷笑。
「怎麼？只是聽到他的名字，就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就你們這個樣子，還談什麼振興妖族，反抗道盟？」
聽到女子的嘲諷之語，剛才曾經說過話的那個矮小妖族突然開口道。
「公主殿下，請恕屬下無禮，本來我等齊聚在此，也只是為了能在道盟的威壓之下抱團取暖，並沒有真正推翻道盟的意思。而真正和那位公認最強的道尊陛下為敵，更是想都不敢想，如果您的目的在此，請允許屬下退出。」
矮小妖族的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女子的身上，畢竟他的話，也是其他妖族心中所想。
「哼，我當然知道硬碰硬，我們人數就算再多百倍，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女子說話之間，緩緩拉下頭上的斗篷，露出一張絕美面容，卻是前段時間返回南國的落蘭。
「但是，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們要硬碰硬了。」
落蘭嘴角出現一絲冷笑，手中出現一個慘白色的瓷瓶。
「這個東西，叫作『化靈』。」
眾妖看著眼前落蘭手中的瓷瓶，聽到那個東西的名字時，呼吸瞬間一滯，黑袍下隱約可見的雙眼之中，齊齊出現濃濃的恐懼之色。
一番商議過後，眾人逐一離開了密室，只剩下落蘭一人還在密室之中。
「哥哥你放心，有了這個，總有一個天落蘭會親手替你報仇！」
手中瓷瓶緊握，落蘭緊緊咬牙，黑暗中她的眼中卻滿是糾結。
「月初……」
口中的喃喃低語，慢慢消散了黑暗之中。
而在妖族的各處領地，如此類似的隱秘集會開始慢慢多了起來。
一場針對道盟，針對白月塵的陰謀在正在秘密謀划之中，一旦成功，就可能對道盟產生巨大的影響。
至少，在參與此事的眾妖族的心裡是這樣想的。
然而，他們實在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道盟。
「什麼？你說以南國為主，妖族各處領地開始陸續出現可疑的秘密集會，而且這種集會的規模在慢慢擴大？」
白月塵輕輕皺了皺眉，聽著手下的彙報，眼中閃過絲絲的猶豫之色。
但是在下一刻，眼中絲絲癲狂之色浮現，語調雖然很是平淡，但是話語之間，卻是多了一點瘋狂。
「寧殺錯，不放過，給我全殺了。」
手下修士聞言，確實沒有和往常一樣立刻退下，反而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什麼事，直接說。」
白月塵果斷命令道。
「稟尊上，得到消息，東方夫人似乎也有參與其中。」
修士微微低頭，說出了讓他為難的緣由。
「東方夫人？塗山紅紅一最近直在塗山，是歡都落蘭？」
聽到白月塵直接就說出了名字，修士點了點頭。
「正是落蘭夫人，請問尊上，這該如何處理？」
白月塵微微皺眉，歡都落蘭一直以來，在他眼裡只不過是一個隨手可以碾死的小螞蟻，但是現在卻發生了一點變化：他成了東方月初的妻子。
身居集會高層，光是這個身份，無論是身份多麼重要的人，在白月塵眼裡，都屬於斬草除根的那個範圍內。
而在修士的眼中，落蘭的妖族公主身份之特殊，更是屬於不能放過的類型。
但是。
「在發動滅殺的時候，裝作不小心放走她，她以後還有用。」
白月塵的話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尊上，屬下告退。」
雖然驚訝，但是修士依然謹記著自己的身份，嚴格的執行了命令。
在這之後，帶著『清洗異端』的命令，一場場血腥的清洗幾乎席捲了南國將近一半的據點，至少數千的妖族殞命在這場清洗之中。
一時之間，怨恨和恐懼席捲了整個妖族，幾年前因為主動歸降沒有感受到的痛苦，在這一次，以這樣一個特殊的方式告訴了他們道盟的強大。
與此同時，道盟的變法愈演愈烈，低階妖族在越來越苛刻的律法之下，學習的速度和效率變得遠超以往。
而人族的底層修士和普通人，也在見識到這次的清洗之後，心中對於道盟的力量越發畏懼，但是加入其中的願望也隨之強烈，對修鍊的熱情和迫切也隨之上升。一時之間，人族傳道的進度再度提升。
但是，伴隨著兩族教化和傳道的飛速進展，民眾對與道盟，或者說是對白月塵的怨氣和恨意再次提升。
這讓二者在交流之中，很是難得的多出了一點能夠互相認同的共同點：對道盟、對白月塵的強烈不滿。
雖然在道盟的高壓之下生活得苦不堪言，但是卻讓兩族原本尖銳的矛盾，在這時得到了明顯的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