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9 「血瘋子」(上)
等他倆離開客棧后良久,香菇還站在那裡凝望著他們的背影,沉思良久。
酒鬼湊到他面前笑了笑:「你還有話要對南山說吧?」
「真是啥都瞞不過你啊!」香菇感慨了一聲,隨後嚴肅道,「關於『賞劍會』……其實我覺得事情或許沒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哦,怎麼說?」
「關於南山在『賞劍會』之前發現那伙黑衣人的說法……我有些在意。雖然感覺很自然,但未免也太巧合了點。」香菇舉起扇子輕點額頭,面上一片思索之色,「為什麼黑衣人會在那段時間搶奪閑話幫主的佩劍『隨意』?為什麼這麼巧又被南山給發現了?」
酒鬼也看向南山離開的方向,沉默了一會,說道:「當巧合太多的時候,便不再是巧合了,你應該是這麼想的吧?」
「……」
「如果這些都不是巧合,而是『刻意為之』的話,那麼……」
「夠了,別猜了。」香菇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這兩個月突然蒼老了十歲,「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談,何況懷疑這種事情太累,我也不想讓南山思考太多……這白痴一直把《天涯》當做『遊戲』,而不是真正的『江湖』。這是件好事,真正的『江湖』水太深,深到陷入江湖的人根本無法堅持自己的本心……也許在我們之中,也只有南山這麼一個特殊的傢伙,可以既排離在江湖之外,又能成為真正的江湖人吧。」
「是啊,真羨慕他。」酒鬼也感慨了一聲,隨後說道,「別站在外面,進去吧。」
「恩。」
……
半天之後,陰山山腳下。
「……」艷陽天放下手中的煙斗,皺著眉頭看了看漫無邊際的山路,再看了看一臉混雜著厭煩與不耐的南山,說道,「雖然我的地理學的不怎麼樣,但至少我知道,這裡絕對不是什麼『太陰山』。」
「哎呀~沒聽說過所謂的『里世界』嗎?」南山隨口回了一句,隨後皺著眉頭開始抱怨,「啊啊啊又是這麼長的山路,簡直噩夢啊……」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南山攤了攤手,率先往山路上走去:「聽不懂就聽不懂唄,跟我來就是了。」
「……」
和上次與和尚一起去九華山不同,陰山的山路並沒有鋪台階,到處都是泥濘和草木,偶爾還會有一些非常非常野生的動物大搖大擺的襲擊過往路人……
煙斗一下子砸中從旁邊草叢裡跳出來的眼鏡蛇七寸上,艷陽天相當熟練的掏出小刀,三下五除二把蛇剝成材料,然後放進了背包里。
南山:「……」你這麼彪悍你爸媽知道嗎?
見南山看向自己的目光實在有些難以形容,艷陽天解釋道:「蛇皮上有易容/面具的製作材料,能不浪費的還是不要浪費比較好。」
南山頓時感覺臉上一陣涼颼颼的,差點沒把易容/面具直接給揭下來。
「當然不只有蛇皮,易容還需要用到各種各樣的動物材料,比如犀牛角磨成的粉,蜘蛛腹部扯下來的毛,蠍子尾部的少量毒素……」
「夠了,不用再說了!」
我已經快忍不住把自己的臉扒下來了!以及這易容材料詭異成這樣到底是要鬧哪番啊!你真的確定自己是在做面具,而不是什麼只有西方巫婆才會熬制的詭異物質嗎?
