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孟元元呼吸一滯,眼前粗糙的地磚開始變得模糊。
“元娘做的事,我信她。”賀勘站去孟元元身前,直麵著秦升,“既然來到這兒,也就幹脆明著說罷,幾位叔伯是想如何打算我爹留下的產業?”
經過這麽些,他怎會不知道自己妻子的品行?要別人來評頭論足!
供案前的三個長輩彼此間看看,還是秦升開口:“話不是這麽說,本來就是秦家的東西,我們收回來是給秦尤留著。像如今這樣,被孟氏拿在手裏像什麽話?”
“叔伯對我大哥當真掛心,”賀勘麵上不變,心裏更加譏諷,“那他被關在賭坊地窖裏出不來,怎就沒人去救他?”
想分家產,還說著如此冠冕堂皇的話,是否連他們自己都不信?偏偏,在場的這些人,還都以為他們自己是對的,應該得到那些好處。
“胡說,”秦升嗬斥一聲,麵色嚴厲,“那些人陰險狡詐,不知哪句話是真。我們總要商量下辦法,怎麽可能不管秦尤?”
賀勘不給人狡辯的機會,步步緊逼:“那請問大伯,大哥他現在人在哪兒?又是想出何種對策?既然他是我爹娘的兒子,家產基業的事,我也是和他商量。”
自然,秦升答不出來。
“二郎啊,”那位四堂叔站出來,幹巴瘦的臉龐掛著笑,擠沒了一雙眼,“你走了一年多,家中的事情很多都不清楚,可別隻聽孟氏一麵之詞,秦家是聲明清白的人家,做事向來良善而有理有據。”
“孟氏?”賀勘齒間咬緊這兩個字,眯著眼睛看去對方,“四叔所說的良善,便是秦尤拿她抵債,你們不管不問?”
聲明清白,這四個字怎能從如此的人口中說出?
四堂叔的假笑凍在臉上,啞口無言。包括外麵站著的秦家男人們,後來也都知道了這件事,不管怎麽樣,作為一個大哥,絕對不能做主把兄弟的女人賣了。
賀勘嘴角一抹冰涼的笑,瞅著這些道貌岸然的人:“大哥賣掉田產的時候,你們也沒攔著。怎的現在大哥不知所蹤,各位叔伯不急著找人,卻想著家產?”
他就是毫不留情的戳破這些虛偽,與這樣的人糾纏著實無趣。
秦升臉色一沉,聲音亦不好聽:“那你要怎樣?將秦家的產業收進賀家裏去?”
此話一出,外頭竊竊私語,更有人出聲,是秦家的,賀家仗勢欺人。
賀勘心覺好笑,當日他留下了許多田產,這些人也沒見著嫌少,甚至還巴結的很:“今日,我在這兒也說個明白,爹娘的東西,不可能歸進族裏。既然大哥找不到,我家還有小妹淑慧,會全數交給她。”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俱是傻眼,尤其以祠堂中的三個叔伯。
“不成,你已是賀家人,我們可不信。”秦升擺手,當即表示拒絕。
賀勘也不急,視線一移掃過三人,冰冷疏淡:“那便隻有走官府這一條路了。”
聽他之言,四堂叔轉了轉眼珠子:“二郎,我們知道你明年春闈,這時候鬧出官司可不好。況且,還是這種田產的事兒,到時候傳出去可不好聽啊。”
這話看似是好言相勸,但實則就是暗示著警告。
賀勘料到他們會出這一招。自己的春闈那是頂頂的大事,關係以後的仕途,誰的作風清派,名譽好,仕途便會順當。而他們就是抓住這一點,才敢如此放肆,認為他會為了將來仕途,而放棄秦家爹娘的田產,忍下這口氣。
“說得是啊,”秦升適時開口,灰敗的眼中幾分得意,“叔伯們也是為了你好,你將來是要入京為官的,何必來摻和這些。說到底,這一通的亂子,全部都是孟氏惹出來的。”
孟元元自進來,一句話未說,可是偏偏就把罪責推到了她身上。
四堂叔見狀,往賀勘臉上試探一眼,接話道:“可不就是這樣嗎?孟氏心思不安分,偷走家裏房契田契,身為秦家長輩怎能坐視不理?”
