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以命換命
第265章以命換命
“是不是很疼?”
陸寒生看著顧清煙裹著紗布的手,心疼壞了。
怕驚擾佛門聖地,他們並沒有讓保鏢跟著上山。
陸寒生沒想到他離開她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她便受傷了。
他有點內疚自己並沒有保護好她。
顧清煙搖頭,“還行。”
擦破皮倒不是很疼,就是消毒的時候,賊疼。
好在都過去了。
隻是傷口還有點隱隱作痛,讓顧清煙的心情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抱歉。”
陸寒生憐惜地將她擁進懷裏。
顧清煙搖頭,“又不怪你,你跟我道什麽歉啊。”
“是我沒保護好你。”
“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嘛,你別自責了。”顧清煙沒想到陸寒生會將自己受傷的事情歸咎到他自己的頭上,這可把她鬱悶壞了。
又不是他傷的她,他自責什麽呢。
真是個傻瓜。
即便與自己無關,可傷在她身,痛在他心。
陸寒生心疼地捧著她的手吹了吹,明明起不到什麽作用,可他還是想要這樣做。
仿佛這樣,才能安他的心。
門外傳來老板娘的叫喚聲,說是飯菜做好了,可以下去吃飯了。
陸寒生禮貌地應了聲好,隨後便問顧清煙,
“下去吃,還是我給你端上來?”
顧清煙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焉巴巴的,
“你端上來吧,我這樣,下去也沒法吃。”
“行。”
陸寒生輕輕地揉了揉顧清煙的發頂,起身離開了房間。
顧清煙靠在床頭,看著自己包著紗布的手,不禁歎息。
她可能上上輩子,是一隻倒黴鬼。
不然怎麽那麽背呢。
陸寒生沒一會兒就回來了。
一起上來的還有民宿的老板娘。
老板娘是幫忙送餐上來的。
四菜一湯。
挺樸素的。
就是家常菜。
蔬菜是老板娘自家種的,雞肉是農家雞,所以這頓飯,看似樸素,可價錢卻不低。
顧清煙傷的是右手。
所以不方便自己吃飯。
陸寒生喂的她。
吃過飯後。
陸寒生陪著顧清煙坐在民宿二樓露台的長椅上,看夕陽西下。
民宿建在半山。
坐在露台上,可以瞭望山腳下的田野。
這地方山清水秀,很是適合養老。
這邊將近七點才天黑。
所以傍晚的天空並不陰暗,而是帶有一種明麗的藍色。
群山在夕陽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
顧清煙將頭靠在陸寒生的肩頭上,左手與他的右手緊緊相扣。
黃昏時刻的光輝帶著少許桃紅。
兩人相互依偎地坐在露台的長椅上,頭頂撒上了淡淡的桃花色。
遠看,像一幅唯美的畫像,溫馨而淡雅。
“真希望我們能一直都這樣。”
遠離了城市的喧鬧,放下周邊潛在的危險,顧清煙倒是忽然有點眷戀此時此刻與陸寒生溫馨的片刻。
這樣祥和安寧的日子,從未在她和陸寒生的身上體現過。
自從他們在一起,不是她出事,便是他出事。
他們人生就像是一艘行走在海麵的帆船,哪有什麽風平浪靜,大多數都是大風大浪。
“會有的。”
陸寒生偏頭看向身側的顧清煙,橘紅色的光輝灑在她精致秀挺的鼻尖上,顯得她格外的夢幻縹緲。
他鬆開與她十指相扣的手,搭在她的肩頭上,將她攬入懷著,聲音輕柔而溫和,
“等帝都那邊的事情落幕後,我便把陸氏交給楊文打理,我們去環遊世界。”
顧清煙不信任地挑了挑眉,斜著眼看他,“你舍得?”
環遊世界啊。
挺誘人的。
但顧清煙覺得有點不切實際。
他們可是為人父為人母的,哪能說旅遊就旅遊啊。
孩子不管了麽?
