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趴在地上的人抽搐一下,口裏含糊不清著。
賀勘皺了下眉,雙手過去托上孟元元的小臂,帶著她站起來,隨之手臂一展攬上她的肩頭,撐開的鬥篷就這樣將她身形罩住。
“走罷。”他在她耳邊輕聲一語,徹底將她整個裹住在自己身旁。
原本那些看熱鬧的,目光落到了兩人身上。
賀勘將孟元元攬緊,另隻手扒拉開擋著的人群,帶著她離開了賭坊門前。
天暗了,街上行人不多。
孟元元被賀勘帶著前行,他寬大的鬥篷將她遮住,隻能隨著他的步伐。
他沒事。
她側仰起臉,看到他疏淡的臉,抿平的唇,繃緊的下頜:“你沒事嗎?”
問出這句的時候,話音中尤帶幾分顫抖,似乎還未從方才的情緒中回過神。
“沒事。”賀勘垂下臉看她,唇邊浮出淡淡的笑。
他帶著她離開了主街,走上了一旁的小巷。這裏更加陰暗,巷子一直蔓延往前。
兩人的步伐此時終於慢了下來,賀勘從鬥篷下“放出”纖柔的女子,雙手落到她的肩上:“你適才為何跑過去?”
不但跑過去,還擠進了人圈中,最後失魂落魄的蹲在那個被打的人身旁。
孟元元纖翹的長睫微扇,看著麵前這張好看的臉,麵皮白皙完整,沒有一點兒的傷痕,正也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對啊,她為什麽跑過去?
她眼睫微垂,瞅著他身上青灰色的袍衫。方才被打那人的穿著,與他並不一樣,為什麽就以為會是他?
“元娘莫不是把那人當成我了?”賀勘見她不說話,幹脆自己問出口,同時心中某處緩緩流淌著暖意。
“公子你一直不出來。”孟元元良久開了口,垂著眼眸說道,“上回在賭坊門口,我看見過他們打人。”
想著那日,豈止是打人那樣簡單,分明就是想打殘、打死。
賀勘眸中一柔,手落上她略顯蒼白的臉:“別擔心,我不會有事。”
擔心?
孟元元抬頭,臉頰上是男人手掌的微涼:“公子沒事就好。”
“嗯,”賀勘頷首,手指順著去摸了一把她的發頂,“會盡快處理好。”
聽著他的口氣,孟元元感覺他應該是有所收獲的。不過也明白他,喜歡把什麽事都放下心裏,不願說出來。
“可以確定,你的契書很快就會解決。”賀勘接著說道,手自然的去拉上了她的,“咱們邊走邊說罷。”
孟元元眨了下眼,前一瞬還在心裏說他喜歡自己憋著所有事,這廂就要和她邊走邊說。
巷子長而幽靜,從這邊往回走其實並不近,甚至還有些繞。孟元元不明白,賀勘為何選這條路?