四麵的眼光落上堂中纖弱的女子,冷漠非常,竟無一人站出來幫之說話。
“二郎,你也該看清了,”四堂叔往前兩步,到了賀勘麵前,一副長輩的勸說模樣,“前程要緊,莫讓她幾句話糊弄了你,不值當。這蛇蠍婦,你當與她和離才好,正巧我們幾個長輩都在,也幫你做個證明,並不是你無義,而是她敗壞家門風氣。”
賀勘皺眉,厭惡的從麵前皺巴的臉移開視線,然後一一看著,環顧在場的每一張臉。他們眼中隻有自己的目的,算計著那一點點的小利,其實都明白孟元元無辜,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這些日子,她是如何麵對的?一個看似那樣柔弱的女子。
“不必將這些全部推到元娘的身上,”賀勘開了口,視線最後落在了自己身旁的妻子身上,“她是我的妻子,做了哪些我都知道。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更沒有敗壞門風。”
沒有做錯,自始至終錯的從來都不是她。相反,是她一直擋在哪兒,才保住秦家僅剩的這些。
“這,”四堂叔沒料到,話都說的這樣清楚,賀勘仍是不鬆手,“二郎,你可想清楚了,真要走官府?”
“自然,”賀勘想也沒想,清冷的麵上完全看不出情緒,“也不止這家業一件事,連著林場也一並算上。”
一陣冷風吹進祠堂,供案上的燭火晃了晃。
夜已深沉,人群未散,遠處傳來咣咣兩聲梆子。
事情並未順利解開,反而越發膠著的糾纏。林場的話一出來,堂上三個長輩相互間看了眼。
“這是何意?”秦升首先開問,一身暗色灰衣襯得他整個人很是陰沉,“林場乃秦家共同所有,不過當初分家給了你家,不必一起算上。”
一旁四堂叔捋了捋胡子,道:“我以為,一同算上也罷。”
“不行!”秦升直接一聲出來。
四堂叔嚇了一驚,手裏直接生生拽下幾根胡須,疼得直吸氣:“為何?”
“為何?”不等秦升回答,賀勘接了話來,“諸位叔伯知道,我離開紅河縣一年多。今日去芋頭山祭拜爹娘,便順著去了一趟林場。”
話到這裏,秦升皺緊的眉頭更深。
隻見賀勘往堂中邁了兩步,繼續道:“到了林場裏麵的老林,我看見地上留下一個新鮮的木樁。”
“那又怎麽樣?”四堂叔已經有些不耐煩,瘦瘦的身板在這陰冷的祠堂,站久了著實受不了,凍得要命。
賀勘眯了下眼睛,唇角微壓:“不說我爹走了以後,林場再沒砍伐,就說那新樁子,可是棵百年老樹。咱們都知道,我爹對那片老樹的重視,一棵都沒動過。”
“有人偷樹?”四堂叔來了一聲,緊接著罵了聲,“敢動秦家的東西,那些護林的就沒聽見動靜?”
祠堂外,再次響起低聲的議論。那整片的山林都是很久之前,秦家老祖宗盤下的,後麵分成小片給了子孫。秦老爹的那處比較偏遠,可就是因為如此,這片老樹到了現在反而最有價值。
當然,最關鍵的是,隻有秦家的人知道各自林子間的界線,甚至有多少棵樹。也就是說,偷樹的是秦家自己人。
本還一致的想著秦老爹家的田產,這廂紛紛開始猜測偷樹的是誰?並且每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懷疑。
等了些時候,賀勘才緩緩開口:“不是護林的聽不見動靜,可能是偷樹的人知曉護林人的行蹤,亦或是與人本身就很熟路呢?”