於是兩人這一路上,南山都不太想把目光轉向這位大美女的臉,生怕自己又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在這位真·女漢子面前丟醜。
不知何時開始,山路緩緩地起霧了。
「千萬不要離開我兩個身位格之外,不然你就走不出去了!」南山臉色嚴肅起來,朝艷陽天說道,「這裡的霧氣十分詭異,走錯一點點都會迷失其中,永無脫身之日。」
艷陽天環顧四周,隨後點了點頭,由視野比較好的南山扯住艷陽天的衣袖,帶著她在茫茫大霧中左拐右拐。過了很久,他們終於來到一片竹林里。這片竹林有些奇怪,竹桿高處到處都懸挂著穿成一串串白色紙符,這些紙符把整個竹林團團圍住,那些霧氣碰到以後就像是遇見了看不見的牆一樣,全部被阻隔在了外邊。
「……」南山看著那些紙符無語了好久,「說好的武俠風遊戲呢?!那個該死的師父又幹了些什麼,把這裡搞得跟聊齋志異一樣?」
「……你的師父……是除妖師?」見到那些紙符,艷陽天也不得不懷疑起這個遊戲的真實性質了。
「怎麼可能啊!!!」南山捂臉,隨後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傑瑞,把它拎到面前,朝它偏偏腦袋說道,「看到那些紙符了沒?把那些玩意撕乾淨,越乾淨越好。」
傑瑞不想理他,撓了撓耳朵並向他比了根中指(別問一隻猴子是怎麼掏出中指的,我也不知道)。
「干好了回去我請你喝酒,三年份的猴兒醉怎麼樣?」
傑瑞屁顛屁顛的爬了上去。
艷陽天:「你的寵物……喜歡喝酒?」
「都是被酒鬼給慣的!」南山嘆了口氣,「不僅喝得多,還挑嘴愛喝貴,每次喝完酒都從我這裡划錢……天啊,我一個月的幫派俸祿還不夠它喝三頓的呢!」
……愛偷襲愛喝酒,真是有個性的猴子。
兩人還在竹林外圍處等待,突然一聲可怕的獸吼從深處傳了過來。他們同時一愣,艷陽天率先拔出掛在腰間的唐刀,把煙斗收進背包里,擺好陣勢嚴陣以待。
南山則眯了眯眼睛,喃喃道:「腦袋又抽了?居然把它放在這種位置……」
艷陽天聽到了這句話,頓時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到底怎麼回事?」
南山剛想回答,傑瑞就從竹林深處直接跳了出來,踩著竹竿快速在半空中移動,嘴裡還叼著一串長長的紙符,彷彿放風箏似得三下五除二彈到南山肩膀上,爪子一伸,紙符貼上了南山的腦門,看他的眼神彷彿在說「完成任務,記得把酒給本大爺獻上來」。
還沒等南山開口說話呢,一隻巨大的吊睛老虎便突然從竹林里撲出,以恐怖的速度與氣勢降臨到了南山兩人的面前,同時嘴裡還發出一聲震天的長嘯:
「吼————……?」
看清了眼前是什麼人之後,那吼聲在半空中變了個調,開始打顫了起來。
南山笑眯眯道:「喲呵,好久不見啊九妹,最近過的還好嗎?」
老虎「九妹」:「……嗚嗚嗚……」
艷陽天:「……九妹?」
這槽點滿滿的名字怎麼回事?你是如何看著這隻威風凜凜的大老虎取了個這樣子的名字啊?
「咳咳,我知道你很想吐槽,但它的名字的確不是我起的。」南山開心的朝那隻老虎走過去,每走一步它都要渾身抖一下,當南山的手撫摸上老虎頭時,這可憐的娃差點就趴在了地上,「師父硬要給它取這種名字,我也沒辦法……其實比起『九妹』,我覺得『翠花』這名字更好聽。」
「……」無論哪個名字都不怎麼樣吧!話說早在你給自己的猴子取名叫傑瑞時我就該想到你的起名廢屬性啊喂!
「我突然……不是特別想見你的師父了。」
「恩……其實我也不想,但畢竟都走到這了,現在放棄也不太好。」看著由於紙符破碎,重新充滿竹林的迷霧,南山聳了聳肩,「其實你也別擔心太多,師父以前的狂躁症與斯德哥爾摩綜合征這幾年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由於上了年紀,那個……你懂得,就是最近得了那什麼……阿爾茲海默綜合症,導致他現在變得非常、非常、非常的神邏輯。」
……這就是所謂的別讓我擔心太多?要擔心的地方太多了點吧!