“元娘,其實我早出來了,”賀勘拉著她,踱著步子走得平穩,“是去買了一樣東西。”
他側著臉過來看她,隨後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紙包,手一伸給到她麵前。
孟元元心緒才慢慢緩和下來,見著賀勘手裏的紙包,在他的示意下拿了過來。雙手捧上的時候,試到的是紙包裏透出來的溫熱。
她低下頭,手裏打開了紙包,露出了裏麵的炒花生。
賀勘從紙包裏拿了一顆花生,細長的手指輕輕一捏,一聲脆香,果殼被捏開:“才炒出來的,應當很好吃。”
他說著,指尖一搓,兩顆花生仁被去了外麵那層紅衣,露出白酥的果仁兒。
“你嚐嚐。”他腳步一頓,捏著果仁兒送到她的唇邊。
孟元元也跟著頓下了腳步,看著他指尖的花生仁兒,果真是有剛出鍋的香氣。
“是去給你買的。”賀勘又道了聲,聲音低了些,擎在那兒的手略略發僵,幹脆又往她唇邊送了送,“還溫著。”
他這樣,幾乎就要送進她嘴裏似的,孟元元把紙包往身上一抱,騰出一隻手去接了花生仁。
拿過來的時候,還帶著點點的熱度,她正過身子,輕輕的把果仁兒送進嘴裏。合上唇瓣,兩排貝齒對著一咬,那顆花生果兒便被咬碎開。
果兒又酥又香,炒的火候正好,恰恰就是最為酥脆的時候。
她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斑駁的牆壁下,是她掠過的輕巧身影。
所以賀勘方才是去買炒花生,才多了一些時候嗎?可分明沒見著他從正門出來。
賀勘見著孟元元走出去,遂抬步跟上:“我來幫你剝罷。”
他追上她,也不待她回答,便從紙包裏又抓了幾個花生,握在掌心中,隨後一顆顆的捏碎。
孟元元口中彌漫的花生的香氣,是很好吃,
賀勘把手裏花生剝完,兩隻手掌上下對齊,來回搓了兩下。很快,手掌心裏果仁兒和紅衣脫離開。
他對著掌心吹了下,那些紅衣碎屑便被吹了幹淨,手裏隻剩下小捧的果兒。
“給。”他過去拿走孟元元手裏的紙包,一小把的果仁兒送進她的手心。
孟元元雙手接著,抬頭看他:“公子吃罷,我自己來就好。”
“你吃罷。”賀勘笑了笑,“前麵住著一個書販子,咱們去看看。”
“書販子?”孟元元微微疑惑,隨意問了聲,“公子要買書嗎?”
他的書向來精良,且賀家有的是書,何必跑來紅河縣這種深巷來買?
賀勘抓著紙包的手背去身後,望著前路:“元娘不是說給淑慧帶話本回去嗎?”
話本,好像也不是一無是處。他想著今日從興安那兒拿的那本,路上的空當兒看了幾頁,上頭寫著一對兒情人相約,男子給女子買了零嘴兒,女子有多喜歡……
這樁事,孟元元自然記得,隻是沒想到賀勘真的會做。這樣一個清明端正的郎君,居然認可了話本麽?
總覺得,這和她所認知的賀勘並不一樣。
到了書販子的家,對方正好有一批新進的話本。
賀勘選了幾本,是一些偏向於史實類的書籍,至於那些什麽郎情妾意記,他自然不會選。
從書販子家裏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兩人繼續沿著巷子往前走,終於出了巷子口,到了河邊來。
河水嘩嘩流淌著,水中央是投下的月亮影子。
孟元元想起了左宏闊被燒死的事兒,便往身旁的人看了眼。
他正邁步往前走著,身姿筆直,下頜微揚,端著還是那副端方持重。
“元娘,”賀勘回看過來,正好對上孟元元探究的眼睛,“你衝去賭坊門口的時候,是不是怕我出事?”
是出於關心和在意嗎?到現在還記得她臉上的慌張與失神。
不想他這樣直接問,孟元元先是一愣,隨後嗯了聲:“不想公子因為我而出事。”
“是我該去做的。”賀勘翹了唇角,心中湧出些許愉悅,“因為你是我的妻子。”
他手裏攥著幾冊書,手臂垂在身側。
孟元元不語,心中微微一動。
前麵,拐出牆角就是秦家外麵的長街,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回來。
還差幾步走出去,孟元元發覺賀勘停下了腳步:“公子怎麽了?”
她折回去,到了他身旁。才將站好,就試到他探過來的手握上了她的手腕。
“回去就很吵,太多的事情做。”賀勘說著,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要說什麽,“而且,你也不和我說話。”
孟元元一詫,有些沒懂他的意思:“什麽?”
“那,”賀勘喉嚨動了動,往前上了一小步,“你以後別躲我了。”
這樣的靠近,能感受到她溫軟的存在,想要徹底圈住她。他至今記得祁肇說的話,鎖住她,她就跑不了了。
他也是想鎖住她的,隻讓她被自己擁有,好好地養著她。
回去家中,裏裏外外的全是人,那個話癆一樣的興安,更是一點兒眼色沒有,裏外跟著。他想跟她說句話,隻能回到西廂,然而她就會躲。
孟元元心跳失了兩拍,原來他是能看出來的,也知道她想走。因此他做的這些,是想挽留她嗎?