他看似是在猜測著,實則意有所指。
果然,在場的人有不少便往秦升看去。
秦升大怒,竟是一掌拍在供案上:“看我做什麽?我會去偷一棵樹?我家也有林子。”
“可是,伯父不是和那片的護林總兄弟相稱嗎?”外麵一個人開了口,又小聲道,“你家的林在最東麵,不靠著那一處。”
“胡言亂語,無憑無據的汙蔑長輩。”秦升是在場輩分兒最高的,直接又是重重拍上供案,以顯示著自己的憤怒。
結果太過用力,竟是直接帶著擺在案上的供碗掉落地上,啪的一聲碎開。碗的碎片四分五裂,裏麵盛的八寶粥亦是撒了滿地。
眾人愣住,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他們的伯父居然摔了給祖宗們擺供的粥碗,這可是大大的不孝。
連秦升自己也呆住了,地上的狼藉無法收拾,就像他此刻雜亂的內心。
“這,這如何是好?”四堂叔往後一退,趕緊麵對供桌作揖,嘴裏念叨著祖宗莫怪。
另一個始終當啞巴不說話的伯父也皺了眉,祠堂了打碎供品,也不知是不是祖宗的怪罪。想到這兒,本就不願摻和的他,生出了退卻之意。
“今兒到這裏罷,”這位伯父開口,扯了扯嘴角,“等秦尤回來,人家裏自己解決。”
似乎有些人意識到什麽,不但祠堂外的眾人安靜了,各懷心思。就連原本咄咄逼人的秦升也是反常的閉了嘴,四堂叔左右的看,內裏的小算計多少猜到了什麽。
“說清罷,”賀勘平靜道,走到這步正是熱鬧的時候,怎麽能說走就走,“本來四堂叔也說的,今兒個大事小事的全說開來。”
四堂叔張張嘴無話可說,自己昨日的話竟讓賀勘現在拿出來堵嘴。
“怎麽了!”秦升大喝一聲,怒目圓瞪,直直看向賀勘,“我砍一棵樹做箱子都不行?怎麽著,我也是秦家長輩。”
賀勘這廂還沒揭露,秦升卻是自己說了出來。聽著口氣,還是理直氣壯的很。卻不想他這一認,在場別的秦家男人心裏開始不舒服。
合著自己隻聽這個長輩嘴上說著如何如何,可背地裏人早就開始動手人家林場。
話已出口,秦升才懊悔不已,這不就是做賊心虛?
隻是他也沒想到,賀勘會跑去林場。他一直讓人暗中盯著賀勘行蹤,沒想到頭晌去上墳掃墓隻是幌子,最後人去了林場。
這般一想,心裏竟是越來越慌,所有人都知道秦家這個養子有多了得。還不知他半天的功夫到底查到了多少?
“箱子啊?”四堂叔陰陽怪氣,又來了聲,“也沒見大哥家中請什麽木匠啊?再說了,一口箱子,用那些粗壯老樹,真真的大材小用。”
秦升現在是緩上意思來,感情從一開始,賀勘就是想讓他們秦家人自己從裏麵分裂。
“老四,他這是離間計。”他額上青筋暴起,大聲道。
四堂叔現在哪還去聽?之前說著凡事一起商議,誰知人家背著他做了不少事,明著是砍了一棵樹,看不見的地方呢?他還傻乎乎的跟著,指不準後麵就是他這個傻子來背黑鍋。再者說,賀勘是士族,真的得罪了有什麽好處?