再說了。
顧清煙不覺得陸寒生這樣的工作狂能放下工作,陪她去環遊世界。
他又不是六七十歲,幹不動了。
陸寒生說,“上一世,我一直在擴展事業,幾乎沒有休息過一日,重來一世,我隻想及時享樂。”
“阿煙,我是認真的。等明年我們舉行完婚禮,我們就環球度蜜月去。”
顧清煙沒想到陸寒生竟然是來真的,她愣了愣,有點心動,卻到底沒忘記自己還是一名母親,
“若我們去環遊世界,辰辰怎麽辦?”
此時此刻已經忘記兒子還是個四歲不到的小奶娃的陸寒生不禁一愣。
隨後他良心一點都不疼地說,
“可以讓你爸媽幫我們帶一下。”
顧清煙,“……”
你可真會打算哈。
“再說吧。”
顧清煙倒也沒有反對,隻是婚禮什麽時候辦,都還沒定下來,談蜜月旅行去哪也太早了。
“嗯。”
陸寒生也沒有再多說。
不過他就是如此盤算的。
隻待時機一到,便啟程出發。
因為顧清煙的手受傷不能碰水,所以晚上洗澡的時候,是陸寒生幫她洗的。
洗完澡後,衣服什麽的,也都是陸寒生在洗。
顧清煙就躺在床上刷劇。
等陸寒生弄好一切上床,顧清煙就主動地滾進陸寒生的懷裏。
由於長途跋涉了一日,又爬了一小時的山,所以顧清煙這會兒還挺困的。
她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便說要睡了。
陸寒生嗯了一聲,抬手拿過一旁的遙控器,將電視關掉,便攬著顧清煙躺了下來。
顧清煙在陸寒生的懷裏蹭了蹭,然後尋了一個比較舒適的睡姿,便昏昏欲睡了起來。
陸寒生倒是沒什麽困意。
他看著顧清煙熟睡的麵龐,腦海裏是下午和雲寂大師的對話。
“這個世上並沒有什麽改命之法,按您給的生辰八字來看。
您妻子命格大凶,命裏還犯煞,注定英年早逝。
即便重來一次,她的命格裏的煞氣也還在。
該發生的事情,它還是會發生。
您問我有什麽法子可以改變她的命格,老衲就是個會看點麵相的老和尚,如何懂得能幫人逆天改命。”
“陸先生,您還是不要為難老衲了。”
“我知大師會點玄學,您肯定是有辦法的。”
“不是老衲不肯幫您,而是逆天改命本就是有違天命,幫人改變命格,那是大陰損的事情,行不得。”
“聽說原先答應給大師孫女捐骨髓的人反悔了,寒生有辦法讓對方答應給您孫女捐骨髓,還請大師幫幫寒生。”
“唉……”
“陸先生真的能讓對方答應給我孫女捐骨髓?”
“隻要大師願意幫寒生,寒生不僅能讓對方給您孫女捐骨髓,我還能保您子孫後代一生富貴。”
“富貴什麽的,就不必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衲不想自己的兒孫隻會坐著吃喝等死。您就幫幫我那可憐的孫女就行。”
“行。”
大師說,“想要改變您妻子的命格也不是不行。隻是此法很風險,需以命換命。老衲不能幹缺德的事情,這以命換命,需得一人心甘情願方可行。”
“我來。”
大師看了陸寒生一眼,微微點頭,“我算過您的生辰八字,您屬於閻羅王都不敢輕易招惹的命格,又是長壽之人。由您來替你妻子擋煞,說不定能擋得過去。”
“隻是此法到底是陰損之法,稍有不慎,您很可能會直接丟命。”
這以命換命,相當於將兩人的命格逆轉。
讓原本該由另一個人承受的劫難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此法,不僅陰損,還陰毒。
若是被心術不正之人所利用,那就亂天了。
如果不是為了自己那命苦的孫女,恰好陸寒生又不是用來幹壞事的話,
雲寂大師說什麽,都不會幫陸寒生這個忙的。
“是不是隻要將她命格裏的煞氣轉移到我身上,她就不會再英年早逝?”