心中重又混沌起來,糾纏著拉扯。
麵前的陰影放大、落下,她的下頜被微涼的手指挑起,隨後他的唇印下來,與她的貼合上,輕輕的輾轉著吮著。他手掌托上她的後腰,帶著與自己更加貼近。
漸漸地,索求的多了起來,他手上的力道明顯變化。她被勒著,胸口發擠,好似一點點的被吸幹了氣力。
“咣咣”,外麵街上兩聲梆子響,是打更的經過。
孟元元慌忙伸手去推,臉往一旁別開,然後對麵兩片濕潤的唇擦過她的臉頰。
她的臉蛋兒滾燙,縮著脖子想從他的身前離開。
嘩啦啦,賀勘手裏的幾冊書被碰掉去地上,淩亂的被風掀著紙頁。
孟元元還不及吸一口氣,就想著蹲下去撿書。
“我來罷。”賀勘同樣蹲下。
“咚”,兩人的額頭恰巧的就撞在了一起。
“嗯。”孟元元額頭一疼,忍不住疼得哼唧一聲。
本來就沒喘的上氣兒來,這廂碰了頭更是暈乎乎的,身子晃了下。
賀勘手疾眼快,伸手扶上了她的腰,將她穩住。
他的手落上她的額頭,輕輕幫著揉:“讓我來罷。”
孟元元往旁邊一站,從他手裏出來,遂自己抬手揉著額頭。
見狀,賀勘嘴邊勾出笑意,便就撩袍蹲下,去撿那掉落地上的話本。
他雙膝一高一低,身體伏低,一冊冊的撿起話本。視線中,是女子輕柔的裙裾,被風帶著輕輕晃動,露出了一點小巧的鞋尖。
再往前走時,孟元元腳步放慢,落在賀勘身後兩三步遠。
她低頭看著前路,心口有些鼓脹,嘴角上也依舊殘留著碾磨後的微燙。
到了街上,賀勘停下腳步,等著孟元元跟上來。看著她慢吞吞的樣子,好像盛滿了無比多的心事。
所以,她心中產生苦惱了嗎?
他的心中有些舒暢,也有些欣喜。他站著,看著她到了一步之外,對著她伸出手:“元娘,走了。”
“元元?”
幾乎和賀勘同時,街對麵傳來一聲呼喊。
賀勘和孟元元齊齊愣住,往對麵看去。
街對麵的巷子口,從黑暗中走出一個身影,自旁邊人家窗戶透出來的燈火,隱約可見是個身姿高挑的男子。
“表哥?”孟元元瞪大眼睛,臉上全是不可置信。
下一瞬,她抬步從賀勘麵前跑過,直接穿過街道,去了對麵人的身旁。
賀勘的手臂還抬在那兒,指尖上殘留著方才女子跑過時,輕柔衣袖擦過的觸感。
他皺了眉頭,手握成拳,盯著對麵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穆課安,他怎麽會來這兒?
這邊,見到穆課安的欣喜衝淡了孟元元心中紛雜的纏繞,臉上笑得很是開心:“你怎麽來了?”
穆課安往街對麵的人掃了眼,而後看著麵前的女子笑靨:“不放心,過來看看你。”
他爽朗一笑,身上尤帶著長途而來的風塵,一身黑色的修身衣袍,利索幹練。
“我沒事,你怎麽樣?”孟元元問,上下打量著穆課安,“差事辦完了?”
“辦完了,”穆課安點頭,“隻是去送一份公文。你去哪兒了,這麽晚回來?”
孟元元笑:“表哥久等了,你現在住哪兒?”
“我過晌才到的,”穆課安擺手,又道,“過來問問你事情辦妥了沒有?咱們一起回權州。”
一起回權州。
賀勘走過來的時候,正好聽見的這一句,眸中沉了沉。隨後眼睛丈量著妻子和穆課安之間的距離,也就隔著兩三步,怎的這樣近?
