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列車上的奇遇
列車在原野上賓士,猶如一條長長的巨龍。列車上一間包房內,顏家康輕描淡介紹了拜見袁世凱的經過,表情似乎很淡定。「大人恭喜你!」胡伯庸微笑。「何喜之有?」「大人,袁世凱挽留你,是想窺視你是否有野心。參加家宴、讓你出謀劃策經商,此舉已視你為心腹之人。日後袁世凱一旦從新出山,大人必飛黃騰達。」「若是袁世凱從此消沉那?」顏家康提出疑問。
「大人,即便袁世凱無法出山,他的黨羽親信也會助你一臂之力,大可不必擔心,此番袁世凱如此抬愛大人,老夫沒有想到。對了,我在安陽城內聽說,山東巡撫又換人了,袁世凱沒有提起此事?」「沒有,新上任的巡撫是誰?」顏家康明知故問。
「孫寶琦!袁世凱沒有提起此人,說明此人對你威脅不大。據我所知,孫寶琦曾在李鴻章下行走,屬於北洋系。」
「莫非孫寶琦於袁世凱關係不一般?」顏家康詫異,「記憶」里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不好。「孫寶琦於袁世凱的關係,照比楊士驤還差,說白了孫寶琦屬於正統,看不起袁世凱。」「胡先生,既然如此,為何說此人對我威脅不大?」
胡伯庸笑道:「聽老夫慢慢道來。孫寶琦今年42歲,出身官宦世家。此人幼年好學精通洋文,其父是太子少保,曾任朝廷侍郎憑著父親的陰德平步青雲,并行走於李鴻章門下。「
」光緒12年(1886年)經李鴻章推薦,任戶部主事,后改任候補直隸道台,軍機處官報局局長。孫寶琦的政績主要是經辦育才學堂和開平武備學堂。1900年,八國聯軍進北京,孫寶琦伴隨光緒皇帝西遷西安。後來光緒皇帝遭到慈禧太后軟禁,孫寶琦仕途受到影響。但孫寶琦畢竟護駕有功,翌年,他出使德、法、奧使館任隨員,1902年出使法國大使。」
胡伯庸侃侃而談接道:「1905年孫寶琦回國,代理順天府尹。1907年出使德國大使,次年回國。孫寶琦能出任山東巡撫,是姻親作祟。」「姻親作祟?」顏家康對於孫寶琦的認知是歷史記載,作為山東最後一任大清巡撫,所發揮的作用以及他的政績等等,至於更詳細的情況他不清楚,胡伯庸掌握的情況可謂如數家珍。
「何謂姻親作祟,官場曾流傳這樣一個段子。1902年,慈禧太后頒布諭令,准許滿漢通婚。孫寶琦沒有想到一樁天大喜事落到自己頭上。當時皇室輩分最高的慶親王奕劻(首席軍機大臣),主動找到孫寶琦說讓自己五公子迎娶他的二女兒。當時孫寶琦大駭道:王爺,我怎能把女兒嫁給你家公子?我辦不起嫁妝呀!」
「奕劻說:別著急,別著急,到時候我晚上把東西送到府上,新媳婦過門時再帶回來既是。結果孫二小姐出嫁時所帶的嫁妝,真的是奕劻私底下送來的。慶王爺弈劻如此給面子,於他的父親曾是光緒皇帝的老師有直接關係。由於孫寶琦善於於洋人打交道,因此奕劻暗中使勁兒,孫寶琦擢升山東巡撫也就順理成章。」
「孫寶琦自幼學習英、法文,又對電報業務熟悉,是一個洋派人物。大人你也是一個洋派人物,而且懂德文,關鍵是你於德國人的關係不錯,孫寶琦於德國人相處的也不錯,所以說孫寶琦對你沒有任何威脅。鑒於你與德國人走得太近,他也不會重用你。」胡伯庸一番長篇宏論,分析的頭頭是道,顏家康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既然孫寶琦想在山東有所作為,那就投其所好。
另外,胡伯庸說的再明白不過,袁世凱是慶親王奕劻的左膀右臂,孫寶琦是奕劻的兒女親家,即便袁世凱於孫寶琦不和諧,於情於理二者也不會反目。顏家康望著窗外掠過的景物,思緒如脫韁的野馬飛奔。此時,中學課本里的歷史知識似乎在腦海中湧現,歷歷在目,尤其是晚清及民國初期歷史,有關上層建築的爾虞我詐、權力之爭,他曾拜讀過很多相關的書籍。
時下,慈禧太後去世后,大清皇朝的立憲勢在必行,設立內閣、國會等等已經達成共識。無論是設立內閣,國會也罷,涉及到官至的改革都意味著權利的再分配。這實在一個不能在敏感的話題。特別是慈禧、光緒相繼去世后,清廷高層出現了「政出多門」的情況,利益集團的爭奪更漸趨白熱化。袁世凱下野以後,朝廷兩大派更加涇渭分明。
以攝政王載豐為首的滿族親貴少壯派為一方,以慶親王奕劻為首的老一輩皇親為一方,其中包括軍機大臣那桐、徐世昌等,實際上皆為袁世凱的黨羽,兩派勢力旗鼓相當、相互傾軋。根據記載,載豐這個人剛愎自用,遇事是出了名的猶豫不決,論能力、見識遠遠趕不上慈禧老佛爺。在他攝政行使大權后,對於入宮覲見的人,常常坐對無言。
