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承景御劍而行,轉瞬之間便到了駝石峰。只是到了地方他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問謝賜住在哪。
駝石峰從山腳到山頂共有24間宿舍,400多名外門弟子,加之駝石峰是神劍宗靈氣最為稀薄之地,專供那些一輩子都結丹無望的外門弟子居住。而承景天資過人,又是稀少的單靈根,一拜入神劍宗便進了靈氣最為旺盛的凌雲山,這駝石峰他壓根就沒來過。
駝石峰住著的大多都是鍊氣期的外門弟子,若能順利築基則有希望被調到采晴峰去享受更好的資源,所以一路走過來,發現鍊氣後期便已經是稀有品了。
承景找了沒多久就不耐煩了,從路邊隨便抓了一個人問道,「莫……謝賜住在哪間宿舍?!」
承景不說話時看上去就像一隻半眯的獅子一樣不怒自威,現在像拎小雞一樣拎著對方的衣領,那弟子被他嚇得話都說不利索。
「不、不知道……我我我不認識謝賜。」
承景皺著眉,把他甩到地上又去抓下一個,可奇怪的是一連抓了幾個人都不認識謝賜,他的耐性也快要被磨光了,威脅道,「我不管你認不認識他,帶我去他的宿舍。」
那弟子滿臉無語,他根本就不認識要怎麼帶他去?不過他更想不明白這個一看就很厲害的傢伙怎麼會來他們駝石峰。
弟子哭喪著臉道,「仙長,我真的不認識謝賜,要不然您形容一下他的模樣?」
承景冷冷地道,「聲音很好聽。」
「別的呢?」
「沒了。」
「……」
就一句聲音好聽要去哪找!他連什麼樣的聲音算好聽都不知道!
那弟子連眼淚都擠出來了,顫巍巍地問了一句,「裝扮呢?比如平時穿什麼樣的衣服?」
承景也想到了,謝賜平時的裝扮還挺引人注目,他忽然覺得這弟子還挺聰明的,「黑衣蒙面。」
那不是賊嗎?
弟子在心裡吐槽著,但他不敢說出來,仔細一想忽然發現還真有這麼一號人。
「我知道他了,我曾經見他在半山的慧字宿舍進出過。」
承景長劍一甩,冷冰冰地說,「帶路。」
這弟子看著乖巧又善查人心,一路上安安靜靜的也不說話,承景自己不愛動腦,便總覺得別人聰明,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弟子也發現承景應該同是神劍宗的人,便改了稱謂,「稟師兄,鄙姓白,名叫白闕。」
承景瞄了他一眼,鍊氣中期的修為。
「進宗門多久了?」
「已經三個月了。」白闕答道。
承景輕哼了一聲,「我三天便築基了。」
「……」
他三個月晉陞一級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嗎!你這麼高的修為起碼也是內門弟子了吧?跑這裡跟還沒斷五穀雜糧的凡人秀優越感,你有意思么!
白闕在慧字房前十米停了下來,很識相地沒有靠近也沒有走開,表示自己如果帶錯了路也沒打算逃跑。
不過承景壓根沒去想,他一把推開木門,只聽「嗖嗖」幾聲,幾道綠光直衝他飛來,其中一個堪堪在他耳尖下方飛了過去。承景沒有動,只是眸子朝自己耳尖那邊側了側。那是一道毒咒,畫在符紙上。
承景的眸子又轉回來,看見屋內□□個人聚在一起,看見他有些驚訝。門口可憐兮兮地擺著8顆下品靈石,勉強維持著最簡單的加速陣。而為首那人竟然已經有築基中期的修為了。
誰都沒有說話,但承景的面容已經冷得結了冰。毒咒的威力不算大,一群鍊氣期就能駕馭的符咒能有多大威力?不過加上加速陣和精心設計的進攻方向便足以出其不意打傷一名築基期的修士了。
承景本就是來揍人的,便先入為主地認為這些人密謀起來想要害的人是謝賜。他咯咯地攥起拳,火焰噼里啪啦地燒了起來,真氣化形,又有這樣的氣勢和火焰純度,起碼是個金丹期的修士!