“元娘,”他踱步到孟元元的身後,靠著很近,笑著看對麵的穆課安,“請穆家表兄去家裏坐罷。”
一聲表兄,穆課安眉尖不禁挑了下,隨之看著賀勘那即將碰觸上孟元元的肩膀:“不打攪賀大公子了,我隻是找元元問兩句話。”
他的語調略帶懶散,隨意拱了拱手算是見禮。
“不成,”賀勘道,“表兄遠道而來,我和元娘豈能不招待?你說呢,元娘。”
他問著身邊的孟元元,目光同樣跟著下移,落在了她微笑的臉上。
孟元元抬臉看看賀勘,又看去穆課安,聲音清淺:“表哥進去坐坐罷,如今天都黑了。”
“對,”賀勘接過孟元元的話,跟著附和一聲,“有什麽事坐下來說,站在這邊風太冷。”
穆課安並不想進秦家去,要不然也不會自己在巷子口這邊等半天。想了一瞬,便點頭答應。
三人進了秦家,興安開始忙活。
畢竟,穆課安是孟元元的表哥,親戚來了總要招待。這邊吩咐著人去添菜,那邊叮囑著人去打酒。
正屋,在靠牆的方桌上,賀勘與穆課安相對而坐,無甚話說。上一回的對話,對誰來說也不愉快。穆課安勸賀勘退掉與孟元元的婚事,而賀勘為了後麵的科考路,又必須娶孟元元。
麵對一桌子菜,都很少動筷。
屋門吱呀一聲輕響,孟元元提著水壺從外麵進來,輕盈的身形一閃,如芙蕖一般搖曳著進了屋裏。
兩個男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被引了過去,然後中途彼此間對視一眼,就這樣在空中焦灼在一起。
賀勘心中甚是不悅,極為不喜有人這樣去看著自己的妻子;而穆課安同樣心中厭煩,明明自己表妹與這世家公子毫無情意,這廝還偏就緊抓著不鬆手。
走來的孟元元倒是沒發覺兩個男人的不對勁兒,賀勘本就是話少的人,要是他突然說了許多話,那才是奇怪。
隻是,穆課安的出現,是真真的讓她覺得開心:“表哥多吃些,一會兒還有菜。”
她提著水壺,將熱水衝進茶壺中,嫋嫋水汽蒸騰而起,朦朧了漂亮的眉眼。
穆課安瞅著自己這個小表妹,心中有許多話要對她說,偏偏對麵的賀勘就像是故意的,坐著不走。這廂有話,卻也說不出來了。
賀勘眼中閃過什麽,麵上不變,淡淡問:“表兄來紅河縣,不會耽擱公務罷?”
聞言,孟元元也是有些擔憂的看著穆課安。畢竟他這趟出來是辦公務,臘月裏江上的船少,別的耽誤回去交差。
“無礙,我心中有數。”穆課安給了孟元元一個安心的笑,隨之握起酒盞飲了一口。放下酒盞的時候,往對麵瞄了眼,“賀大公子還是莫要稱呼我表兄,聽著怪不自在的。”
對於穆課安的直接,賀勘臉上並沒有半分慍怒,嘴角一勾:“便依穆都吏。”
說罷,他也端起酒盞,飲盡了裏頭的酒液。
“元娘。”賀勘。
“元元。”穆課安。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隨後相互看著對方。
“坐下一起吃罷。”還是賀勘站起來,為孟元元拖出凳子。
旁邊,坐著的穆課安伸手擺上一副新筷,在孟元元麵前。
一頓飯吃的有些怪異,雖然偶爾會說上兩句,但是孟元元能覺察出,賀勘和穆課安其實沒什麽話可說。畢竟過往擺在那裏,兩人因她兒爭執過。
“表哥今晚住哪裏?”她打破了飯桌上的沉悶,夾了一隻蝦子送去穆課安手邊的碟子裏。