南山沒再做多餘的解釋,朝那隻瑟瑟發抖的老虎笑道:「九妹,你來的正好,給咱們幾個帶路吧。」
九妹:「……嗚嗚……」
翻身跳上老虎背,騎在它背部的南山朝艷陽天的方向看了一眼,伸出手問道:「一起么騎老虎不?」
艷陽天抽抽嘴角,用帶刀鞘的唐刀拍開了他的手:「不用,我自己走。」
「誒喲,看都看過了,害什麼羞嘛!」南山嬌羞道。
艷陽天:我他媽到底看了什麼?你告訴我啊!
就這樣,一隻名為「九妹」的大老虎,載著南山和一隻叫做「傑瑞」的猴子,後面跟著艷大美女,垂頭喪氣的走向竹林深處。
半途中,艷陽天實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開口問道:「南山,這老虎看起來很怕你,你到底對它做了什麼?」
「陪練唄。」南山躺在老虎背上,嘴裡叼著根草,胸口坐著一隻猴子,漫不經心道,「『九影幻形步』和其他武學不太一樣,需要很長時間的練習才能掌握精髓,因此師父讓我整天和『九妹』一起在竹林里玩追逐戰,剛開始幾乎每次都會被它欺負到沒力氣,後來為了找回場子,我把它用各種手段玩了一遍,它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我真為這隻百獸之王感到悲哀。」
「多謝誇獎啦~」南山把此話當做誇讚毫不客氣的接收了下來,轉而道,「我的手段還不算什麼,我師父的手段那才叫做高超,咱家自愧不如啊。」
「……」你越說我就越不想見你師傅了怎麼辦?
穿過竹林之後,霧氣突然清空,周圍發生了劇烈變化,剛才還草木豐茂的植被,一下子變成光禿禿的一片,從半山腰往下看,真的十分荒涼。
「歡迎來到里世界——太陰山!」南山敞開胸懷大喊道,「你即將面對有史以來最難搞定的糟老頭子,準備好了嗎騷年?」
「……少廢話。」
「好好好,我知道了!」南山重新往下躺,腦門直接砸到了老虎的背上,那硬硬的撞擊感讓它眼淚差點飈了出來,卻只能忍氣吞聲,屁都不敢放一個,南山繼續說道,「這『太陰山』的名字是糟老頭中二病發作期間想出來的產物,其實在我眼裡,這隻不過是一個向陽坡一個背陽坡,一個迎風坡一個背風坡的區別罷了,由此可見,閑話幫主的話還是挺有道理嘛,學好地理知識多麼滴重要啊!」
「……」
兩人一猴一虎在這半山腰的地方轉了幾個彎,終於來到了山洞門口。九妹「嗚嗚嗚」的叫了幾聲,把南山甩下背來,一溜煙的逃了。
「卧槽類!這傢伙一年沒治,膽子肥了不小啊……誒喲我滴腰啊……」南山齜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扶著腰一手捂著脖子轉了轉,嘴裡說著十分驚悚的句子,「下次乾脆找機會把它的尾巴剪成菊花狀吧!」
站在一旁地艷陽天:「……」怎麼辦,好強烈的即視感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啊!
傑瑞「吱吱吱」幾聲,打了個寒顫,從南山肩膀上跳了下來,爬上了艷陽天的肩頭……看來它也感覺到南山身上傳來的森森惡意了。
「咳咳……我們到了。」咳嗽幾聲遮掩一下自己滿肚子的壞水,南山義正言辭道,「怎麼樣,這就是我師父住的地方了,是不是看起來就有種隱士高手居住過的風範啊?」
艷陽天望了望光禿禿的山洞門口,沒打算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