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再次逃亡
踢踏的腳步聲傳來,只見一名身穿和服、腰挎武士刀、足蹬木履的日本浪人,踉踉蹌蹌走過來。腳上的木履錯亂,發出的動靜十分刺耳。日本浪人一身酒氣頓足,這傢伙眼珠子來迴轉動,「支那人!洋妞,你的不配!」日本浪人推了顏家康一把,色迷迷的眼睛盯住安佳小姐。安佳嚇壞了,不知所措愣在那裡。「哈哈,洋花姑娘,我的快活快活!」
日本浪人一把抱住安佳,兩隻手開始亂摸。安佳本能的反抗併發出尖叫,顏家康怒火中燒,不由自主出手,瞬間扭斷了日本浪人的脖子。這一年來,他在鍛煉身體的同時,不斷地練習「獨門絕技」,因此出手更快更利索。日本浪人無聲的躺在地上,瞳孔擴散。顏家康拉起嚇傻的安佳撒腿就跑。快到家的時候,安佳回過神來問道:「先生,你把他殺死了!」「安佳,這種畜生不配活在世上。答應我回去后保密,不能和任何人說。」
安佳像一隻受驚的小鳥,機械的點頭。回到家后,安佳一頭鑽進自己的屋子,不知所措。顏家康擔心安德莉亞發現女兒反常,好在女主人不在家。此時,顏家康梳理頭緒冷靜下來。出手殺人,安佳會怎麼看,不敢保證不對父母說。眼下德日兩國關係密切,如果福賽特夫婦知道自己殺了一名日本人,會毫不猶豫把自己交出去。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顏家康毫不遲疑打點行裝。他什麼也沒帶,麻利的換上一身布衣,把積攢的銀幣揣進懷裡。路過安佳的房間猶豫了一下,試圖和她告別,但還是打消了念頭。顏家康離開洋房,在一家英國洋行,把德國銀幣兌換成銀兩,迅速逃離了這座棲身兩年的城市。他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索性沿著官道向北前行。
日頭當頭照,路旁出現一條清涼的小溪。顏家康感覺肚子咕咕叫,便來到小溪旁,手捧著溪水大口喝了幾口,然後掏出饃饃吃前來。這時打南面來了一溜馬車隊,顏家康有些緊張站了起來眺望。隨著車隊越來越近,確認是商隊,遂放心坐下繼續吃饃。馬車隊在小溪旁停下,第一輛馬車上插著小旗,上面黃底黑字,寫著招遠二字,原來這些人是招遠的客商。
幾名車夫,手裡拿著木桶到小溪旁打水飲馬。一名30歲左右、臉色黧黑的大漢,路過顏家康身旁打招呼道:「小兄弟,這是去哪兒呀!」顏家康靈機一動道:「我去招遠,不知掌柜的能不能行個方便!」顏家康忽然想起,時下招遠是山東有名的金礦,外來人口多,在哪裡隱姓埋名把握最大。「小兄弟,不必客氣,出門在外相遇是緣分,上車和我們一起走吧!」「謝謝掌柜的!」
這次顏家康吸取上次的教訓,沒有「露富」。爬上大漢的馬車,不久車隊繼續上路。「小兄弟,有道是四海之內皆兄弟,出門在外不易,相互幫承是為人之道。我們是招遠四海鏢局的,在下姓王單名一個坤字。」王坤走南闖北屬於自來熟,語氣中彰顯豪氣。「王掌柜一看就是豪爽之人!仗義!」「哈哈!小兄弟真會說話,聽你口音是京津一帶的人!」
「王掌柜不愧見多識廣,在下是天津衛北部葛家莊人,我叫葛雲飛。」顏家康再次胡編身份。「葛兄弟去招遠有何公幹?」「王掌柜,實不相瞞,我走海路到青島謀生,原本以為洋人的地界賺錢容易,哪成想洋人根本瞧不起我們。聽說招遠遍地是黃金,所以我想去招遠碰碰運氣!」「媽的,洋人都不是好東西。不過招遠不是你想象那樣,瞧你細皮嫩肉的,恐怕吃不了那份苦!」
「王掌柜,有道是沒有吃不了的苦,到有享不了的福!」「葛兄弟眉清目秀有見識,是讀書人?」「小時候上過幾年私塾!」「我們四海鏢局需要識文斷字的,如果葛兄弟不嫌棄,我可以推薦你來這裡?」「謝謝王掌柜,我先去招遠闖一闖,實在不行再去找你!」王坤微笑不語,沒有再說什麼。晝行夜宿,幾天後車隊到達招遠縣城。顏家康辭別王坤,只身前往玲瓏鎮。顏家康沒有接受王坤的邀請,主要是鏢局內走南闖北的人眾多,擔心自己的身世路出馬腳。
連續遭遇磨難,顏家康不得不小心翼翼。玲瓏鎮距離招遠縣城大約十幾里地,一個時辰顏家康便到了礦區。時下礦區是露天開採,偶爾傳來爆破的聲音。顏家康清楚,眼下這座金礦被朝廷把持,整個礦區有幾千人,名聞遐邇。此情此景,顏家康心情頓時好起來,這裡絕對是隱姓埋名的所在。來的路上他已經盤算好,就在招遠金礦立足。