來者不善,那幾人頓時嚇傻了眼,為首的人叫周亮,他看上去還算冷靜,「這位仙長,這陣法不是我們設的,也絕無半點謀害之意。」
這人顯然是他們的頭頭,其他人聞言都跟著附和,「真不是我們做的,不關我們的事!」
其實他們幾個也夠倒霉的了,雖然十日後才是劍宗的排名戰,但那僅是對於內門弟子來說,像他們這種外門弟子比賽早就開始。能奪得前三名的才有希望進采晴峰修鍊,所以一群人都拉幫結夥牟足了勁地拼。好巧不巧,周亮下場比武的對手正是同宿舍的人,實力又剛好比他高上那麼一點點,這才動起了歪腦筋。
這三張毒咒,八顆下品靈石根本入不了承景的眼,但可是這幾人全部的積蓄了,本想著把一會回來的舍友和他的盟友打成重傷,誰料想竟然撞見了一個這輩子都未必能見的上一個的金丹修士,靈石和符咒白費了不說,現在看上去還要受皮肉之苦。
承景根本不想知道是誰設的陣法,反正這些人都要被揍,他只需要確認一件事,「謝賜是不是住在這裡?」
謝賜?那周亮一愣,他根本沒聽過這個名字。
正好這時白闕發現情況不對跑了過來,提醒道,「你們宿舍沒有一個總是蒙著面的人么?」
「有啊!」可是那人不是叫……
周亮瞄了承景一眼,忽然覺得這人怒氣沖沖可能就是來找「謝賜」算賬的,正巧看見門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他急中生智,指著承景的背後喊道,「對,就是他!這陣法也是他設的!」
雲容聽到有人指控自己,又看見地上的加速陣,頓時猜了個七七八八。周亮曾經拉攏過自己,不過雲容對他們的小把戲根本沒興趣,結果遭到了周亮的記恨,平時沒少給他下絆子,只不過這次,還真是自作聰明。
不知為何,雲容對承景忽然十分有自信。
承景抬起手,還沒等眾人看清,周亮突然摔出去撞到了桌角,一股氣流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承景這一巴掌還帶著火,他爬起來時臉上彷彿被火鞭抽過,留下了道道血痕。
承景陰沉地說,「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不是跟他同寢就夠了。」
雲容有些臉紅,承景竟然真是為了這事,老實說對於兩人突飛猛進的進展雲容既有些高興又迷茫,因為在過去的百年承景一向對他避之不及。
白闕也沒想到承景竟然說動手就動手,而在次之前他也以為承景是來找謝賜算賬的,畢竟他看上去就像是來找茬的,現在想想幸好他沒多嘴,否則現在臉上開花的大概還要加上自己。
周亮被打的腦袋發懵,但還硬是咬牙拿出一絲硬氣來,「仙長看來也是我神劍宗的人,前日承蒙孟師兄指點,在下不日也將拜入凌雲山,便斗膽叫您一聲師兄。」
他的舍友倒吸一口涼氣,白闕也驚訝萬分。能進凌雲山的基本都是弟子中的鳳毛麟角,前些時日孟游的確來他們駝石峰觀看過比武,但也沒見他有什麼表示,竟是私下裡跟周亮串了氣!再看周亮築基中期的修為在駝石峰的確難得,此刻又搬出宗主的兒子,若真能進凌雲山,未來恐怕比這位脾氣火爆的師兄還要有前途,這人要有麻煩了。
周亮心裡本也有些沒底,他和孟游雖然有些關係,但那關係實在太遠。不過他已是築基中期的修為,放眼整個駝石峰也無人能出其右,進凌雲山必定十拿九穩。
承景也不語,彷彿在等他說完。周亮有了些底氣,「師兄想必也要參加排名賽,還望師兄手下留情,師弟他日若能進凌雲山必會好好孝敬師兄,以報今日之恩。」
承景抬起手,周亮嚇得一個激靈,可他到底沒有承景快,又是一巴掌直抽到他臉上,這下兩邊都流血了道道血跡,疼得他呲牙咧嘴。
「那我就替孟師弟先教教你,免得在排名戰上丟了我凌雲山的人。」一把寶劍騰然而起飛到了承景的面前,承景抓住劍柄,霎時間火舌如龍,彷彿有生命一般直衝屋頂。
一群人已經看傻了,那寶劍就是外行看去都知不是凡物,這人剛剛竟然管孟游叫師弟,又提到凌雲山,莫非他是宗主座下大弟子,那個向來視規矩為無物,偏偏實力強大到可以越級殺人的承景?!
周亮的眼中寫滿了驚恐,他幾乎控制不住地雙腿發抖,戰慄不止。
長劍眼看著便要出鞘,崩岳一出如烈火燎原,自己的命必然會交代在這!
「大師兄。」雲容突然握住承景的手,火光瞬間消失了,連一點火星都看不見。
承景皺緊眉,「你在做什麼?」
如果不是他對劍氣的掌握已經爐火純青,就憑一百年前自己的水準絕對會誤傷到他。
雲容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白闕以為他要說什麼勸告的話,可卻只是聽見他溫和地說,「師兄,我們回去吧!」
白闕有些晃神,目光忍不住落在雲容身上,這人的聲音的確很好聽,以前未有印象,恐怕真的是因為沒有聽過他講話,否則這般溫煦的聲音他一定終生都不會忘記。白闕在心底默默地念著「謝賜」兩個字。
承景緊鎖的眉頭解開了,嘴角似乎有些上揚,執起雲容的手道,「好。」
抓住雲容手的那一刻,承景緊緊地往手心裡攥了攥,看見雲容有些尷尬的模樣便抓得更緊了。他這一世定護此人周全,無論他叫莫盞還是叫謝賜,他定不會再辜負此番深情。
雲容看了眼身後被燒穿的屋頂,努力轉移著話題,「他們今晚的日子恐怕不太好過。」
「你管他們做什麼?」
雲容想了想,「我晚上要住哪?」
承景一派自然,「跟我一起。」
雲容委婉地提醒道,「如果我沒記錯,師兄那裡只有一張床?」
承景淡然道,「嗯。」
「……」
「嗯」是什麼意思?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