穆課安嘴角一翹,整張臉俊朗生動:“一會兒出去找間客棧罷。”
“這麽晚?”孟元元看去外麵的一片漆黑,“這個時辰怕是不好找客棧。”
“不若,”賀勘接了話,筷子往桌上一擱,“穆都吏不嫌棄的話,西耳房剛好空著,今日才收拾出來。”
孟元元一想,的確是可以。原先秦淑慧的東西已經都撤走,隻剩下一副床板,她也不會回來住,是以穆課安住一宿也沒什麽不妥。
“表哥,我幫你準備被褥,”她看向穆課安,眸中明亮澄澈,“正好還有些話跟你說。”
穆課安本想拒絕,但是聽到了後一句話,便點了頭答應:“也好。”
他往桌對麵看了眼,果然發現賀勘眉間微不可覺得蹙了下。
一頓晚飯吃完。
孟元元幫著去收拾了西耳房,興安搬了新的被褥進來,鋪在了床板上。
白日裏剛刷好的牆,粉子還沒有幹透,屋中有一股微微的潮濕味兒。幸而,生了炭盆,也並不覺得寒冷。
“表哥將就一宿。”孟元元把一個枕頭擺去床中,回頭對著穆課安笑了笑。
西耳房現在隻有他們二人,穆課安也不必在遮掩什麽,直接問道:“你什麽時候走?說的回權州,可還作數?”
就算再怎麽遲鈍,他也能看出賀勘對孟元元的些許端倪,已經完全不是一年多前的那般。
孟元元臉上的笑淡了些,直起身子站在床邊:“還有一件事沒處理完全。”
“什麽事?”穆課安陡然嗓音一高,心中幾分生氣,“他之前怎麽對你的?而且,元元你應該知道,他現在是賀勘,是州府賀家的嫡長子,不是秦胥。”
他歎了一聲,可笑自己真的在她眼中看到彷徨。不再是上次在賀府的後巷,眼中滿是堅定。他竟有些後悔,當日就該帶著她走,不該惦記什麽該死的公務。
孟元元垂下眼睫,表哥的話她能聽明白幾分。時至今日,賀勘的身份早已不同以往。
看她不語,穆課安有些無奈,便輕緩了口氣:“回權州罷,正好回家一起過年。”
與此同時。
賀勘獨自在西廂,坐在桌前已經有些時候。燈影搖晃著,桌麵上擺著今晚帶回來的那幾本話本。
這時,屋門被人推開,他立刻看了過去。
“公子,茶來了。”是興安,手裏端著一盞茶送進來。
賀勘收回視線,百無聊賴的撿起一本話本,隨意翻著:“少夫人呢?”
“在西耳房,”興安回道,把茶盞往桌麵上一擱,“和穆都吏還在說話罷。”
賀勘嗯了聲,伸手去撈茶盞,指尖被燙了一下。才泡好的茶,許是得放一會兒的。
他吸了口氣,讓自己安靜下來,遂翻開話本看了起來。說是史實類的話本,雖然也荒誕,但是總有個真的背景來支撐。
興安見賀勘沒什麽吩咐,便出了西廂屋。
自己一人呆在屋裏,賀勘翻看了幾頁書。不知為何,總感覺自己能聽見西耳房的有笑聲,自己的妻子和穆課安聊的多開心。
眼裏是看著話本上的字,可是完全沒真的看進去。
心中莫名煩躁,他把書合上扔回桌麵。想要喝口茶,偏偏水還是燙著。
他站起來,走過去推開了屋門。
夜間的冷風撲麵而來,身上頓覺清涼,可是胸中的熱燥卻絲毫沒有減輕。
幹脆,賀勘走出來到了院中,站去梧桐樹下。
西耳房,隱約是有說話聲,並不清晰。新安的窗戶上,此時映出兩人人影,一高一低,動著,隔得那樣近,幾乎靠上。
他背在身後的手攥緊,右臂的傷口又開始發疼。
於是,他走向西耳房,幾步就到了門前,微蜷的手指輕扣上門板。
“噠噠”。