金礦區於顏家康的想象吻合,這裡彙集了四面八方的人。可是當天到各處礦點試工,結果讓他十分鬱悶。來這裡找活乾的人眾多,所有的工作都是重體力勞動,需要體格健壯、膀大腰粗的人,而且競爭十分激烈。由於自己身材單薄,那些工頭沒有一個拿正眼瞧自己。初次碰壁無所謂,顏家康並沒有氣壘,於之前一連串的生生死死相比,簡直是毛毛雨。
次日,又跑了幾個採金礦點,繼續遭到拒絕。最後在一處礦點碰壁后,一位好心的大叔道:「年輕人,瞧你這副身板,不會有人用你幹活,這裡不適合你。我聽說護礦隊招人,你去那裡碰碰運氣。」聽到護礦隊三個字,顏家康眼睛一亮問道:「大叔,護礦隊在哪裡招工?」「李庄、李家大院!」「李庄?」顏家康詫異。中年漢子搖搖頭道:「你是從外地來的,不知道李庄情有可原。」
「李家父子在招遠可是大名鼎鼎,最早開採招遠金礦的叫李宗岱,乃朝廷命官。他在李鴻章支持下,一度乾的紅紅火火、名聲遠播。後來李宗岱在美國採購機器,聘請洋人技師,可是山東巡撫以鐵器是無用之物,空耗錢財為由封存了洋機器。李宗岱由於繼續用土法採金,造成巨虧,朝廷趁機查封了所有金礦。李宗岱鬱鬱寡歡、含恨去世。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李宗岱之子李家愷繼承礦權,恢復生產。「
「李家愷比他父親精明,知道如何於朝廷周旋。他依然採用土法採金,但是重賞工匠想了很多好辦法,漸漸有了起色,日產黃金達20多兩。時下採金的人越來越多,因此護礦隊擴大需要人手。」「謝謝大叔!「離開礦點回到玲瓏鎮天色已晚,在客棧吃完晚飯,顏家康鄭重的思考了一番,認為機會來了,也許這是改變命運的機會。
次日一大早,簡單用完早餐,顏家康前往李庄。李庄位於玲瓏鎮東南側,直線距離大約有5里地。酷暑時節,大地如蒸籠。路旁的麥田裡,光著膀子、曬得黝黑錚亮的莊稼漢子揮舞著鐮刀,正在收割成熟的麥子。前方綠茵懷抱的村莊,灰瓦白牆隱隱約約,透露著古色古香。顏家康頓足觀望,似乎有詩情畫意的感覺。前方的村莊,顛覆了他的感官,古樸華麗又彰顯出某種神秘。
顏家康了解得知,李庄就是李家的獨立王國,其宅院佔據村莊一半面積,村民都是李家佃戶,毫無疑問,周圍的農田都是李家的土地。進入村莊來到李家大門前,威嚴端莊、氣勢雄偉。門前兩座石獅子左右鎮守,三級花崗岩石步,承托出兩扇朱漆大門。大門敞開著,兩名身著黑衣褲的家丁,忠於職守。家丁身上背著老套筒,彰顯出官家的身份。
朱漆大門上面,李府兩個黑色楷書格外醒目,更透露出主人的尊貴。「走開!走開!」一名家丁揮手驅趕。顏家康摸出一塊碎銀子道:「官爺,聽說這裡招人可有其事」「一名家丁眼睛盯著銀子,毫不客氣接過道:」你想參加護礦隊?「」是的!「家丁上下打量顏家康,表情有些怪異道:」向右走,右拐有一個院落,那裡正在招人!「」謝謝官爺!「
顏家康走了一段距離,身後傳來浪笑聲,毫無疑問,兩名家丁是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前面出現嘈雜聲,右拐發現一群人聚集在一座院子門前。前來應聘的人不少哇!定晴細看發現不少魁梧的大漢,正在欲欲躍試。「請問!這裡是護礦隊招人嗎?」顏家康詢問就近的漢子。這名漢子表情明顯鄙視,裝作聽不見。
觀察周圍的人,發現所有的面孔都不友好。又來了一位競爭者,自然不受歡迎了。這時一名黑漆大門開了一道縫,一名綠營打扮的官兵走出來,眾人立即向前湊。這傢伙隨手指著一名膀大腰粗的人道:「你進來!」被點名的漢子撒著歡跑進去,所有人露出羨慕的目光。
黑漆大門從新關上,眾人陷入沉默,臉上露出焦急的神態。「小兄弟,你是來應聘的!」身後傳來聲音。顏家康回頭一看,只見一名30歲左右的勁裝漢子,臉頰肖廋但很乾練,勁裝漢子微笑。有人主動搭訕,顏家康似乎受寵若驚道:「是的!這位大哥也是來應聘的!」勁裝漢子目光銳利上下打量道:「小兄弟,你不應該來!」「為什麼?」「這裡招人很挑剔,你的身材單薄,恐怕沒有機會。」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機會!」「小兄弟很自信,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