“大哥也別急,”他往邊上一站,直了直瘦弱的腰,“就讓二郎說明白也好。”
見說了自己的名字,賀勘清雅的頷了下首:“但凡貨船出咱們紅河縣,所運貨物皆有記載,這個去縣衙中一查便知,我的一位同窗便在縣衙當值,告知我上月的一艘貨船上便運了一顆百年老杉木。”
說著,自身上掏出一張紙,往前一送對著所有人展開。
紙上字跡清晰,上頭記載著哪月哪日,哪艘貨船,什麽貨物,出自哪家,運往哪去……底下落有官府的紅色印章,一點兒假做不得。
四堂叔上前拿過,湊到眼前仔細的看,還有什麽不明白?沒有什麽箱子,樹被運去了權州造船。
“五十多兩銀子,一棵樹。”賀勘伸出自己的一根食指,淡淡道,“夠一個家裏半年的開銷了罷。”
秦家比不上賀家那般,日子倒也算溫飽不愁,家裏一兩個傭人,這樣的開銷的確差不多。
這還沒完,賀勘語不驚人誓不休,略略提了提聲量:“這棵樹隻是送過去讓那邊看貨而已的。”
看好了,後麵便就會定下那一片老樹。
外麵炸開了鍋,任誰再蠢鈍也都明白過來。什麽歸到族裏?那位最年長的大伯,已經給林場定好了去處。
眼看所有人看向自己,有氣憤、有失望、有憐憫……秦升徹底慌了。
“我是為了咱們秦家好,隻是還沒來得及同你們商量……”
“得了吧,大哥,”四堂叔晃晃手裏的官衙文書記錄,臉上不加掩飾的嘲諷,“上麵可還摁著你的手印兒呢。咱們就不知道,二郎家的那片林場,主家怎麽就成了你?”
秦升嘴巴張張合合的就是說不出話,眼看身形開始搖晃,手捂上胸口一副難受的模樣,隨時栽倒地上似的。
四堂叔雙手掐腰:“大哥,咱就好好承認罷,別裝了,咱平日裏身體可不弱啊!”
本還有秦家人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忙,聽聞四堂叔這樣說,全部消了上去幫忙的心思。
“你,你個混蛋,咳咳……”秦升臉色發青,兩個眼珠子氣得要突出來一般。
四堂叔本身被利用就悶著一口氣,見秦升罵自己,直接拉高了嗓門兒:“說我混蛋,自始至終都是你的主意啊!是你說孟氏心思不正,是你嚇唬不懂事的小慧,別以為我不知道,秦尤前幾日還找過你,你說人是不是你給藏起來了?”
一股腦兒的說了一堆,眾人俱是一臉驚訝。一場戲到了這兒,他們已經不知道該站去那邊了,自家的兩個長輩已然鬧翻。
還有秦尤,都說不是死了,就是跑了,怎麽還和秦升有牽扯?
到此,不管是誰對誰錯,反正是沒人信秦升了。
“你們,你們……”秦升顫抖的抬手,手指點劃著,氣得說不出話,“噗……”
一口血自秦升口中噴出,下一瞬他就像一截枯木樁般,直直的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可巧,還是倒在他拍翻碎在地上的供碗上。
見狀,四堂叔差點兒嚇得癱去地上,是一旁總不說話的二伯扶住了他。
祠堂是莊嚴肅穆的場所,如今顯得就像是一座戲台子,好不熱鬧。
賀勘嘴角收回冷冽的譏諷,抬手指去供案兩側的柱子:“看看,這是秦家祖宗留下來的話,咱們當中,有誰真的記住了?”
隨著他的話,所有目光看去那兩根支撐的黑柱,每條柱上皆刻著一句話,算是一副上下聯。
上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下聯:言行一致,以和為貴。①
所有秦家的男人沉默了,逢年過節或是家中大事的時候,他們都會來到祠堂,可是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幅對聯,更確切的說是忘了這兩句話。
如今讓他們記起來祖宗的這兩句話,竟是身為秦家養子的賀勘。不知不覺間,每個人的心中生出慚愧。本是同根生,理當相互扶持,可他們做的是什麽?