“可以這麽講。您妻子之所以會英年早逝,皆是因為她命裏犯煞。
若沒了煞氣,她便如同普通一個人一般,生老病死。”
“要怎麽才能將她的煞氣轉到我身上?”
“你取來您妻子的一綹頭發,待我給你們作法就行。”
“好。”
——
“阿煙?”
陸寒生在顧清煙睡著的十分鍾後,輕輕地推了推她。
顧清煙睡得昏沉,並沒有聽到他的叫喚。
陸寒生見她沒反應,這才將被她枕在頸後的手給抽了出來。
他下床從抽屜裏取出一把剪刀,然後躡手躡腳地來到床邊,趁顧清煙熟睡,剪下了她的一綹秀發放入他事先命人買來的真空袋裏。
將頭發剪下來後,陸寒生拿著頭發,上山去了。
陸寒生走後。
顧清煙做夢了。
她夢到自己來到了寺廟的轉生樹底下。
她茫然地站在樹底下,不懂自己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這裏。
這時。
不遠處的台階上,走上來了一個男人。
一個令她格外熟悉,卻隱隱有點陌生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長著陸寒生的樣子,可他比陸寒生老。
雖然不懂陸寒生怎麽忽然變老了,但顧清煙還是忍不住抬腳奔向對方。
“陸寒生!”
顧清煙本以為自己會被男人擁進懷中。
不曾她竟然從男人的身上穿了過去。
顧清煙驀地一愣。
她轉頭。
看著陸寒生高大挺拔的身影,麵露疑惑。
奇怪?
陸寒生看不到她麽?
秉著好奇,顧清煙轉頭跑到陸寒生的麵前。
一邊抬手在他麵前揮了揮,一邊喚他的名字,
“陸寒生,你能看到我嗎?”
顯然。
男人看不到她。
男人繼續穿過她的身軀,走向那顆形狀怪異的古樹。
男人熟稔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刀。
對著左手的食腹一劃。
“陸寒生,你幹嘛!”
顧清煙瞧見後,下意識衝上去抓住他的手。
可惜她觸碰不到男人。
看著陸寒生熟練地將血從指腹裏擠出來,然後滴在轉生樹的根部,顧清煙微微發怔。
他這是在……幹什麽啊?
陸寒生滴完血就走了。
顧清煙看著他走的。
她原本是想跟著他走的。
可是她的靈魂像是被束縛在這棵轉生樹上。
除了待在這棵轉生樹周邊,她哪兒都去不了。
之後的幾日裏,顧清煙都能看到陸寒生在同一時段上來給轉生樹滴血。
顧清煙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
她想醒來,可是卻怎麽都醒不來。
她眼睜睜地看著陸寒生從一頭烏發變銀絲。
看著他從健壯到垂暮。
一年又一年,她看著那個背脊挺拔,到最後白發蒼蒼,需要撐著拐杖才能走動陸的男人風雨無阻地上山給轉生樹滴血,心裏湧起一股說不上來的複雜。
夢境讓她分不清年月。
顧清煙不知道眼前的陸寒生到底幾歲了。
隻知道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是被人抬上來的。
他躺在擔架上,一頭白發,臉上布滿了皺紋和老人斑,一雙漆黑如潭的眼眸也變得渾濁不堪,無神煥發的眼眸,看上去像是快掛了一般。
那具讓她癡迷移不開眼的身軀已經進入了遲暮之年,幹巴巴的,沒有一絲水分,真是醜極了。
見陸寒生又來了。
顧清煙從樹梢上跳了下來。
她先是蹲在陸寒生的麵前,看著他遲暮的麵容,略微嫌棄地打趣,
“陸寒生,你現在的樣子,好醜啊。”
說完,她又偏頭,看著一旁和陸寒生長的有幾分相似,同樣白了發的男人,眼眶微微泛紅,
“辰辰都這麽老了啊。”
“你和你爸爸不愧是父子,老了的樣子,都如出一轍。”
父子倆人自然是聽不見她說話,更是看不到她的。
顧清煙看到她的老兒子拿著刀在他老父親那幹巴巴的指腹上滑了一下。
人老了。
血都變得濃稠了。
看著老兒子費勁地從他老父親的指腹上擠出一滴血滴在轉生樹上,顧清煙的眼眶驀地酸澀了起來。
她好像有點明白陸寒生這是在幹嘛了。
顧清煙聽到陸寒生問老兒子,
“開花了嗎?”