尤其是對方請示機宜,則結結巴巴、不知所云。當時有人說他:做一個承平時代的王爵尚可,若仰仗他來主持國政,應付事變,則決難勝任。一位大臣赤裸裸說:在國事上,他往往依仗自己的兄弟們,一上台,大肆任用少壯派親貴。滿洲八旗對攝政王的專橫跋扈非常失望,而怨氣最大的是慶親王奕劻。作為元老派,載豐毫不留情削弱他的勢力。
載豐一上台,便把奕劻的左膀右臂袁世凱開缺回籍,致使屬下很多幕僚都不聽使喚了。奕劻曾恨恨道:「必不得以,甘讓權力於私友,絕不任孺子得志也。」外因風聲鶴唳,而內因的變化,也是滿清大廈迅速坍塌的原因之一。「大人,想什麼那?」胡伯庸見顏家康沉思,忍不住詢問。「我在想,孫寶琦是極力鼓吹君主立憲的人物,但也是一個洋派人物。」
「你想利用孫寶琦,加快在山東布局。」「胡先生,通過你的介紹,孫寶琦這個人物特點鮮明。既然他是一個洋派人物,彼此就會有共同語言。此人熱衷君主立憲,崇拜西方世界,說明此人不會因循守舊。他的父親做過光緒皇帝的老師,而他又為官多年,竟然出不起女兒的嫁妝,說明此人不貪、比較清廉。」「大人言之有理,孫寶琦這方面的口碑不錯。」
有關孫寶琦的話題,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定下了如何周旋孫寶琦的調子。夜深沉,胡伯庸不擅長熬夜困意襲來。顏家康停止談話,起身走出包廂。過道上有休息的椅子,他坐在椅子上感覺有些悶熱,隨手打開窗戶,一股清涼的風吹進來拂面頓時很愜意。
這時,隔壁的包廂門開,一名洋人身穿睡衣,嘴裡叼著雪茄走出來。洋人中等身材,肌肉發達,體魄猶如運動健將。洋人臉色發紅,有一頭金色的頭髮。臉色發紅粗糙,印證是常年在戶外活動。外觀判斷,洋人年齡大約30多歲。
雙方眼睛相對,「你好!」洋人用英語問候。能乘坐包廂的都是上等人,況且顏家康氣質上佳,洋人還算客氣。顏家康的英語基本上停留在中學課本階段,但是問候語能聽懂。大概洋人認為對方聽不懂英文,友善的點點頭,便把眼光瞄向漆黑的窗外。
「先生,你懂德文嗎?」顏家康感覺無趣忍不住用德語試探。「德文是我的母語,先生會德文?」洋人改用德語回答,臉上顯露出驚詫。
顏家康點點頭接道:「先生是德國人?」「不!我是美國人,準確說是德裔美國人,鄙人叫馬特烏斯!」對方伸出手。「鄙人是山東周村縣令葛雲飛。」馬特烏斯聞聽眼睛一亮似乎碰到知音道:「先生是大清國官員,令人難以置信。先生如此年輕又能說一口流利的德語令人驚詫。」
「大清國會說洋文的官員很多,這不足為奇,馬特烏斯先生不遠萬里來到中國,想必是商人?」「我不是商人,是一名飛行愛好者!」顏家康聞聽一震,隨即眼睛一亮暗忖: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難道這是天意?
「馬特烏斯先生,巧了我也是一名飛行愛好者。據我所知,美國俄亥俄州萊特兄弟,於1903年駕駛飛行者1號,首次採用重於空氣的航空器持續而且受控的動力飛行,開創了人類飛天的壯舉!」「葛先生知道萊特兄弟?」
「作為一名飛天愛好者,是不會錯過這方面的驚世之聞,鄙人一直有此夢想。」馬特烏斯興奮異常道:「葛先生,鄙人在萊特公司做過飛行師,一直想擁有自己的飛行俱樂部。此番來大清國,希望找到合作者,可是我很失望。」
「馬特烏斯先生,是上帝眷顧你,幸運的是你遇見了我,這也是上帝的意志。」「葛先生,旅途寂寞,可否進一步敘談?!」二人走進馬特烏斯的包間,他拿出兩支高腳杯到上威士忌,可以看出是想迫不及待巴結。
顏家康不動聲色,必須吊起他的胃口。「葛先生,人類飛天夢想實現了,鄙人作為愛好者,有能力幫助先生實現飛天的宿願,不知我們能不能合作?」「馬特烏斯先生,本官取道京城然後回山東,你隨我一同前往,至於能否合作,我們從長計議。」顏家康必須考察一番,看看這小子是不是貨真價實的飛行愛好者。
馬特烏斯表示同意,隨後二人就飛行話題攀談。顏家康的飛行知識,不僅理論知識豐厚,即著眼當下,又能預測未來發展前景十分廣闊。此舉,讓馬特大為吃驚又大為敬佩。次日早晨,列車到達京城車站。當顏家康介紹馬特烏斯時,胡伯庸蒙圈,猶如夢醒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