趁人病要人命嗎?他們真的是為了整個秦家著想嗎?不是,他們隻是被說動了,眼中看到了利益。
靜默中,賀勘走到孟元元身旁,輕聲道:“元娘,你先回去罷,剩下的我來處理。”
事情發展到這裏,後麵幾乎會在他的掌控之中。
孟元元抬眼看他,在這邊也站了半天,看著各式的人物粉墨登場,就因著那一點點的產業。
“二郎,”她喚了麵前的男人一聲,像當初剛成親時那般,“有件事與你說。”
兩人站在一邊,供案旁一片混亂,秦升被拉扯著扶起來,半躺半坐在椅子上。
賀勘左手扶上孟元元的肩頭,帶著她到了牆邊。這裏稍顯陰暗,斑駁的牆麵已經有些年歲。
“怎麽了?”他問。
孟元元微垂下臉頰,卷翹的睫遮住了清亮的瞳仁:“趁此時,你我和離罷。”
那邊還在吵鬧,嘰哩哇啦的沒完沒了。
賀勘徹底怔住,落在女子肩頭的手似乎也被凍住,久久未有動彈,隻是一對兒長眉漸漸收緊,眼中的柔和點點退卻。
“你在說什麽?”他問。
孟元元麵色依舊,隻是深藏的眸中仍是生出些許的情緒:“和離,你我皆可趁此脫離秦家。”
徹底脫離。她可以不用再背著秦家婦的名,而他亦可名正言順守住那份屬於秦淑慧的產業。
“你不用聽他們胡言,你沒有錯,我知道。”賀勘雙手把上孟元元的兩側肩頭,不覺手指用力,“我也會讓全紅河縣知道。”
她這麽聰慧,一定能看出來不是嗎?他做的這些,不僅是養父母的家產,還有她。
孟元元眉心微蹙,雙肩忍不住縮起:“可我未曾在意過那些胡言。公子該知道,與我和離,便會真正與秦家斷清。”
而秦家人也再不能指責她。她與他早就說過的。
“你,”賀勘看不到她的眼睛,隻見著微微顫顫的眼睫,“跟我回紅河縣,就是為這個嗎?”
趁著他的手鬆力,孟元元扭了下腰身退了出來:“我回去了,公子與叔伯們說出這事就好。”
說著,她後退兩步,在賀勘複雜的眼神中轉身,又在一片混亂中翩然而去,輕柔淡然,無論這邊如何的紛雜與混亂,都從未沾染到她一分。
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黑夜裏。
孟元元獨自走過石橋,橋底流水嘩啦啦流淌,身後仍能聽見祠堂中的混亂。
想起方才那些,她心中暗暗吃驚,才回來一日多罷了,賀勘竟是把所有事情裏外摸清,輕而易舉的攪亂了秦家。他這個人看似淡漠冷清,其實深知人心。
或許是十年前,親生父母的放棄,讓他養就成如今的性情。
至於方才她與他提的和離,始終還是兩人間最好的結局。
對麵橋頭,興安帶著幾個人等在那兒,仔細聽著祠堂那邊的動靜。見著孟元元從橋上過來,趕緊迎上前問那邊情況。
孟元元與人簡單兩句後,回了秦家。
既然話都說出來,她覺得兩人同住一屋簷下實在不妥,想著去小姑房中好歹對付一宿。
如此,便進了西廂,走去床邊,彎腰卷著自己的被子,想先送去西耳房。
這時,耳邊聽見院門一聲響,像是被人大力推開。孟元元以為是毛躁的興安,也沒在意,繼續卷著被子。
下一瞬,腳步聲直接進到西廂來,還不待她回頭,就被一隻手攥上手腕,旋即整個人被從床邊扯開,不受控製的隨著來人的力道帶了過去。
後背靠在床邊的牆上,她被人抵在那兒動彈不得,也就看清了麵前男人生氣的臉:“公子?”
“適才不是喊我二郎嗎?”賀勘傷還沒好的右臂箍著女子細腰,控著她在這一處牆角,左手抓著她的手腕壓在牆上,有些咬牙切齒道,“孟元元,你給我聽著,不會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