老兒子看了一眼一年四季始終繁茂的轉生樹,搖頭,
“……沒有。”
顧清煙明顯看到陸寒生那雙本就渾濁不清明的眼眸在那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亮,像燈油耗盡的油燈,
“沒開啊……”
他的語氣聽上去格外的落寞,
“看來你媽媽是不想我去煩她了。”
顧清煙聞言,不由點頭附和。
你這麽醜,誰要你啊。
顧清煙又聽他說,“我啊。”
“到底是償還不了她了。”
顧清煙蠕了蠕唇,下意識想說點什麽。
隻是沒等她開口,她又聽陸寒生說,
“兒啊,我死後,把我和她葬一起吧。”
“算了,她不見得肯跟我待在同一片地底,還是……別葬在一起了。”
顧清煙,“……”
他說的有點吃力,顧清煙感覺他快到極限了,
“我不想她死了還要被我叨擾。”
他說完這句話,忽地喘了起來。
他這副樣子讓顧清煙心頭莫名一揪,總覺得下一秒,他就會忽然……
心口脹脹的,酸酸的,明明是在做夢。
可為什麽,她心裏,會那麽不舒服呢。
顧清煙輕歎了一口氣,看著陸寒生,喃喃道,
“陸寒生,你說我是在做夢,還是夢回了過去?”
陸寒生聽不到她說話,他兀自地跟老兒子說著,
“兒啊,爸爸很後悔……後悔那天為了十幾個億,親手斷了你媽媽唯一的生路。”
他忽地揚起了手,好像隔空在抓什麽。
顧清煙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能看到自己了,下意識站起身來。
隻是瞬間,她就明白過來。
他並不是看到她了,而在隔空撫摸轉生樹。
看著他越來越煥發的眼睛,顧清煙心裏說不上來的難受。
她俯身握住他半揚在空中的手。
當然,握不住,隻是虛握。
看著陸寒生逐漸下闔的眼皮,顧清煙想也不想地說,
“陸寒生,她原諒你了。”
陸寒生自然是聽不見她的話的。
他癡癡地望著轉生樹,眼底是無盡的寂寥,
“如果真有轉生,我願用一生苦難,換她一生安康。”
隨著有氣無力的話音結束,陸寒生揚起的手忽然想斷了線的提絲木偶,直接垂下。
顧清煙瞳孔驀地一縮,心底最柔軟的那處,像是忽然被人用力按了一下。
“陸寒生!”
她明知在做夢,可看到陸寒生閉眼的那一刻,顧清煙心裏還是騰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恐慌。
“爸,開花了,轉生樹它開花了!”
耳邊忽然響起老兒子欣喜若狂的聲音,顧清煙下意識抬眸看向那顆數十年,都不開花的古樹。
看著轉生樹開出一朵朵白色的小花。
顧清煙微張著嘴巴,震驚到無法言語。
原來,轉生樹的傳說,是真的。
,
“阿煙,起床了。”
顧清煙是被陸寒生叫醒的。
睜開眼,看著眼前風華正茂的陸寒生。
顧清煙眼眶沒來由地紅了。
“陸寒生,你這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